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爲女子,當街,於大庭廣衆之下,色迷迷看人,對人示愛,此等臉皮和本事,都極爲了得。
徐千秋往後退了一步。
這在劉妮蓉眼中,已是該殺頭的死刑。
心想,這白衣公子實在讓人惱怒,怎的一點江湖兒郎骨氣都沒有!
繼而一想,劉妮蓉嘴角冷笑,滿是嘲諷鄙夷。
這姓徐的,本就不是江湖人士,寄希望於他,能有何種擔當?
未免太高看他了!
那敷粉的俊哥兒,陰陽人,見身邊女子動了春心,心中妒忌,頓時眼紅,撒嬌一般,嘀咕了一聲:
“小姐,那小白臉可不簡單哩,這些蠻子,大多很粗俗。”
不曾想,那女子擡手, 反手就是一巴掌,拍在這男子臉上, 聲音極響。
陰陽人捧着臉, 眼神幽怨, 泫然欲泣。
魚龍幫,劉妮蓉一夥人, 見此一幕,毛骨悚然。
只覺得,極爲反胃, 令人作嘔。
如此一來,對相比之下,那姓徐的惡感,倒是減輕了許多。
富貴女子, 養面首,如養貓狗,看向徐千秋,則表現出一張春意熱臉。
她一眼, 便鍾情於這位身材修長, 長相俊美的年輕人。
身邊的胭脂俗粉,她已吃膩了, 總需要換換味道, 才能養胃舒心。
她正要說話, 調戲那白衣公子,忽地, 街道之上, 響起一陣馬蹄聲。
有四騎,不顧鬧市喧鬧, 縱馬奔來,滿街雞飛狗跳。
所幸,未曾踩傷撞倒行人。
這一切, 尚且歸功於, 這四騎,跋扈歸跋扈, 騎術卻也精湛, 未曾傷人。
馬背之上, 一名錦衣公子翻身下馬, 身後三騎,披甲扈從,巋然不動。
這一切,皆被劉妮蓉收歸眼中,已猜出這公子的身份。
倒馬關,折衝副都長公子,周自如。
八九不離十。
北行沿線,需打點的地方,及人物,劉妮蓉已在路, 爛熟於心。
能記住周自如的名字,則是因爲,便肖鏘, 皆對此人着重提起, 很是重視。
據說,周自如不僅文采斐然,有諸多佳篇, 流傳北涼,更甚者,可開三石弓,百步穿楊,箭術超羣。
需知,三十斤爲鈞,四鈞是爲石。
能拉滿三石弓,已是臂力駭人,若能百步穿楊,則可直接進入北涼軍,擔任遊弩手。
江湖與軍旅,兩相比較,這天底下, 無人敢小覷北涼的無知莽夫。
劉妮蓉看向周自如,未曾料到,他下馬後,並非先與那豐腴女子言談,而是對她笑臉相向。
這讓劉妮蓉,措手不及,下意識地,微微撇過頭去。
回過神後,略感到羞愧,眼神瞬間恢復冷寂。
周自如與那豐腴女子,相談甚歡。
約莫是,這位貂覆額豐腴女子,已有了周自如這等貨真價實的真俊彥,對徐千秋,瞬間失去了興趣,與性趣……
只是對他拋了個媚眼,後,與周自如走入關隘城門。
與如臨大敵的魚龍幫,擦肩而過。
豐腴女子,不忘示威地,朝姿容如清水芙蓉的劉妮蓉,冷哼一聲。
倒是周自如,似有意無意,頓了頓腳步。
副幫主肖鏘,暗暗鬆了口氣。
出門在外,除非,武力能睥睨世間,做孤雲野鶴,遨遊天地間。
否則,哪能事事稱心如意,少不得,需面對各種勢力,憋氣幾回。
他生怕劉妮蓉上了心,當下,立即尋了個輕鬆話頭,說道:
“這周公子,文武雙全,倒是配得上咱們妮蓉。”
劉妮蓉苦澀道:“師父,你知道,我最反感這類官宦子弟。
看着和和氣氣,爲人處世,玲瓏八面,其實,吃人不吐骨頭。”
肖鏘笑了笑,知曉這徒弟心氣奇高,便不再打趣她了。
一行人,一同去找尋合適的客棧,落腳入住。
一般而言,不入新開之店,不入換主之店。
這,皆是行走江湖的老規矩。
道理淺顯。
不過,倒馬關駐兵便在附近,卻也不用太計較這些。
最終,一行人找到一家鬧市中的老字號,三十多人,住上一晚,便得花去二十兩銀子。
饒是劉妮蓉,從小衣食無憂,此刻,也有些吃疼。
心中明瞭,若是本地熟客,只需十兩。
但,爲穩妥起見,即便被當作肥羊,狠宰一頓,魚龍幫也只能捏鼻子忍下。
衆人住下方知,那白衣公子身旁,青衣婢女,早已爲自家公子訂下了房間。
也是這家客棧。
這倒是巧得很。
街上那一幕,讓魚龍幫衆人,對這位白衣公子,十分輕視。
心想,你小子,差點被一個娘們兒,搶走當了小白臉。
還能有點出息?
便是打不過那些惡僕,你小子,好歹意思意思,反抗一下,至少,也該擺出一張憤然臉孔嘛。
不言不語,還倒退一步,如此孬種行徑,不是連累咱們魚龍幫,陪着你一道丟人現眼?!
呸!
一名魚龍幫年輕人,吐了一口唾沫,于徐千秋腳邊。
剎那,客棧之中,寒芒閃過。
一顆碩大人頭,咕嚕咕嚕滾落,來到掌櫃腳下。
收銀臺上,滿是鮮血。
無頭屍體,鮮血四濺,許久都不曾倒下。
青衣婢女,收槍而立,目不斜視,冷冷道:
“對公子不敬者,殺無赦!”
她這突如其來的殺機,將魚龍幫衆人當場怔住,不知所措。
肖副幫主,雙目凝重。
自己竟無法看清,這青衣婢女是如何出手的。
此人,深不可測!
其武功境界,定在他之上!
徐千秋搖着手中羽扇,對此變故,毫不在意,緩緩上樓去了。
Wшw ●тт kan ●¢ ○
青鳥往收銀臺上放了一錠銀元寶,語氣極爲平淡,毫無剛剛奪人性命的痕跡,道:
“埋了!”
說罷,冷冷轉身,上樓去了。
身後衆人,面面廝覷。
肝膽俱裂,哪裡還有替同伴報仇的心思。
此刻,劉妮蓉已嚇得失去了心神。
方纔,她靠得最近,感知最爲深刻,直觀。
那冰冷長槍,便從她脖頸不足一寸之處,滑過。
刺骨寒意,直衝天靈蓋,久久不散。
在此之前,衆人因看不出,這青衣婢女有武功在身,毫無內力跡象,便一直以爲,手持長槍,不過古怪癖好罷了。
如今方知,此女武功,深不可測。
便是他們所有人,一起圍攻,只怕……
不需眨眼功夫,便可叫他們所有人,橫屍街頭,爲無頭之屍。
一路走來,這青衣婢女,沉默寡言,一言不發,只是默默跟在那白衣公子身後,好似他的影子。
今日出手,亦是維護公子顏面。
好狠的手段,出手,即奪人性命!
這白衣公子,究竟何人,是何來歷?
衆人面面廝覷。
不得不承認,他們都看走眼了。
瞎了眼,得罪了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