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是這麼說的？”
龍司分部，張閏土辦公室內，當從電話中聽到蘇牧轉達的言論時，他不由得愣了片刻。
電話那頭，蘇牧的聲音帶着幾分凝重：“他很自信，同時也很自負。也許，我們可以利用這一點，提前做好防範。”
“但現在，我們連他要做什麼，也不知道。”張閏土神色無奈的回覆道。
蘇牧神色淡然，倒是沒有太過擔心：“總會有知道的那一天，但在此之前，希望你們能做好隨時出擊的準備。”
“這一點我還是很有信心能夠保障的。”張閏土拍着胸脯保證道。
掛斷了電話之後，蘇牧皺着眉頭，準備折回小院。
可剛一轉身，便看到了隔壁院子門口，站着一名身着樸素的半老徐娘。
蘇牧微笑着走上前跟對方打着招呼：“沈姨，您在這裡做什麼？”
“小牧，有些話，沈姨想跟你說明一下。”沈念芝神色恬靜的淡笑着。
蘇牧咧嘴笑道：“沈姨，咱們都這麼熟了，有什麼話您直說就行。”
沈念芝頷首輕點，斟酌了一番後，道：“小牧，你是個好孩子，很理智，也很聰明。所以沈姨接下來說的話，你應該能明白我的意思。”
蘇牧眉頭微皺，他總覺得對方說話的可能不會是什麼好話。
沈念芝頓了片刻，接着道：“有些東西，是你的，終究是你的，不是你的，強求也得不到。有些事情可以做，而有些事情，是絕對不能做的。”
“你還年輕，一定不要爲了貪圖某些身外之物，葬送了自己大好前途，你，能明白沈姨的意思嗎？”
蘇牧默然搖頭：“不明白。沈姨，我說了，咱們已經這麼熟了，您有什麼話可以直接跟我說，沒必要這樣拐彎抹角，顯得生分不說，也顯得我不懂事。”
沈念芝輕聲嘆息着，眉宇間流露出一抹淡淡的憂慮：“小牧，你覺得在你眼裡，龍司長這個位置，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嗎？”
“嗯？”蘇牧一愣，不明白爲什麼對方會突然詢問這個問題。
他沉思了片刻，道：“沈姨，其實不瞞你說，我對這個位置的態度，並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執着。有則擔任，無則讓位。”
“既然你如此看的開，又何必做哪些事情？”沈念芝嗔怒着問道。
蘇牧更加疑惑了，他撓頭道：“沈姨，我做什麼了？”
沈念芝微微皺眉，這孩子，到現在也不肯承認嗎？
她沉思片刻，決定跟對方說清楚。
就在這時，屋內傳來了歸龍的呼喚。
沈念芝話鋒一轉，淡聲喝道：“你好好想想吧，沈姨不希望你走上歧途，知道嗎？”
說完，沈念芝便轉身回了小院，留下蘇牧一個人風中凌亂。
“這都什麼跟什麼啊？”蘇牧一臉懵逼的看着對方離去的背影，心中鬱悶至極。
回到客廳時，蘇小沐已經很聽話的自己洗刷完，回屋睡覺去了。
蘇牧在院子裡練了一會拳，便也爬上牀榻，陷入了睡眠。
這一晚，有許多人沒有睡着。
沈念芝在擔憂蘇牧會不會走上歧途，張閏土在擔憂陰柔男子下一步到底會做什麼。
而陰柔男子則是思考着，自己接下來的計劃。
一夜無話。
翌日清晨，來到學校之後，蘇牧再次查看起了洛城早報。
今天的早報，有兩個消息，一個好消息，一個壞消息。
好消息是，昨晚並沒有任何市民死亡。
而壞消息是，如今註冊過基因藥劑，並已經成功覺醒的人，只有三十七人，總佔比只有百分之17.2。
這個數據，並不能說明什麼，也無法證明注射過基因藥劑，就真的會迅速覺醒。
但這個消息真正讓人駭然的是，在這覺醒的三十七人中，有七人發生了變異。
是的，這些人全部變異成了妖人，並在變異之後，襲擊了人類。
而隨着這條早報進入大衆視野，所有人變的惶惶不安，提心吊膽。
而這時，各大網紅主播，爲了蹭熱度，蹭流量，開始抨擊基因藥劑。
大致的意思就是，這些基因藥劑並不完美，在使用之後，一旦體質和藥劑之間產生異變，那麼覺醒後的人類，便會被放大內心的獸性，從而變異爲妖人。
一時間，那些已經註冊過基因藥劑的市民，開始紛紛尋求官方的幫助。
而那些還未註冊過的市民，則是帶着憤怒的情緒，將購買的基因藥劑摔的摔，砸的砸。
輿論的威懾力，正在一步步侵蝕百姓對華夏的信任。
在長期壓抑的生活狀態下，這條消息似乎成爲了壓垮百姓們的最後一根稻草，將近六成以上的華夏子民，爆發了！
他們甚至開始打算學習西方國度，遊街抗議，用自己的態度，抗衡官府。
爲了避免事情發展到無法收場的地步，洛城龍司分部緊急召開發佈會。
其內容，只有一條：這兩天襲殺市民的妖人，已經於昨晚被全部肅清！
龍司成員經過長達數小時的惡戰，斬殺妖人六十餘名。
爲了加大這件事情的可信度，龍司更是直接將昨晚的戰鬥的錄像剪輯後發佈了出來。
緊接着，華夏官方也發聲闢謠，基因藥劑絕無問題，至於爲何會有人變異成妖人，當局正在進一步調查中，會盡快給大家一個答覆。
至此，市民們的抗議聲，方纔小了許多。
可蘇牧在看到這些消息的時候，卻是眉頭忍不住緊蹙了起來。
來到學校天台，蘇牧撥通了張閏土的電話，沉聲質問道：“爲何會發布這樣的視頻？！”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種地步，如果我們不拿出來一些事實來證明龍司的努力，你覺得百姓們還會信任我們，配合我們嗎？”張閏土聲音無奈的回道。
“這是你的決策？”蘇牧微微眯眸。
“這是，上面的決策。”張閏土的神色更加無奈了。
“歸老頭？”蘇牧眯眸問道。
“更上面。”張閏土回道。
蘇牧的神色，瞬間凝重了起來：“你沒有將我提供的信息彙報上去？”
“彙報了。”張閏土攤手回道：“不過對此，他們抱有一定的懷疑。”
“什麼意思？”蘇牧凝聲問道。
“他們說，其一，這條情報的真實性，還有待佐證，因爲昨晚將妖人肅清之後，並沒有新的流血事件發生。其二，不管後面會發生什麼，至少要讓百姓們知道，龍司和華夏，並非無能，而是在想方設法保護百姓。”張閏土面色複雜回覆道。
蘇牧冷笑連連：“說白了，不相信我唄。”
此時，他終於明白了昨晚沈念芝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這羣傢伙們，是懷疑他和陰柔男子走到了一起，提供假情報？擾亂龍司的視聽？
“沒這個意思。”張閏土連忙解釋道：“我和老師是信任你的。對於今天這件事，歸老也選擇了默認。”
“他們說的沒錯，至少要先平息民衆的怒火。至於後面再發生其他事情，我們可以藉機說明情況，讓百姓們知道，正在和華夏作對的勢力，有多麼龐大。六十名妖人，僅僅只是冰山一角，他們背後，還有更多妖人。”
張閏土解釋的很委婉，可蘇牧卻是不屑一顧：“難道你們不知道，彈簧效應嗎？壓的越狠，反彈的就越厲害。”
“你們想過沒有，這條消息發佈之後，對於夜市的封鎖，是否要解控？不解控，百姓們會不會接着質疑你們？解控之後，再度發生妖人襲殺事件，致人死亡，你們又該如何解釋？拿那種電視劇上的套路，來安撫他們嗎？”
蘇牧厲聲喝道：“是不是因爲，死的只是一些普通人，跟你們龍司成員沒關係，你們就不在乎？！”
面對蘇牧的咄咄逼人，張閏土的好脾氣，也收斂了起來，他沉聲回道：“這是一場人類和異類之間的戰爭。戰爭有傷亡，這是在所難免的，難道我們不做這些，他們就不會派出其他妖人了嗎？”
“我承認，我承認戰爭有傷亡，但不能是因爲指揮官的愚蠢造成的！”蘇牧訴說着這句至理名言，面色冷冽的喝道：“社會動盪的原因是什麼，你們想過嗎？贊普的目的，你們知道嗎？”
“他曾經在明珠市和蘇杭出現過，你們調查過他的目的嗎？天璣堂對於他的瞭解，比你們更深入，你們尋求過幫助嗎？”
接連不斷的問題和質疑，讓張閏土一時間啞口無言。
他張了張嘴，輕嘆了一聲，神色無奈的說道：“事情已經發生了，接下來，我需要好好安排一下龍司後面的決策，有什麼事情，事後再說吧。”
說着，他便率先掛斷了電話。
蘇牧神色陰沉的將手機放回口袋裡，一個人來到天台圍欄前吹起了秋風。
這時，一名甜美悅耳的聲音，忽然在身後響起：“你在擔心這座城市嗎？”
蘇牧微微蹙眉，反問道：“你一個盲人，是怎麼爬上來的？”
“嘻嘻，我雖然看不到，但我能感知的到啊。我不但聽力和嗅覺比你們強，就連精神感知力，也比你們強大。”魚璇璣得意的晃了晃小腦袋瓜。
蘇牧嗤笑一聲，道：“偷聽別人說話，可不是什麼好品質，你們天璣堂不會就是靠這種方式獲得情報吧？”
“喂！你說話注意點啊，你可以詆譭我，但不能詆譭我們天璣堂。”魚璇璣雙手掐腰，一臉氣憤的瞪着蘇牧。
後者隨意的聳了聳肩，完全沒有道歉的打算。
“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你剛剛那麼生氣，是因爲擔心這座城市的百姓嗎？”魚璇璣好奇的問道。
蘇牧微微擡眸，看着眼前遠方的高樓大廈，神色淡然的回道：“你聽說過一句話嗎？這個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路便出現了。”
“那你想過沒有，如果人類都死完了，我們未來的路，又該怎麼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