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那方作甚?”帝王冰涼的聲線自後方飄來。
唐芯詫異地轉過身去:“當然是去看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啊。”
“何需多此一舉?”迎上她不解的視線,沈濯日無奈地搖搖頭,“倘若她是真瘋,你欲如何?”
“……”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
“若她是裝瘋賣傻。”
“咱們就當場拆穿她的鬼把戲唄。”唐芯想也沒想地答道。
“之後呢?”沈濯日優雅地撫去衣襟上方纔弄出的褶印,沉聲追問道。
唐芯被他問得啞口無言,好吧,她也沒想過拆穿以後的事情。
“那你說該怎麼辦?總不能連看都不去看一下吧?”
眼見兩人意見相左,夏允兒識趣地環胸站在一旁,靜等他們分出個輸贏再開口。
“你會醫術?”沈濯日微微揚眉。
“這和會不會醫術有啥關係?我是去打探情報,又不是替她看病的。”唐芯癟了下嘴,“別忘了,她現在還是正兒八經的太后。”
若連面都不露,傳出去受到非議的是他好不好!
“而且,我總覺着那貨十有八九是裝出來。”她篤定地說道,“你想想啊,沈濯擎倒臺這麼大的打擊,她都沒瘋。甚至連榮家沒了,她照樣在冷宮裡苟且偷生,抗壓能力簡直不能更好。就這種人,會因爲得知了擎王的死訊開始精神錯亂,變得瘋瘋癲癲的?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不太信。”
聞言,沈濯日面露絲絲讚許:“難爲你能想到這些。”
“好歹我也是經歷過千錘百煉,在皇宮裡摸爬滾打過的人好麼?”等一下!唐芯突然領悟到什麼,雙眼一瞪,氣呼呼地叫道:“難爲是什麼鬼?在你心裡,我是有多蠢啊!”
“朕會命香王嚴查,你只需在此靜候消息即可。”沈濯日淡淡啓口,態度甚是強硬。
“這不是重點!我現在和你談的是你不尊重我腦子的事。”唐芯不滿地哼了一聲,想轉移話題有問過她同不同意麼?
沈濯日當即轉眸,不去看她那張憤慨的小臉,目光落在神色陰鬱的夏允兒身上,啓脣道:“勞煩公主去一遭香王府,代朕傳旨。”
“本公主不是跑腿的。”夏允兒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他的要求,“宮中侍衛多如牛毛,不缺本公主一個。”
要她親自去見那人?不可能!
見狀,沈濯日大抵明白,恐怕是自家弟弟又做了什麼不該做的,惹得這位不快了。
他也沒強求,之所以有此提議,也只是想幫襯一把,好讓她二人見上一面罷了。
“喂喂!我一個大活人站在這裡,你們敢不把我當不存在麼?”唐芯不爽地嚷嚷起來,狠狠瞪了眼故意無視她的帝王,大步流星來到夏允兒身邊,“別理他,我和你一起去慈寧宮。”
夏允兒長長吐出一口氣,避開了她伸來的爪子:“你還是聽永騰帝的話吧。”
我去,要不要這麼沒義氣啊?
“原來你是這樣的?”唐芯一臉‘寶寶看錯你了’的表情。
夏允兒視若無
睹:“話本公主帶到了,先走一步。”
說完,轉身就走。
“帶上我啊!”唐芯趕緊追了上去,還沒出內殿,胸口驀地傳來一陣悶痛。
“永騰帝不允你去,也是爲了你好。”夏允兒緩緩放下手,在唐芯無言的怒視下,拂袖離去。
臥槽!能不能愉快的做朋友了?一言不合就點穴?
唐芯暗暗磨牙,這絕壁不是她認識的好閨蜜!一定是香王那貨把她給帶壞了!沒錯,事實就是這樣!
沈濯日慢悠悠下榻,黑色大氅垂落至他的小腿,未束的墨發似一瀉而下的瀑布,慵懶披散在後。
聽着那漸行漸近的腳步聲,唐芯頂着張異常扭曲的臉一個勁衝他使眼色。
骨節分明的手指微微擡起,然後在她期待且急切的眼神底下,一把圈住她的腰身,帶着人重新回到榻上,分外溫柔地替她蓋上被褥。
搞毛!劇本的發展不該是這樣啊!沒見她動彈不了,迫切地需要重獲自由解放天性?
“同香王走得太近,她倒是也學會了幾分那人的識趣。”沈濯日橫手攬住唐芯,微涼的指尖在她緊繃的臉頰上滑來滑去。
不要以爲她動不了,就開始無所顧忌的佔她便宜!
唐芯的心裡想法全都寫在了臉上。
黑眸驀地一深,撩人的氣息湊近她的耳邊:“被朕碰一下就臉紅了?”
碰一下?他碰了好多下行嘛!等等,爲毛她要在意這種事啊!次數壓根不是關鍵!
瞧着她開始發紅的面色,沈濯日深覺好笑,不管多少次,她的反應永遠是這般可愛啊,可惜了,若是再逗弄下去,怕是又得惱上好些時日。
一抹惋惜掠過眼底,手指一點,解開了她的穴道。
“沈濯日——”唐芯霍地翻身坐起來,奮力將他摁在身下,“你丫混蛋!”
帝王面上微愣,視線慢慢下移,看向她跨過自己身子的雙腿。
完全不知此刻的姿勢有多曖昧的某人,仍在繼續咆哮:“你太過分了!居然趁人之危,我都中招了你不急着救我,反而還輕薄我,說!你安的到底是什麼心?枉我天天伺候你,照顧你一日三餐,把你從一根瘦竹籤,養得白白胖胖。哼,我的美食全都餵了狗了!不對!喂狗人還能衝我叫喚兩聲,比你好多了!你和沈濯香不愧是親兄弟啊,完全是一路貨色!加上夏允兒那個沒義氣的,你們三湊一堆得了!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一個個的不是捉弄她,就是調戲她,日子要不要過了!
唐芯越想越憋屈,兩次被人撞破姦情,順帶遭到調侃,就夠憋屈的了,可他呢?身爲她的男人,不幫着自己出氣,偏還幫別人!
雙手死死揪住他腰間的帶子,身體氣憤地抖了兩下,下一秒,她的面龐忽然僵住,不可置信地望着身下呼吸漸重的帝王。
那隔着衣服的滾燙……
彷彿擡起頭的蘿蔔的形狀……
“你無恥!”
一聲怒吼響徹大殿,還沒來得及跑路,手腕就被他拽住。
“放開!”
唐芯惱羞成怒地吼道。
話音剛落,殿外恰時響起侍衛焦急的呼喚:“皇上!奴才有要事求見。”
唐芯深呼吸幾下,勉力控制住身體裡的洪荒之力,用眼神示意他趕緊撒手。
沈濯日狀似未見,沉聲道:“何事。”
沙啞至極的兩個字通過內力,精準傳入侍衛耳中。
皇上的聲音怎的和平時不太一樣?侍衛略感不解,可想到宮中近日傳言,君主感染了風寒,便又瞭然了。
“奴才奉命看守慈寧宮,不久前太后突發癲病,奴才請來太醫診治,太后卻不許旁人近身,奴才不得已,只能對太后出手,”說着,他舔了下發乾的嘴脣,“可太后的反應實在過於奇怪,奴才感覺到不妥,便自作主張命宮女對太后搜身。”
聽到這話,唐芯發熱的腦子立時冷靜下來,擺脫不了手腕上的鉗子,只得扭頭往珠簾外大聲問:“搜身的結果是什麼?”
“奴才在太后身上並未發現任何不妥,只是,在太后的玉枕底下,搜出了一塊碎瓷片。”侍衛如實答道,心中有些後怕。
還好暗器被及時搜了出來,不然,若傷着了貴人,縱使他有九條命也不夠丟啊。
“碎瓷片?”唐芯一臉怔然。
“把東西呈上來。”沈濯日冷聲吩咐道,手掌鬆開起身下地。
侍衛這纔敢走入內殿,將那塊白色的半月狀瓷片奉上。
冬陽從窗外斜射而入,暖暖的光暈照射在瓷片上,折射出極其鋒利的寒光。
“是盤子的碎片。”唐芯探了個腦袋過來,鼻尖輕輕動了動,“有青菜的味道,你看這裡,”她指了指碎片內側,“這兒有油漬的殘留痕跡。”
聞言,侍衛嘴角一抖,瓷片的來歷真的重要嗎?眼下最要緊的,難道不是追究太后私藏此物的目的?
“狗急跳牆。”沈濯日冷嗤道,若非走投無路,以她的城府怎會做出這般拙劣的計劃?假借裝瘋引人前去,連死也想拖他上路麼?
既是這樣,他便成全她。
“傳旨,擎王伏法,太后悲慟不已,一夜暴斃。棺槨不入皇陵,葬於陽城。”
“……是。”侍衛顫聲領命,弓着身子退出大殿。
“你要處死她?”唐芯驚呼一聲。
“她,死不足惜。”沈濯日的語氣分外冷漠。
聞言,唐芯忙解釋道:“我不是說她不該死,只是就這麼死掉,未免太便宜她了。就她做的那些事,死一萬次也不夠賠!”
“你是在替朕鳴不平?”沈濯日斂去眸中的冷意,好笑地看着她這副義憤填膺的模樣,一顆心忽然變得柔軟起來。
“誰說的?”唐芯拒不承認,“我是爲那些被他們禍害的無辜人不值!”
話剛說出口,就對上他洞悉一切的眼眸,心虛地移開眼睛,道:“好吧,我承認,也有一點是爲了你,真的只有一點哦。”
“娘子的用心,爲夫心中明白。”沈濯日莞爾低笑,擡手揉了揉她的腦袋。
“頭可斷,髮髻不能亂。”邊說,邊拍開他的爪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