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大人,這都快一週了,不知道您是否考慮好了呢?”
韋德笑眯眯的望着奧格斯堡公爵,輕輕吹了一口茶湯後問道。
喝茶原本在貴族中並不流行的,但由於奧托喜歡,經常用茶招待賓客,並吹噓喝茶的好處。再加上這個年頭茶葉價格不菲,特別符合貴族們的身份。
因而飲茶這件事,也逐漸在貴族圈子中流行了起來。
奧格斯堡公國,緊鄰阿勒曼尼亞公國,兩地同屬卡爾親王管轄,日常交往還算密切,自然受到了不少鷹堡城的文化影響。
因而,奧格斯堡公爵泡茶招待韋德,也就是再正常不過的社交禮儀了。只不過嘛,相較於哈布斯堡家族對於喝茶的講究,眼前這超過巴掌大的茶碗,看起來就有些東施效顰的味道了。
當然,韋德也不是來喝茶的,所以對此並不在意,只是又在心中感嘆,自家公爵帶來的改變真是越來越多了。
就比如奧格斯堡公爵身上傳來的淡淡清香,嗯,不出意外的話,應該又是用了最新的貝爾格香皂的效果。
“這個嘛...”奧格斯堡公爵端起茶碗,咕嚕咕嚕喝了一大口後慢慢說道。
“其他的條約,包括分成比例,我都覺得沒問題。唯一的問題是,這個駐軍權,是不是需要好好商榷啊。”
韋德盯着奧格斯堡公爵敲擊茶碗的指節,瞳孔微縮,笑道。
“關於這個,我不是給公爵大人解釋過了嗎?這個駐軍權,只是說會派收稅的士兵前往奧格斯堡公國的邊境。
不僅數量有限,也不會干涉您公國的事務,更不會違法亂紀,不知道公爵大人您擔心什麼呢?
隔壁的洛林公國,與我們簽訂商稅同盟條約,也是同樣的條件,公爵大人如果不信,大可以去打聽一番。”
“伯爵閣下說的,我自然是相信的。”奧格斯堡公爵輕輕放下茶碗,笑道:“光是駐軍也就算了,這修建堡壘啥的,是不是過分了。
洛林公爵可是和阿勒曼尼亞公爵聯姻,我和你家公爵大人的關係可沒那麼好,這讓我如何放心啊。”
“唉...”韋德忍不住嘆了一口氣。“公爵大人多慮了,修建這些堡壘不就是爲了當關卡收稅嗎。這些邊境上的小堡壘,又不會對公爵大人產生任何威脅。
公爵大人,您有什麼想法,乾脆直說吧。”
奧格斯堡公爵假裝吹茶湯,眼睛一直瞥着韋德。“呵呵...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我的意思是,要不奧格斯堡公國的商稅,我們自己派人來收。
至於阿勒曼尼亞公國方面如果不放心,派人來監督即可。
伯爵閣下,您看這樣如何。”
“不行!”韋德一口回絕。“公爵大人沒有這樣的先例,商稅都是我們統一收取的,既然公爵大人不放心,那你可以派人監督就好,但收稅,肯定是要我們自己來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奧格斯堡公爵被拒絕之後,倒也沒生氣,笑着答應了。
“那麼,其他兩個公國的商稅收取情況,我也可以監督吧?”
奧格斯堡公爵這麼一說,韋德正準備端起茶杯喝茶的手停在了半口,他看向奧格斯堡公爵,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得意的神色。
這下,韋德還有什麼不明白。
奧格斯堡公爵之所以彎彎繞繞了這麼一大長串,歸根結底的目的並不是爲了所謂的“駐軍權”,而是爲了派人能覈查商稅同盟收到的商稅總額,以免自己的利益受損。
如果奧格斯堡公爵不知道商稅同盟每年收多少商稅,那分多少給他豈不是哈布斯堡家族隨便寫。
要是覺得少了,哈布斯堡家族總能找出各自理由解釋。
鑑於雙方之間不算那麼愉快的關係,奧格斯堡公爵自然要防着這一點。
韋德裝出一副爲難的樣子,輕輕喝了一口茶,低下頭,不讓奧格斯堡公爵看見自己臉上的微笑。
奧格斯堡公爵以爲自己佔了便宜,殊不知當初在奧托和韋德談話的時候,對韋德是這麼說的。
“商稅同盟,咱們只要關鍵的駐軍權以及總的管理權,至於其他的分紅什麼的,都好說,哪怕其他人佔了大頭,咱們只有小部分都行。
不過,你和那位奧格斯堡公爵談判的時候,千萬要注意,切莫讓對方知道咱們的底線。你最好裝出咱們要佔分成大頭的樣子,讓他不要起疑心,這樣談判就能順利進行了。
至於爲什麼要這麼做嘛,現在給你解釋起來很複雜,有空我給你們好好上一課,你們就會明白了。”
所以,韋德的任務很簡單,就是讓奧格斯堡公國加入商稅同盟,至於什麼查賬啥的,都不是什麼關鍵。
讓奧格斯堡公爵覺得自己在談判中佔了上風,也很不錯,這樣最起碼是皆大歡喜嘛。
韋德收起笑容,擡起頭,面露猶豫,似乎思考了許久一般。
“好吧,既然公爵大人要求,那就這樣辦吧。”
“好,很好。伯爵閣下果然爽快!”奧格斯堡公爵蒼老的臉上綻開了笑容,褶皺都堆疊在一起。
“合作愉快,來來來,喝茶喝茶。”
薩伏伊,戈爾一路帶着五六名士兵,一路驚險的逃到了這裡。
“任務完成了?”聽到戈爾返回的時候,迪隆伯爵連忙第一時間找到了對方。
“嗯...我親手做掉的。”戈爾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臉上的疲憊之態,怎麼也掩蓋不住。
說起來,也算是他倒黴。
事實上,在幹掉巴赫伯爵的時候,並未出現太多的意外。有心算無心,加上巴赫伯爵帶到城門邊的侍衛也不多,戈爾帶着哈布斯堡家族近衛軍的士兵,很快就將巴赫伯爵和他的幾名親衛全都殺死。
在此之前,戈爾就已經準備好了馬匹,立刻和近衛軍士兵們打開城門,衝了出去。
本來一切都穩穩當當,沒什麼問題,在其他意大利王國軍隊沒反應過來之前,就能逃個無影無蹤。
誰知道這個時候,對面意大利的士兵不知道突然間抽了什麼風,眼見城門打開,來了一羣人想要入城,硬生生的攔住了戈爾的騎兵。
對面的那位騎士,看見戈爾等人,誤以爲戈爾等人是巴赫伯爵派出去送信的信使,連忙詢問巴赫伯爵的蹤跡,說是倫巴第公爵想要見見東法蘭克王國這邊的指揮官,也就是巴赫伯爵。
戈爾心中着急,卻只能隨便敷衍,說巴赫伯爵受傷了,在城裡療傷,對方可以直接去找。
好不容易忽悠住對方,正要離開,突然打開的城門,自然也引起了城中並不算多的東法蘭克王國士兵的注意。
等到他們匆匆趕到西門,就看見了巴赫伯爵和他親衛的屍體,立刻就引起了騷亂,開始尋找兇手。
而戈爾一行準備離開的身影,就是那麼的顯眼。
於是乎,戈爾等人就遭到了雙方軍隊的一致追殺。
巴赫伯爵畢竟是一個伯爵,而意大利北部又成了東法蘭克國王的領地,這些意大利貴族和巴赫伯爵算起來也是同僚了。一位伯爵的死,自然不算是小事,還是在戰爭結束之後被人偷襲。
這些意大利貴族,也不想這口鍋扣在自己的身上。
阿努爾夫走的匆忙,沒動北意大利的權力格局,反而讓這些貴族有了危機感,生怕自己成爲殺雞儆猴的那隻雞。
而巴赫伯爵這個在意大利王位繼承戰爭中,爲東法蘭克王國立下大功的貴族死了,還沒找到兇手,他們可就說不清了。
就這樣,戈爾一行遭到了猛烈的追擊。
所幸,之前對方帶隊的騎士好歹讓出了一條道路,等追兵反應過來的時候,戈爾等人已經跑了一段路,並沒人攔路。
饒是如此,在接下來的逃亡過程中,那也算是險象環生,其中就有兩名近衛軍士兵,因爲戰馬的緣故不幸被捉住。
“你是說,我們有人被意大利貴族捉了?”迪隆伯爵聞言,瞬間皺起了眉頭。
“是啊,都怪我。”戈爾一臉的歉意。“還是我計劃準備得不充分,否則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
“這不怪你,你能完成公爵大人的任務,已經很不容易了。
在軍隊之中悄無聲息的幹掉一個如此勇猛的統帥還能逃回來,公國中可沒幾個人能做到,即使是我都自愧不如。
好了,這件事就先這樣吧,戈爾男爵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
這件事的後續,交給我來處理吧。”
戈爾抿了抿嘴脣,想問問對方怎麼處理,但最終還是什麼都沒問,點點頭道:“好,那就麻煩伯爵閣下了。”
迪隆伯爵先是將消息送往鷹堡城,然後停止了對於薩伏伊公國內剩下少數還未投降的城堡和據點的圍困,集中兵力到了薩伏伊公國的邊境。
他很清楚,既然近衛軍有士兵被意大利的貴族俘虜了,那麼巴赫伯爵死在誰的手上,這些意大利貴族肯定會知道。
雖說近衛軍是公爵大人旗下的精銳,但哪怕是精銳,誰又能保證這些人守口如瓶呢。近衛軍的成分還是相當複雜的,有許多是來自哈布斯堡家族領地的良家子弟,但也有不少是外面的流浪騎士。
那些良家子弟還好說,家眷都在哈布斯堡家族的控制之下,忠誠肯定是無憂的。但那些流浪騎士可就不一樣了,人家本就是來搏個前程的,又沒啥要害在哈布斯堡家族手上,在生命面前說點不該說的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不過迪隆伯爵並不算太擔心,單憑几名近衛軍士兵的指控,想要指控像奧托這樣的大貴族,實在是太難了。迪隆伯爵需要做的,就是讓這些人攔在薩伏伊以外,免得對方借題發揮。
薩伏伊公爵可還沒死呢,現在的薩伏伊公國就已經被哈布斯堡家族佔領大半了,迪隆伯爵哪能不擔心薩伏伊公爵反攻呢?
至於之後薩伏伊公爵怎麼處理,貴族們的指控怎麼應對,迪隆伯爵都已經寫好了建議,送到了鷹堡城。剩下的,就要交給公爵大人決斷了。
鷹堡城,亞歷山大這兩天有些頭大。
之前奧托又給他送來了一封信,讓他琢磨準備一下,修建競技場。
對於父親的奇思妙想,亞歷山大和母親索菲研究了一下關於哈布斯堡家族的財政狀況後,果斷的照做了。
既然家裡不缺錢,父親喜歡修各種建築,那就修吧。反正大興土木,對於領地的領民們來說都是好事。像爲哈布斯堡家族工作,包吃還發工錢的情況,在歐陸不說是僅此一份吧,也只能說是絕無僅有。
在和兩位建築師敲定了建築圖紙後,困擾亞歷山大的,就是選址問題了。
按照亞歷山大的想法,這麼大的競技場,肯定是放在鷹堡城周邊比較合適。這樣一來,不僅可以讓鷹堡城的市民們多了一個休閒娛樂的地方,也能讓近衛軍的士兵多一個訓練場所。
但亞歷山大的想法,遭到了目前索菲的反對。索菲認爲,鷹堡城是一座繁華的商業城市,競技場這種打打殺殺的東西,還是別放在鷹堡城好了,更別說近衛軍還要去競技場訓練了。
莫非,哈布斯堡家族是想每天在來來往往的這麼多人裡面,展現自己的武力嗎?因此,競技場修到蘇黎世,修在大學城旁邊纔是極好的,讓那些只知道讀書的學子,也別忘了武力纔是安家立命之本。
索菲的一番話,讓亞歷山大猶豫了起來。
而家族的首席顧問阿布魯則提出了另外的想法,阿布魯覺得,既然奧托要修建大競技場,舉辦一場盛大的競技大會。憑藉着競技大會和競技場,完全可以在一個人煙稀少的地方,憑空發展出一座城鎮出來。
現在無論是巴塞爾、阿爾高還是蘇黎世發展都已經相當不錯了,理應在其他的地方修建競技場,帶動當地的發展。
阿勒曼尼亞公國雖然不大,但現在各地的發展已經不均衡了。如果不改變這種局面,長期來看對於阿勒曼尼亞公國的持續發展一定會產生巨大的影響。
阿勒曼尼亞地區農業生產條件本就不好,如果附近又沒啥城鎮,加上又沒限制人口流動,許多地區肯定面臨着荒蕪的風險。
如果奧托聽到這番話,肯定會對於阿布魯更加刮目相看。好傢伙,一個古代人居然能理解到這一層,這視野和智慧確實難得。
不過可惜,亞歷山大並不是奧托,並沒感覺現在領地的發展有啥問題。
亞歷山大覺得,集中所有的資源堆砌一塊足夠繁華的領地挺好的。這樣,既能省下管理成本,又能增加對於其他地方的控制力。
按照父親的說法,東羅馬帝國長盛不衰,每一次遭到巨大打擊又再次崛起的根源,就是因爲有君士坦丁堡這樣的一座強大城市存在。
君士坦丁堡的人口和財富,能保證哪怕前線遇到什麼事情,皇帝都能有實力再組建一支新的軍隊,不至於讓整個局勢徹底崩壞。
亞歷山大看來,鷹堡城雖然沒有君士坦丁堡的位置關鍵,但集中精力發展的話,未必不能在哈布斯堡家族的領地起到類似君士坦丁堡的效果。也就是完全控制住鷹堡城,哪怕其他地方出現危機也有辦法應對。
如果奧托在這裡,聽到亞歷山大的話,肯定會好好教育亞歷山大一頓,告訴亞歷山大,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裡。
君士坦丁堡確實爲東羅馬帝國續了近千年,然而當歷史上君士坦丁堡被十字軍東征毀於一旦,讓這座城市失去了原有的繁華之後,帝國的心臟反而就成了壓垮帝國的累贅。
哪怕帝國輸血多年也沒能讓心臟重新跳動起來,最終間接導致了東羅馬帝國無力苟到近代。
不過這個時候,哪怕亞歷山大派出信鷹到列日讓奧托決斷,選擇競技場的修築地點,奧托也沒功夫搭理。
此刻的奧托,正在阿勒曼尼亞的隔壁,與勃艮第公爵聊得火熱。
勃艮第公爵,其實就是之前曾入侵鬆德高,並遭到奧托“燃燒瓶”震撼的上勃艮第公爵。
由於後來卡爾親王又將上勃艮第公國附近不少伯爵劃給對方管轄,公國名字也因此去掉了上,改爲了勃艮第公國。
卡爾親王此舉,和加強奧格斯堡公國是一樣的目的,都是限制看起來日漸強大的阿勒曼尼亞公國,限制奧托。
只是不同於奧格斯堡公爵收到好處後與奧托保持默契,除了政治上的不對付並未有私底下的衝突,勃艮第公爵在權勢得到加強後,那叫一個肆無忌憚。
仗着卡爾親王暗中的支持,再加上此前洛林公爵的推波助瀾,勃艮第公爵根本沒忘了和奧托之間的恩怨,時不時的在邊境地區挑釁,經常派人侵擾巴塞爾地區。
鬆德高伯爵不想招惹哈布斯堡家族,又感恩奧托此前的幫助,幾乎每一次勃艮第的軍隊搞事時,都給奧托通風報信。
即使這樣,巴塞爾地區的經濟發展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雖說每一次對方的小股部隊都被巴塞爾的軍隊驅逐了。但對方在兩個公國的接壤地區修建大量的邊境堡壘和哨卡,盤剝過往的商隊,確實嚴重打擊了巴塞爾的商貿活動。
要不是佈雷斯高在阿勒曼尼亞公國的掌控之下,可以選擇繞過勃艮第公國,經由洛林公國和薩伏伊地區繞路,恐怕阿勒曼尼亞的商貿至少要因爲對方的各種敵對行爲萎靡三成以上。
不過,此前洛林公國和卡爾親王的關係也是相當微妙,選擇繞過勃艮第公國,也讓商隊們付出了不小的代價。對此,奧托不得已採取了“退稅”政策,才勉強讓阿勒曼尼亞的商貿正常運作。
現在,洛林公國的問題已經解決了,對於這個沒事找事的勃艮第公爵,奧托自然要反擊。
在那次的佈雷斯高戰役結束後,奧托可是連贖金都沒多要,只收了正常的三分之一,已經向對方展示足夠的誠意。既然這位勃艮第公爵不領情,後續又做出這麼多損害哈布斯堡家族利益的事情,奧托肯定不會慣着。
要不了多久,沒有懸念卡爾親王就會成爲新的東法蘭克國王,而到了那個時候,憑藉着從龍之功,奧托在東法蘭克王國的權勢自然也水漲船高。
那個時候,奧托就不需要顧及什麼侵略擴張的影響,有卡爾親王,不,卡爾國王的庇護,其他的貴族能奈他何?
低調隱忍了這麼幾年,也該展露一些獠牙了,不然別人都以爲哈布斯堡家族人傻錢多,軟弱可欺。不然,那些意大利貴族怎麼敢來薅自己的羊毛?
這一次,如果勃艮第公爵願意出出血換取自己的原諒,那奧托興許能考慮放過對方。如果對方依舊是之前的態度,那就只能說對不起了。
“阿勒曼尼亞公爵,你是在和我開玩笑嗎?”聽完奧托的一番話後,勃艮第公爵被氣笑了。
“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兩個伯爵領劃給你管轄?哈哈哈哈,真是笑話!
奧托公爵,你以爲你親自沙隆嚇唬我一下,我就會乖乖把土地讓給你?你未免也太高看自己了,你以爲你是誰?是東法蘭克國王還是羅馬皇帝?”
“噢...都不是。”奧托一臉淡定,饒有興致的把玩着手上的一枚玉佩,這枚玉佩的來歷,那可是相當巧合,是奧托在一支商隊中發現的。
據說,是這位商人的祖父當年沿着絲綢之路做生意時,到了遙遠的東方,是一位東方的商人贈送給他的祖父的禮物。
奧托看見玉佩後感覺特別親切,花了大價錢向對方買來的。哪怕出了高價,對方也有些不願意。要不是奧托是阿勒曼尼亞公爵,興許還買不到呢。
“我哪有這麼大的本事,敢三兩句話就讓公爵大人讓出土地,這只不過是此前公爵大人三番五次的騷擾阿勒曼尼亞公國的賠禮罷了。”
“賠禮?”勃艮第公爵臉上掛着嘲諷的微笑,上下打量了一番奧托。“公爵閣下在說什麼笑話,什麼賠禮?那不過是小小的邊境摩擦罷了。
如果這種小摩擦都需要讓出兩個伯爵領,那恐怕王國早就亂套了。
莫非,這一次閣下是來向莪宣戰的嗎?”
“宣戰?”奧托想了想,玉佩在他左手飛舞旋轉着。“公爵大人可以這麼理解吧,我是在給你一個機會爲你之前的不明智道歉,如果公爵大人不願意,那你理解爲宣戰也行!”
“荒謬!”
“阿勒曼尼亞公爵真是好大的口氣啊!”
勃艮第公爵沒說話,大廳內勃艮第公國的貴族嘩啦啦的站起來指責道。
奧托很淡定,他身側的韋德早已站起身,拔出了佩劍。
“哎呀呀,這是幹嘛。看來,公爵大人的消息渠道有些閉塞,您和您的封臣們還有許多事情不知道啊,難怪啊。
既然如此,那就不打擾了。”
奧托笑着起身,作勢準備離開。
“等一下,阿勒曼尼亞公爵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勃艮第公爵蹙眉,叫住了奧托。
從奧托不在列日待着,跑來勃艮第公國,他就有一些不對勁的預感,現在看來,奧托手上估計知道些什麼東西,且一定事關重大,或許和歐陸的局勢有很大關係。
否則他挑釁阿勒曼尼亞公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麼奧托會在這個時候丟下軍隊跑來呢。
“我憑什麼要告訴你?”奧托回過頭,似笑非笑的望着對方。“再說了,你確定這個消息你想知道嗎?”
奧托說着,目光從大廳中所有人的身上掃過。
“呵!”勃艮第公爵蹙眉冷笑。“公爵大人不必挑撥離間,這裡都是我信任的人,有什麼可以直說。”
“是嗎?”奧托挑了挑眉,輕輕道。“既然如此,我就滿足一下諸位的好奇心吧。
國王陛下,病倒了,從今往後再無力處理政務了。”
說完,奧托輕輕揮手,示意巴德和其他幾人一同離開。
聞言,除了奧托幾人之外,整個大廳中衆人盡皆臉色。
意大利王位繼承戰爭結束的消息,別說勃艮第公國了,就連奧托都還不知道,此刻在聽到東法蘭克國王病倒後,所有人都能預計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國王病倒,繼承人帶着大軍在前線,手握重兵有王位選出的弟弟還在國內,看奧托的樣子想必也是知道了這個消息。
那麼,這東法蘭克王國王位,會花落誰家,還用想嗎?
說不定沒等阿努爾夫返回國內,卡爾親王就已經加冕了。
奧托是知道卡爾親王不準備用武力的,但這些人是不知道的,幾乎在這一瞬間,他們就知道奧托說的可以算是宣戰是啥意思了。
一旦卡爾親王準備用武力奪取王位,以奧托領兵打仗的能力肯定會被重用,雖說勃艮第公爵也在卡爾親王麾下,但卻沒有任何用處。
在這種戰爭時期,別說奧托可以明目張膽的消耗勃艮第公國實力,就算趁機揍一頓勃艮第公國,恐怕卡爾親王也不會說啥。卡爾親王的目的,只有那個王位,至於其他的,哪算啥大事。
“公爵大人,等等!”就在奧托帶人都要走出大廳的時候,勃艮第公爵終於反應過來,連忙追上了奧托。
“公爵大人請留步,咱們有話好商量。”
勃艮第公爵已經下定了決心,在這種眼看奧托在王國權勢不可能再受到壓制的情況下,就不要主動和對方作對了,乖乖吐出一點利益認輸,總比到時候一無所有要強。
大家都是貴族,也都時代傳承,很清楚這一點,這個時期惹不起的人,那就別去惹。
你哈布斯堡家族奧托一代是很強,但你能保證每一代都這麼強嗎,只要家族能傳承下去,總有機會報仇的。
奧托停下了腳步,臉上露出了微笑,他知道,這次的訛詐,多半的是成功了。
“公爵大人,咱們不回列日嗎?”奧托從沙隆心滿意足的離開之後,並未選擇返回列日,而是前往鷹堡城,巴德疑惑的問道。
“不!”奧托搖搖頭。“列日暫時不用去,先回鷹堡城,那裡距離意大利近。
我要知道意大利戰爭的情況,順便爲接下來的局勢做些準備。”
巴德哦了一聲,沒再說話,一旁的蒙克,忍不住問道。
“公爵大人,那位勃艮第公爵一次性讓給我們這麼多土地,真的可能嗎?您就不擔心對方反悔嗎?”
蒙克男爵,是迪隆伯爵的長子,現在跟在奧托身邊作爲侍衛,順便也跟着學習。
本來按道理,蒙克應該是安排在亞歷山大身邊更好的,但考慮到蒙克的年紀和亞歷山大的年紀,最終奧托還是隻把迪隆伯爵的小兒子丟到了亞歷山大身邊,長子就自己帶着了。
聽到對方發問,奧托也很耐得住性子給對方解釋一番。
“我不知道,不過,我無所謂!”
“公爵大人,我不明白。”蒙克老實說道,他不懂,既然奧托無所謂,爲什麼特意要跑這麼一趟。
“是這樣的。”奧托想了想後解釋道。“對於王國的所有貴族來說,不管之前是殿下的封臣也好,還是陛下的封臣也罷。
在之後的東法蘭克王位角逐之中,他們也只能在殿下和阿努爾夫公爵間選一個支持。
不過不管怎麼選,對於勃艮第公爵來說都是一樣的。
如果他選擇依舊像現在這樣支持殿下,那面臨我和洛林公爵的威脅,他也是要損失這麼多土地的。他之前做過的事情,總不能指望我忘了吧,尤其是我親自來提醒了以後。
如果他支持阿努爾夫公爵,先不說阿努爾夫公爵和殿下相比勝算有多少,他同樣要面對我的進攻。
這些年他之所以敢一直在背後對我們做小動作,是仗着殿下的默許和洛林公爵的暗中支持。
可一旦殿下成了陛下,這些支持都沒有了。勃艮第公爵應該沒有傻到,覺得自己能和我抗衡。”
“爲什麼呢?”蒙克反問。“殿下成了陛下之後,爲什麼就不會壓制公爵大人您呢?”
“這個嘛,你需要把視野打開一下。”奧托笑笑,將手中的玉佩高高拋起。“因爲那個時候的殿下,需要壓制的,不再是忠心耿耿的哈布斯堡家族,而是那些國王陛下最忠誠的封臣。
薩克森、波西米亞、巴伐利亞這三個公國和阿勒曼尼亞比起來,你覺得你成了東法蘭克國王,會擔心哪個公國呢?”
奧托伸手手掌接過玉佩,字在上,正面。
看來,獲勝的應該是阿努爾夫了吧。
與奧托相比,卡爾親王說服貴族們無疑就輕鬆了許多。
當得知東法蘭克國王中風之後,王國北部的大小貴族,幾乎都瞬間跪地,向卡爾親王表示臣服,表態願意支持卡爾請問成爲新的東法蘭克國王。
沒辦法,雖說阿努爾夫是東法蘭克國王的親生兒子,實力和能力也很不錯。但私生子的身份加上資歷太淺,和卡爾親王比起來,實在是沒什麼優勢。
至於卡爾親王提出的貴族議會提案,這些貴族更是在欣喜之餘,立刻就答應了下來。
貴族議會,由全體貴族決定罷免國王,這不是相當於限制了王權,加強了貴族權力嗎?怎麼還有這種好事。
至於七大貴族代表,雖然和絕大多數貴族無緣,是獨屬於大貴族的特權,但總歸是對貴族們有利的。
其實當初卡爾親王之所以不同意奧托的“選帝侯”和“王國議會”提案,也正是考慮到了這個制度實施之後,會對王權產生一定的限制,作爲一個幾乎是“事實上”的國王,卡爾親王自然心中不舒服。
不過,奧托對此的解釋倒是讓卡爾親王勉強接受。
奧托的說法是,貴族議會表面上看,是限制了王權,但事實上也只是一個擺設。所有的貴族都是國王的封臣,國王的命令又不需要交給貴族議會討論,他們也不能否決國王的提議。
至於王位繼承人,那就更簡單了,在國王春秋鼎盛的時候,早早的定下繼承人,交給貴族議會去討論,莫非貴族議會還能不同意嗎?
而有了貴族議會的保證,哪怕是繼承人年幼,但也是得到了全體貴族認可的,外國的勢力想要染指王位,也失去了合法性。
七大“選帝侯”的實際作用,並不是選國王,而是共同輔佐新王,避免有攝政一家獨大的情況。
可以說,奧托的解釋,正正擊中了卡爾親王的軟肋。
那就是他的繼承人,實在是太年幼了。
由於是晚年得子,現在卡爾親王的兒子貝茨年僅四歲多一點,而卡爾親王呢,已經四十多歲了。
按照這年頭的人均壽命,卡爾親王能否活到兒子成年都是很大的問題。
因此,卡爾親王雖然看重王權,但更看重自己的這份基業能不能穩妥的傳到兒子的手上。
要知道,按照加洛林家族的內鬥傳統,未成年的兒子是幾乎沒有可能守住王位的。遠的不說,就單說洛塔林吉亞王國吧,那位洛泰爾二世的于格王子,現在不也變成了于格公爵嗎?
這還是因爲東西法蘭克分贓之後彼此妥協的結果,否則那位於格公爵,大概率會變成什麼于格伯爵。
哪怕守住了王位,攝政權把持在一個人手中也很危險。加洛林王朝怎麼建立的,這些加洛林的子孫們比任何人都清楚。
正是因爲奧托的提議兼顧到了卡爾親王內心深處的憂慮,最終卡爾親王才勉爲其難的答應了下來。
而有了這項制度的幫助,卡爾親王收服貴族也容易了許多。哪怕是路易親王的兩個女婿,東、西法蘭克尼亞公爵,也沒花費卡爾親王太多的口舌。
與東法蘭克王國國內卡爾親王順風順水的獲得一衆貴族支持不同,當阿努爾夫帶着大軍回到弗留利,公佈了東法蘭克國王中風的消息之後,貴族們皆是一片譁然。
當阿努爾夫尋求這次出征的貴族們支持時,哪怕一旁就是還有理智的東法蘭克國王,阿努爾夫也沒能獲得足夠的支持。
而其中,最讓阿努爾夫意外的,就是他的妹夫的反對。
他的妹夫,是現任的薩克森公爵。薩克森公國作爲曾經的王國四大公國之一,哪怕後來被拆分出了一個黑森公國,但依舊實力強大。
也正是因爲他娶了阿努爾夫的妹妹,纔會被東法蘭克國王授予薩克森公國。
原本阿努爾夫以爲,憑藉着姻親關係,薩克森公爵應該會支持他,站在他一邊,所以此前一直就沒和對方通氣。但現在,薩克森公爵卻旗幟鮮明的站在了他的對立面。
“國王陛下如今的狀況,正如東巴伐利亞公爵說的那樣,不適合繼續管理王國了,推選一位攝政出來是理所應當的。
不過嘛,我覺得東巴伐利亞公爵不太適合。
東巴伐利亞公爵雖然是陛下的子嗣,也有一定的戰爭經驗,但管理能力實在很一般。他受封東巴伐利亞時間太短,且這些年東巴伐利亞公國實力反而下降了,擔任攝政恐怕不妥。”
薩克森公爵的話說完,引來了一衆貴族的側目,就連病榻上的東法蘭克國王都瞪大了雙眼。
沒人想到,阿努爾夫的妹夫,這個時候會出來跳反。
“薩克森公爵的話不對。”第一個站出來爲阿努爾夫說話的,是波西米亞公爵,在來弗留利之前,阿努爾夫就已經和對方談妥了條件,現在算是阿努爾夫的鐵桿支持者了。
波西米亞公爵選擇支持阿努爾夫,除了阿努爾夫開出的條件之外, 還是因爲他的地位太尷尬了。
作爲一個被征服併入的公國,他是東法蘭克王國境內唯一一個能夠繼續統領原有領地還擴張了領地(西里西亞和摩拉維亞的一部分)的大貴族。
波西米亞公國作爲王國實力排名靠前的公國,又不是法蘭克貴族自己人,自然會容易遭到猜忌。
而這些年在東法蘭克國王的宮廷,國王也是拿他當一把利劍,去壓服其他的貴族。這種時候,他自然不可能選擇支持卡爾親王了。卡爾親王的基本盤可是廣大的法蘭克貴族,這些貴族可容不下他。
“既然您已經說了,東巴伐利亞公爵是國王陛下的兒子,那由東巴伐利亞公爵攝政,自然是理所應當。
至於能力問題,我覺得您小題大做了,咱們這些人是幹嘛的,不就是幫陛下和攝政處理事務的嗎?”
波西米亞公爵的話,得到了許多貴族的贊同。這次出征的絕大多數貴族,本就是東法蘭克國王的封臣,心理上也是傾向於阿努爾夫的,對卡爾親王不太感冒。
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大家都懂的。卡爾親王上位,他們手上的土地和爵位可能不會少,但權勢肯定會有所降低。總不能指望卡爾親王不用自己熟悉多年的封臣,重用他們吧。
“說道身份,我覺得薩克森公爵也可以作爲攝政,要不就讓薩克森公爵和東巴伐利亞公爵一同攝政吧。”
薩克森公爵開沒開口,一向在王國因爲實力不行沒啥存在感的諾德高公爵突然跳了出來,輕聲建議道。
這下,整個大廳瞬間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