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爲什麼卡爾親王會知道我父王病重的消息,爲什麼?”
慕尼黑的宮廷內,阿努爾夫對着維也納伯爵,憤怒的咆哮着。
“讓你封鎖消息,這麼簡單的小事,你都做不好嗎?
虧我還這麼信任你,還緊趕慢趕的趕回國內,連意大利的事務都來不及處理。
現在看來,我做的一切都沒有用了。
就是因爲你的失誤,讓我變成了一個傻子,你知道嗎?傻子!”
阿努爾夫的唾沫星子,直接噴在了維也納伯爵的臉上,面對這場“疾風暴雨”,維也納伯爵卻絲毫不敢擦一擦臉。
阿努爾夫回到慕尼黑的速度,不可謂是不快。
原本需要一個多月的路程,哪怕帶着東法蘭克國王這個病號,也只花了不到三週趕回了慕尼黑。
進入慕尼黑的阿努爾夫,正想來個“挾天子以令諸侯”,還沒等他令諸侯呢,就收到了諸侯已經知道天子闇弱,準備來慕尼黑開什麼貴族會議,準備討論王國未來的事情。
這對於阿努爾夫,無異於是一個晴天霹靂。
這意味着他辛辛苦苦拉攏半天貴族,許諾出的無數好處都是徒勞。
這該死的貴族會議,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
“王子殿下,我這就去徹查此事,看看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維也納伯爵不敢辯解,只能小心翼翼的說道。
“有用嗎?你告訴我有用嗎?”阿努爾夫聞言,怒氣沒有絲毫消退。
“現在查出來誰泄露的消息,能改變局勢嗎?”
“那...那不查了?”維也納伯爵被吼得有點懵。
“查!怎麼不查!我要知道,到底是誰破壞了我的計劃!”阿努爾夫怒不可遏。
“不管是誰,我都要讓他付出代價。你再幫我邀請在慕尼黑的貴族們,今晚我在王宮要舉辦一個盛大的宴會宴請大家。”
阿努爾夫此時雖不知道所謂的貴族大會要幹些什麼,但他知道,只要先拉攏住貴族們,憑藉着現在已經受到東法蘭克國王和部分貴族承認的王位繼承人,就將立於不敗之地。
但是,阿努爾夫卻沒料到,這一次卡爾親王的發難,並不是對準他的所謂繼承人身份,而是對準的東法蘭克國王。
當東法蘭克國王都不再是國王,那東法蘭克國王立下的王位繼承人,那還能算數嗎?
阿努爾夫想要拉攏人心的舉動,並不算順利。
卡爾親王的謀劃,不說在東法蘭克王國人盡皆知,起碼大家也是心知肚明。
對於王國局勢接下來的走向,許多人都有些摸不着頭腦。在他們看來,卡爾親王已經提前得知了東法蘭克國王中風的消息,既沒起兵造反,又沒趁機獨立,用意已經很明顯了,肯定是劍指東法蘭克王位。
雖說阿努爾夫得到了東法蘭克國王承認,成了王位繼承人和王國攝政,但如果卡爾親王和其他的貴族們不承認,那這王位是否還能落到阿努爾夫的身上還不好說。
之前不少人站在阿努爾夫的一旁,打的就是卡爾親王會自己獨立的算盤。當初不是老國王路易去世之時恰好要對教會動手,恐怕東法蘭克王國早就一分爲三了。
在效忠東法蘭克國王的封臣們看來,既然東法蘭克國王要去見諸神了,且留下了合法成年繼承人,東法蘭克王國分家也就很正常。
在有成年兒子的情況下,加洛林國王們還是極少干預其他加洛林王國的王位繼承。與一個有能力統御貴族,得到貴族認可的君主爭奪王位,和一個沒能力統御貴族的未成年君主搶奪王位,風險和收益完全不成正比。
他們也沒想到,卡爾親王居然這麼貪心,居然不滿足於分而治之,還想要成爲東法蘭克國王。
既然如此,想到卡爾親王和阿努爾夫之間的實力對比,大家一時間都不想站隊了。除了本就被阿努爾夫許諾重利的幾個公爵外,其他的貴族面對阿努爾夫的拉攏,態度都顯得十分曖昧,一改此前在意大利境內溫順的態度。
阿努爾夫表面上對貴族們笑臉相迎,盡顯王者風範,但背地裡不知道痛罵這些貴族多少次,更是給維也納伯爵施加了足夠的壓力,讓對方儘早查明到底是誰走漏了消息。
沒等阿努爾夫等來維也納伯爵的彙報,卻先等到了另一個消息。
卡爾親王帶着一衆東法蘭克貴族,趕到了慕尼黑,說是來看望國王陛下。
即使打着關心東法蘭克國王的旗號,但誰又不清楚,卡爾親王正在的來意呢。
一時間,整個慕尼黑竟有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感覺。
不過好在,雖說是來發動一場政變的,但卡爾親王等人攜帶的兵力並不多,只是堪堪夠保護安全罷了。
這幅姿態做得很足,擺明了卡爾親王帶人來,不是來打仗的。
至於擔心阿努爾夫會不會出手加害卡爾親王等人?那就是真正的杞人憂天。
別說阿努爾夫還想要繼承東法蘭克國王之位,讓貴族們承認他這個國王。就算阿努爾夫對於王位沒想法,單純只是個攝政,對這麼多貴族下手,那可是捅了馬蜂窩。
殺了眼前這麼多貴族,人家可是有繼承人的,繼承人上位帶兵和你不死不休,那不是你讓個王位就能化解的。
貴族們自有一套遊戲規則,不遵守遊戲規則,不管你是國王還是騎士,都是得罪了整個貴族階級,不會有好下場的。
哪怕奧托和路易親王在薩克森公國聯手導演了一出“不萊梅之夜”,但那也是鑑於薩克森貴族先公開叛亂之後的行爲。
換言之,奧托和路易親王殺的,是叛賊,只是沒有接受對方投降罷了。這即使傳出去,大家也只會詬病一下路易親王的氣度,並不會覺得違反了規則。
當初薩克森貴族,路易親王也沒殺完,還是留下了不少願意合作的,就像那位巴赫伯爵,乖乖交出投名狀後不也依舊能好好當貴族嗎?
眼下卡爾親王一羣人,可是東法蘭克王國名正言順的封臣,也沒叛亂,忠心耿耿的來覲見國王。這種情況阿努爾夫要出手,恐怕不等他下令,原本支持他的貴族們都會立刻跳反。
這個道理不僅卡爾親王和貴族們清楚,阿努爾夫也清楚,即便雙方因爲東法蘭克王位撕破臉,那也是堂堂正正的戰場說話,而不是這樣痛下殺手。
也正是正要,貴族們見到了中風後的東法蘭克國王。
此時東法蘭克國王的情況其實已經比在意大利好了不少,除了面色有些蒼白看不出血色,以及不能說話有些嘴歪之外,看起來和東法蘭克國王此前正常狀態無異。
這讓奧托都有些驚訝,經過中世紀這“訓練有素的醫生”們治療,東法蘭克國王竟然還能清醒的見到大家,年輕時打下的身體底子也太好了一點吧。
連續多年沉迷酒色,又遭遇中風,還被“放血”等先進治療方式治療,活着都是奇蹟了,別說還能看起來清醒的面對衆人。
“額...額...額額額”東法蘭克國王喉頭蠕動着,嘴脣動了動,卻沒能形成一句完整的話,聽得不少貴族皺眉不已。
東法蘭克國王身旁,雷根斯堡伯爵連忙說道。
“陛下讓大家免禮,各自落座,是吧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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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法蘭克國王欣慰的看了雷根斯堡伯爵一眼,勉強擠出了一個難看的笑容,輕輕點頭。
卡爾親王的神色最爲難看,不自覺的看向奧托,朝着奧托甩了一個眼神。
奧托讀懂了卡爾親王的眼神,那分明是在說。“說好的東法蘭克國王病倒了,怎麼還能保持清醒。”
雖說讀懂了,但奧托也很無奈,只能衝着卡爾親王微微搖頭,示意對方不急着行動,並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胸脯,告訴卡爾親王:
“殿下放心,問題不大,包在我身上。”
對於東法蘭克國王還能勉強支撐身體,在貴族們的輔佐下處理簡單的事務以及下達判斷和表示喜好,這確實出乎了奧托的意料。
不過,這也沒什麼好擔心的。歸根結底,東法蘭克國王中風帶來的最大問題,就是大家對於他身體的擔憂以及對於王國未來政局擔憂。
一個不能說話,不能帶兵打仗,只能點頭搖頭的國王,是不可能給貴族們帶來安全感的。
絕大多數貴族,都是要呆在自己的封地,不可能長期停留在慕尼黑,經常和東法蘭克國王見面。
這意味着,東法蘭克國王身邊的近臣,可以曲解國王的意思,假傳王命,以實現自己的利益。
哪怕是阿努爾夫這個攝政,想必也不太敢離開慕尼黑的王宮。萬一他前腳離開王宮,後腳王宮就傳出消息,取消了他的王位繼承人和攝政身份,那豈不是搞笑了嗎?
別以爲這種事情不會發生,加洛林家族當初如何取代墨洛溫王朝的,不就是貴族們乾的好事嗎?
正是有了這樣的先例,奧托也纔敢提出什麼貴族議會,什麼大貴族代表,反正不就是當初法蘭克貴族玩剩下的的東西嗎?只不過是奧托用制度確立下來罷了。
什麼擁立新國王,什麼暗中幹掉老國王,這些法蘭克貴族可都沒少幹。
否則的話,阿努爾夫聽見什麼貴族會議的消息,哪還可能在慕尼黑坐得住,不到處去聯絡貴族?
衆人剛剛坐下,部分貴族將探詢的目光投向了卡爾親王。
大家都是跟着你來的,上不上,你倒是說句話啊。
卡爾親王輕輕搖頭,在東法蘭克國王還能保持清醒,表達自己喜惡的情況下,此時發難是不明智的。
顧忌到東法蘭克國王的聲望,卡爾親王決定等等,以免出現什麼變故。
反正以東法蘭克國王如今的身體狀態,想必也撐不了多久,此刻就先忍忍吧。
卡爾親王沒點頭,貴族們也就不說話,場面一時間安靜了下來,就在卡爾親王思考是不是先聊聊簡單的意大利問題時,有人跳了出來。
“諸位貴族來得正好,如今國王陛下的情況你們也看到了。
不久之前,在國王陛下的授意下,由東巴伐利亞公爵阿努爾夫作爲王國的攝政以及王位繼承人。
不過嘛,考慮到陛下的身體情況隨時有惡化的風險,我提議,要不就讓陛下退位讓王子殿下上位好了。”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看向發言之人,乃是圖林根公爵。
圖林根公爵在王國中也是和哈布斯堡家族一樣的後起之秀,雖說是受到東法蘭克國王的提拔重用,但和卡爾親王的關係也還不錯。
他一開口,雙方都有些懵了,一時間竟分不清圖林根伯爵是誰的人。
站在阿努爾夫那邊,旗幟鮮明的讓國王陛下退位這種等同於謀反的話也能說嗎?不對,這也是他這個身份該說的嗎?
但是如果圖林根公爵站在卡爾親王這邊,又怎麼會讓阿努爾夫上位呢?
哪怕是王座上的東法蘭克國王,都幽幽的看着圖林根公爵,目光閃爍。
分不清狀況,雙方陣營的貴族就有些不好表態,都認爲圖林根公爵是對方的人,便開始出來表面立場。
“那就不用了,國王陛下我看身體還很健康嘛,哪有什麼退位的必要。圖林根公爵是不是昨晚喝多了,酒還沒醒啊,哈哈哈...真會開玩笑。”波西米亞公爵率先跳出來。
緊接着,洛林公爵也果斷開口。
“是啊,是啊,我也覺得陛下身體還行,沒有必要。不過嘛,剛剛我聽說東巴伐利亞公爵竟然成爲咱們王國的王位繼承人和攝政?
那就恭喜公爵大人了,只不過,咱們加洛林家族,好像這是第一次有私生子要繼承王位呢。”
洛林公爵向卡爾親王表忠心的行爲,顯然很有效。
作爲加洛林家族的成員之一,他自然可以說這種聽起來大逆不道質疑阿努爾夫身份的話。這種話,換給誰說都不合適,也就只有他最爲適合了。
因爲洛林公爵論王位繼承順位,沒他的份,論身份,他又是加洛林家族的成員,考慮的是加洛林家族的利益。
這番話在洛林公爵口中說出來,讓許多貴族看阿努爾夫的目光都不對了。
是啊,這麼多年加洛林家族的歷史上,哪個王國有私生子繼承王位的情況啊,這是不是不合規。
“怎麼說話的。”沒等阿努爾夫一方的貴族開口,第一個出言訓斥的反而是卡爾親王。
只見卡爾親王板着臉,嚴肅的說道。
“雖然阿努爾夫公爵是私生子,但好歹也是我兄長的兒子,是你的堂侄。怎麼,莫非你也和其他人一樣,覺得阿努爾夫不是加洛林家族的成員?”
這話一出,比剛纔的話還過分,讓阿努爾夫臉色鐵青,暗自咬牙,拳頭都死死的攥在一起。
剛剛洛林公爵的意思,好歹只是說加洛林家族歷史上沒有私生子繼承王位的先例,到可卡爾親王口中,雖然是在訓斥洛林公爵,但他話裡話外的意思。
卻是在表示,哪怕是在加洛林家族內部,也沒多少人把阿努爾夫當作家族成員。這已經不是在暗示阿努爾夫能不能上位了,這幾乎是在質疑阿努爾夫繼承人的合法性了。
你都不是加洛林家族的成員,憑什麼還能繼承屬於加洛林家族的東法蘭克王位。
洛林公爵連忙說不敢,大廳內的氣氛開始有些劍拔弩張起來,坐在王位上的東法蘭克國王還能順暢活動的左手,死死的捏住了王座。
就當衆人以爲卡爾親王肯定會繼續進攻的時候,卡爾親王卻像沒事人一樣,中止了這個話題,反而詢問起了意大利王位繼承戰爭中的一些情況。
在阿努爾夫陰沉着臉向衆人介紹完意大利王位繼承戰爭的情況後,許多貴族都是讚賞的看了阿努爾夫一眼,覺得對方還是相當不錯的。
得知東法蘭克國王重病的情況下,還能做出正確的判斷,和西法蘭克聯軍大戰一場,爲東法蘭克王國拿到北意大利,可以是確實是有王者風範。
只是嘛,再有什麼王者風範,絕大多數貴族也不看好阿努爾夫能和卡爾親王競爭東法蘭克的王位。
一個是王國親王,大權在握,在國內權勢僅次於國王的人。手上不僅有足夠的實力,更有耀眼的資歷和大把人才效忠。
一個是此前並不受重視,成年後多年才獲得培養,也只拿到了一個公爵稱號,連王子都不是。至於實力、人才和資歷,雙方更沒有可比性。
至於影響到貴族們決斷的關係親疏和利益籌碼,卡爾親王擁有的也比阿努爾夫多得太多。
如果不是現在王座上東法蘭克國王還坐在這裡,恐怕一大羣貴族就要擁立卡爾親王當國王了。
卡爾親王聽完意大利王位繼承戰爭的後續後,輕輕問道。
“所以東巴伐利亞公爵,還未完全處理戰爭的後續事務嗎?”
“這種大事,我一個人怎麼敢決斷,自然是想等着與殿下商議後再處理。”阿努爾夫臉上掛着虛僞的微笑,眼神卻越發冰冷。
從始至終,卡爾親王稱呼他,都是東巴伐利亞公爵,這意味着,卡爾親王根本沒有承認他的王位繼承人和攝政身份,這用意已經很明顯了。
看來,哪怕他今天把父親搬了出來,當着這麼多貴族的面,也不可能讓卡爾親王低頭。他的這位叔叔,是鐵了心要搶他的王位。
卡爾親王自然知道阿努爾夫說的是假話,對方分明是忙着回國穩固權勢,哪裡是等着他瓜分利益。
不過嘛,卡爾親王也不想揭穿對方,反而笑着道。
“原來如此,既然這樣的話,那待會兒我們私下聊聊?”
阿努爾夫瞳孔微縮,所謂私下聊聊,根本不會是聊什麼意大利的利益分配,而是東法蘭克的王位。
終於要攤牌了嗎?
阿努爾夫深吸一口氣,笑着說道。
“那好吧,就勞煩殿下了。”
奧托猜到了卡爾親王在最終發動行動之前,一定會嘗試和對方談判的,但奧托不認爲雙方有妥協的可能。
卡爾親王和阿努爾夫競爭的又不是什麼村長的位置,好歹也是個王位,怎麼可能說讓步就讓步呢。
既然卡爾親王準備和阿努爾夫私下談談,那就讓他先談談吧,自己在慕尼黑還有不少事情要做呢。
隨着大量的貴族離開,很快,偌大的大廳內,只剩下了四五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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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別是東法蘭克國王,服侍東法蘭克國王的雷根斯堡伯爵,卡爾親王,阿努爾夫,以及波西米亞公爵。
看到了大廳內還是剩下幾個人後,卡爾親王忍不住笑了。
“原來我親愛的侄子,最堅定的盟友是波西米亞公爵啊,這倒也不奇怪。
這些年,波西米亞公爵,在王國好像得罪了不少人吧。他肯定只有支持你,才能保住他的權勢。”
“卡爾叔叔,這裡沒有外人,您有話可以直說。”阿努爾夫眯着眼睛,輕聲說道。
“難道,您帶着您擁有的土地獨立出去自己建立王國,這樣的條件,您都不滿意嗎?”
“當然...”卡爾親王收起了笑容,嚴肅的說道。“我的父親,也就是你的祖父,可是親口告訴過我,東法蘭克王國不能分裂。
是吧,兄長?”
說着,卡爾親王看向了東法蘭克國王,不屑的撇了撇嘴。
“我覺得父親說得很有道理啊,東法蘭克王國確實不應該分裂。那麼兄長,既然你身體不好了,這個王位,讓莪坐坐又有何不可呢?”
大廳內,瞬間安靜,只聽見東法蘭克國王粗重的呼吸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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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裡德,這次怎麼是你代表西格哈德家族來慕尼黑?”
奧托在和貴族們一起離開大廳後,攔住了一個年輕貴族,笑着問道。
弗裡德,符騰堡公爵的次子,來鷹堡城的次數比他哥哥要多,奧托自然一眼就認出了對方。
主要原因倒不是奧托記憶力和眼神有多好,而是弗裡德那特殊的髮型。一頭柔順帶點自然捲的金髮,被弗裡德留長紮成了馬尾,配合上帥氣的面龐,說是男扮女裝也會有人信的。
正是因爲這個獨特的髮型,讓奧托在人羣中瞬間定位了對方。
“公爵...姐夫大人。”弗裡德看見奧托攔住了自己也很意外,本想叫公爵但又覺得太生疏,結果就出來了一個不倫不類的姐夫大人。
奧托有些哭笑不得,快速觀察了一下四周的情況後,輕聲道。
“跟我走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對了,好久沒看見公爵大人了,他老人家身體還好吧。”
“多謝您關係,父親身體很好,特別喜歡打獵,時不時還帶着家族的小輩們一起去打獵。
我都勸過好幾次,讓他年紀大了少去打獵,可父親從來不聽。”弗裡德苦笑着回答道。
“這樣啊。”奧托點點頭,露出了微笑。“人老了,有點愛好很正常,隨它去吧。
只要保護好公爵大人,就別管那麼多了。”
弗裡德點頭稱是,兩人說話間,帶着一堆侍衛,拐到了偏僻的道路。
“對了,剛剛問你的問題你還沒回答呢,怎麼這次,是你來了。你哥拉托爾德呢?”奧托放緩腳步,裝作漫不經心的問道。
“說起來還要感謝姐夫。”弗裡德大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奧托,冷靜說道。“不知道姐夫和我父親談了些什麼,反正父親從腓特烈的訂婚宴回來後就十分生氣,把兄長訓斥了一頓,讓他少插手公國的事務。
之後,這些事務就交給我接手了。
現在,我的封地,在安斯巴赫。”
聞言,奧托頓了頓,笑着恭喜對方。
“安斯巴赫啊,好地方啊,我可是特別喜歡那裡的風景。
恭喜你了,應該要不了多久,你就會取代你的兄長,成爲西格哈德家族的繼承人了吧。”
符騰堡公爵在成爲公爵之前,主頭銜就是安斯巴赫伯爵。
可以說弗裡德的這個安斯巴赫伯爵頭銜,看起來雖沒有拉托爾德的符騰堡公爵第一眼那麼震撼,但熟悉符騰堡公國曆史的人就會明白兩者的地位在一個水平。
符騰堡公爵不愧是玩弄政治的好手,就僅僅只多封出一個安斯巴赫伯爵身份,就能告訴其他貴族,西格哈德家族的繼承人變化,還不會引起家族內部大的動亂。
畢竟如果擼了拉托爾德的頭銜,再轉封給弗雷德,很有可能就引發家族內亂。這可不是符騰堡公爵想要看到的。
奧托在心裡悄悄記下,以後給兒子腓特烈劃封地的時候,也要考慮好這個問題。
“還不一定。”弗裡德相比他的那位“小公爵”兄長,無疑溫和了許多,連忙笑着道。
“不過,不管怎樣,我的這次機會都要感謝姐夫您。
今後姐夫您有什麼需要的,都可以儘管吩咐我。
父親也說了,我可以多向您學習一點,您有什麼看不過去的地方,請隨意指教。”
真是個懂事的好孩紙啊,孺子可教也。
奧托不由得在心裡感慨一下,如果當初拉托爾德,也能像眼前的弗裡德一樣懂事,自己何至於去當惡人,干涉西格哈德家族的繼承事宜?
看看人家弗裡德,這才叫大貴族的子弟,拉托爾德那像什麼樣。
沒辦法,奧托可是給過拉托爾德機會的,只是他完全沒要罷了。
不過,僅僅懂事還是不夠的,想要掌握像西格哈德家族這樣的大家族,能力也不可少。尤其是,對方還是自己的盟友時,奧托更要關心了。
俗話說得好,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或許,可以考察考察西格哈德家族換的新繼承人能力如何。
“你這話就說得見外了。”奧托哈哈一笑。“什麼學習,什麼指教,我哪有這個本事啊。咱們都是一家人,沒必要這麼客氣。
走吧,我帶你去見幾個人。”
奧托帶着弗裡德,在慕尼黑城裡繞了一圈,來到了一個僻靜房屋前,輕輕敲了敲門。
這一次,奧托來見的,不是別人,正是給他通風報信的那位麥爾霍芬男爵。
麥爾霍芬男爵最近的日子不算好過,那位維也納伯爵面對阿努爾夫的壓力,像瘋狗一般的逢人便咬,眼紅的死死盯着當初知道東法蘭克國王中風消息的人。
麥爾霍芬男爵也怕了,在卡爾親王等大批貴族沒到的時候,他也怕被維也納伯爵查出來。
雖說通風報信不是什麼大事,但以阿努爾夫如今的身份,捏死他個男爵,還是不需要找太多的理由的。
所以,麥爾霍芬男爵在維也納伯爵徹查的時候,就和自己一同做事的兄弟們,謊稱生病,集中躲到了這座房子裡。
至於集體稱病會不會引起維也納伯爵的懷疑?那倒不會。
維也納伯爵如此瘋狂的咬人,引起了原東法蘭克國王侍衛們集體的恐慌。對於麥爾霍芬男爵而言,他自然知道維也納伯爵是在差泄密,但對於其他的侍衛們,在他們眼中,維也納伯爵以及背後的阿努爾夫或許是在找藉口清洗國王的侍衛隊。
於是乎,爲了自保,東法蘭克國王身邊除了幾個大貴族背景的侍衛還老實的呆在王宮,其他侍衛紛紛請假告病。要不是不能離開慕尼黑,這些人早都各自跑回封地,避一避這場風波了。
“誰?”門並未打開,奧托聽到了裡面武器的動靜。
他無奈的搖了搖頭,就這膽量,也不知道當時麥爾霍芬男爵是怎麼敢揹着阿努爾夫傳信的。
“我,哈布斯堡家族的奧托!”
奧托聲音不大,但他確信門後的人肯定能聽見。
緊接着,大門打開,許多張頂着黑眼圈的臉,出現在奧托眼前。
奧托還沒從人羣中找到麥爾霍芬男爵,一道身影就突然竄出,跪倒在奧托面前,抱住了他的大腿。
“公爵大人,您總算來了,可想死我了。
您不知道,這幾日我有多擔心啊,天天向諸神祈禱......”
在慕尼黑城的另一邊,持續五天的排查,也終於讓維也納伯爵找到了線索。
一名騎士正在給維也納伯爵彙報調查情況。
“伯爵大人,經過我們這些天初步排查,總共有兩個人比較可疑。
一個是麥爾霍芬男爵,他的一名騎士不見了,按照他的說法,是戰死了。可是,我們問過不少人,都說不記得他派騎士上過戰場。
另一位,則是阿本斯貝格男爵,在封鎖城堡期間,他曾經去過城堡外爲國王陛下找過醫生。”
“阿本斯貝格男爵?”維也納伯爵蹙眉思考了一下問道。“阿本斯貝格男爵是不是雷根斯堡伯爵的軍事總管?”
“是的。”騎士連忙回答道。
“那就不可能是他。”維也納伯爵果斷搖頭否決。“雷根斯堡伯爵沒有理由背叛國王陛下。以他在王國宮廷的地位,也不需要把事情做得如此明顯。
那個麥爾霍芬男爵是誰,是什麼情況?”
“麥爾霍芬男爵當年是陛下的侍從之一,只不過和陛下的關係十分一般,所以後來只受封了男爵。也是陛下侍衛隊中的老人了,一直對國王陛下忠心耿耿。”
“國王陛下小時候的侍從嗎?聽起來不像是會背叛陛下的人。”維也納伯爵聽完後,頓時對麥爾霍芬男爵失去了興趣。
一位從小就跟着東法蘭克國王的侍從,現在還是國王的侍衛,有什麼理由背叛東法蘭克國王,選擇支持卡爾親王呢?
沒道理,卡爾親王能給的,不可能比阿努爾夫更多。
好歹阿努爾夫是東法蘭克國王的兒子,對於他們這些跟了他父親多年的老部下,爲了面子好看都要照拂一二。卡爾親王呢,人家可沒這個顧慮。
“這兩個人找人盯着吧,繼續查...我感覺不是他們所爲!透露消息的人,不可能這麼簡單就被人找出來的。”維也納伯爵吩咐道。
“好的,伯爵大人。”騎士點點頭,準備離開,忽然又想起了什麼,扭過頭,扭捏的說道。
“伯爵大人,我剛剛想到了一個傳聞,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有屁就放!”維也納伯爵心情這麼糟糕,哪有功夫和對方打啞謎。
騎士自討沒趣,只好說完。
“聽說王子殿下有一次在陛下的當值侍衛中,和一個當值睡覺的侍衛起了衝突,差點打起來。後來,王子殿下就想開革對方出侍衛隊,但卻被陛下保了下來。”
“這件事我也有所耳聞,那名侍衛,就是麥爾霍芬男爵?”
“我不知道...我也是聽說。”騎士苦笑。
“和王子殿下有衝突,怕王子殿下繼承王位之後報復,這就說得通了。”維也納伯爵小聲的嘟囔着,眼睛大亮。
“去,給我把麥爾霍芬男爵先抓起來,然後再去打聽一下,當年的那個侍衛是不是麥爾霍芬男爵。
就算不是,我覺得他也有嫌疑......”
騎士匆忙領命而去。
王宮內,卡爾親王帶着微笑,咕嚕嚕的喝下了一大杯葡萄酒,緩解自己的口渴。
剛纔,他洋洋灑灑說了這麼一大堆,讓他嘴巴都幹了。
現在,該說的也說完了,就等對方的反應了。
大廳中,誰都沒有說話,坐在王座上的東法蘭克國王額頭上的青筋跳動着,胸口也在急劇的起伏,看得出來,此刻他的心情並不高興。
“嗯嗯嗯呃呃呃...”東法蘭克國王掙扎着獨自從王位上站起來,伸出左手晃晃悠悠的指着卡爾親王,發出了一連串不明意味的聲音。
阿努爾夫見狀,慌忙走到父親身旁,連忙攙扶住了對方。
“父親,別生氣,彆着急。”
“是啊,兄長彆着急啊。”卡爾親王挑了挑眉頭笑道。“這個時候,你急也沒用啊。
你看,我這次提的條件,算夠意思了吧。
誒,我就說,換做其他人,哪怕是兄長您,當初帶着咱們王國的軍隊去打洛塔林吉亞王國時,也沒給現在的洛林公爵這麼好的條件吧。
差不多得了,我也不想和我親愛的侄子撕破臉鬧僵,好歹也是你唯一的兒子。
答應我的條件,阿努爾夫依舊是王國最有權勢的人之一,依舊一輩子榮華富貴,何苦大家鬧翻臉呢?”
阿努爾夫沒有說話,先把東法蘭克國王重新扶着坐好以後,看向了自己的父親問道。
“父親,您覺得我該答應卡爾叔叔的條件嗎?”
東法蘭克國王和自己的兒子對視了片刻,先是點點頭,又搖搖頭。
阿努爾夫不解,想了想後繼續問道。
“您的意思是,讓我自己想?”
這次,東法蘭克國王點頭相當迅速,點點頭,閉上了眼睛,搖了搖自己還能動的手。
阿努爾夫深吸一口氣,開始思考對於他自己而言極其關鍵的決定。
這一次,卡爾親王提出的條件確實如對方所說,極爲優厚。
卡爾親王提出,如果阿努爾夫放棄對於東法蘭克王位的宣稱,讓他能繼承東法蘭克王位。
那麼,他將把整個巴伐利亞公國,繼續留給阿努爾夫,並且,還有額外的土地。比如下波美拉尼亞公國,又比如意大利新徵服的土地又要給阿努爾夫兩個公國。
同時,他還將保證阿努爾夫的巴伐利亞、薩克森、以及波西米亞三個公國的自治權,不干涉三個公國的日常內政事務。只要他們三個公國, 能夠正常向他效忠,必要的時候履行封建義務就行。
除此之外,卡爾親王還提出,如果他的親生兒子在以後不幸去世未留下子嗣的話,那將讓阿努爾夫作爲東法蘭克王國的繼承人。
最後,則是一筆堪稱豐厚的財富。
可以說,這個條件,真的是非常優厚了。
在場的波西米亞公爵,在聽到這個條件的時候,都有些不想繼續支持阿努爾夫了。
開玩笑,那可是公國自治權啊,如今在整個東法蘭克王國,哪有公國級別的自治權。這意味着如果阿努爾夫答應,薩克森、波西米亞和巴伐利亞可以說是半獨立的公國了。
只不過,這對於波西米亞公爵會毫不猶豫答應的條件,對於阿努爾夫來說實在是太難了。
畢竟,如果競爭那個王位,成功了,卡爾親王開出的一切他都有。甚至可以這麼說,卡爾親王是在用他阿努爾夫的國王權益在開條件。
可現在雙方之間的實力對比,貴族們曖昧不清的態度,阿努爾夫對於搏一搏的把握也沒多少了。
萬一競爭王位,輸了,那肯定就沒這麼優厚的的條件了。能不能保住他的半個巴伐利亞公國,都還要看卡爾親王的心情。
“我說....”卡爾親王有些等不及了。“親愛的侄子,能不能快點啊,我肚子都等餓了,如果你還沒考慮好,我可以給你多點時間,要不,你明天給我答案吧?”
卡爾親王挑釁一般的看了阿努爾夫一眼。
“不...我想好了!”阿努爾夫深吸一口氣,給出了自己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