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努爾夫之所以做出如此決斷,自然是有他的考量在裡面的。
眼下,他纔剛剛回絕了西法蘭克國王的和平條約,送走西法蘭克國王的使者,擺明了還要和對方大戰一場。
如果這個時候,他突然間派人說願意和西法蘭克國王停戰,正常人都會懷疑其中有詐,更會懷疑東法蘭克王國國內是不是出事了。
這樣一來,別說按照目前的和平條約體面的退出戰爭,恐怕連保住現在佔領的土地都難。
何況,阿努爾夫心中,也未嘗沒有賭一把打贏眼前的戰役的心態。如果能贏,不僅能多收穫一個王位,還能借着大勝的威望,說服東法蘭克王國境內的貴族支持自己,可謂是一舉兩得。
“這裡有多少人注意到你來了?”阿努爾夫突然想起一件事,問道。
“額...”維也納伯爵想了想,回答道。“有不少,這一路來太過着急,我並沒有掩飾行蹤。公爵大人,怎麼?”
“沒事。”阿努爾夫心中有了計策,搖搖頭道。“你儘快返回我父親身邊,保護好我父親,嚴禁其他人和我父親接觸,不要泄露消息。”
“放心吧,公爵大人!”維也納伯爵似懂非懂,但依舊點頭答應。
和維也納伯爵交談完後,阿努爾夫很快向貴族們宣佈了一個消息。
國王陛下得知我們大勝的消息十分高興,特意派人傳來消息,讓我們打好這一仗。此戰要是獲勝,這場戰爭所有人的賞賜都將翻倍。
消息傳出,上到貴族,下到普通士兵,幾乎都是一片歡騰,士氣高昂。
與東法蘭克王國營地一片歡呼聲不同,西法蘭克聯軍營地就顯得有些暮氣沉沉了。
短短的時間內,局勢就走到了如今如此危險的地步,甚至他們都已經被阿努爾夫堵住了返回米蘭的道路。如果不是西法蘭克國王與他們同在,維羅納地區還有不少堅固的城堡,恐怕此刻聯軍中早有不少人選擇投降。
“這麼說來,那位東巴伐利亞公爵還是鐵了心要和我們再打一仗咯?”
西法蘭克國王聽完使者的回報之後,輕輕問道。
“是的。當時在我說出陛下您的條件之後,我能明顯感到東巴伐利亞公爵心動了。不過他還是沒有第一時間答應,恐怕是覺得有很大的勝算吧。”
“行了,我知道了。”西法蘭克國王點點頭,看向一旁的巴里公爵。
“公爵閣下,你覺得接下來我們應該怎麼打?”
巴里公爵微微低頭,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陛下,我們現在兵力不足,士氣低落,而對面,最近節節勝利,士氣正盛。
依我看,咱們最好依託堅城防守,消耗一下對方的銳氣。
等到派出去的軍隊回援之後,再和對方正面交手也不遲。”
“你們呢?”西法蘭克國王又看向其他幾位在場的貴族。
“陛下,我覺得這個時候不能退讓,要和對方來一場堂堂正正的對決。”波旁公爵開口道。
“噢?爲什麼呢?說說你的想法。”西法蘭克國王讚賞的看了他一眼,鼓勵對方繼續說下去。
“既然對方已經被我們的和談條件所打動,之所以沒有答應,是還抱有不切實際的幻想,覺得能夠直接擊敗我們。
只要我們展現出足夠的戰鬥力,對方就不會再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也就會乖乖走下來談判了。”
“說得輕巧。”巴里公爵立刻出言反駁。“現在雙方士氣差距這麼大,兵力也不如對方,這種情況和對方野戰,不知道公爵閣下哪來來的勇氣。
你不把自己的安危當一回事兒,
也要考慮考慮國王陛下的安全吧。”
“荒謬,誰沒考慮國王陛下的安全?就是因爲考慮到國王陛下,我纔要求出戰。”波旁公爵毫不相讓的針鋒相對。
“這種時候,越是避戰,對面越是覺得我們軟弱可欺,不堪一戰,更不願意和我們談判。
只有打出我們的實力,證明我們還有繼續往下打的能力,才能以戰促和。”
“說得對!”沒等巴里公爵再次開口,西法蘭克國王再次開口。
“我同意你的建議,打好眼前這一仗,能快速讓對方和莪們談判。
就這樣,你們去準備吧。”
見西法蘭克國王蓋棺定論,巴里公爵也不再多說什麼,和其他人一同答應道。
維羅納地區東、西法蘭克王國主力大戰一觸即發的同時,都靈城中,巴赫伯爵的日子也不好過。
由於不久之前突襲羅馬城失敗,被羅馬守軍和聖光騎士團騎士趕出了羅馬城,傷亡不小。
如今,在都靈城中,巴赫伯爵只有不到兩千守軍,其中大半都是被他臨時從城中拉來的民壯,至於正規的東法蘭克士兵,已經不足四百人了。
此刻都靈城外,則雲集了近三萬人的西法蘭克聯軍,其中一萬更是剛剛從西法蘭克王國境內抽調的生力軍。
可以說,如此懸殊的兵力對比,哪怕依託堅固的都靈城牆,巴赫伯爵都沒有把握撐太久。
古往今來哪一次的圍城戰,守軍能夠取得最終勝利,不都是城中軍民團結一心,衆志成城嗎?像巴赫伯爵這樣,剛剛佔領的城池,在敵人的圍攻之下,幾乎不可能守住。
在都靈當地的民衆眼中,巴赫伯爵可是侵略者,外面的都是父老鄉親的部隊,人家不馬上開門投降都算走運了,還能指望人家幫你守城?
“伯爵大人,我們撤吧。”巴赫身旁,他手下的男爵勸道。
“趁着現在敵人還未開始圍攻這座城市,咱們突圍也來得及。
聽說薩伏伊好像已經被咱們東法蘭克的軍隊拿下了,只要咱們成功逃到薩伏伊就安全了。
您這次拿下都靈,打進羅馬,已經立下了大功,回去之後說不定就能真正成爲公爵。
伯爵大人,別猶豫了,撤吧!”
“撤?”巴赫伯爵無奈的搖搖頭,嘆了一口氣,看了看對方。“你以爲我不想撤啊,但是你以爲薩伏伊是控制在誰的手中,那是阿勒曼尼亞公爵的軍隊,不是東法蘭克王國的軍隊。
以我和阿勒曼尼亞公爵之間的仇恨,我到了薩伏伊纔是死路一條,你以爲那位佈雷斯高伯爵是來幫助我的?
錯了,他是監督我來意大利送死的。
現在守住都靈,等待王國的大軍支援,我們還能有一線生機,去薩伏伊就是死路一條。”
“伯爵大人說得對,我們現在只能想辦法守城!”
一旁的戈爾十分贊同的說道。
“關於守城,我一個想法。”
由於這段時間戈爾在戰鬥中表現十分出色,在巴赫伯爵的多次的勸說下,戈爾終於“勉爲其難”的答應爲巴赫伯爵效力了。
現在在巴赫伯爵手下,戈爾已經有“男爵”的稱號了,至於領地,則要回到薩克森了。
當然,薩克森,巴赫伯爵和他這些忠誠的下屬,應該是回不去了,至於封地嘛,戈爾也不稀罕。
這次任務完成,戰爭結束後,戈爾估計就成了伯爵,也不缺封地。
“什麼想法,說說看?”巴赫伯爵好奇的看着戈爾。
戈爾假裝靦腆的笑了笑。
“其實也不是什麼新奇的想法,我建議將城裡的青壯全部動員起來上城牆守城。而我們只需要抽一點點士兵上城牆指揮,其他的人分爲兩部分,一部分把守城門,另一部分看守這些青壯的家眷。
只要城裡青壯的家眷在我們控制之下,不怕這些人不努力守城。”
戈爾想辦法幫巴赫伯爵守城,並不是他真的想守住都靈,而是爲了再消耗消耗巴赫伯爵手中的力量,順便削弱一下西法蘭克聯軍的實力,以免巴赫伯爵跑路到阿努爾夫那裡。
巴赫伯爵手上剩下的軍隊雖不多,但都是精銳,如果鐵了心想跑,分出數支小部隊,打上西法蘭克軍隊的旗號,未免沒可能逃跑成功。
一旦讓巴赫伯爵跑到阿努爾夫的軍營,那戈爾這次的任務可就失敗了。況且巴赫伯爵帶着精銳逃跑的局面,也不適合戈爾出手,那種局面下偷襲巴赫伯爵成功,他自己也不好跑路。
而如果留在都靈,他可以藉着西法蘭克聯軍攻城引發的混亂下手,成功率大大提高。且都靈距離薩伏伊不算太遠,憑藉他的勇武只要逃到薩伏伊就能安全。
所以,戈爾纔會力勸巴赫伯爵留下。
巴赫伯爵聽到戈爾的想法,覺得十分具有可行性,點點頭道:
“好辦法,我果然沒有看錯人,戈爾男爵的能力非同一般啊。有你和諸位的相助,咱們齊心協力,相信一定能守住都靈,等來國王陛下的援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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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留利,加爾堡。
這座弗留利地區數一數二大的城堡原本並不叫這個名字,是東法蘭克國王入住後纔將其改名,意爲加洛林國王住過的城堡。
東法蘭克國王在改名之初,恐怕沒想到,這裡會是他人生變故的重要地點吧。或許,冥冥之中一切皆有天意。
加爾堡的每個角落,麥爾霍芬男爵在和自己的心腹騎士竊竊私語。
“想辦法把國王陛下病重的消息送到加茨卡,告訴阿勒曼尼亞公爵。”
“這...”騎士有些猶豫。“男爵大人,這是不是太危險了,萬一被維也納伯爵知道,您可就危險了。
再說了,您和阿勒曼尼亞公爵素來也沒什麼來往,冒這樣的風險值得嗎?”
“你懂個屁!”麥爾霍芬男爵低罵道。“什麼叫沒什麼來往,每次去鷹堡城送信阿勒曼尼亞公爵送的禮物還少了嗎?
你覺得人家爲什麼每次都送這麼重的禮,傳信這種小事有那麼貴嗎?人家給了這麼多,不就是等這種時候嗎。
再說了,以往正常送信回報都不小,這種事關王位的重磅消息要是能送到阿勒曼尼亞公爵手中,回報肯定會超出想象。”
麥爾霍芬男爵作爲東法蘭克國王的侍衛之一,時常負責向王國各地的封臣送一些信件和命令,雖說爵位不高,但也認識了許多大貴族。
其中,對於奧托,麥爾霍芬男爵可是印象極佳。每次對方都送上重禮,還好吃好喝的招待,哪裡能印象不好呢。
況且,哈布斯堡家族的富庶和奧托的能力與聲望,這些年在王國都是得到廣泛認可的。
正是因爲奧托這些年的慷慨以及“有恩必報”的好名聲,才讓麥爾霍芬男爵動起了心思。
當然,更重要的是,之前他和阿努爾夫之間有了一點點的不愉快。
原因是當時麥爾霍芬男爵前一晚和同僚賭錢到深夜,忘了自己第二天還要值守,結果值班時睡着了,被阿努爾夫撞見,好一頓奚落,險些因此被開革出東法蘭克國王的侍衛隊。
從那次以後,麥爾霍芬男爵就對阿努爾夫懷恨在心。可阿努爾夫啥身份,不說他現在是東法蘭克國王唯一的兒子,單單一個東巴伐利亞公爵的身份,也不是他這個小小的男爵,國王侍衛能夠得罪得起的。
如果阿努爾夫最終繼承了東法蘭克王位,以雙方之間的恩怨,他肯定就會被開除出侍衛隊,那對於他的地位和收入都會有很大的影響。
侍衛雖說地位不高,相當於保鏢,但也要看是給誰當侍衛。皇帝身邊的太監都能讓人高看一眼,手握重權,更別說本就是貴族的國王侍衛了。
法蘭克王國的歷史上,由普通侍衛連貴族身份都沒有,一躍成爲大貴族的例子比比皆是。
爲了自己的前途,麥爾霍芬男爵肯定願意搏一把。
騎士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算是認可了麥爾霍芬男爵的說法。此前他也跟着去過幾次鷹堡城,也撈到了不少好處,對於奧托和哈布斯堡家族同樣充滿了好感。
“男爵大人的意思我明白了,不過現在城堡都被維爾納伯爵的軍隊和國王陛下的衛隊所封鎖,想要出去,可沒那麼容易。”
“這件事...我來想辦法。”麥爾霍芬男爵沉吟片刻之後,眼中閃過陰狠之色。“好歹我也在衛隊待了這麼長時間,還是有自己的人脈。如果是東巴伐利亞公爵在這裡也就罷了,只是維也納伯爵的話,他還不能一手遮天。
今晚,等我的消息。”
是夜,月明星稀,城堡城牆上出現了數道身影,一個巨大的吊籃,被半吊在城牆邊緣。
“一路小心,不要張揚。”麥爾霍芬男爵最後又叮囑了一遍。
“大人放心,我明白的。”一道黑影連忙數道,說完之後,他小心翼翼的爬到了吊籃中。
藉着,數道身影一同使力,將吊籃中的人放到了牆外。
看到吊籃中的身影在離地半米的距離迅速躍下,藉着夜色的掩護消失不見後,吊籃重新被拉了上來。
緊接着,有人點起了火,將吊籃和繩索燒了個乾淨。
在幾人不遠處,幾名負責城牆守衛的士兵彷彿什麼都沒看見一般,目不斜視。
“辛苦大家了。”麥爾霍芬男爵呵呵笑道,將一塊木材丟入其中。
“閣下客氣了,大家都是朋友,我們什麼都不知道。不過您發達之後,可別忘了大家。”
“放心放心,好說好說。”麥爾霍芬男爵呵呵笑道。
這城牆上突然出現的火光,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很快,就有人來到帶着十多名全副武裝的士兵,來到了這裡。
“幹什麼呢?”爲首的一名中年男子厲聲喝問。
麥爾霍芬男爵回頭,藉着火光看清了來人的模樣,這人他當然認識,是維也納伯爵的侍衛隊長。
“這不是伯特隊長嗎,今晚您親自巡邏啊,真是辛苦。”麥爾霍芬男爵笑呵呵的說道。
伯特隊長看了看麥爾霍芬男爵,又看了看他身邊的幾人,都是國王陛下的侍衛,皺了皺眉頭問道。
“你們在這裡幹嘛?爲什麼生火。”
“在這裡向月神祈禱,聊聊天,風大有點冷,生個火取暖而已。怎麼,這種小事,都要向伯特隊長您彙報嗎?”麥爾霍芬男爵打趣道。
“只要不出城堡,你們愛幹嘛幹嘛,這是你們的自由。”伯特隊長一邊蹙眉說着,一邊繞過幾人,朝着城牆外看了看。
城外,一片安靜,什麼都沒有。
他回過頭,又掃了麥爾霍芬男爵一眼道。
“取暖可以,但千萬別是點火,陛下還在城內,驚擾了陛下,你們可擔待不起。”
“多謝伯特隊長的提醒,不過嘛,咱們保護陛下多年,這種事情,還是比您更有經驗。”
“是啊,不知道某些人神氣什麼,咱們跟隨陛下南征北戰的時候,有的人恐怕還在學騎馬呢!”
“也不一定,說不定還沒開始學騎馬,還在拿着木劍比劃呢。”
“哈哈哈...”
面對幾人的奚落,伯特隊長眼中寒芒大作,但考慮到幾人的身份,還是忍住了,哼了一聲道:
“我只是好心提醒,城堡真要是因爲幾位取暖起火,幾位比我更清楚會受到怎樣的責罰。
既然幾位還要聊天,我還有事,就不打擾了。”
說罷,伯特隊長帶人離去。
“哼,小人得志。”
“讓他得意幾天吧,一旦...哼哼..”
“好了好了。”麥爾霍芬男爵笑道。“不說這個了,走吧走吧,這裡風大,咱們喝酒去。”
加茨卡,這裡作爲奧托計劃中的未來哈布斯堡家族海軍重鎮,也交給了一個心腹重臣管理。
他就是此前單獨領軍去波美拉尼亞鎮壓斯拉夫人叛亂的,奧托曾經的貼身侍衛之一,伊沃。
在去波美拉尼亞立下戰功,原本和戈爾一樣,伊沃也能成爲伯爵,不過同樣也被奧托壓住了。理由嘛,自然是東法蘭克王國持續的戰爭狀態。
封爵這種大事,還是需要一點儀式感,順便讓受封之人有機會邀請自己的親朋好友,向大家宣傳一下自己出人頭地的。
比如當初奧托受封阿勒曼尼亞公爵,以及奧托冊封幾位伯爵的時候,場面也不算小。
伊沃這段時間管理加茨卡的日子,那叫一個辛苦,當初奧托留下的一些規劃,都是需要伊沃去實施的。
比如修建大碼頭,在港口附近建造一座與鷹堡城類似的新城。又比如新建一些工坊,安撫領民等等......
種種事情,讓伊沃苦不堪言,尤其是這裡遠離阿勒曼尼亞公國,伊沃手上的人手還不夠用的情況下。
伊沃匆匆的從港口的建設工地趕來,聽到從加爾堡傳來的消息之後,大吃一驚。連忙叫人,通過飛鷹傳信將消息傳給奧托。
同時,伊沃也已經預感到了王國即將處於動盪的狀態,連忙吩咐暫停其他的建築工程,專心修要塞和城池。
加茨卡可是緊緊貼着東巴伐利亞公國,一旦王國內戰爆發,這裡肯定免不了遭受入侵。公爵大人辛辛苦苦換來的這麼多造船工匠和水手,可都全要遭殃了。
奧托在接到消息的時候,愣了半晌,沒反應過來。
東法蘭克國王突然中風,實在是太令他意外了。
雖說他早就覺得以東法蘭克國王聲色犬馬的生活,按照他的年紀不太可能活得長,但在這眼看東法蘭克王國就要拿下意大利的時候突然出事,讓奧托覺得太倒黴了。
對於可能發生的東法蘭克王位繼承戰爭,奧托倒是不擔心,奧托擔心的是自己好不容易拿下的薩伏伊公國,就會因爲東法蘭克國王的突然中風又吐了出來,
那他這段時間辛辛苦苦的工作,豈不是都變成了瞎忙活嗎?
等等!
奧托突然腦海中靈光閃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阿努爾夫既然選擇封鎖消息,不讓其他人知道東法蘭克國王中風,同時也沒有第一時間撤軍返回慕尼黑,那豈不是意味着阿努爾夫此刻擔憂的同樣也是這場意大利王位繼承戰爭。
奧托把自己代入阿努爾夫的角色,開始思考對方的想法。
如果是自己是一個私生子,是一個王位繼承人,國內有一個實力強大的叔叔對我的王位虎視眈眈,在國內貴族們普遍都不認可我的情況下,我會怎麼做呢?
那我只能贏下眼前的戰爭,證明自己有足夠的實力,並且憑藉贏下戰爭的威望,獲取貴族們的支持。
沒錯,就是這樣!
奧托點點頭,心下了然,也放下了不少的心。
既然阿努爾夫想要憑藉贏下戰爭的威望繼承王位,那麼起碼不會把現在佔領的土地吐出去,哪怕和對方談和,也是一個極其有利於東法蘭克王國的條約。
自己短時間內,還是不用擔心薩伏伊的問題了。
不過,對不起,阿努爾夫公爵,哪怕你在前方費心費力的幫我爭取利益,這個東法蘭克的國王,還是不能讓你當。
沒辦法,誰叫最開始我就天使輪選了卡爾親王,現在又跟投了這麼久,也該卡爾上位給我回報的時候了。
你當了國王,總不可能把奧地利給我吧。
奧托想明白之後,立刻找到了洛林公爵。
“公爵大人,我有要事需要去一趟巴登,列日這邊,就交給你了。”
洛林公爵十分意外,詫異的看着奧托。
“怎麼,亞歷山大的訂婚提前了,不是還有些日子嗎?”
“不是我兒子訂婚的事情,是其他要事。”奧托搖搖頭。
“方便透露一下嗎?”洛林公爵試探性的問道。
“emmm...”奧托思考了一會兒利弊之後,最終還是搖頭。“這件事公爵大人早晚都會知道的,不過這個時候還不能告訴你,還請見諒。”
“好吧。”洛林公爵也不介意,只是心中開始胡亂猜測了起來。
一個統帥丟下大軍跑路,再加上以目前他和奧托之間的聯姻加盟友關係,奧托口風都這麼嚴實,看來確實是大事。
“奧托公爵放心去吧,我會保證列日無事的。”
“那就多謝公爵閣下了。”奧托微微躬身。
當日,奧托帶着上百侍衛,離開了列日,前往巴登。他要趕緊將這個消息告訴卡爾親王,並和對方商議對策。
從天使輪開始就投資的卡爾股馬上就要上市了,這種事情,比什麼都重要。
只要卡爾股能上市,奧托心心念唸的奧地利通過分紅,就能到手了。
想到這裡,奧托不禁精神一振,更加用力的抽動馬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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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羅納戰役剛剛結束,阿努爾夫就向西法蘭克國王派來了使者,表示願意和對方談和。
在剛剛結束的維羅納戰役中,西法蘭克聯軍和阿努爾夫率領的東法蘭克軍隊展開了激戰,戰況十分慘烈。
在戰役中,憑藉着數量優勢,東法蘭克王國一方始終牢牢的佔據着主動權,甚至差點贏下這場戰役。但終歸還是功虧一簣,讓西法蘭克聯軍先敗後勝,給雙方帶來了慘痛的傷亡。
戰役中期,阿努爾夫敏銳的發現了西法蘭克聯軍中左翼,也就是意大利軍隊戰鬥力和士氣都明顯較弱。其中的原因,阿努爾夫並不知道,猜測可能是都靈等地陷落造成的。
見此情形,阿努爾夫親率主力猛攻西法蘭克聯軍左翼,擊潰了意大利軍隊。
眼見西法蘭克聯軍左翼崩潰,在阿努爾夫的帶領下,整個東法蘭克軍隊將對西法蘭克聯軍造成合圍贏下這場戰役時,令人瞠目結舌的一幕出現了。
眼見左翼崩潰,隨時可能會影響到中軍,西法蘭克國王當機立斷,帶着四百名騎士,朝着阿努爾夫率領的主力發動了衝鋒。並將這個聯軍的指揮權,交給了波旁公爵。
西法蘭克國王身先士卒,展現出了非同一般的個人戰力,再加上他率領的,可是這個時代最頂尖的戰鬥力,竟然打出了神奇的戰績。
在西法蘭克國王的鼓舞下,阿努爾夫率領的五千餘人,竟活生生的被這四百騎士鑿穿了。
要知道,阿努爾夫手上的士兵,是真正的主力,不是那些農夫徵召兵,而是各個貴族的常備軍。
哪怕是這樣,卻依舊沒能擋住西法蘭克騎士的衝擊。
看到這一幕,不僅阿努爾夫傻了,更是極大的激起了西法蘭克聯軍中右翼部隊維京人的士氣。
百年前,正是那位締造了法蘭克王國,開創了加洛林王朝的查理曼大帝,帶領法蘭克騎士衝鋒,打碎了維京人染指西歐大陸的夢想,讓在整個西歐安分到如今。
現在,看見西法蘭克國王如此勇猛,在維京人的眼中,西法蘭克國王的身影,和那位傳說中的查理曼大帝的身影逐漸重合。反正,西法蘭克國王也是查理曼大帝的子孫不是嗎?
於是乎,維京人一邊嗷嗷叫着“查理曼大帝再世”,一邊悍不畏死的向着東法蘭克士兵發動猛烈進攻。
西法蘭克國王的勇猛戰績,不僅極大的鼓舞了西法蘭克聯軍的士氣,還動搖了東法蘭克一方的信心。
在西法蘭克國王勇猛衝鋒突破敵陣的時候,阿努爾夫和不少東法蘭克貴族可是淪爲了對方的背景板。
這樣的情形落在東法蘭克士兵們的眼中,哪還有戰意呢?
隨着西法蘭克國王率領騎士部隊發動第二次衝鋒,目標選擇了阿努爾夫的中軍時,當衝鋒結束,戰場上東法蘭克王國已經潰不成軍。
之後,就是西法蘭克聯軍追殺一陣收攏己方潰兵。
此戰,西法蘭克聯軍一方傷亡五千餘人,絕大多數傷亡是左翼意大利軍隊崩潰時貢獻的。而東法蘭克王國一方,初略估計,損失超過兩萬人。
這兩萬人損失,並不是說東法蘭克聯軍傷亡兩萬,而是因爲是東法蘭克王國一方大敗,許多士兵在潰逃的時候消失了。
這種情況,無論是在冷兵器時代還是熱武器時代都很常見,他們並不是真的死了,而是找不到部隊了。或許過一段時間,他們就能重新歸隊。
無論如何,短期內,東法蘭克王國損失兩萬戰力成爲了事實。僅存的快三萬軍隊,也在這一戰中士氣大減,無力再發起進攻。
西法蘭克聯軍一方雖獲勝,情況也好不到哪裡去。雖說打出了一比4的戰損比,但西法蘭克聯軍,本就兵力數量低於東法蘭克王國,損失這麼多人之後,同樣也無力再戰。
況且東法蘭克王國主力尚存,還有堅固的營寨以及後方帕多瓦地區的預備隊,繼續打下去意義也不大。
於是乎,面對阿努爾夫的使者,西法蘭克國王熱情接待。
“呵呵...”西法蘭克國王呵呵一笑。“東巴伐利亞公爵,終於願意談和了?”
“國王陛下的勇猛,實在是令人印象深刻。”使者先是誇獎了一句,才繼續說正題。
“是的,公爵大人願意代表東法蘭克國王,和陛下您商談簽訂和平條約。公爵大人想問問陛下,此前陛下說過的和談條件,還能作數嗎?”
“笑話!”西法蘭克國王沒開口,波旁公爵先說道。
“之前想和你們和平你們不同意,現在我們贏了,還想按照之前的條件來,門都沒有!”
“誒!”西法蘭克國王擺擺手,制止了對方。
“你回去告訴你們的公爵,我說的話當然作數。此前的所有條件,都不會變!
如果他願意的話,明天我可以親自和他進行會談,到時候會有教廷的多名主教一同見證!”
“願諸神保佑你,勇猛睿智又守信的國王陛下,你的威名,將會在整個歐陸傳播。”使者深深的向西法蘭克國王鞠躬。“國王陛下的善意,我一定會轉達給公爵大人。”
波旁公爵在一旁,聽得那叫一個委屈巴巴啊,好幾次都想開口,卻被西法蘭克國王的眼神制止了。
等到使者告退離開之後,波旁公爵終於忍不住開口了。
“陛下,您在幹嘛啊,我們贏了這次的戰役,對面已經沒能力繼續發起進攻了。
對方在我們後方搗亂的小部隊,根本不用擔心,很快就能被我們消滅。
陛下,我們明明可以贏得這場戰爭勝利的啊。
就算陛下您想要和談,也應該提一個對我們更好的條件吧。”
“是啊,陛下,您是不是太仁慈慷慨了一些啊。”波旁公爵說完,不少貴族也跟着附和。
西法蘭克國王的眼神從衆人身上掃過,然後回到了一臉焦急的波旁公爵身上,淡淡開口。
“波旁公爵和奧弗涅公爵留下,其他人先出去吧。”
聞言,其他貴族面面相覷,但也只能聽話乖乖離開。
“陛下,您糊塗啊。”貴族們離開之後,波旁公爵連忙開口。“我理解您的想法,現在我們的傷亡確實很大,加上意大利的王位你已經許給了巴里公爵,所以您不想繼續打下去也很正常。
可是,剛剛結束的戰役,明明是我們獲勝了啊,我們明明可以拿到更多利益的,您怎麼能這樣放棄呢。”
奧弗涅公爵沒有說話,不過他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他和波旁公爵是一個想法。
“不,你們不懂,這場戰爭必須快速結束,我要返回巴黎。”西法蘭克國王搖搖頭,苦笑着說道。
“我們不懂什麼啊?”波旁公爵更急了。“陛下,眼下佔據優勢的是我們啊,您哪怕想回巴黎,您也可以先返回,讓我統領大軍繼續和東法蘭克王國作戰。
相信我,再給我一點時間,我一定能打出更好的戰績,獲得更好的談判條件。”
“不!”西法蘭克國王的回答斬釘截鐵。“我要帶着軍隊返回巴黎!”
“爲什麼啊!”波旁公爵都要急哭了,聲音中都帶着顫意。
“因爲...因爲...”西法蘭克國王臉上的苦笑更甚,臉上也漸漸煞白了下來。
“因爲,我的身體撐不住了。”
“什麼?”波旁公爵和奧弗涅公爵皆是一驚。
“陛下您...您受傷了?”波旁公爵瞬間想起了西法蘭克國王帶着騎士衝鋒的一幕,顫聲問道。
“嗯...”西法蘭克國王無力的點點頭,揭開了衣袍。
在他的左腹處,赫然有着一道醒目的傷痕。
傷口並不算大,也不算深,顯然沒有傷及要害,只是看到傷口的時候,波旁公爵和奧弗涅公爵都變了顏色。
因爲,那道看起來並不致命的傷口,已經在化膿了,流出了不少白色的液體。
傷口感染,這種事情哪怕是在近代,都是足夠收走士兵性命的疾病,更何況是在這個時期呢。
波旁公爵和奧弗涅公爵也是久經戰陣,自然明白流瘡的傷口意味着什麼,意味着這個人九死一生。
這下,他們兩個總算明白了西法蘭克國王爲什麼要返回巴黎,爲什麼好快速結束戰爭了。
一旦西法蘭克國王身體撐不住,現在脆弱的西法蘭克聯軍瞬間就要分崩離析不說,兩位王子能否順利繼承王位都是問題。
畢竟,加洛林家族的內鬥傳統,實在是太令人深刻了。
兩位公爵不相信這種時候,東法蘭克國王和那位卡爾親王,不會趁機出手搶奪西法蘭克的王位。
“現在,你們明白了吧。”西法蘭克國王緩緩放下衣袍,笑着說道。
“陛下!”波旁公爵的眼睛都紅了。
眼前的這位西法蘭克國王明明是那麼優秀,打贏了聖戰,更打出了維羅納之戰這樣足以載入史冊的戰役,眼瞅着國王陛下春秋鼎盛,結束戰爭之後的西法蘭克王國在他的帶領下會逐漸走向輝煌。
可偏偏這個時候,諸神居然給西法蘭克王國降下了這樣的災難。
讓這位西法蘭克的英勇國王,要去見諸神,這讓波旁公爵怎麼能不傷心。
“沒事,我還撐得住。”西法蘭克國王笑了笑,一副不在乎的樣子。主要原因是,他的兩個兒子已經成年,如果能順利和東法蘭克王國停戰,返回巴黎安排好一切,西法蘭克王國不會出現什麼動亂。
這一點,足以讓他放心了。
在西法蘭克國王和阿努爾夫兩方共同急切的需求下,東、西法蘭克王國簽訂了《維羅納條約》,內容自然就是此前西法蘭克國王提出的那些,只不過是以條約的形式確定了下來。
盧卡以北的意大利北部,成爲東法蘭克王國的土地,盧卡到羅馬的廣大意大利中部,成爲教廷的直屬領地。至於羅馬以南的區域,則是巴里王國的區域。
至於科西嘉島,則交給了巴里王國。因爲巴里王國,將拿走大多數的意大利海軍。
在簽訂條約的現場,阿努爾夫還和教廷的幾位主教私下長談了許久,至於談了什麼,就沒人知道。
條約簽訂之後,東、西法蘭克王國撤軍的速度都是相當快,幾乎都是在次日清晨, 各自領軍撤出。
阿努爾夫甚至連意大利的貴族都沒來得及處理,就帶着東法蘭克軍隊返回,引起了衆多東法蘭克貴族們的猜測和不滿。
丫的,大家辛辛苦苦的打仗,就等着分利益呢,怎麼你啥都不幹就帶着大家回去了。
不過,阿努爾夫也顧不得貴族們的反應了,日夜兼程的帶着大軍趕往弗留利,在這途中,他還找了一些大貴族進行談話。
議和消息,很快也傳到了都靈,當看着攻城的意大利士兵撤退,並派出使者告知情況之後,在城牆上指揮作戰的巴赫伯爵,忍不住仰天長嘯。
然後,他飛快的跑下了城牆,來到了城門處,找到了負責守衛城門的戈爾。
“哈哈哈,戈爾男爵,我們贏了!多虧有你的計策,不然,我還真不一定能守住都靈。
走,隨我去找東巴伐利亞公爵。
這一次,阿勒曼尼亞公爵失算了,想害我,哈哈哈,哪有那麼容易。”
戈爾面帶微笑,輕輕點頭。
“那真是恭喜伯爵大人了。”
說着,戈爾輕輕拔出了自己的佩劍。
巴赫伯爵還沒反應過來,望向戈爾笑着說道。
“放心,我不會虧待你的,我敢保證,你肯定能封一個伯爵!
快,派人準備馬匹!”
“馬匹我早已準備好了。”戈爾笑道,然後猛的衝向了巴赫伯爵,一劍砍向對方。
“阿勒曼尼亞公爵讓我替他向您問好,伯爵大人!”與此同時,負責把守城門的十多名士兵也跟着出手,目標就是巴赫伯爵帶來的幾名侍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