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豹頭山的事情,我也早有所聞,只是這山地處陽谷縣和清河縣交界,要是由陽谷縣派兵討伐,定會令清河縣知縣有微詞,甚是不妥,須得從長計議。”
武松也是精明的人,豈能看不出知縣說的“從長計議”就是“以後不提”的意思。
“恩相,話雖如此,要是由陽谷縣把賊寇擒拿,一定會令上官讚許,恩相英明也更深入民心!”武松決定給他戴帽子,所謂千穿萬穿,馬屁不穿,希望能一時激起他的豪氣。
知縣卻是一個萬年老油條,他把手中香茶一放,說道:“陽谷縣官軍不多,難以抗衡,待我發一公文,跟清河縣知縣商量一下吧。”
古代把茶一放,就是送客的意思了,武松豈有不知,他心道:“爲了百姓,爲了義氣,我便佯作不知,最多令相公心裡罵一句‘不識大體’罷了!”
“恩相,小人斗膽,願意聯結鄉間遊勇,不用驚動縣衙一兵一卒,仍舊是掛了你的名頭,去把豹頭山給平定了,還百姓安寧。”
“武松,你真是糊塗!”知縣在桌上一拍,香茶賤了滿桌,武松立刻站了起來,不敢再說下去。
知縣稍稍緩氣,武松是他的愛將,自己送金銀珠寶上東京也只能靠他,只好強忍了怒火,語重心長的說道:
“都頭,你是志誠君子,可並不懂得爲官之道,既然也是自己人,本官便與你說了,爲官之道,不求有功,但求無過。”
“豹頭山盜賊甚是難纏,往年清河縣也曾派人圍剿,未能成事,反倒給那羣盜賊攻到縣衙前,也是陽谷縣派兵才解圍了,狼狽不堪,幸好這事沒有驚動上官,不然大家的烏紗難保,自此官軍也沒有去招惹他們,他們也沒有僭越,大家相安無事。”
“本官知道你神勇,可雙拳難敵四手,以你一人之力,怎能抵擋一二百賊寇,鄉間遊勇,只是烏合之衆,豈堪重用,反倒妄自丟了卿卿性命,這事休得再提,明日退堂後,再來這裡,我把夫人的事情詳細給你交代,你走吧!”
知縣大袍一揮,徑直轉入屏風,那裡是他跟夫人閨房之處,武松是不能進去的,只好長嘆一聲,走出大堂,由縣衙口走出去。
“都頭!”
武松剛踏出縣衙門口,給人從後面攔腰抱着,一看,原來是烏鴉,他更是尷尬,自己答應要替烏鴉搶回白玉的,現在難道他就來催促!
“烏鴉叔父,方纔知縣相公並不允許我攻打豹頭山,可答應你的事情,武松就算拼了這條性命,也要做到!”
武松一諾千金,心想,既然知縣不允許,我只好自己一人一棒,直上豹頭山便是,大丈夫,有何懼焉!
他主意已定,站在原地,等候烏鴉埋怨或者責罵,可烏鴉並沒有責怪他,應該說是無視他,烏鴉放開武松,雙手背在身後,擡頭看着縣衙大門,口中發出“嘖嘖”之音,他根本就沒聽到武松在說什麼。
“武都頭,做我們這個行當的,老祖宗有家訓,生不入官門,死不入地獄,可我現在改邪歸正,真想進去縣衙,看看裡面到底是什麼樣子的!”
武松看着烏鴉那如同小孩子渴望糖果一樣的眼神,不禁莞爾,他一把拖着烏鴉的手,大步走進縣衙。
烏鴉站在公堂之上,指着地下,笑道:“武都頭,你可知道,午夜夢迴,我經常夢到自己便趴在此處!”
“你夢到自己趴在地上?”武松覺得十分好笑。
“那自然,我們這種人能進縣衙,一定是給抓了,這塊地板,上面趴的都是犯人,我就無數次夢到自己在這裡給凶神惡煞的衙差棍打!”
“按你說法,這裡是你的噩夢,沒什麼好看的!”武松心情低落,也不想應酬烏鴉,把他拉出了縣衙。
“都頭今日若無事,便到我茅寮,把母雞殺了!”烏鴉狠狠的咬着牙,從牙縫裡憋出字句:“喝上三大碗酒!”
武松看着他要大方卻是心疼得要命的神態,不禁覺得十分滑稽,他生性不喜跟吝嗇的人交往,當下也是十分煩躁,只得勉強笑道:“事情本來是有的,現在也沒有了,可我還是想回家,謝過叔父了!”
“都頭!”烏鴉雙手緊緊抓着武松的肩膀,眼睛圓瞪,一字一句的說道:“我請你吃我家的老母雞,是我經常抱着不捨得殺的老母雞!”
“哈哈哈,有雞吃,正好,算我一份!”一位短小精悍的漢子走來,背上掛了一個白色的布袋,武松認得他正是楊舒。
“我是請武都頭吃雞沒有說請你,你要去可以,自己帶上肉食,米飯我那有,收你五文錢!”
“你是武都頭的朋友麼?”楊舒十分狐疑的看着吝嗇鬼烏鴉。
“自然是!”烏鴉得意的說道,武松沒有否認,楊舒見多識廣,也不以爲意,哈哈一笑道:
“這位兄臺,你有老母雞,卻不懂得吃,要是算上我一份,保證能令你吃上天下最美味的老母雞!”
“哼!吹牛誰不會,你這種江湖騙子休得在老爺面前賣弄,我可是你的老祖宗呢!”
“賣不賣弄待會自有分曉,若然你吃了我親手炮製的老母雞,仍然覺得不過如此的話,我賠你五兩銀子!”
“十兩!”
“十兩就十兩!”楊舒說完,跟烏鴉,一人挽着武松一條臂膀,便往北山走去,武松一來盛情難卻,二來對楊舒的所謂特製老母雞十分有興趣,他本來對烹飪也是情有獨鍾的,未穿越前,凡是有不開心的時候,便躲進廚房,燒一道美食,心情便暢快,也就欣然同往了。
北山山腰,烏鴉幾間茅寮前,老母雞慢悠悠的在踱着步,殊不知大限將至。
楊舒笑着從背上拿下布包,往地上一倒,“媽呀!蛇!”烏鴉一聲慘叫,躲到武松後面。
“瞧你這漢子,年紀一大把,竟然還會怕蛇!”楊舒鄙夷道。
“你聽過有烏鴉不怕蛇的嗎?”
烏鴉的這個反問,楊舒竟然無言以對,眼鏡蛇自然是要吃烏鴉的,可烏鴉只是他的外號!
眼鏡蛇在地上揚起了頭,緊張的四處張望,楊舒笑道:“都頭請看,毒蛇不會主動進攻,除非是遇到獵物,又或者受到外物的騷擾,這裡沒有獵物,只要我們三人對它不加理會,它感到沒有威脅,便會自行離去,這是蛇的習性。”
武松心中疑惑:“他跟我說蛇的習性幹嘛,這人甚是精明,一定有深意,我聽着便是。”
“都頭請對毒蛇佯作攻擊動作!”
武松不疑有他,左腳向前一踩,對着毒蛇吼了一聲,“嗖”,毒蛇猛向前一撲,咬向武松,武松反應極快,忙向左邊一讓,躲開了毒蛇攻擊。
他狐疑的看着楊舒,不明所以,眼角的餘光不敢怠慢,斜睨着毒蛇,那毒蛇發出“呼呼”之音,憤怒異常。
烏鴉早已嚇得躲到了門後,楊舒微微一笑,右手一揚,一點黃色的粉末落在武松身上,武松知道他並無惡意,也不躲閃。
“都頭,你再去攻擊毒蛇。”
“都頭,那廝真是你朋友嗎?他一直想你送死!”躲在門後的烏鴉巍顫顫的說道。
武松掂量着,方纔毒蛇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襲擊,自己也能躲開,現在第二次攻擊,威力一定減弱不少,也沒有半點害怕,反倒想試一下毒蛇的攻擊能力,左手一揚想給毒蛇一個假動作,右手來抓它,顯示一下自己的本領。
誰知道,左右一揚之際,毒蛇沒有攻擊,反倒後退,那樣子就像遇到了剋星,十分惶恐,武松心中一片雪亮,左手一抓,將毒蛇抓住,那毒蛇在他手裡,乖乖的不敢動彈。
“你這藥粉能制服毒蛇?”武松笑道。
“兩軍交鋒,毒蛇沒有性子,受到驚嚇,無論見到馬,還是見到人,都會亂咬一通......”
武松了接過楊舒的話說道:“要是有了這粉末,毒蛇便只咬對方不咬我們,可是這個道理?”
楊舒並沒有回答武松這個問題,反問道:“要是跟賊人對陣,他們都擺好架勢,叫陣出戰,卻是如何?”
武松一想,有道理,要是雙方都擺好戰陣,按照古代的打法,是應該一人一將的交鋒,我是步軍,他是馬軍,總不能帶一條毒蛇出戰吧,可楊舒能這般問,一定有其道理。
“請兄弟賜教!”
楊舒並不說話,左手一揚,一點白色的粉末落在蛇頭上,那蛇立刻從武松手裡掙脫,飛似的奔去,一口咬在母雞的脖子上,母雞亂叫一陣,便死去。
“你的蛇咬死了我的母雞,請賠銀子一兩,既然母雞死了,便不能做出好菜,剛纔的十兩銀子也是輸了,十一兩銀子,拿來。”烏鴉老實不客氣的伸出手掌。
武松笑道:“烏鴉叔父,都算在武松頭上。”
“都頭,我可沒輸!”楊舒笑道:“你們說沒聽過一道菜,叫蛇咬雞,就是讓毒蛇把雞咬死,然後把蛇跟雞一起烹煮,那美味一試難忘!”
“哈哈哈,你真是能吹牛,雞給蛇咬死了,身上有蛇毒,還怎麼能吃下肚子!”烏鴉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