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然看到徽宗皇帝站在跟前,饒高俅是八面玲瓏,此刻也呆若木雞。
趙佶一揮衣袖,冷冷道:“秦,胡二侍衛安在!將逆賊高俅拿下!”
高俅身體僵硬,腦袋一片空白,凡大臣上殿均不可佩帶兵刃,違者必殺,金鑾寶殿上,有五百刀斧手,三百御前侍衛,尚且如此,此刻不足十丈寬的內堂,自己提着寶劍單獨面向皇上,誅九族算是皇恩浩蕩了。
“太尉,惡神的兩個爪牙已然擒獲,你大可揮寶劍將之刺死!”
姜教頭忙不迭送要請功,將秦,胡兩名御前侍衛一腳一個,踹進內堂,徽宗皇帝一看,心中大驚,腳上發軟。
“高俅,你....你果然是要造反了!”
莽人姜教頭的一句話無疑是給高俅雪上加霜,可也將他那飄出體外的魂魄嚇得縮了回去,他身體僵硬,腦子卻轉得飛快。
“事已至此,放下寶劍求饒,也是死罪,該如何是好?一子錯滿盤皆落鎖,這第一步至關重要!”
“要活命必須有一個令皇上相信的理由,什麼理由能令一個謀反的場面變成平和,出劍有名,甚至非出不可!”
“對了,要投其所好,皇上愛好的無非是那幾樣東西,有了,有了,我就拼死一搏吧!”
高俅爲人十分精明,最善投其所好,臨場應變,他出身是大學士蘇軾身邊的一個小吏,知道蘇軾愛詩詞,愛書法,他就苦練書法,寫得似模似樣,寫詩作詞他是不行的,可也有他的方法,所謂“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偷”,他就是從這裡偷一句,那裡湊半句,竟然也能吟出幾句相當得體的詩詞,蘇軾爲人愛才,大方,詼諧,明知道他是湊詩而不是作詩,也十分歡喜,擡舉他到小王都尉王銑那做差事。
他爲人玲瓏甚得王銑喜歡,凡是有重要的事情都交給他做,終於時來運轉,一次,他替王銑送禮給端王趙佶,看到端王愛好蹴鞠,他出身三教九流,如何不懂這玩意兒,端王是皇位繼承人,王銑不過是一個皇親,地位相差甚遠,他立刻投其所好,尋得機會使盡渾身解數,表演蹴鞠,順利做了端王身邊的心腹。
端王繼位成了徽宗皇帝,高俅更加百般討好,苦練琴棋書畫,蹴鞠,投其所好,又爲趙佶蒐羅天下美女,尋找有道術的人跟趙佶講解修仙之術,也是他該當走運,他的一個兄弟高廉就是懂得法術的人,更加討得趙佶歡心。
高俅知道有這些還不夠,難以進入朝廷做高官,於是請了不少槍棒教頭回來,他也不學什麼真實本領,就學花架子,在趙佶面前表演,好看極了,趙佶以爲他武功一流,將他提拔爲殿前都指揮使,再升爲太尉,兼任三衙管軍統領八十萬禁軍。
此刻救他一命的方法,仍舊是投其所好,臨場應變,“投其所好”的是趙佶篤信道教,“臨場應變”的是莽人姜教頭說的那一句“惡神”。
“呸!惡神哪裡逃!在本太尉面前,休得傷吾皇!”
高俅一狠心,在舌頭上用力一咬,“噗!”,往寶劍上噴了一口血,將頭上帽子扔掉,披散了頭髮,踢掉靴子,左手捏着劍訣,右手寶劍指着趙佶右側,赤腳走着八卦方位。
“呬噓呵吸嘻吹呼,太上三清,賜我神力,急急如律令,敕!”
高俅大聲的念着咒語,形容似顛似狂,他這幾句咒語是臨時糊弄出來的,可也大有來頭,“呬噓呵吸嘻吹呼”是道家修仙之法,用以調理三焦五臟,吐故納新,趙佶篤信道教,自然知道,高俅的兄弟是高廉,也懂皮毛,這一句咒語出來似是而非,十分管用。
刷!刷!刷!
他向着趙佶右邊連刺三劍,又噴了三口鮮血,乾脆一把將趙佶拉到身後,喊道:“皇上恕罪,微臣護駕來遲!”
趙佶給他這一糊弄有點迷糊了,又聽他口中念着似是而非的咒語,腳上踏着八卦方位,對着空氣大聲咒罵,心中狐疑:“莫不是真有惡神要傷朕!”
武松在紗帳中,看得高俅衝進來,心中歡喜:“高俅這次必死無疑,林沖便不會有什麼充軍之事,也不會有什麼逼上梁山的情節了!”
看到高俅突發癲狂,不明所以,得看到他將趙佶拉到身後,一副視死如歸忠肝義膽的神情,終於明白了,也不禁暗歎:“這高俅能身居高位,真不是糊弄的,試問世上誰能像他如此機敏,不到半盞茶功夫便化險爲夷,甚至遇難成祥!”
“兀那惡神!本太尉前夜夢中受太上三清囑託,說有惡神趁廟會歡騰之際,來謀害皇上,便賜我五雷罡法來誅滅你!嘿!皇上乃真龍天子,有百靈護體,自身便有一股浩然正氣,豈能受你所害!”
高俅這一段說辭,是要向趙佶解釋自己何故持寶劍衝進來,並且大大拍了皇上的馬屁,他還沒結束,接下來便是擡舉自己了。
“本太尉知道你會在某日某時,在此作惡,昨夜便守護在別院之外,看到時機已到,立刻衝進來,你受死吧!”
刷!刷!刷!
高俅舞動寶劍,耍了一套花架子,只見他口中不住的吆喝,腳踏七星,劍似游龍,披頭散髮,道貌岸然,還真有幾分得道天師的架勢。
趙佶看的心驚膽顫,一時間自怨自艾,又自得自狂。
“大宋七朝天子,皆風調雨順,待朕繼位後,四處有逆賊作亂,特別是江南方臘,令朕煩憂,借廟會之際,祭奠天地,竟然惹來惡神。”
“朕聽聞,天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勞其筋骨,晉文公也是歷經艱辛,方得正統,嗯,朕是神宗皇帝的子裔,卻非哲宗皇帝子裔,帝位有點讓人詬病,故有叛亂,可朕愛民如子,感動上蒼,所以有賢臣扶持!”
“敕!”
高俅大喊一聲,寶劍前刺,大笑三聲,頹然倒地,氣喘吁吁道:“惡神終歸伏法了!”
“愛卿,那是何惡神?”趙佶惴惴問道。
高俅馬上翻身拜倒在地,喊道:“臣高俅拜見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