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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蘇青籬離了蘇府之後,蘇府先前兒一直是梅姨娘代爲管家,後來,梅姨娘有了身子,又正趕上蘇二老爺一家回京,這管家的事兒便又落到蘇二夫人方氏管着,直到蘇家二位老爺的官司了了,許是經此大難,蘇老太太心思有了變化,便恢復了蘇大夫人王氏的管家之權,這也算是變相的原諒了王夫人所做的事兒。
王夫人自重掌了管家之權,行事也比之前更有分寸更周全,蘇府因蘇二老爺一家的到來,倒是又添了不少的人氣兒,這讓蘇老太太心中稍安。
更有兩個孫兒整日承歡膝下,蘇二老爺雖然下了一場大獄,卻意外得了皇上的賞識,又連升了幾級的官兒,蘇府這纔算是自去年兩場大火之後,又重新熱鬧起來。
此時王夫人和蘇二夫人方氏正在廳中陪着老太太閒話,兩個兒子都在國子監讀書,今天正好也是休學的日子,也跟着母親陪着祖母說話。而蘇青箏蘇青婉姐妹倆兒自然也是在的。
慈寧堂內倒是一派和樂融融的景象。
聽丫頭在外喊“見過大老爺二老爺!”
蘇老太太笑着說:“今兒他們兩個倒得閒,知道來與這個老婆子說說話。”
僅僅不到一年的光景,一向強勢精明幹練的老太太,現如今白頭已然花白,皺紋也比一年前加深了許多,一雙犀利的雙眼,現在看起來有點暗淡,配着這滿臉的笑意,倒是比以前多了幾分可親。
王夫人與方氏連忙起身相迎。
蘇佑廷蘇佑賢二人進屋一愣,隨即分別在蘇老太太的左右下首坐下,丫頭們上了茶,老太太問道:“你們倆人不是在書房議事?”
方氏一見自家老爺臉上的神色,便知是有事,連忙站起來笑道:“可是大哥和老爺有事要與老太太商議?”
蘇佑賢看了方氏一點,點點頭。
方氏與蘇二老爺的感情好,是整個蘇府衆所周知的事兒。而王夫人自李姨娘事件之後,與蘇老爺說過的話都屈指可數,本來她心中便難受得緊,如此一對比,更覺尷尬無比。
連忙向老太太道:“正事要緊,弟妹,我們先下去吧。”
蘇佑廷眉頭皺了皺,隨即朝她說道:“你與弟妹不必走,讓孩子們先出去罷。”
蘇鳴蘇瑞蘇青箏蘇青婉四人聞言起身出了廳堂。
蘇瑞年少活潑,好奇心也重,出了門拉住蘇鳴,悄悄道:“哥,你想不想知道爹與大伯要說什麼事兒?”
蘇鳴瞪了他一眼,“還想偷聽?被爹訓得還不夠慘?”
蘇瑞皺了皺鼻子:“你不偷聽。每次我聽完你還不是要問我?”說着不理會蘇鳴,往窗子下面一靠。
門外的丫頭婆子知道老太太一向寶貝這兩個孫子,也不敢阻攔。
蘇瑞剛靠近窗子便聽見裡面一聲:
“什麼?你是說籬兒有下落了?”
蘇老太太聽了蘇佑廷的話,驚得身子一挺,桌上的茶水被她撞得濺出不少,臉上略帶喜色,
蘇佑廷點點頭。
老太太臉上的喜色卻是暗了下來,片刻間便是陰沉一片,悶哼一聲:
“她好大的能耐,偷跑出府,鬧出那麼大的動靜,讓我們蘇府被人戳了大半年的脊樑骨,看了大半年的笑話,這樣大逆不道的孫女兒,不要也罷,有了下落也不準去接她,讓她在外面自生自滅罷。”
老太太重臉面,重聲名,二丫頭離府時,卻將她重視的東西打了個粉碎,想起那些被同僚取笑的日子,蘇佑廷也是不由的苦笑。
也知老太太不會不要這個孫女兒,再不看重,畢竟是親血脈,老太太這麼重血脈的人怎麼會讓她流落在外面。
於是勸道:“母親,籬兒年紀小不懂事兒。母親多擔待一些吧,現在如今只是知道她沒事,人在哪裡卻不知道,就是想去接也無處去接。”
蘇佑賢在一旁連忙將李敢來的事三言兩語的說了。
王夫人與方氏均是大吃一驚。望向老太太,蘇老太太也是一臉的錯諤。
因太過吃驚倒是不知道說什麼話好,衆人一時間倒靜了下來。
半晌,蘇老太太翻看着禮單,重重哼了一聲,“我們蘇府倒養了個有能耐的孫女,你們也看看罷。”
王夫人將禮單接過,只消翻看了兩眼,便百般不是滋味兒。
自家女兒一心繫在嶽行文身上,無奈那嶽行文根本不把她看在眼中,現在二丫頭居然又有了下落,那嶽行文豈不是更看也不看自家女兒一眼?
倒是這個二丫頭,一把火燒了自己院子,離了府,卻沒想到在外面過得這般好,這禮單她只消看了幾眼,就有說不出的震驚。
一時間,百般滋味兒在心頭。再也看不下去,遞給了方氏
方氏自已沒女兒,一向極愛柔柔弱弱的蘇青籬,回到蘇府聽說在她身上發生的事兒,心疼得要死,這猛然一聽有了下落,連帶着又有青年才俊前來提親,打心眼裡高興,滿臉喜色的將禮單接了,翻看了幾眼,心中且驚且喜。
雖不知這位不知名的公子哥兒長相如何,單憑這禮單,便能猜出定然是對二丫頭極爲的看重……
她擡了頭看向老太太,“老太太,您的意思……”
蘇老太太在初始的惱怒過後,此時也平靜下來。“要說二丫頭馬上就十四歲了,這親事是該議一議了。本來我想着她不過是庶出的小姐,配個門戶與咱們府上相當的做正妻,也就不錯了,現在這位雖然不知道身份,光看這禮單,想必家勢財勢都要高出我們蘇府,又是正妻,這與二丫頭來說倒真是難得的好姻緣……雖然她做事有失分寸,壞了我們蘇府的臉面,但是這個做祖母的卻不能與她一般見識,在這等事兒上給她使絆子。即是她中意的,我便就成全她……”
老太太的這一番話的意思,竟是同意了。
蘇老爺神色一動,連忙道:“母親,可這全是那李敢的一面之詞,若是這不是二丫頭的意思呢?”
蘇老太太臉色一沉,哼了一聲,“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婚姻大事,哪裡有她說話的份兒?再者說,若不是她在外面與男子……旁的人怎麼會查到我們府上?你先前託人找了多少回都沒一點消息,可見要查到我們府上,人家也是花了心思的。最起碼用的心思比你這個做父親的多!”
蘇老爺臉色微微尷尬,坐了下來。
蘇二老爺朝着蘇老太太道:“母親莫怒。大哥擔心的不無道理,以我看,最要緊的是先探探那求親的人是誰,若是家世相貌人品皆好的,替二丫頭定下這門好親事也無妨。”
方氏也在一旁道:“老太太,媳婦也是這樣認爲的。不若再讓那李敢過府一趟,問問情況再做打算。”
蘇老太太看向王夫人,“你認爲呢?”
王氏連忙扯出一絲笑意,“二弟和弟妹說的極是,媳婦也覺得該探探對方的底細。”
蘇老太太點點頭,“那好,就這麼說吧,老大,你安排個時間讓那人再過府一趟。”
幾人見老太太有上已有倦意,連忙起身告辭。
方氏跟着蘇二老爺後面兩人緩緩向自己的院子走去。方氏心中感慨,柔聲笑道:“老爺,你說咱們府裡的二丫頭,也真真是個有能耐的,這次回來聽說她的不少事兒,妾身怎麼也與那個梳着雙丫髻的怯怯弱弱的小丫頭聯繫不起來。”
蘇二老爺回頭,也跟着笑將起來,“都說女大十八變,籬兒變得可不少。也不知再見面還能認得我這個叔父不能?”
方氏笑着道:“一定認得的。二丫頭那會兒不也極喜歡老爺?”
蘇二老爺感嘆一聲:“一轉眼竟是三四年了,小丫頭變成大姑娘了,這竟是要嫁人了。”
方氏問道:“二丫頭的這事兒,老爺怎麼看?”
蘇二老爺道:“若李敢說的是真的,自然是門好親事……”
方氏點頭稱是。
蘇二老爺一家人現住的地方正是青籬的“籬落院”西側一座大院子。
方氏與蘇二老爺進了院子,兩人在廳中稍坐了片刻,說了一會話。蘇二老爺便起身去書房處理公務。
蘇瑞早在一旁侯着,一見自家老爹進了書房,悄悄溜進前廳,朝着方氏笑道:“孃親,剛纔大伯說的可是真的?我那二堂姐有下落了?”
方氏好笑的看了他一眼,責怪道:“又偷聽,當心你父親知道了,又訓你。”
蘇瑞嘿嘿一笑,抱着方氏的胳膊撒嬌,“娘不說爹怎麼會知道?娘,快跟我說說,是不是?”
方氏臉笑着點點頭,“是,你那二堂姐有下落了。”
蘇瑞臉上一喜,“大伯說什麼時去接她回來?”
方氏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在老宅的時候,你才五六歲,你皮得很,極不喜歡和二堂姐玩,倒是和大堂姐玩到一處去,這會子怎麼這麼高興?”
蘇瑞嘿嘿一笑,他可不能說聽奴才們閒話,說二堂姐如何火燒蘇府救姨娘,又怎麼火燒活人,傳得神乎其神,有人說二堂姐毒辣,惡毒,可是他覺得二堂姐做得事兒象是評書裡說的快意恩仇的女俠客……只可惜二堂姐自己也被火燒死了,現在乍一聽還活着,自然是高興萬分,真盼望早些見到她……
若是青籬知道他的這番心思,估計要找一塊豆腐撞過去。每個小孩子的心中都是一個英雄夢,她這樣的反面形象算不算教壞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