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雷維索,血染的長陽拖着赤霞緩緩落下,呼嘯的狂風捲陣陣黃沙。
黃沙砸在人的臉上,讓人睜不開眼,阿努爾夫眯着眼,怔怔的望着西法蘭克聯軍有序的撤出戰場。
盯着對方並不慌亂的陣型,阿努爾夫幾次張嘴,想要下達追擊的命令,但遲遲卻下不了決心。
雖然西法蘭克聯軍突然急匆匆的撤軍,有可能是後方或者另一個戰場出現了什麼變故,但阿努爾夫卻不敢賭。
萬一,萬一這是西法蘭克國王在戰場陷入僵持後的計謀呢,就想引誘阿努爾夫的軍隊追擊從而導致東法蘭克軍隊陣型混亂時,再回頭進攻東法蘭克大軍。
那麼,很有可能遭受大敗的,就是東法蘭克王國一方了。
古往今來,東西方歷史上,類似的戰役情況數不勝數,阿努爾夫不得不防。
現在,讓對方撤退,雖說可能錯失一次絕佳的機會,但終歸是能保證自己不敗。
在這種動輒就能決定整場戰爭勝負的戰役中,確保不敗纔是最正確的選擇。
戰爭嘛,就是在保證自己不犯錯的情況下,等待對方犯錯,從而抓住把握住對方的錯誤,取得勝利。
阿努爾夫嘆了口氣,意興闌珊的擺擺手,示意東法蘭克王國的軍隊,往後退出了戰場。
這場殘酷的會戰,也逐漸落幕。
僅僅不到十里寬的戰場上,橫七豎八的躺着無數屍體。
伴隨着雙方軍隊陸續撤出戰場,第三次特雷維索會戰,結束了。
此次會戰,西法蘭克聯軍一方,投入了約八萬餘人,東法蘭克王國一方,投入了十萬餘人。
會戰總共持續了五天時間,雙方各自傷亡萬餘人。
以戰損比而言,這場會戰遠遠沒到結束的時候,雙方還能再打很長的時間。
西法蘭克聯軍一方突然撤軍,自然不是爲了給阿努爾夫挖坑,而是他們的後方,真的出事了。
“開什麼玩笑,你告訴我,都靈陷落了?”西法蘭克國王憤怒的盯着巴里公爵,語氣中帶着壓抑不住的怒火。
“這...陛下,這種消息,我哪裡敢擅自編造。”巴里公爵的臉上帶着無奈的笑容。
“好吧,就算是消息是真實的。那麼敵軍是從哪裡來的,現在在什麼地方,這總該知道了吧?”西法蘭克國王問道。
“這個...”巴里公爵愣了下,看向另外一名貴族,正是對方帶來的消息。
米蘭公爵目睹了這一幕,連忙上前一步低聲說道。
“陛下,我也是在敵人的先頭部隊妄圖騙開米蘭城門後才發現,原來已經有敵人進入了意大利境內。
等我再派出騎兵前往都靈打探消息的時候,都靈城頭已經飄揚着東法蘭克王國的旗幟了。
不僅是都靈,附近的不少地區都是一樣。
至於敵人的兵力,我也打聽過了,大概是五六千的樣子。”
“多少?”西法蘭克國王盯着米蘭公爵,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五六千人?你在開什麼玩笑?
東法蘭克王國是從哪裡變出的五六千人到意大利境內,他們真有這個實力繞過我們的防線,至於在特雷維索和我們僵持這麼多天嗎?”
“我...”米蘭公爵也覺得有些不合理,但這是下面的人說出來的數字。想想對方能快速拿下都靈周邊,有五六千人也不奇怪。
至於這支軍隊從哪裡冒出來的,他就完全不知道了。
“荒謬!”西法蘭克國王給出了自己的判斷。“敵人絕對沒有可能是五六千人,也不一定是東法蘭克的軍隊,說不定,是某些心懷不軌的貴族發起的叛亂也不一定。
”
此言一出,卡薩斯城堡內的衆多意大利貴族臉色瞬間變了,彼此之間也互相張望了起來。
在意大利境內,有能力發動叛亂,且不在特雷維索前線的貴族並不多,不需要怎麼去猜,都能知道西法蘭克國王在暗示誰。
然而,那兩位公爵可都是意大利國內有頭有臉的實權大貴族,在場的許多人和他們之間都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西法蘭克國王這麼說,莫非是想要找藉口清洗意大利的貴族嗎?
要知道,雖然西法蘭克國王繼承了意大利王位有一段時間了,但鑑於此前需要安撫意大利貴族繼續在聖戰中出力,西法蘭克國王非但沒在意大利國內做什麼大的權力調整,甚至把繼承到了不少意大利皇帝的直屬領地都封賞了出去。
現在,聽西法蘭克國王這麼說,再聯想到如今聯軍中西法蘭克王國的軍力佔據絕對的優勢,意大利貴族們焉能不慌?
都還沒搞清楚都靈那邊是什麼狀況,西法蘭克國王就把鍋甩到意大利貴族的頭上,分明就是要清洗意大利貴族的前兆,找個藉口罷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個道理大家都明白,西法蘭克國王掌控意大利局勢之後,要變一下意大利權力格局大家也都理解。但誰也不想做那個倒黴蛋,損失利益或者封地。
更何況,現在事關意大利王位的戰爭還在進行中呢,你西法蘭克國王可沒坐穩這意大利王位,眼下仗着主力在意大利國內,仗着有維京人和教廷的幫忙,就要拿意大利貴族開刀了,莫非是真的不想贏這場戰爭嗎?
大廳中的詭異氣氛,別說西法蘭克國王和貴族們都感覺到了異樣,就連對於政治不算怎麼敏感的一羣教士,也都覺得不對勁,面面相覷,偶爾裝作不經意間瞥向西法蘭克國王的眼光都帶着奇怪的神色。
教皇埃德森看向西法蘭克國王的眼神也十分耐人尋味,好傢伙,這場戰爭勝負未定,你就準備開始清洗意大利的貴族了?
不是不准你這麼幹,但起碼你也得分清楚事情的輕重緩急吧,現在這種局勢,團結意大利貴族力量都來不及,怎麼能內訌呢?真當對面東法蘭克軍隊都是擺設不成?
西法蘭克國王軍事心高氣傲,軍事能力一流,但也不代表在政治上是傻子,如果尷尬的氣氛他也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一時間也有些懊惱。
事實上,他這句話完全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單純就事論事的分析,認爲這背後可能是一部分心懷鬼胎的意大利貴族趁機作亂。
否則,沒理由解釋這突然出現的東法蘭克軍隊,也沒理由解釋守備森嚴的都靈怎麼一點消息都沒傳出來就陷落了。
西法蘭克國王的意思,是想問問了解一下,有沒有和東法蘭克王國走的比較近或者十分忠誠於意大利皇帝的貴族,從而判斷一下這些人有沒有參與。
只是,這話怎麼聽到意大利貴族的耳朵中,他們卻想到了另外的意思,這讓西法蘭克國王十分無奈。
沒辦法,他也只能硬着頭皮解釋。
“大家別誤會,我沒有其他的意思,我只是單純想知道這支東法蘭克軍隊到底怎麼出現的。”
西法蘭克國王的解釋,還不如不解釋,原本有些無所謂的意大利貴族,也神情肅穆了起來。
大廳內,依舊一片安靜,沒人說話。
什麼別誤會,大家誤會什麼了,你沒有其他的意思,那你解釋什麼,這不是欲蓋彌彰嗎?
聽到西法蘭克國王的話,教皇埃德森只覺額頭上的青筋在不斷跳動,險些沒忍住罵人。
深深望了西法蘭克國王一眼後,埃德森深吸一口氣,壓住自己躁動的內心,笑着開口說話。
“國王陛下說得對,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解決後方的這股東法蘭克軍隊。以目前的情報來看,對方的人數應該不算太多,否則早都大肆宣揚,散播消息,朝着特雷維索進軍了。
現在對方封鎖消息,甚至需要通過騙城門的方式進攻米蘭城,這反而證明了這股敵軍數量不多。
這點數量的軍隊,翻不起什麼風浪的。咱們還有不少援軍,正在趕來。
希望大家不要着急,也不要起什麼心思,最後的勝利,還是屬於我們的。”
埃德森這番話,算是幫西法蘭克國王圓了一些場,順便敲打了一下意大利的貴族們。
別看見後方有敵人就起什麼心思,西法蘭克聯軍一方,還有不少援軍在路上呢,掂量掂量雙方之間的實力對比吧。
有了教會埃德森的出言相助,西法蘭克國王也沒再提佔領都靈的東法蘭克軍隊到底哪來的這一出,說起來了正事,那就是該分多少兵力,去消滅後方的這股敵軍。
以及,是否選擇繼續在特雷維索和阿努爾夫耗下去。
沒錯,在三次特雷維索會戰之後,西法蘭克國王已經萌生了退意,不想再繼續用主力和阿努爾夫對戰了。
三次會戰,對於西法蘭克聯軍兵力消耗極大,雖說東法蘭克王國也不好過。但西法蘭克聯軍一方,明明有着更好的辦法,那就是利用堅城消耗阿努爾夫的軍隊。
既然有簡單有效還能節省兵力消耗的方法,西法蘭克國王自然不想再浪費自己手上寶貴的兵力了。
只是,如果放棄主力和阿努爾夫對抗的話,對於西法蘭克國王的威望將造成不小的打擊。
要知道,現在西法蘭克國王剛剛以勝利者的姿態結束了聖戰,手握兩國王位,還有維京人和教廷的支持。在這種條件之下,西法蘭克國王都不敢硬碰硬,那下面的貴族會怎麼看西法蘭克國王呢。
正是因爲考慮到這點,所以西法蘭克國王才一直主動進攻,想取得一場決定性的勝利,改變這種局勢。
只可惜,阿努爾夫作爲一個統帥雖然沒太大的才華,中規中矩,但總體十分穩妥,手下的其他將領素質也不低,讓西法蘭克國王的想法落了空。
三次特雷維索會戰打下來,不僅沒能達成西法蘭克國王預定的戰略目標,反而讓西法蘭克聯軍損失巨大,極大的鼓舞了東法蘭克軍隊的鬥志。
眼瞅着正面對決贏下阿努爾夫無望之後,西法蘭克國王也顧不得什麼面子不面子了,決定還是依託堅城消耗敵人吧。
匈牙利王國和東羅馬帝國的戰爭結果早已傳來,雖然匈牙利王國吐出了不少利益。但是,匈牙利王國憑藉着依託堅城防守消耗東羅馬實力,最終贏下了兩場會戰,避免了被亡國的命運。
既然匈牙利王國都能憑藉堅城拖死比它強大無數倍的東羅馬帝國,那實力尚且不如西法蘭克聯軍的東法蘭克王國,面對艱苦的圍城戰,又能堅持多久呢。
西法蘭克國王拼命想辦法暗示自己手下的貴族提出撤軍提議時,成功掃蕩了都靈周圍,險些拿下米蘭城的巴赫伯爵,已經帶着近五百精銳騎兵,接近了羅馬城。
“這就是羅馬啊!”第一次見到羅馬城的巴赫伯爵,被羅馬城的恢弘所震驚。
這座伴隨羅馬帝國崛起的城市,看過了太多的王侯將相,見證了無數人的興衰起落。然而只有它,依舊能屹立在這裡,向世人展示他的輝煌。
巴赫伯爵身旁,戈爾看向羅馬城的眼神也帶着光芒。
但不同於巴赫伯爵對於這座羅馬帝國都城的敬仰,戈爾內心中雖然驚歎羅馬城的宏偉,但對於羅馬城更多的想法是,不知道什麼時候,鷹堡城纔能有羅馬城的規模。
作爲親眼見證了鷹堡城建立的人,戈爾看到了在奧托的手中,原本空無一人的土地上,如何出現了一座如今擁有近萬常駐人口的大城市。
雖說現在的鷹堡城,還遠遠比不上羅馬、君士坦丁堡、科爾多瓦這樣的十萬以上人口的大城市。但按照鷹堡城的發展速度,誰又能保證,未來的鷹堡城,不能成爲一座真正意義上的大都市呢?
要知道,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羅馬城有今天,並不是一蹴而就的,而是經過了一代又一代人的建設和發展纔有的成就。
以公爵大人的英明神武,以亞歷山大少爺的聰慧勇武,鷹堡城的未來,值得期待。
“怎麼了,是不是覺得十分震撼。”巴赫伯爵回過神來,笑着看向一旁的戈爾和其他的士兵們。
“嗯!”戈爾點點頭,沒說話。
“哈哈!”巴赫伯爵開懷大笑。“這麼雄偉的城池,已經足足有數百年未曾被人征服了,今天,你們有幸將和我創造一個傳奇!”
戈爾沒說話,抿了抿嘴脣,雖然對於巴赫伯爵沒啥好感,但不得不承認,對方確實有可能創造奇蹟。
公爵大人應該已經收到意大利的戰況了吧,不知道公爵大人,對於巴赫伯爵即將做出的傳奇功業,到底是怎樣的一個想法呢。
不知道聽到消息的公爵大人,會不會後悔現在的決定呢?
還沒等戈爾有更多的反應,巴赫伯爵已經大喊道。
“衝啊,隨我打下羅馬城!”
羅馬城,城牆上的教會守軍狐疑的看着這支突然出現的打着西法蘭克王國旗幟的軍隊。
什麼情況?哪來的軍隊,西法蘭克的軍隊怎麼來了羅馬,大羅馬區不駐軍,不已經是共識了嗎?
這段時間,由於此前的西法蘭克國王爲了報答教皇埃德森的救命之恩,將羅馬大區附近的許多土地都交給了教廷管理,而教廷,也不得不分出許多士兵去接收新的土地。
雖說作爲意大利國王的西法蘭克國王已經宣佈讓出土地,但那些土地可不是無主之地,都有領主,想讓這些人乖乖讓出土地,教廷和西法蘭克國王也要花費不少心思,做一些利益交換。
也正是因爲如此,在看見巴赫這支軍隊的時候,羅馬守軍雖然疑惑,但卻沒有做太過激的反應。
他們想來,這支部隊說不定就是西法蘭克國王派來協調意大利貴族和教廷土地糾紛的。
這也很能理解,當初西法蘭克國王就是在地圖上隨便一畫,具體劃到哪裡,哪裡還是周邊的意大利貴族的土地,哪裡是教廷的土地,雙方這段時間一直都有不小的爭論。
於是羅馬城的城門並未關閉,城中出現了一小隊聖光騎士團騎士,迎上了巴赫伯爵的軍隊。
“對面是誰的軍隊,請停下,不管你們有什麼事情,不能進入神聖的羅馬城,請在城外駐軍等候。”
爲首的騎士,坐在馬上高聲喊道。
巴赫伯爵理都沒理會他,手上的劍朝着前方一指,並未降低馬速。
“殺過去!”
聖光騎士團的騎士們還沒反應過來,洶涌而來的東法蘭克騎兵,瞬間就淹沒了他們,徑直衝向寬大的羅馬城門。
城牆上,目睹了這一幕的守城士兵也是愕然,隨即,他們很快反應過來,大喊道。
“快,快關城門,敵襲!!!”
不過,顯然他們的反應是不夠快。
羅馬城如此厚重的城門,想要關閉根本不是一件簡單的事兒,原本巴赫伯爵的軍隊,距離城門就不遠,加上羅馬城內沒有防備,城門纔剛剛開始關閉,巴赫伯爵就一馬當先衝進了城門。
“先控制城門,然後去教堂!”
巴赫伯爵下達了命令,馬不停蹄的衝向了教堂方向。
列日,奧托一邊撫摸着信鷹,一邊看着手中的信,笑着說道。
“呵,這位巴赫伯爵幹得真不賴啊,已經拿下了都靈周邊的大片區域。
看來,還是洛林公爵有眼光啊。”
“公爵大人,這個消息,我們要通知東巴伐利亞公爵嗎?”金特問道。
“肯定要啊,不然巴赫伯爵的心血不就白費了嗎?”奧托翻了個白眼。
“用信鷹把消息傳到加茨卡,讓我們的騎士通知一下阿努爾夫公爵。
這個時候,巴赫伯爵應該向羅馬進軍,那位西法蘭克的國王陛下,應該正在分兵去救援都靈吧。
如果阿努爾夫能抓住機會,那麼這場戰爭哪怕咱們贏不下來,西法蘭克國王也沒多少實力了。”
“明白了,公爵大人,我這就安排人送信。”金特點點頭道。“不過公爵大人,咱們就什麼都不做嗎,眼睜睜的看着巴赫伯爵立功嗎?”
“誰說我們什麼都沒做的?”奧托笑着搖頭。
“你忘了,在那位巴赫伯爵攻佔都靈的時候,咱們公國的軍隊,在迪隆伯爵的帶領下,已經去攻佔薩伏伊了。
只要咱們能拿下薩伏伊,這次的收穫就足夠大了。
金特啊,切忌不要太貪心。”
“我只是擔心,伯爵閣下攻佔薩伏伊不順利,據說薩伏伊有不少堅固的城堡,不是那麼容易就能佔領的。”金特點頭稱是,然後小心翼翼的說道。
“無需擔心,相信薩伏伊的守軍在聽到都靈陷落之後,恐怕都會沒什麼鬥志,紛紛投降了。
都靈沒了,薩伏伊地區根本不可能知道前線的戰況。”奧托笑了笑,並不擔心攻打薩伏伊。
薩伏伊地區在特雷維索前線陷入激戰之後,本就沒有多少守軍,現在聽聞都靈陷落,守軍不可能有太多的士氣,以迪隆伯爵的四千兵力,足以拿下薩伏伊地區了。
奧托真正擔心的,反而不是迪隆伯爵,而是戈爾。
作爲當年親眼見過巴赫伯爵戰場表現的當事人,奧托不太放心戈爾的實力,看着金特,輕聲問道。
“巴赫伯爵這麼勇猛,你說戈爾能完成任務嗎?”
“少爺放心,戈爾男爵很厲害的,我都打不過他。”還沒等金特開口,永遠跟在奧托身邊沉默不語默默做事的巴德突然說道。
聞言,奧托驚奇的看了巴德一眼,問道。
“真的假的,你的實力不是在公國數一數二嗎?”
巴德雖然腦子不太好使,但是忠誠度和個人武力那是點滿了,巴德二十歲的時候,就連韋德都不是巴德的對手,金特這些,也同樣打不過他。
正是因爲巴德有着強悍的個人戰鬥力,守衛在奧托的身邊,奧托才從來不擔心自己的安全問題。
現在聽說戈爾比巴德還能打,如何不讓奧托驚訝。
雖說之前派出戈爾就是因爲聽說對方挺能打的,但連巴德都打不過他,着實出乎了奧托的預計。
“是這樣的,公爵大人。”金特帶着苦笑接過話頭。“戈爾實際上實力一直不弱,也不能說巴德打不過他,他們兩個人交手多次,實力不分上下。”
“這樣啊...”奧托點點頭,表示了理解,隨即,奧托想到了一件事,看向金特和巴德問道。
“對了,你們說,等這次戰爭結束之後,我舉辦個競技大會怎麼樣,優勝者可以直接獲得封地,是不是可以吸引許多騎士參加啊。”
“嗯...”金特仔細思考了一下之後,覺得是個十分不錯的方案。
“公爵大人的想法很棒,其實有不少流浪騎士武藝都很不錯,如果公爵大人舉辦競技大會,絕對能吸引到許多武藝高強的騎士爲您效力。
對於許多流浪騎士來說,他們缺的不是武藝,而是機會。”
金特是窮苦人家出生,爺爺曾經當過騎士,不過到他父親的時候,封地都已經沒了。
如果不是運氣好,當年被阿爾高伯爵挑選爲奧托的侍從,與奧托一起接受到了軍事和其他教育,恐怕現在也只能去種地或者找個僱傭兵團用命換錢。
因此,金特還是比較能理解其他那些流浪騎士的,並不是那些貴族說的,年輕騎士整天只知道抱怨,不知道努力。
不是他們不努力,是時代和社會沒給他們機會。
如果奧托能給他們一個機會,自然就能收穫他們的忠誠以及回報。
“是嗎?”奧托倒是沒想到這茬,單純是因爲個人的惡趣味罷了,畢竟前世,他也無數次通過競技大會發家。
“那就更好了,等這場戰爭結束吧,可以讓亞歷山大在阿勒曼尼亞建設一個大的競技場準備下。
也不知道,這場戰爭啥時候能結束。”
“應該快了,知道巴赫伯爵的戰果之後,東巴伐利亞公爵不會錯過這個機會的。”金特笑着說道。
“希望吧,就看阿努爾夫的本事了,咱們該做的都做了,總不能讓我殺到巴黎去結束這場戰爭吧。”
奧托嘆了一口氣,這段時間,他都佯攻了一陣對面的堡壘羣,側面支持了巴赫和阿努爾夫的進攻。
奧托也通過這段時間的試探性進攻,明白了依靠現在他手上的這點兵力,在不動用特殊手段比如火藥的情況下,短時間內不可能突破眼前敵人防線的。
這場意大利王位繼承戰爭的勝負關鍵,還是得看意大利戰爭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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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大人,您這次有些過分了吧,說好的只是假裝對咱們亞歷山大少爺出手,怎麼手底下的士兵,還用上了十字弩呢?
如果不是阿勒曼尼亞的守衛機靈,恐怕亞歷山大少爺就有危險了。
公爵大人,您應該很清楚這件事的影響和後果吧。莫非,公爵大人真的打算殺掉亞歷山大少爺?”
韋德冷眼看着奧格斯堡公爵,神色不善,語氣冰冷的說道。
奧格斯堡公爵此刻的表情也很難看,他沒想到事情會變成這樣,緊緊蹙眉說道。
“納沙泰爾伯爵彆着急,我想這件事肯定有誤會,我向您保證,莪絕對沒有下過這樣的命令,這其中,肯定有什麼變故,說不定是底下的人自作主張。”
光明正大的派出軍隊去襲殺一位公爵繼承人,這種罪名,哪怕他也是一個公爵,也是沒有辦法承受的。
他也不明白,事情爲什麼會發展成這樣。明明當時吩咐得很清楚,只是僞裝盜匪襲擊一下亞歷山大的車隊,目標也只是普通的士兵。
怎麼到了最後,他派出去襲擊的人,不僅留下了奧格斯堡公國的旗幟,還動用了十字弩。聽說,阿勒曼尼亞公爵的繼承人亞歷山大還因此受傷,這讓他也感到困惑。
如果不是確定是自己派出去的人,他都要懷疑是奧托在演什麼戲,想要栽贓給他了。問題發動襲擊的是自己的人,襲擊的目標也確實是亞歷山大,他自然沒辦法抵賴。
逃回來的士兵,也都說了是他下屬的那位管家的命令,可他那位管家又偏偏死了,讓奧格斯堡公爵極其鬱悶。
這其中嘛,自然多虧了哈布斯堡家族的功勞,要不是他們主動送了十字弩,大力煽動。說不定還真就和奧格斯堡公爵想的那樣,襲擊一下亞歷山大的車隊就跑路。
這樣一來,奧格斯堡公爵的面子既保住了,又不會影響到兩家的關係,畢竟提前打過招呼了。
可誰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呢。
“公爵大人,我已經不知道能不能相信您的話了。”韋德搖搖頭,嘆息着說道。
“沒記錯的話,公爵大人當初造訪鷹堡時,也是口口聲聲的說阿勒曼尼亞公國的商隊遇襲,和奧格斯堡公國無關。
可最後呢...我們的騎兵還是在您的公國找到了證據。
這一次...事關重大,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在信任您了。
雖說我是帶着阿勒曼尼亞公爵的善意而來,但是公爵大人您這種挑釁行爲,我們公爵知道了這件事之後,可是相當生氣,我也很難辦啊。”
奧格斯堡公爵此刻的臉色,比韋德的還要難看。
他很清楚的知道,什麼奧托相當生氣的話,都是假的。
如果奧托真的生氣,真的準備和奧格斯堡公國開戰,韋德這位奧托公爵手下深受重用的伯爵,根本不可能在這裡和他廢話,早就放下狠話走人了。
現在之所以韋德會在這裡和他說這麼多,無非就是想爲之後雙方的談判爭取更多的籌碼,換取奧格斯堡公爵的讓步罷了。
之前,雙方就已經大致聊過了關於奧格斯堡公國加入阿勒曼尼亞公國商稅同盟的事情,只不過具體的問題還沒談。
現在有了這麼一出後,看來,想要加入商稅同盟,需要讓出的利益或許要更多了。
可這樣一來,加入商稅同盟的意義也就不大了啊。
想到這裡,奧格斯堡公爵就心煩意燥,越發覺得整件事發展成這樣,一定和哈布斯堡家族脫不了關係,妥妥的苦肉計。
只不過,誰讓他當初爲了自己的面子,下了一招臭棋,這才讓對方抓住了機會。否則佔據大義和道德制高點的,可是他而不是哈布斯堡家族。
“這次確實是意外,沒想到居然是這樣的結果,驚擾到了奧托公爵的繼承人。
這樣吧,爲表歉意,我把阿爾卑湖的土地送給亞歷山大作爲禮物賠罪,伯爵閣下覺得如何?”
阿爾卑湖的土地嗎?韋德腦海中瞬間閃過了關於阿爾卑湖的一切,覺得奧格斯堡公爵的這份賠罪禮,還算價值不菲。
只不過,心中雖然認同了,但韋德卻臉上依舊是一幅爲難的表情,搖搖頭道。
“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我需要傳信給問問公爵大人的意思。”
“那是當然。”奧格斯堡公爵鬆了一口氣,韋德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這份“誠意”足夠,接下來大家還能談。至於什麼問問公爵大人,都是套話罷了。
“那就等伯爵閣下收到阿勒曼尼亞公爵的回話之後,咱們再繼續談正事吧。”
韋德點點頭,向奧格斯堡公爵告辭。
奧格斯堡公爵陰鬱的臉色,在韋德離開房間後瞬間恢復了正常,長出了一口氣。
還行,用阿爾卑湖的土地,解決了一個大麻煩,還能接受。
奧格斯堡公爵緩緩起身,思考了片刻之後,來到了艾娃的房間,輕輕的敲了敲門。
“誰?”
“我!”
瞬間,門一下子打開,艾娃出現在門口,連忙四處張望着。
“父親,您...您怎麼來了?”
“怎麼?我不能來?”奧格斯堡公爵冷哼一聲,邁步走進了房間,艾娃連忙閃身讓開,並迅速關上了房門。
奧格斯堡公爵輕車熟路的搬過一張椅子坐下,打量着艾娃,輕聲問道。
“康拉德呢?他沒來嗎?”
聽到奧格斯堡公爵提到康拉德,艾娃的臉上閃過了一絲尷尬,連忙回答道。
“康拉德...康拉德他去處理事務了,應該不在康斯坦茨。”
“哼!爲了你們兩個的破事,惹出來這麼多的麻煩,你當我真不知道肯普滕男爵是怎麼死的嗎?”奧格斯堡公爵冷哼了一聲之後說道。
聞言,艾娃的臉上出現了驚恐的神色,結結巴巴的說道。
“父...父親...您...你都知道了啊?”
“呵,就康拉德那點本事,還想瞞住我?”奧格斯堡公爵搖頭,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如果不是我幫你們兩個擦屁股,這件事,早已鬧得公國上下人盡皆知了。”
事實上,奧格斯堡公爵當初想到“偷襲”一下亞歷山大,不僅僅是爲了他所謂的面子,更是爲了讓一些人消失。
比如,那位被奧格斯堡公爵任命全權負責這次襲擊亞歷山大事務的拉芬斯堡大總管,就是奧格斯堡公爵最想讓消失的人。
因爲,那位拉芬斯堡大總管,不僅知道康拉德和艾娃的秘密,同樣也知道他和艾娃的秘密。
“謝謝父親...”艾娃感激的看着奧格斯堡公爵小聲問道。“那麼父親這次來...事情解決了嗎?”
“哼!”奧格斯堡公爵哼了一聲。“你說呢?以後你和康拉德兩個人,還是注意一點。我老了,你要多多提醒康拉德,讓他做事不要這麼急躁,多多思考。
對了,失去父親,你的孩子們還好嗎?”
“嗯...我知道。”艾娃乖巧的點點頭。“孩子們都挺好打,父親放心,康拉德還以爲孩子是我和...”
“行了!”奧格斯堡公爵制止了艾娃繼續往下說。“你我知道就行,不必說出來。”
“嗯嗯。”艾娃十分乖巧,輕輕的走到了奧格斯堡公爵面前,半跪了下來。
“嗯...”奧格斯堡公爵舒服的哼了一聲,閉上了眼睛。“艾娃你的技術越來越好了啊......”
鷹堡城,亞歷山大獲知韋德傳來的消息之後,興沖沖的跑到了巨大的地圖前,將整個阿爾卑湖的土地圈了進來。
在索菲與卡爾親王定下了亞歷山大和他卡爾親王的女兒婚事之後,兩個人就已經返回了鷹堡城,爲訂婚的事情進行籌備。
“太好了,父親大人真厲害,不僅化解了和奧格斯堡公國的矛盾,還拿到了這麼一大塊土地。”
“是啊,公爵大人這招確實讓人沒想到。”查利男爵也跟着感慨道。
“只是,我到現在也想不通,爲什麼奧格斯堡公爵會想來偷襲少爺,還派人告知我們呢?”
“不知道,興許是爲了展現自己的實力?畢竟死了個女婿嘛,這倒也能理解。”亞歷山大學着老爹奧托的樣子聳聳肩答道。
“可是...”查利男爵沉吟了片刻,有些猶豫。
“可是什麼?”亞歷山大好奇的問道。
查利男爵壓低了聲音,似乎怕被其他人聽到一樣低聲道。
“有傳言...奧格斯堡公爵的女兒不是親生的...”
“怎麼可能?”亞歷山大一臉的不相信。“不是親生的,奧格斯堡公爵犯得着爲一個女婿讓出這麼多利益,一定是謠言罷了。
這種謠言在貴族圈子中實在太常見了,詆譭政敵的無聊把戲罷了。不過這些人也真是的,怎麼不直接說奧格斯堡公爵的兒子不是親生的呢?”
“我想也是。 ”查利男爵跟着笑道。“如果不是親生的,奧格斯堡公爵這樣的做法我也看不懂。以奧格斯堡公爵在親王殿下宮廷中擔任總管一職的種種行爲來看,奧格斯堡公爵不像是那麼愚蠢的人。”
“那不就結了,把消息用信鷹彙報給父親吧。既然韋德伯爵已經和奧格斯堡公爵初步達成了一致,我也終於可以出門了。
對了,男爵閣下是從哪裡聽到的謠言。”
“是拉姆男爵彙報的,據說是那位拉芬斯堡大總管說的。”查利男爵搖搖頭。
“少爺,我建議您還是暫時先繼續在鷹堡中,您可是‘受傷’的呢。”
“呵,之前都去過巴登一趟,已經騙不了人了,繼續待在鷹堡也沒用。
不說了,我還要去一趟拉菲莊園,看看印刷工坊最近的工作成果。”亞歷山大說完,將手上的筆一丟,也不理會查利男爵,先離開了房間,留下了無可奈何的後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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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羅納,阿努爾夫的臉上掛着得意的笑容。
西法蘭克國王帶着主力,再一次被他堵在了此地。
此前的兩週時間內,阿努爾夫接連取勝,已經從特雷維索一路打到了維羅納。
隨着連續兩週作戰不利,加之分兵前往都靈和羅馬,西法蘭克國王手中的軍隊數量已經不足三萬人,而此刻阿努爾夫手上還有五萬大軍,可以說是勝券在握。
“公爵大人,西法蘭克國王的信使來了,說是西法蘭克的國王陛下準備與您商談議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