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二牛聽了,心中暗笑,也故作驚惶,大聲呼叫:“慘啦,我是不會游泳的老牛吶!”
“王都頭,不必驚慌!”誰知道那鄭濤竟然十分的鎮定,他吩咐道:“這船上破的洞也不大,陳大哥,你划槳,王都頭,你儘管用腳踩着那破洞,我便用手將那水潑出去,這裡離那清風島不過二三裡,堅持過去,並非難事!”
王二牛心道:“好你個鄭濤,竟然如此冷靜,唯有老子使計了!”
“哎呀,鄭大哥,你有所不知,前日陽谷縣有個趙半仙,給我批命,說我這兩天會有水險,此刻應驗啦!”王二牛大呼小叫,突然捂着自己的右腳,驚恐道:“我的腳怎麼動不了,難道真要天亡我也!”
他順勢往船邊上一滾,落入水中,他本來就通曉水性,卻在水中裝作溺水,浮浮沉沉的,其實一雙腳在水底拼命的踢船,王文泰心領神會,大叫道:“都頭,你不要亂動,我來救你!”
他慌忙往水中跳去,卻是一不小心在船舷上一踩,加上王二牛水中用力,整條小船立刻翻側,方纔王二牛落水,鄭濤已然心慌,此刻小船翻側,他往前一撲,也掉進水裡。
“救命.....我.....不懂......水性!”
鄭濤下水後,連喝了幾口水,立刻暈頭轉向,王二牛趁機一手環着他的脖子,也似乎在極力掙扎,其實是向着小島游去。
王文泰潛入水中,往對岸遊走了,約莫半個時辰,王二牛將鄭濤拉上岸,他已經喝夠水,暈了過去,王二牛哈哈一笑,也不急着救醒他。
當下才過初春,即將清明,仍舊十分的寒冷,他立刻找了些乾柴,火折早已用油紙包好,沒有浸水,他點了一堆火,把身上的衣服脫光了,烘乾,穿上,才慢悠悠的替鄭濤按人中,按肚子,讓他吐了幾口水,便悠悠醒轉。
“鄭大哥,你醒來了?”王二牛一副十分擔心的樣子,鄭濤看着王二牛,緩了一陣,才說道:“王都頭,這是哪?”
王二牛扶起他,說道:“這裡是清風島旁邊的一個小島,上面沒人居住。”
“那我們怎麼回去?”鄭濤清醒了立刻問道。
“鄭大哥不必擔心,這小島水產豐富,少則一天,多則三兩天,就會有漁民來這裡打魚,一定會有人救我們的。”
“要那麼久,豈不是誤了劉大人的差事?”
“大哥,當下你我能撿回性命已經是萬幸,還顧什麼差事。”
“話雖如此,可要是三兩天才有人來救,我們吃什麼呢?”
“你放心!”王二牛笑着拿出一包肉乾,說道:“小人尋常最怕餓,所以經常身上帶有乾糧,這包肉乾湊合着吃,兩三天不會餓死人的。”
鄭濤無可奈何,只得把溼衣服脫下來烘乾,身體暖和了,腦子也清醒了,心中一怔:“不對,王二牛跟我都不懂水性,怎麼來到這個島,就算是幸運漂流到此,他如何身上衣服都是乾爽的,還帶了一包肉乾,這事情十分蹊蹺!”
不過就算是這樣,他也不敢說出來,自己不過是一個來往送公函的差人,王二牛卻是前任都頭,武功高強,要是一言不合,自己命喪於此,實在無辜。
這一晚兩人也沒有什麼話說,到了第二天,鄭濤問道:“王都頭,什麼時候有人來救?”
“起碼戌時!”
鄭濤看到王二牛嘴角稍縱即逝的一絲詭異笑容,心中了了,嘆了一口氣道:“王都頭,小人有一事請教?”
王二牛心中一凜,仍舊保持淡定,問道:“鄭大哥不妨直說!”
“從陽谷縣回東平府不過兩日路程,若然小人耽擱了兩天,該如何向府尹大人交代,王都頭怎麼說,小人便怎麼說。”
“你便說情況有變,知縣相公加審兩天,到時我自會替兄弟向相公討個人情,修書一封,說明情況。”
既然王二牛那樣說了,鄭濤也無可奈何,兩人在島上等到午時,突然有一隻小船使來,王二牛大喜,接他的船早到了三個時辰,證明事情已經辦妥。
船上的人自稱是打魚的漁夫,王二牛給了些銀子,央求他送兩人回去,擾攘一番,漁夫才同意,鄭濤一言不發,對二人的言論置若罔聞,心想都是假的,自己當看戲好了。
一個時辰後,兩人回到縣衙,知縣已經升堂,他看到鄭濤,說道:“鄭濤,你來得正好,今日本官的病已好,便審理此案,爲了府尹大人可以清楚瞭解,你來做文書,把案情記錄。”
經過一夜風寒,鄭濤學乖了,也沒有了府尹差人的優越感,坐在一旁,拿了筆墨準備記錄。
過了一陣,趙虎進來,啓稟道:“相公,原告西門慶帶到。”
“草民拜見相公!”西門慶十分淡定的進來行禮。
知縣說道:“西門慶,你狀告武大欺詐一事,驚動了府尹,劉大人十分重視,固且本官請你來,將案情陳述,好讓府尹大人明白。”
“是,小人家母七十大壽,請武大來做廚子主理,簽訂了契約,說明若是中途離場,便賠償小人一千兩銀子,結果他無故離場,壽宴便因此終止,令家母氣結,病倒在牀,賓客埋怨,小人損失幾千兩銀子的買賣,所以狀告武大!”
西門慶有恃無恐,說的十分得意,他已經得悉潘金蓮沒死,心想這次把武大郎弄得半死不活的,看潘金蓮是從還是不從!
“西門慶,你說的是你生身母親七十大壽,是麼?”知縣悠悠問道。
“不錯!”
啪!
知縣突然一拍驚堂木,嚇得西門慶心中一驚,不過仍舊強自鎮定,偷偷的瞟了知縣一眼,也是不知所以。
“好你個西門慶,竟然敢在本官堂上胡言亂語,來人吶,打他五十棍!”
“相公,小人是原告,你不問情由便來棍打,於理不合,若然如此偏袒武大,小人就算告上東平府,也不怕!”西門慶振振有詞的說道。
“好,張龍,你把從蓮花縣帶回來的證據給西門慶看看!”
聽到“蓮花縣”三個字,西門慶鼻尖開始冒汗,張龍拿了一張拓印,離開西門慶三尺,他是怕給西門慶毀滅證據,說道:“西門慶,你看,這是在蓮花縣你家祖墳墓碑處拓印,上面的洪嬌可是你母親的名字?”
張龍不等他回答,又拿出一本蠟黃的冊子,說道:“你該認得,這是你西門家的族譜,我是從你宗族長老處借的,上面清楚寫明你父親西門公娶二房夫人洪嬌,生一兒子西門慶,證明洪嬌便是你生身母親,她已在五年前病逝,你家鄉同宗兄弟可作證。”
知縣看着鄭濤說道:“鄭濤,你可記錄好?”
“小人記錄好了!”
“西門慶,你契約寫的是你母親七十大壽,可你母親已死去五年,便是查無此事,你以虛構的事實來騙得武大籤契約,然後訛詐他一千兩銀子,這事已證據確鑿,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相公,那秦四孃的確是小人的母親,不過是乾孃罷了!”西門慶腦子轉得飛快。
“大膽!”知縣一拍驚堂木,罵道:“方纔本官問你,是否你生身母親壽辰,你已然承認,此刻又反口復舌,來人吶,打!”
王二牛聽了,也不等捕快動手,自己衝上前,一腳踢在西門慶腳彎處,將他踢倒,一把按着他的後背,喊一聲:“王斌馬強,還不動手!”
這兩人都是王二牛的心腹,立刻拿了水火棍,拼命的打下去,王二牛俯下身子,在西門慶耳邊低聲道:“大官人,涼茶有時也會嗆死人的!”
這一頓棍棒打得西門慶暈了兩次,知縣令人拿了伏罪狀,王二牛也不由分說,抓着西門慶的手就畫押。
知縣說道:“王都頭,你辦案有三十餘載,認爲這案該如何判斷才合適?”
“回相公,小人認爲,大宋自太祖皇帝以來,便是以武德立國,最重視的是信譽,所謂一諾千金,當下朝廷也是下令要嚴懲無德失信之人,又兼且府尹大人來公函說要以儆效尤的,最好就是將西門慶押解到東平府給府尹大人處置。”
“不過他是陽谷縣的人,也要受陽谷縣的律例管轄,他訛詐武大一千兩銀子,便讓他賠償二千兩銀子出來,武大受了四日牢獄之災,賠他四百兩銀子,餘下的歸入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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