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過早飯,使了小可去請李牙儈。又叫柳兒將銀票備好,荒地的價格這幾日她也從側面打聽了一下,若是按以往的價格算,一畝荒地是二百文,摺合成銀子,也是二錢的銀子。這荒地若真有一萬畝,總共需二千兩銀子,爲了以防止有人從中間擡價,她還是叫柳兒備了五千兩的銀票放在身上。
李牙儈跟着小可急匆匆的趕到李府,聽李小姐說今日便要去衙門申請丈量荒地,微微有些驚訝:“李小姐這麼快就將荒地開好了?”
青籬問道:“全部火耕完了,算不算?”
李牙儈道:“若是按以往的慣例,都是全部開完,衙門纔給丈量的,李小姐這麼急着丈量,可有什麼隱情?”
青籬眉着輕皺,起了身子,在屋中走了幾步,轉頭看他道:“確實事出有因。這幾日張貴發現總有一些人在荒地邊兒上轉悠,怕是有人想打這荒地的主意。”
李牙儈聽了臉色一變,似是知道什麼。卻最終什麼都沒說,只是說道:“即是這樣,那今日小的便跟着李小姐到衙門走一趟,向朱大人秉明實情,看看能不能通融一次。”
到了縣衙,青籬將來意說了,只是並未提及不明身份的人在荒地邊上轉悠的事兒,只說她年幼,沒經過事兒,這荒地的手續一日辦不下來,她就心中不安。雖然只是進行了火耕,但是深耕也開始了,只是深耕較慢,還需二十日左右才能全部耕完。希望兩位大人通融一次,先將荒地丈量了,將一應手續辦理了。
錢主薄笑道:“還沒見過哪個送錢也送得這麼急的。以前那些開荒的,哪個不是遮着擋着的不讓衙門去量?”
朱大人也笑道:“你倒是個實話實說的。你的理由本官倒也能理解,這樣罷,今天就讓錢主薄隨你們一同去看看開荒的力度,若是你所言不虛,明日本官便安排人手前去丈量。”
青籬聞言大喜,一連聲的道謝,她確確實實沒想到,原來古代真有這樣的好官,都是叫萬惡的電視劇害的。
錢主薄倒也是個不擺官架子的,聽了朱縣令的安排,二話不說的招來兩個衙役。隨着他們前去荒地查看。
還未到地方,遠遠的便聽見荒地中幹活的人說笑聲喊號子聲和耕牛的“哞哞”的叫聲,甚是熱鬧,錢主薄笑道:“那**們走後,朱大人派我打探一下,聽說你們府裡總共沒幾個人,朱大人還擔心你這開荒的進度,今日一來,看來你所言確實不虛。”
青籬連忙回道:“我們府裡頭人少,但是有一個極能幹的管家,再加上丁香巷子裡街坊鄰居的幫襯,所以進度才快了一些。再者,不管是爲人還是做生意,誠信二字最重要,斷斷不敢欺瞞兩位大人。”
錢主薄見她年紀不大,說的話卻老成穩妥,不由的點點頭。
幾日不來,原來一眼望不到邊的雜草荒地,此時變成黑幽幽的曠野,擡眼望去,青籬微微有些激動。這麼一大片田地馬上將要屬於自己了。
張貴與李大郎遠遠的見小姐帶着一位大人和兩位衙役前來,連忙走過來,青籬沒瞧見陸聰,轉頭看了一圈兒,只見遠處的一棵大樹上隱隱有一個身影,不由的暗中撇撇嘴。
錢主薄看着眼前一派熱鬧的場景,又走到深耕過的地裡查看一番,暗自點頭,這位李小姐雖然年幼,但是似乎對種地確實有一套,深耕過的田地,地面平整,土壤鬆軟,放眼望去,連塊稍大的泥土塊兒都找不到,確實下了大功夫,這樣精細的深耕,要將這萬畝荒地全部耕完,豈能是二十餘日能完成的?
聽了錢主薄的疑問,青籬叫張大郎用排耕現場給他演示一番,這錢主薄本來就是主管農田地契的,對這農事也略有了解,第一次這樣新奇的農具,再加上李大郎嫺熟的技巧,不由大爲讚歎,圍着那排耙看了又看,笑道:“這個農具好,若是全縣推廣開來,對農戶倒是大大的有利。”
當官兒的要麼要錢。要麼要政績。什麼是政績?也許這小小的排耙就是一個不小的政績,青籬連忙笑道:“這是爲了開這片荒地發愁,便想出了這麼一個東西,原先也不知道好用不好用,試着做了幾個。若是錢大人認爲此物值得推廣,青籬願意教他們如何使用,這個是青籬想出來,我擔保這是咱們大周朝的頭一份兒。”
原先給李大郎說是看書來的,是不想與他說太多,現在對這位錢大人倒不能再說是看書得來,必須得說是原創的,才能引起他的注意與重視。
果然,錢主薄聽到“大周朝的頭一份兒”這話,目光微動,又將那排耙仔細的看了又看,起身笑道:“今日倒是沒有白來,等我回去便稟告朱大人。”
青籬心中一動,低聲叫張貴將雙滑犁拖來,朝着錢主薄笑道:“錢大人,我們這裡還有一樣農具,您再看看。”
兩個幫工的男子,一個趕牛,一個扶着後面的雙滑犁行了過來。錢主薄在後面看着,只見這一牛一犁行過去,那犁的雙刃象是兩艘小船一般,掀起兩道泥浪,不由又是驚奇連連,一連聲的叫好。
青籬見這位錢主薄滿面的笑容,心裡暗想,自己送了他兩個全國獨一無二的政績,這丈量土地的事兒他該給通融通融了罷?
而她也因眼前的這事兒突然開了竅,自己腦海中有許許多多新鮮有用的東西,遠的不說。單說那棉花罷,將來一旦在長豐縣的地界上流傳開來,對當地的官員來說,那更是天大的政績,許是能在史書上寫下濃重的一筆呢。
原先認爲自己在這長豐縣沒有靠山,可這麼一結合,長豐縣的縣令大人不就是自己的靠山麼?他能得政績,而自己得方便,各取所需。
回去的路上,錢主薄滿面笑意的叫她放心,說回去就說服朱大人,明日給她丈量土地。
青籬登時大大的鬆了口氣。因早上被那陸聰攪和得沒睡足覺,略有微些頭痛,回到家中用了午飯,便鑽進臥室補眠。再次醒來時,外面的日頭微微有些發黃,約莫着申時整的光景兒。
翻身下牀,覺得微微有些冷,看了一眼黃曆,原來已經快進入十二月,怪不得呢。多加了一件衣服,走出房門,剛出去便聽後院有人在叫嚷,似是閤兒的聲音,信步走了過去。
遠遠的就看見閤兒正在追着一個青色的身影,一邊追還一邊叫着:“敢動我的菜,你找死。”
那青色的身影似是有意的逗弄,總是在閤兒將要抓住的時候迅速跑開,然後又慢下來等着她抓。一邊還發出“哈哈”的笑聲。
這個陸聰什麼時候跑回來了?
青籬撫了撫額頭,怎麼跟嶽行文沾點邊兒的人,沒一個正常的呢?
揚聲叫住閤兒,見她俏臉通紅,不知是跑的,還是氣的,撇了那陸聰一眼,問閤兒:“你上午學的字都記住了?”
閤兒一頓腳指着陸聰道:“小姐,他亂採咱們的菜。你看。他手裡還抓着呢,要不是我去的及時,他不知道要亂採多少呢,那菜還那麼小,都叫他給糟蹋了。”
青籬撇了陸聰一眼,道:“他愛吃生的,就叫他吃去罷,晚上我給你們做幾個好菜,這些日子你們天天上學,辛苦了,好好補補。”
閤兒衝着陸聰哼了一聲,氣哼哼的走了。
陸聰湊到青籬身邊,悄聲問道:“小師嫂,你晚上要做什麼好菜?”
突聞這話,青籬的臉色一下子漲得通紅,這該死的陸聰!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若是再混叫,信不信我現在就趕你出門兒?”說罷揚長而去,把陸聰晾在那裡。
晚上本來青籬是想做一桌好菜與陸聰接接風的,總歸是打着來幫她的名兒,該有禮節還是要有的。可被這陸聰一通混叫,弄得她也沒了那心思。
錢主薄回衙門把在荒地看到的情形向朱縣令做了彙報,朱縣令又是驚奇,又是高興,當下便決定明日就去丈量荒地,他也要去親眼去看看這新奇的農具。
青籬得到消息,份外高興,一大早便到荒地那邊候着。辰時剛過,便見朱縣令一身大紅的官袍騎着馬領着一干衙役浩浩蕩蕩的行了過來。
朱縣令急着看那新奇的農具,免了衆人的行禮。青籬先去帶他看雙滑犁的效果,然後又叫李大郎在新犁出的地上演示一遍排耙,李大郎似是有意的一般,先是直耙,然後又走起了八字耙,動作嫺熟流暢,那耙在他腳底下似是有了生命一般,或輕或重都恰到好處,看得朱縣令笑得合不擾嘴。
當下就指揮現場的衙役開始丈量,那邊開始丈量,這邊青籬又陪同朱縣令和錢主薄在荒地上走了大半圈兒,回答了朱縣令諸如明年準備種什麼,田間如何管理等等問題,說保證明年夏秋兩季的糧食都能產出兩石以上,這次朱縣令沒有懷疑,高興的說,若是她當真明年就產出兩石,定然給她上報嘉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