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馬多神教,雖然和奧托前世記憶中的單神教有着明顯的區別。
但不少宗教禮儀和習俗上,卻有着共通之處。
比如洗禮,就是一項極其隆重的宗教儀式。
也不知道,到底是羅馬多神教原本自己演化出來的,還是從當初鎮壓的單神教中吸收的。
總之,反正洗禮的意思都沒變,都是代表了一個人對於宗教的皈依。
波西米亞公爵在向當時的巴伐利亞公爵,現在的東法蘭克國王投降時,就帶着一大票波西米亞貴族接受了主教的洗禮。
一般而言,主持洗禮的教士身份地位越高,也從側面代表了這個孩子的身份和地位。
而教皇親自洗禮,這是怎樣的殊榮啊,聽到這個消息的韋德,當場被驚得目瞪口呆,半天說不出話來。
奧托雖然預想到了自己讓韋德帶的一番話,會很大程度改變埃德森這位教皇的想法,但也沒想到對方居然還了他這麼大禮。
龜龜,教皇親自洗禮,這不是君士坦丁堡的羅馬皇帝的皇子們纔有的待遇嗎,哪怕加洛林家族的子嗣,也不是人人都有的。
奧托第一時間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是十分激動的,作爲一個父親,孩子們能有教皇親自洗禮,在中世紀這種社會,未來起碼有了一定的身份和地位保障。
但隨即,奧托也意識到了不妥。
國王和王子們都沒有教皇洗禮的榮譽,他一個伯爵的子嗣就有了這種待遇,這會讓王國的貴族們怎麼看待哈布斯堡家族呢?
如果時間往後來個二十年,奧托自認爲那個時候,別說什麼教皇洗禮了,教皇洗腳都問題不大。
問題現在,他僅僅只是個伯爵,這身份地位有些太不合適了。
但偏偏,奧托卻沒辦法拒絕。
拒絕教皇爲他的子嗣洗禮,可比接受更讓人震撼。
靠,狗東西,我好心好意的幫你,你就這麼坑我是吧。
怎麼辦,現在讓瓦倫斯來洗禮來得及嗎?
事實上,奧托也確實沒有猜錯埃德森的想法,埃德森想爲奧托的孩子洗禮,除了感謝奧托送的建議之外,也有着藉此機會,讓更多的貴族注意到奧托的意思。
雖然奧托很極力的在裝出和教會友善相處,雙方只是一些利益和私人恩怨,但從種種跡象表明,奧托內心深處並不是這麼想的。
尤其是聽說教會學校中,關於教授神學課程有着限制。
對於奧托的崛起,埃德森確實沒有太多的辦法,是奧托一個世俗的貴族,教會現在本就要極力的避免干預世俗,引起貴族的反感,再針對奧托就不合適了。
更何況,奧托雖然釋放了善意,但隱含的威脅之意埃德森也明白,沒有必要和奧托撕破臉,所以埃德森就想出了捧殺這一招。
不得不說,這一招着實把奧托弄得一下子沒有辦法。
奧托迫於埃德森的壓力,又做出了妥協。
在衆多貴族的見證之下,教皇埃德森爲奧托的三個兒子洗禮,洗禮儀式結束之後,奧托又和埃德森單獨談了很長時間。
最終,大家只見到了垂頭喪氣的奧托伯爵和一臉春風得意的教皇埃德森。
不過,當埃德森離開鷹堡之後,奧托的垂頭喪氣之色瞬間消失了,湊在妻子索菲的身邊,抱着女兒,看着熟睡的小兒子笑道。
“這位教皇,確實是個厲害人物,險些都被他陰到了。”
“我的丈夫才厲害呢。”索菲笑了笑,伸手摸了摸奧托的臉頰。“連這麼厲害的教皇陛下都被你騙過了。”
“其實,也不存在什麼騙不騙吧。”奧托搖搖頭,
臉上露出略帶無奈的微笑。
“我只不過是猜到了他大概想和國王陛下做出什麼交換,而他呢,則想讓我幫他完善計劃,就用洗禮的事情來向我展示力量罷了。
至於最後嘛,其實結果雙方都能接受,各取所需罷了。”
索菲點點頭,奧托和埃德森教皇交流,自然是爲了解決教皇親自爲孩子們洗禮帶來的麻煩。
而埃德森在得到了想要的東西之後,也答應幫奧托擺平這個麻煩。這次奧托提出的建議,對於教會的幫助,遠比奧托這個漸漸崛起的貴族可能對教會造成的麻煩要重要太多。
至於埃德森怎麼解決,那就是到慕尼黑的一路上,幫其他的貴族子嗣也來個洗禮就行了。
這樣一來,其他的貴族就只會羨慕奧托的好運了,不會有太多的思考,因爲埃德森的舉動很明顯是在收買東法蘭克王國的貴族,增加他們對於教會的好感。
“我想不明白,你爲什麼一定要鼓動教皇陛下發動聖戰呢。”
“因爲東法蘭克王國太團結了,國王陛下和兩個親王殿下的實力,有些太強了。”奧托笑了笑。
冰雪聰明的索菲哪裡不明白奧托的意思,只不過,她卻想到了另一件事。
“可是,以你現在在王國的聲望,真有聖戰,你豈不是要領兵參加,我聽說那些異教徒都很兇殘,我很擔心...”
索菲話沒說完,奧托卻已經懂了。
“放心,正是因爲我現在聲望有些高了,所以嘛,如果真的有大規模聖戰,一定不會讓我領兵的。
畢竟,如果,我真的再在聖戰中取得輝煌的戰績,打下大片領地,恐怕咱們的親王殿下,會睡不着覺咯。”
奧托正得意的笑着,卻覺得手上流過了一絲暖流,低頭一看,原來是索菲亞尿了。
“我去!”
看着奧托手忙腳亂抱着女兒,呼喊僕人幫忙的場景,索菲露出了幸福的微笑,這種生活,真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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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勒曼尼亞公國距離施瓦本公國並不算太遙遠,饒是如此,埃德森的車隊也走了近一個月的時間。
既然已經準備給貴族子嗣們洗禮,做收買人心之舉,那就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步到位,連底層的民衆也一同收買一下。
從阿爾高離開之後,一路上,埃德森除了接受各種貴族的宴請,順帶幫他們合適的子嗣洗禮之外,還做了許多親民的舉動。
比如和一戶普通的農民共進晚餐,眉頭都不皺的吃完了堅硬的黑麪包,比如給許多缺衣少食的農民送去物資,比如讓聖光騎士團的騎士幫農民們修繕房屋等等。
這種被奧托評價爲領導視察的舉動,無疑幫埃德森贏來了大量的讚譽和極高的聲望,連帶着人們對於教會和教士的評價都有了極大的改觀。
哪怕是教會,也不全是那些只知道貪圖享樂的僞信者,大量的底層教士中,還是有不少在虔誠的傳播着諸神福音的,他們很多時候,也在做着幫助他人的舉動。
現在,就連教皇都是如此善解人意,如此虔誠的幫助他人,那些關於教會的詆譭傳聞,那就一定是平常壓榨平民們的貴族散播的謠言了。
不得不說,陰謀論和政治作秀,無論是前世還是現在,那都是極其有用的。
奧托在聽到埃德森的所作所爲之後,也是感到了佩服。
哪怕生在前世,埃德森絕對也是個極其優秀的政客,高低也得當個參議員或者一國首腦啥的。
畢竟就算是奧托,面對這個世界普通農民吃的又粗又硬的黑麪包時,也下不去口,而埃德森快五十的年紀,居然還能面不改色的吃完,牙口是和胃那是相當好了。
只是,佩服他的同時,奧托卻也對他的行爲不屑一顧。
這種政治作秀和親民舉動,也只是單純的給他自己增加個人聲望罷了,對於絕大多數民衆而言,根本不能改變他們的生活。
而奧托自己呢,雖然也一直在做着爲個人權勢增長的努力,但也沒忘了儘量的改善民衆們的生活質量。
不提領地中那低得離譜的賦稅,不提爲奧托幹活包吃還有補貼。
就說那一件件從拉菲莊園中生產的農具,那一匹匹奧托花了大價錢購買的大牲畜白菜價租給農民們使用,都是在讓他們的生活過的更好。
即使現在哈布斯堡家族的領地中農民們依舊是在吃黑麪包,但至少他們的黑麪包沒有那麼多雜質,也沒有那麼硬,也有黃油能夠佐餐。
在奧托親政以來,哈布斯堡家族在瑞士地區的領地,可再也沒有過餓死人凍死人的現象發生了。
肉眼可見的,在哈布斯堡家族領地生活的領民們,也正在一天天的富足起來。
奧托不是聖人,當然做不到背叛階級的什麼土地改革啥的,那些玩意在這種生產力的社會明顯也不現實。
但奧托至少能保證,在他個人不斷成長,哈布斯堡家族領地不斷擴張的過程中,在他統治下的普通人,生活也在變好。
什麼苦一苦百姓,在奧托這裡可是不存在的。
他從最開始,就沒指望着依靠壓迫百姓發家。
就連每一次戰爭,奧托都很珍惜手下士兵的生命。
前世受過的教育讓他對於苦一苦百姓這種想法,完全是嗤之以鼻的。
憑什麼苦一苦百姓啊?
只不過奧托現在的能力還是有限,能做到就只有這些。
但奧托相信,隨着時間的推移,隨着他的實力的增長,至少在他治下的民衆生活也會越來越好的。
爲他們做點實事,改善他們的生活環境,不比做任何政治作秀和親民舉動更能受到民衆們愛戴嗎?
埃德森註定是聽不到奧托發的牢騷了,慕尼黑城外,貴族們排了一大長串,只爲了歡迎他的到來。
城門邊,東法蘭克國王笑着看向自己的兩個弟弟。
“終於來了,來者不善啊。”
“最近這位教皇陛下的種種行爲,讓他很受歡迎啊,至少下面的貴族很多都很欣賞他,一些小貴族私底下也在討論王國是不是不該和教會敵對。”路易親王蹙眉低聲說道,言語中帶着擔憂。
“你們兩個覺得,這次有把握從教會手中奪走主教任免權嗎?”東法蘭克國王笑容也淡了下來。
“懸,本來教士們就反應很大,現在這位教皇聲望如今又如此之高,兩者結合起來給我們施壓的話,下面的貴族可能不少會傾向教會。”
“一羣蠢貨,難不成我們和教廷開戰他們還要叛變不成?”
“叛變倒不至於,但是你確定我們要和教廷開戰了嗎?”
“這次教會分裂已經是難得的機會了,要是這都不能從教會身上啃下一塊肉,難不成咱們還能複製祖輩的成就嗎?
莫非你們和我的後代,能像先祖一樣再度統一法蘭克王國嗎?”
“行了行了。”東法蘭克國王制止了兩個弟弟的爭吵。“哪怕不能收回主教任免權,起碼也不能再讓教會和之前一樣,不繳納稅賦,不服從王國的管理。
不過,從這個埃德森教皇進入王國的一舉一動來看,想要讓教會讓出利益,也不容易。”
“教廷都大不如前了,還想保有之前的地位和特權嗎,信不信,我們選擇支持君士坦丁堡。”
“卡爾,別說氣話了,支持君士坦丁堡,不就是讓那位皇帝來管嗎。”
“說起這個,我就一直很不爽,都靈的那個,憑什麼能成爲皇帝。”
提及這件事,東法蘭克國王也想開口,切瞥見紅毯的盡頭緩緩出現了車隊的身影。
“行了,不說了,人來了,先看看他到底怎麼說好了。”
在距離城門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埃德森的馬車停了下來,埃德森從馬車中走出,在一衆教士的簇擁之中,緩緩的走向貴族人羣。
事實上,如果不是聽到東法蘭克國王和兩位親王都親自來城門迎接, 埃德森此刻是懶得下馬車搭理這些貴族們的。
收買人心做了,也該展示展示教皇的威嚴了。
一般貴族的面子埃德森可以不給,但國王和兩位親王的面子,埃德森還是要給的。
這次來就是和這三個東法蘭克王國的實際掌權者進行會晤和談判的,要是拂了他們的面子,讓他們爲了面子做出一些不理智的舉動,那就虧大了。
“教皇陛下,歡迎您來東法蘭克王國做客。”東法蘭克國王微微低頭,以示對對方的尊重。
作爲國王,按照身份來說,他和對方是一樣的。
他身後的兩名親王,則是微微躬身,至於其他貴族,則全都跪倒在地了。
沒辦法,哪怕東法蘭克王國這次的聲明已經很明顯的在挑釁教廷了,但多年來羅馬教廷的威望和慣例,還是讓貴族們做出了無可挑剔的禮節。
埃德森慢慢擡手,臉上帶着讓人如沐春風的和善笑容,示意大家不必多禮。
“聽聞東法蘭克王國這些年在傳播諸神的福音上,一直做得不錯,我早就對國王陛下和兩位親王殿下充滿了好奇,早就想見一見,當面感謝,今日終於得償所願了。”
東法蘭克國王同樣帶着笑容,“教皇陛下客氣了,作爲諸神的信徒,傳播諸神的信仰,本就是我們的義務,何須感謝一說。
教皇陛下一路遠行辛苦了,我已在城堡準備好了宴會,還請您休息片刻,來參加今日的晚宴。”
“時候還早,參加晚宴不急,我有一個小小的請求,還請國王陛下幫個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