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還等什麼?彈吧!”
水鴛把琴推到莊賢兒身邊,神色傲慢的道:“莊姑娘,快啊,別以後技藝不精,惹惱了皇上,我們娘娘可是爲你好呢,你要領情。”
樂司默默的坐着,見多了也就沒感覺了。
莊賢兒看着眼前的琴絃,咬了咬下脣,忍下心裡的委屈,幾分惶恐的跪定,把琴抱腿上,試了下音律,眼淚生生嚥了回去:“奴婢謝雲妃娘娘恩典。”
說完,近些天保養得益的手指搭在緊繃的弦上,深吸幾口氣,一段悠揚的琴音從並不出挑的琴面中升起,在雲妃殿奢華的大殿內迴盪。
莊賢兒彈完一段,恭敬的停下來,垂着頭誠惶誠恐的等着雲妃娘娘發話。
水鴛心裡隱隱有種不好的預感,埋怨莊賢兒當真是傻!隨便彈兩下不就好了!
王雲雪緊緊地握着手裡的茶杯,靜了好一會,才若無其事的開口:“難怪莊妹妹看不起本宮爲你請的樂司,當真彈的一手好琴。”說完王雲雪吹開溫熱的茶麪,慢慢的喝了一口。
莊賢兒只能垂下頭,跪着回話:“奴婢不敢當。”都是大家千金,誰家不曾請過教習,雲妃娘娘不過是明知故問。
王雲雪突然擡起頭:“舞藝院的人呢?怎麼還沒到。”
莊賢兒心裡一咯噔,只能打落牙齒,嚥下去。
一個時辰後。
王雲雪折騰滿意了,方心情不錯的把人放了回去:“以後本宮再幫你,今兒你先到這裡吧,本宮累了。”
葉奶孃自始至終在後面看着,待所有人都告退後,葉奶孃猶豫的上前一步,語重心長的開口;“娘娘,她現在到底是皇上中意的人,您這樣……咱們現在還是先避着些吧。”
王雲雪趕緊安慰膽小怕事的奶孃,但心裡到底敬着奶孃幾分,還願意耐心解釋:“本宮心裡有數,我這不是也沒有怎麼樣她,任誰說出去,都是本宮宅心仁厚、不計前嫌。”
葉奶孃嘆口氣,總不好反駁主子:“娘娘說的是。”
但今日的事誰心裡不是如明鏡一般,不過主子願意把面上做的好看些,那便是奴才的福氣。
樂司身後的得力助手見快到樂院了,如今又四下無人,方道:“這莊宮侍也算成事了,能把雲妃娘娘氣成這樣,還讓娘娘不敢明着下手。”
樂司文靜的神色突然一冷,回頭道:“今日看到的事,做夢都不能隨便提起。”
“是,姑媽。”
莊賢兒一路走回來,眼淚終於忍不住了,紛紛落下,手腳痠疼都不如心裡的委屈和打擊。
一路跟着的老嬤嬤見了,謹慎的向周圍看了一眼,安慰道:“小莊,快別哭了,雲妃娘娘越是這樣你越該高興纔是。”她奉白公公之命暗地裡看着莊賢兒,確保莊賢兒不會出事。
莊賢兒擦擦眼淚:“姑姑,您說笑。”有什麼好高興的。
老嬤嬤道:“雲妃娘娘還不是嫉妒皇上在乎你,皇上越在乎誰雲妃娘娘越是下不去,就爲了這一點姑娘不該高興嗎。”
莊賢兒諷刺的一笑:“皇上什麼時候在乎過我,不過是別人臆想而已。”
“你怎麼能這樣說,單說這親和殿伺候的宮女有幾人,你卻就是其中一個。更別提你平日有個頭疼腦熱的,白公公的緊張程度了,哪次不是女醫、太醫忙前忙後,如果不是皇上授意,白公公會如此上心?
你呀,就是當局者迷!皇上對你到底是不一樣,也難怪雲妃心裡不痛快。”
真的嗎?莊賢兒一時間迷惑了?可,怎麼可能?皇上對她從沒有超過界限,甚至沒有任何暗示性的舉動?
但,她從淨垢司突然轉入親和殿,如今在聖上面前伺候,比一等大宮女還吃的好睡的好,她曾經不是沒想過這樣的好事怎麼會突然降臨在她的身上,也因此誠惶誠恐過一段時間。
可……怎麼可能,那可是皇上!她寧可相信是白公公對她有什麼想法!
老嬤嬤見她神色猶豫,安撫道:“你呀,當局者迷。雖然不能把事情往好的方面想,但你現在的狀態,就是想了也不爲過!皇上是什麼人,聖人能把你護在跟前,就是看了你順眼,至於聖人什麼時候想吃,什麼時候想表達,那是聖人的事,你呀只管等着。”
莊賢兒瞬間更迷惘了?是嗎?皇上是因爲看她順眼?
“你以爲是,難道是因爲莊大人?這宮裡比莊大人圍觀權重的主子丫頭多了去了,皇上多看過誰一眼!”這丫頭哪裡都好,就是悶!不敢想!
莊賢兒只覺得眼前晃晃悠悠的,從雲妃那裡受到的委屈都不及現在的驚恐!皇上那樣的人怎麼可能對她……
莊賢兒不感想!那是她初始疑惑過,接觸過聖人後再不敢想的事,那樣的聖人,後宮哪位娘娘不喜歡,怎麼可能輪到她?
但今日大嬤嬤的一席話讓她給自己樹立的堡壘有些鬆動,哪怕她只是皇上放進盤子裡備吃的一道甜品,那也是別他放在盤子裡了,不是嗎?
莊賢兒趕緊讓自己清醒,不行!不行!她怎麼能做那不切實際的夢!那人是九五之尊,是更多比她優秀的女人都在等待的溫暖,不可能有她什麼事!
老嬤嬤突然湊近莊賢兒身邊道:“皇上是心特軟的人,更不是別人能揣測的,你想想曾經中宮那位,誰能知道皇上喜歡成那樣,可惜啊,到底福薄,容不得聖上這樣寵。”
莊賢兒嚇了一跳,趕緊四下看看:“嬤嬤……”
“別怕,咱也就私下說說。還別說,這麼看你,道是跟先後有些像呢?”
莊賢兒趕緊捂住嬤嬤的嘴,這話是能亂說的!弄不好可是要殺頭的!
但心裡本就在崩潰的防線,此刻裂了一道寬大的溝痕,長的像嗎?哪怕只有一點?
莊賢兒想到皇上伏案而書側臉,想到他忙得拿錯茶杯的樣子,想到上書房內一幅幅他的真跡,心莫名的動了……
王夫人回來後就病了,三分驚嚇,六分心鬼,倒是真的病了,任誰看到皇后活生生的站在面前都不會好了。
王夫人身體好些後,第一件事就是往宮裡遞牌子,她要見雲妃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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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家廚房內,林逸衣穿着草綠色的蘭花長裙,頭髮簡單的用頭巾挽起來,低下頭,用手蘸蘸鍋裡的湯汁,放到嘴裡嚐嚐:“恩,就這樣裝起來。”
今天他們一家子要去春遊,和煦的春風、絢麗的春色,海晏河開的聖都郊外,此時正是最美的時節,文人騷客、名家公子、樓閣閨秀,都會在這一個時節,流傳出一篇篇佳作,一幅幅美圖。
林逸衣回房簡單的梳理了髮絲,帶上面紗,抱了女兒。
寧奶孃抱着大公子。
夜衡政一身寶藍色的春季錦袍,抱了穿着同款小號錦衣的夜正,帶着七八個奶孃嬤嬤和一衆僕人,浩浩蕩蕩的出發了。
春來踏歌燕兒來
河開魚躍一片歡
誰問陌上小兒郎
家中可有伊人等
我呀悠悠問……
林逸衣看眼陪孩子唱的開心的夜衡政:“什麼小調你都會,沒少出去玩嗎?”
夜衡政舒朗的一笑,當真是比春日還嬌俏可人一代名相男子:“你別說,沒有我不會的,曾經南下無洋,北攻九州,聖國所有的地界我和聖人都去過,真是懷念當年不用坐在朝中的閒雲生活。”
林逸衣撇他一眼,很多時候他們不會可以迴避那個人,因爲沒有用,他存在的太過耀眼,還不如提了就是提了,也省的每每說到忌諱莫名的好:“沒有吸引幾位開窗曬詩的小姑娘爲你們神魂顛倒?”
夜衡政立即大言不慚的道:“多了去了,追出四五里的都有,不騙你!你幹嘛還不信了。”
“信,我敢不信你嗎!回頭再多追幾裡,還有我什麼事。我得好好信你。”
夜衡政聞言大度的攬過娘子:“吃醋了,放心吧,追出來的都打回去了。”
林逸衣立即崇拜道:“辛苦相公了啊,四五里可不是一個小數字。”
夜自謙昂起頭,伸開兩個小指頭:“四五里,爹爹棒,娘,謙兒最棒,娘抱抱。”說着小跑過去,主動上爬。
夜正聞言頓時放下積木,擡起頭,挑起大拇指:“正兒棒!”
夜趣兒靠在孃親腳邊,賣力的吃着五顏六色的糖果,沒功夫顯擺自己的智商。
“是,是,你最棒,哪都少不得你插嘴。”
夜正垂下頭繼續堆積木:“插嘴,正兒小插嘴。”
這下夜衡政也跟着笑了:“你可別當着你元爹爹這樣說,回頭有你娘受的。”
林逸衣立即擺正臉,學着元謹恂嚴肅的樣子道:“你們!怎麼教孩子的,竟然那麼說小正。”
“你就皮吧。”
夜自謙趕緊爲母親申辯:“娘不皮,爹爹皮。”
“行,爹爹皮,請罪尊敬的夜少爺,可不可以收到你皮爹爹給你的鳳梨小酥餅。”
夜正端着小指擡頭:“準了。”再次逗樂了馬車上的兩位大人。
春風捲起一地的桃花,打個轉寫出七八行優美的自然名句,名山水暖,景緻如畫,京郊臨近南水岸的四月山,是遠近聞名的遊覽勝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