“你給她吃什麼!?”張子明喝道,手中寒光一閃,已然砍到他的面門。那人不慌不忙,把歐陽箬一推,順勢點了她的穴道,身子一偏,就地滾了出去。
張子明一擊未成,想再砍,卻是硬是住了手。他的呼吸粗重,厚實的肩膀一起一伏,似一頭暴怒的獸,正隱忍着巨大的怒火。
那人一連串的推,點穴,滾地,行雲流水,無一絲滯礙,他在地上半跪着擡頭輕笑道:“張子明,你就是這般對待我的麼?你沒想過你們義軍若沒了我,該如何成事?紅顏禍水啊,你竟然爲了這麼一個女人想殺我?呵呵……”
三人在屋裡都自覺地壓低了聲音說話,歐陽箬的院子外草木繁多,住的地方又偏僻,所以到現在沒有人發現這裡的異動。
張子明狠狠地盯了他一陣,才道:“她是我的恩師的女兒,你若敢傷了她一根毫毛,我張子明就算拼了性命不要也要取你的人頭。你給我好生記得!”
那人慢慢起了身,漫不在意地回道:“你放心,我給她吃的是十全大補丹,美容養顏,老少皆宜,呵呵。”
頓了頓,忽然又似笑非笑地補了一句:“你信麼?”
張子明錯愕,回過神來,捏着的刀幾乎想不由自主地砍上他的臉。
那人咧了嘴,無聲地笑着。月光映着他的臉,那笑說不出的得意與不羈。歐陽箬聽着他們二人一問一答,心中又氣又急,喉嚨的藥味衝得她直欲嘔,卻又動彈不得,心中更恨。
張子明在黑暗中狠狠地盯着他一會,才緩緩地收起了匕首,低聲道:“展飛,今日我不與你計較,我先出去替你引開追兵,等風聲過後,你再另行想法子出去,在此期間,你不許動她一根毫毛。若是她有了損傷……你也知道我的爲人,我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
那人不語,只是撇了頭,四處查看。
張子明似無奈地心中矛盾掙扎,呆立了半天才嘆了一氣,坐到牀前給歐陽箬解穴,那人點穴手法似極複雜,他又是推又是按,纔算是給歐陽箬解開了。
歐陽箬本積了一肚子的火,又被張子明在身上亂摸一通,更是火上澆油,手腳一能動,便回過頭來,“啪”地一聲狠狠地扇上他的臉。
這一聲巴掌又脆又響,屋裡三個人都被突如其來的巴掌聲嚇得一愣。歐陽箬也呆了,從他們二人進屋到現在,動作輕盈若貓,說的話又是低得若蚊蟻低喃,這巴掌聲的確是夠響了。
張子明捂着半邊臉,含了怒氣看着她,歐陽箬呆愣過後也是面上含霜:“你與他都不是好東西,趕緊給我滾,越遠越好!”
那人回過神來,聽聽外邊並無聲響,才晃過來輕笑道:“張子明,你趕緊走吧。我過兩日傷好了,自然出得去。只不過要委屈她替我好好隱瞞下才是了。”
歐陽箬狠狠地盯着他:“你也給我滾,滾之前把解藥留下來!”
那人笑笑並不說話,打量着這屋子一圈,道:“這屋子不大,卻也夠藏個人了。這幾日就委屈你了,嘿嘿。”
歐陽箬怒道:“你就不怕侯爺過來麼?!到時候你死也就算了,別賴上我!”
張子明卻插口道:“他這兩日來不了了,他中了展飛一刀,雖然不深,卻也要養上一段時間。”
歐陽箬聞言看看他,又看看四處張望的那人,忽然幽幽冷笑:“原來是你們乾的好事!我道那邊勢力這般不怕死呢。你們就是想攪渾了這趟水,楚國越亂對你們越好,不過,你們算盤打得好,卻不知道楚霍天是何等人物,他今日不死,總有一日會回過頭來收拾你們。你們就等着吧。”
她的笑冷冷的,帶着說不出的嘲諷。張子明心中猛地騰起怒火,一把捏住她的肩怒道:“你到底是不是歐陽先生的女兒,若說你做了楚賊的妾室就當你一介女流無力反抗,可如今我們義軍也是爲了華國百姓,你怎麼還是這般……”
他的手捏得歐陽箬的肩膀生疼生疼,歐陽箬倒吸了一口氣,卻不叫痛,只盯着他的眼睛淡淡道:“是,我是華國之人!可是,這華帝卻是扶不起的阿斗。華國皇族奢靡成風,外戚亂政,你心中的錦繡華地早在被攻破之前就是一團腐朽的草木,且天下大勢久分必合,合久必分,在我歐陽箬的心中,只有天下,沒有家國!”
她一氣說完,看也不看張子明的臉色,徑直掰開他的手,走到屏風後邊換衣裳了。
張子明呆了許久,那人面上含笑,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那個女人是個披着羊皮的野貓,怎麼樣?被她抓一下,感覺如何?若是發呆完了,就快些走!老子也沒心情陪你玩了,我得療傷去了。”
張子明看看他,又看看隱在屏風後的歐陽箬,牙一咬,從窗戶飛身出去,夜色如墨,他身影幾晃,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中了。
過了一會,歐陽箬從屏風後邊轉出,她已然身着了一件外衣,雖然發還是散着,但是起碼卻不是衣裳不整。她看着展飛坐在桌前,一眨不眨地盯着她,卻是面色不改,越過他,坐在妝臺前,冷冷問道:“你要我如何幫你?”
她的語氣雖冷,但是卻不再有先前的驚慌無措,展飛低了頭,似在笑着,但是那低頭一瞬間在眼中卻露出了激賞,面前的這個女人不是一般的女人,很好,很有趣。
他擡起頭來,似笑飛笑地道:“你若肯幫我,很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