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得好,打得真好,武二娘子這一棍着實使得!”王婆聽到聲響,探頭出來,看到西門慶被打,立刻拍手大笑。
西門慶看到王婆,是老相識,立刻笑着迎過去:“乾孃取笑小人了。”
“老孃如何敢取笑大官人,倒是你把老孃忘記了,多少天沒來光顧?”
“哎呀,是小人的錯!”西門慶立刻從懷裡拿出一兩銀子交給王婆,王婆笑着收下:“大官人要喝一碗茶不需那麼多銀子。”
“儘管收下,以後慢慢扣除!”
“那老孃便熬一碗寬煎葉兒茶給大官人可好?”
西門慶一聽,心中驚訝,低聲道:“乾孃,你是如何得知小人的心意?”
爲什麼寬煎葉兒茶會令西門慶如此神不守舍呢,這主要是一個“寬”字和一個“煎”字,“寬”就是寬心,“煎”就是煎熬,意思是說西門慶心中煎熬,輾轉難眠,不能寬心,王婆常替他跟良家婦女說風情,意思就是說他爲了人家的老婆而煎熬了,一語中的,他如何不驚訝。
“自古道‘入門休問榮枯事,觀着容顏便得知’,你們男人的那點小心思都是發乎下面的小腦袋,行之上面的蠢腦門!”
“乾孃,小人若是想喝一碗‘和合茶’如何?”
“這茶老孃不能賣與你,也奉勸你一句,不要多想!”
“這是何故?”西門慶幾乎要給王婆下跪了。
王婆從懷裡拿出她那百花圖,展開第二頁,說道:“大官人請看!”,西門慶一看,上面“武大郎妻潘金蓮”七個字已經被硃砂塗抹。
“乾孃請明示!”
“老孃聽聞,好死不如賴活着,性命丟了,就算給你嚐到那騷孃的滋味又如何,武松不貪錢,不貪財,只有一股虎勁,你若敢窺視那騷娘半點,保證你即刻見閻羅。”
“哈哈,乾孃,小人便跟你賭上五兩銀子,要親口嚐到那騷娘們的鮑魚,武松也是無可奈何!”
“你能嚐到,五兩銀子便與你作紙錢!”
西門慶走後,潘金蓮急忙道:“大哥,這買賣咱們不接了,你這便將鮑魚和定金退還,最多我們賠上幾兩銀子罷了!”
“金蓮看你神不守舍,這買賣定然有端倪,是不能做了。”武大郎長嘆一聲:“可我在他府上已經簽了契約,到時候你我都要同往,並且逗留到戌時壽宴結束,不然便要賠償一千兩銀子,或者坐錢債牢!”
潘金蓮聽了心中忐忑:“那廝眼光不懷好意,可那是他母親的壽宴,到時候有一百幾十人,我們這邊也有十個八個人,應當不怕吧,哎,只需有二郎在,一人便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再說武松對着月亮禱告完,提了齊眉棍和蘇全看着那酒旗,直入酒館。
“兩位客官是要吃飯還是投宿?”
一名夥計走出來,酒館裡燈火通明,武松心中了了,當下已是半夜,一般酒館客棧早已打烊,就算仍舊經營,也是點了小油燈,讓一名夥計把守,哪裡會如此的堂亮,看那夥計滿臉橫肉,敞開了胸膛,露出黑漆漆的胸毛,倒像個賣豬肉的。
“我們既要吃飯,也要投宿!”武松不動聲色的說道。
“二位請進!”
夥計爲二人端來茶水,陪笑道:“二位客官的行李呢?可是由後面的夥伴拿着,等他們來了,讓小人帶進房間放下,再安心吃喝。”
“我們就兩人,也沒有行李。”武松冷冷道,他也不再看那夥計,留意着酒館的佈置,隨口道:“這裡有什麼給我們填肚子的?”
酒館裡面十分整潔,放了三張桌子,地下的青磚隱隱有刀砍過的痕跡。
夥計自上而下打量了武松和蘇全,看不出二人身上會有多少銀子,便說道:“有上好的羊肉,有大好饅頭!”
“切三斤羊肉,饅頭也拿三二十個上來。”
“好咧,溼身羔羊,三斤,大好饅頭三十個!”
伏在廚房門口的女人聽了,立即會意,便去拿真正的羊肉和饅頭,原來這是他們酒館的切口,所謂“溼身”的意思就是“屍身”,常言道“死屍身一般乾淨”,就是說將要下葬的死人身上,什麼都沒有,也就是說沒有油水的意思,“羔羊”就是未曾養大的羊,不適宜宰殺,若然客人身上帶的財物是夠的,夥計就會說“多少斤羊牯”,“羊牯”就是可以宰殺了。
這酒館是一間殺人作坊,凡是他們殺害的人,骨頭便用來煲湯,皮肉就用來做饅頭的肉餡,不過也盜亦有道,並非所有人都謀害。
女人心道:“大哥說有三種人不能殺,這兩名漢子勉強算第二種,不該殺,看那拿棍子的,氣勢不凡,該當是名好漢,待老孃出去結識他,莫要錯過了!”
“夥計,什麼是溼身羔羊?”武松好奇道。
“我們這裡的羊很古怪,喜歡跳進水裡游泳,經常溼身,所以叫溼身羔羊。”夥計見二人沒有油水,沒好氣的說了,便走進裡屋。
蘇全低聲道:“都頭,這酒館不尋常,小人對下三濫的手段都精通,待會你看我眼色,我能吃的你便能吃.....”
他還沒說完,女人便捧了熟羊和饅頭出來,只見那女人約莫三十歲上下,頭上插了野花,上身一件桃紅色衣裳,敞開了胸膛露出淡綠色抹胸,鎖骨若隱若現,甚是嬌美,下身一襲鮮紅生絹裙。
武松一看她臉面,不由得心中叫了一聲:“是她!”,原來她便是今晚在陽明山打倒頭陀的女人,此刻已無帶鴛鴦刀在身上,可她那清秀略帶豪爽的臉龐武松還是認得。
“二位客官請慢用!”
武松一聽,更加肯定了,這女人說話語調極快,十分豪邁,世上恐難以找到第二人。
蘇全看得武松的眼神有異樣,對着自己使了個眼色,他是飛賊出身,眉頭眼額最是通曉,又聽得武松形容過那女人的樣貌和聲音,也猜出了七八分,便要故意撩撥一下她。
他夾了一塊羊肉,說道:“酒家,這肉質紋理粗糙是人肉不是羊肉!”
“客官開玩笑了,這清平世界,朗朗乾坤,不要說人肉,就是狗肉也不敢賣啊!”
蘇全又拿起一個饅頭,掰開一看,說道:“這肉餡裡面有一根毛,像人的小便處的毛!”
武松一聽,明知道蘇全是在故意撩撥那女人,可心中也是極爲不屑:“男子漢大丈夫,豈可對着女人說這等下流的話!”
女人聽了,心中忿怒,但看着武松不像是輕薄之人,才強忍了怒火,冷冷道:“客官未喝酒便醉了!”
蘇全卻是另一番心思,追查到這裡,已經沒了線索,如果要找到楊舒也只有在這了,反正都要一戰,何不直接挑到那婆娘先動手,好歹也可以說不是男人先動手。
“如果這不是人肉陷,看來這毛應該是來自娘子身上了,此刻只見娘子一人,不見你的丈夫,定是寂寞得很,乃至......”
“兀那漢子!直娘賊!敢對老孃風言風語,老孃便讓你那小便處做了肉餡!”
女人將裙子一撩,從裡面祭出鴛鴦刀,隨手將身上的桃紅衣裳脫了,嬌喝一聲,一刀砍向蘇全,一刀砍向武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