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越又盯着賭桌上的磚礫看了會兒，才擡起頭，對黑子說道：“我先取三粒！輪到你了！”
“老子取兩粒！”黑子想也沒想，便從賭桌上撿了兩粒磚礫。
齊越微微一笑，說道：“我也取兩粒！”
“三粒！”
“一粒！”
“老子也一粒！”
“那我三粒！”
……
兩人你來我往地撿了許久之後，桌面上突然只剩下八粒磚礫了。
“我取三粒！”齊越再一次說道。
五粒！又只剩下五粒磚礫了！黑子望着桌子上的磚礫，臉色陰沉得就要要下暴雨了一般。
“黑子，怎麼不動了？”白姐好奇地看着黑子，問道。
黑子緊咬着牙關，一句話也沒有說。倒是齊越接過了話題，說道：“他輸了！”
“什麼？黑哥輸了？”“怎麼可能，以黑哥的賭技，怎麼可能連輸兩把？”“看來是真的輸了，黑哥都沒說話了……”黑子的那羣手下和粉絲們嘰嘰喳喳地議論了起來。
齊越撿起之前放在賭桌上的砍刀，輕輕地在桌沿上拍了拍，說道：“三局兩勝，我贏了！開賭之前，黑子當衆說過什麼，相信白姐和在座的各位都是親耳聽到過的了！現在是黑子兌現自己的承諾的時候了！放了陳阿姨，同時自斷一臂！”
黑子依舊陰沉着臉，兩眼死死地盯着賭桌，彷彿正在想些什麼似的。
見黑子毫無反應，齊越把砍刀往前一指，說道：“不要拖延時間了！快說吧，是你自己動手，還是讓我來？”
沉默。隨着齊越那一聲大吼喊出，賭廳之內，沒有一個人敢再說一句話。
一個江湖大佬，在輸了賭局之後，究竟會選擇遵守諾言自斷一臂呢，還是選擇背棄諾言從而再也不能在兄弟面前擡起頭來？所有人都盯着黑子，等着他做出最後的決定。
……
“等等！讓我替黑哥斷一隻胳膊吧！”就在這個局勢異常緊張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突然從人羣中傳了出來。
這一聲叫喊，猶如一道驚雷劃破了靜謐的夜空，令在場的所有人都大吃了一驚。只見所有人齊刷刷地將頭轉了過去，目光全都對準了聲音的發源地！
喊話的是一個滿臉大鬍子的男人，個子雖然不高，但外形依然給人一種威嚴感。只是臉上掛着的那種憨厚的表情，讓人一看就知道他其實是個老實巴交的男人。
這個男人齊越認識！就是之前那個攔着齊越要給他安檢的那個大鬍子。後來這個大鬍子被齊越打暈在了黑子的那間小屋子外面，直到不久前才醒了過來。
“我以前下崗了，一天到晚連頓飯都混不飽！要不是黑哥收留了我，並給了我現在的這份工作，恐怕我早就餓死在街頭了！現在黑哥有難了，我也該挺身而出報答黑哥了……”大鬍子大聲地說道。
在衆人的注視之下，大鬍子一步一步地走上前來。只見他將左臂伸到齊越跟前，說道：“來，小兄弟，動手吧！”
看着眼前這個憨厚而忠實的男人，齊越猶豫了。
齊越最佩服的就是這種忠心爲主的人。在齊越看來，這樣的人是最令人尊敬的勇士！
“我不會動手！”齊越搖了搖頭，說道，“我要的，是那隻向我開過三槍、並放火燒掉孤兒院的手臂，你頂替不了你的老闆……”
“大鬍子，你退下！”黑子終於開口說話了。片刻之後，他“嗖”地一下將之前別在褲帶上的那把短刀抽了出來。
“想通了？決定自己動手了？”齊越兩眼不離黑子，冷冷地說道。
“對，老子自己動手！”黑子說着，緩緩地舉起了手中的短刀。
幾百雙眼睛一起看向了這把平淡無奇的短刀。寒光閃閃，殺氣逼人，誰也不知道這把砍刀究竟砍過多少個人……
就在衆人以爲黑子就要揮刀自斷一臂的時候，黑子突然將短刀往前一指，大聲地吼道：“狗niang養的，竟敢在老子的賭場使詐，老子今天就要親自動手砍了你！”
黑子說完，便一腳踏在賭桌上，揮刀向齊越劈了過去！
看到黑子這一舉動，滿賭廳的人猶如炸開了鍋一樣的沸騰。周圍的人紛紛搖着頭，面面相覷道：“不是吧？黑哥可是賭場的老闆，平時最講信用了，怎麼突然就翻臉不認帳了呢？”“難說，難說，自斷一臂啊，這事換了誰都輕易下不了手……”“管他呢，咱就看個熱鬧……”
一直坐在齊越和黑子中間的那個白姐此時再也坐不住了。她突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一把拽住黑子，厲聲喝道：“黑子，你也是出來混的人，難道就連最起碼的‘信義’都不要了麼？”
看來這個白姐很不簡單。滿賭場的人黑子都不放在眼裡，卻惟獨對這個中年女人留有幾分面子。在白姐的那一拽之下，黑子的短刀竟然沒有繼續向前砍去。
然而黑子卻也有幾分不服。他轉過臉，一臉憤怒地看着白姐，說道：“老子當然重信義！可是要是有人敢在老子眼皮子地下作弊，老子也絕不會放過他！”
“有人在你眼皮子底下作弊？”白姐滿臉懷疑地看了看黑子，然後又指了指齊越，說道，“你說的是他吧？有什麼證據麼？”
“證據？這還用證據麼？”黑子滿臉兇狠地說道，“連續兩局，到最後剩下的都只有五枚硬幣或五粒磚礫，而且都剛好是輪到老子去取！不管老子怎麼個取法，這小子都可以將最後一枚硬幣或磚礫留給老子！這裡面絕對有鬼！（注【1】）”
“這只是你的片面之詞！”面對黑子兇惡的表情，白姐也毫不相讓，說道，“要是你不能在衆人面前證明你的話，你就得遵守開賭之前的約定！願賭服輸，這可是這個賭場的規矩！要是因爲你一個人壞了規矩，那以後還有誰會來這裡玩錢？別忘了，這個賭場不僅是你一個人的，老孃也有一半股份的！”
白姐的這一陣咆哮極其地具有震撼力，在場的所有人聽了，心裡都沒來由地一陣恐慌。
“證據？讓老子砍這小子幾刀，他就會自己招了！”黑子將肩膀一擡，擺脫了白姐的拖拽。然後繞過賭桌桌角，提着砍刀向齊越走了過去。
【1】注：這個賭法可用現代數學思維描述。奧妙如下：
（1）若作爲賭具的硬幣、磚礫等物的總數剛好是4N+1，則讓對手先取，自己每次取的數和對手取的數加起來剛好要等於4。如，對方取1粒，己方則取3粒；對方取2粒，己方則取2粒，等等。這樣下去，己方必勝。齊越與黑子的第一個回合，就屬於這種情況。
（2）若賭具總數不是4N+1，則讓自己先取，第一次將超出4N+1的部分取出，接下來取法同（1）。總之，只要保證每次留給對手的數目都是4N+1，則可必勝。齊越與黑子的第二個回合，就屬於這種情況。
但若總數是第（2）種情況，而對方又執意要先取，那輸贏就要看對方知不知道這個奧妙了。本文中，這個奧妙是范增以前在給項羽講謀略術時傳授給他的。黑子不知道這其中奧妙，所以連續兩把都只輸不贏。
各位書友不妨也可以找個機會試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