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氛一時間變得古怪,而藏身在不遠處一株大樹上,暗戳戳偷窺的唐芯,嘴角不自覺猛抽起來。
喂喂喂,一上來就這麼勁爆?少女,好歹矜持點啊!想要住進他府上的慾望,不要太強烈好麼!連她都看出端倪了!
“呵,”沈濯日單手圈着她的腰身,盤膝坐在粗壯的樹幹上邊,墨色的衣訣緩緩垂下,完美到仿似上帝傑作的俊美容顏,綻放出一抹冰雪消融般絕美的淺笑,他俯下頭,貼在唐芯耳邊說,“學着點。”
學啥?
唐芯一愣,緊接着臉頰頓時變得爆紅,狠狠在他胳膊上擰了一把,壓低聲音說:“這樣,夠主動了嗎?”
話語裡滿是咬牙切齒的意味。
黑眉微揚,眸中戲謔的光暈濃郁了幾分:“不夠。”
噴灑在耳朵上的鼻息,像是一股電流電得唐芯渾身發麻。
她哼了一聲,鬆開手去。
“不掐了?”沈濯日玩味的問道。
“呵呵,”她皮笑肉不笑的說,“我手痠。”
丫!他皮糙肉厚,再掐,也不過是白費力氣,有用嗎?
見她惱上了,沈濯日摁下想笑的衝動,揉揉她的腦袋,說:“她不會成功的。”
唐芯的心思如他所料那般,輕易就被轉移:“爲嘛?”
沈濯日默不作聲,但那副高深莫測的模樣,卻好似已經見到了最終的結局。
“話說一半最討厭了。”唐芯一臉不爽的嘀咕道,衝他丟去兩顆衛生球,而後,繼續着她的偷窺大業。
下方,光影婆娑處,沈濯香略微調整下表情,故作遺憾的說:“可惜時辰太晚,本王委實不敢應公主之邀,否則,明兒個皇兄便該處置本王了。”
說完,他挪開目光不去看夏允兒失落的神情。
“公主殿下還是儘早回行宮去吧,夜裡風涼,當心染上風寒。”他極爲客氣的提醒道。
可夏允兒卻像是注入了一記強心針,整個人容光煥發,灼灼如火的眼神黏在沈濯香身上,點頭道:“本公主記下了,你不用掛記本公主。”
“……”她是不是誤會了什麼?
沈濯香額心猛跳,心頭升起絲絲怪異的彆扭感。
“公主若無別的事,本王就先告辭了。”忽略掉那股莫名的情緒,沈濯香優雅的拱手作揖,便欲離去。
“等等,”夏允兒小跑着跟上,“本公主送你去宮門。”
“不必了,這夜黑風高的,若叫宮人瞧見,有損公主清譽。”沈濯香婉言謝絕了她的好意,還特地咬重了清譽二字。
哪知,夏允兒竟是滿不在乎:“旁人怎麼說怎麼看,本公主纔不在乎。”
眼神有些閃躲,她深呼吸一下,定了定神,凝目直視沈濯香。
炯炯有神的大眼睛裡,是有所覺悟般的堅定與無畏。
“而且,本公主的確看上你了,就算有流言蜚語又如何?本公主不怕。”
話字字有力,含着無盡勇氣。
沈濯香當即僵在了原地,他極想像應付身邊那些個鶯鶯燕燕一般,含糊的敷衍她,但對上她清澈的眼眸,話到了嘴邊轉了一圈,又咽回了肚子。
他雖風流,卻絕非無情之人,面對着一顆赤子誠心,他不願用敷衍的態度來應對,那是對她最大的羞辱。
脣邊那抹面具化般的輕挑笑容漸漸淡去,正色道:“承蒙公主錯愛,但本王並無娶妻之心,且本王花名在外,絕非良配,公主莫要再將心
思放在本王身上,您要的,本王給不起。”
言罷,他利落轉身,絳紫色的衣襬在空中滑出一道無情的弧線,雙足點地,頃刻間就消失在了遠端。
“靠!”唐芯忍不住爆了粗口,渾然未覺,身後某人危險的神色,“什麼人啊這是!就算是不喜歡,也用不着把話說得這麼絕啊!不知道要給人留點面子嗎?”
看着下方神色慘淡,形單影隻的夏允兒,唐芯心口那把火愈燃愈烈,恨不得一巴掌把沈濯香扇到城牆上去嵌着。
“若留有餘地,不過是徒留希望,於她方是真正的殘忍。”沈濯日平靜的陳述道,語氣甚是涼薄。
“道理我都懂,”唐芯聳搭着雙肩,悻悻的說,“我就是替公主不值。”
“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值不值,你說了不算。”沈濯日無奈的拍了一下她的腦袋,“更者,她非半途而廢之輩。”
彷彿是在印證他的預言,只見夏允兒倏地擡頭,倔強地瞪着沈濯香離開的方向,說:“哼!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本公主是不會被你三言兩語擊敗的,等着瞧吧。”
說完,她扭頭往行宮走去。
在她身後,唐芯好像看到了一團正在熊熊燃燒的火焰。
嘴角歡快的抽動着:“治癒能力要不要這麼強?”
連一個出場做知心姐姐的機會,都不給她。
“戲看夠了?”沈濯日強行掰過她的腦袋,點墨般鬱黑的眸望入她乾淨靈動的眼睛。
被他這麼盯着,唐芯只覺壓力山大,不安的扭動起來:“你要幹嘛?”
他直接用行動來回答她,面龐在她的瞳孔裡迅速放大,霸道的佔據她的口腔,刻下蝕骨般的深吻。
待到唐芯幾近窒息之際,沈濯日才戀戀不捨的將她放開。
這一撒手,唐芯立馬推開他,腳底一打滑,身體猛地朝下墜落,猝不及防的失重感,快得連驚呼都沒來得及,等她回神,自個兒已經穩穩落在了地面上。
小心臟撲通撲通跳得飛快。
“寶寶差點就被摔成肉餅了。”她心有餘悸的喘氣道。
“知道怕了?”聞言,沈濯日緩緩鬆開束縛在她腰間的長臂,冷聲問道。
“知道,”一見他露出嚴肅、冷峻的表情,唐芯下意識就弱了,討好般挽住他的胳膊,“你的武功那麼好,和修慈有得一拼,哪會讓我出事?我就是信任你,所以纔會這樣的。”
後半句話聽着還像那麼回事,可前一句……
沈濯日危險的眯起雙眼,語調比之前啞沉不少:“哦?修慈武功很好?”
躲在暗處的修慈只覺得五雷轟頂,完全愣住了。
“是啊,”唐芯好似沒察覺到他話裡有話,呆呆地點頭,“他不僅武功好,人也不錯,話雖然少了點,但有個詞叫惜字如金嘛,越是話少的男人,心思越細膩,越溫柔,他一定是外冷內熱之人。”
求別說!
修慈雙腿一軟,差點從另一株樹上跌倒下去。
不經意間製造出的細碎聲響,怎會瞞得過沈濯日的雙耳?
冷冽的目光往那方一掃,轉回來時,便瞧見了唐芯嘴角那抹狡黠的弧線,心裡更明鏡似的,嘴上卻說:“原來如此。”
言簡意賅的四個字,卻如死神的催命符,這一刻,修慈彷彿已經預見到自己灰暗的未來。
哼,叫他學女人嘴上不關門,偷偷給冷麪神報信!
唐芯暗暗腹誹着,一水的讚美話語源源
不斷說了出來。
修慈再也忍不住了,飛身遠離此地。
繼續聽下去,他怕自個兒會被主子的氣勢壓死。
“人走了,還要接着說麼?”沈濯日挑眉問道,眸中閃爍着洞悉一切的清明。
唐芯訕訕的吐了下舌頭:“被你瞧出來啦?”
“你那點心思,能瞞得過朕?”沈濯日嗤笑道。
“嗯哼,”某人心虛的清清喉嚨,“我只是想嚇唬嚇唬他而已。”
“朕都知道,”說罷,手指用力捏了下她的臉蛋。
“疼疼疼!”唐芯慌忙躲開,捂着左臉惱怒的問道:“你做什麼掐我?”
“說錯話,不該領罰?”他答得雲淡風,似在說着真理。
“可你明知道我是故意說給他聽的。”唐芯立馬喊冤,淚眼汪汪的控訴道。
沈濯日不置可否,反問:“又如何?朕不愛聽。”
哪怕知曉她的動機,但親耳聽她說起另一個男人的好,仍舊讓他不快。
“說起來,沈濯擎在玩什麼?”唐芯拒絕就這個問題同他深談,邊往乾清宮走,邊生硬的轉移話題,“今晚這麼大的場合,他竟然不肯來?”
冷清的月光灑落而下,仿若一層朦朧的白霧,將這座金雕玉砌的宮廷環繞在其中。
兩人踩着月光悠然行過,鼻息間,除卻淡淡的涼氣,便只剩下身邊人深刻進骨的氣息。
沈濯日背手在後,不緊不慢的說:“你何不猜猜?”
“我要能猜到還會問你嗎?”非要她承認自個兒智商不夠是不是?唐芯剮了他一眼,腮幫氣呼呼地鼓動着。
見她快要炸毛,沈濯日見好就收,緩聲說:“只怕是忙着保全自身。”
“哈?”唐芯怪叫一聲,隨即,雙眼大亮,難掩激動之色,“他要倒黴了?”
“他,不可小覷。”言下之意是她興奮得太早了。
唐芯失望的垂下腦袋:“切,真是禍害遺千年。”
“禍害……麼?”沈濯日倍感愉悅,那人可不就是試圖亂他江山之害蟲?“雖說傷不到他的根基,但他必會頭疼一陣了。”
“和我講講唄。”唐芯舔着臉往他身上湊,滿眼期盼的說。
沈濯日好笑地颳了下她的鼻子:“好。”
事情說來也簡單,據唐芯提供的趙家,隱衛及十三血煞盟這幾日便在盛京、衛城及周邊城鎮徹查,果真查出些蛛絲馬跡。
趙家乃是衛城鄰鎮一個赫赫有名的商賈世家,雖稱不上富可敵國,但共幾代人享樂也是夠的,而此番,負責在山寨與春風明月樓間牽線搭橋者,正是趙家之人,亦是他們出面支付銀兩,並用馬車運送姑娘入山寨,十三血煞盟秘密將趙家派出聯絡春風明月樓的管事擒住,且經過審訊,確認,此趙家正是曾對唐芯施以援手的那個趙家!
而身爲趙家家主的趙正,更無需多說,定是擎王的爪牙。
“不是吧?”唐芯徹底懵了。
“朕豈會騙你?”沈濯日反問道,“壞人從不會將這兩個字刻在臉上,表象越是完美,隱藏在背後的黑暗,越是骯髒。”
唐芯聽得直哆嗦,回想着恩人和善、溫和的作態,她着實沒辦法將他與奸人劃上等號,但她又很清楚,沈濯日斷不會拿這種事來哄她、騙她。
“那麼好的人,到底是哪根神經不對勁?非要上渣渣的賊船?”一個巴掌拍不響,不論她如何不願意,她都得直面趙家是逆賊同黨的事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