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雲冷眼覷着他，“什麼四殿下五殿下的，更沒有聽說過，別什麼阿貓阿狗的來我這找，齊山是我的地盤，滾滾滾！”
將軍一行人黑了臉。
杜淳安走過來扯了下青雲的袖子，低聲解釋, 說是低聲在場的人都聽見了。
“大人，將軍說的元帥是邊境的錢元帥，跟蠻夷打仗的那個！”
青雲歪着頭想了想，突然‘哦’了聲，一錘手掌恍然大悟道：“我知道了，就是那個跟蠻夷打仗, 打了幾年都沒打贏的那個元帥，是不是？”
白彥衡：“.”他最佩服的就是青雲的嘴皮子，哪疼扎哪！
杜淳安：“.”錢啓志爲什麼沒打贏，你心裡沒點數嗎？你說風涼話刺激他們做什麼？
兄弟們：“.”兄弟們個個咧着嘴笑。
將軍：“.”
這話說的老扎心了。
什麼叫打幾年沒打贏？那就戰術懂不懂？
圍着青雲他們的將士們，‘唰’的一下，寒光森森的大刀朝着青雲，個個目含煞氣盯着他。侮辱他們心目中的神——元帥，就是侮辱了他們。
將軍同樣煞氣騰騰，眼底寒光遍佈。好多年沒有見過如此膽大包天的人了，目光重新打量這個齊山縣令，乍一看就是個文弱書生。
能將齊山經營到如今這個局面，豈是個簡單的人？
看看這麼捕快衙役，個個滿臉橫肉，凶神惡煞，真要是個普通的書生, 這些人豈會護着他？
以貌取人，他差點看走了眼。
齊山縣令失去了意識, 不一定就是嚇壞了不能見死人，萬一是不能見血呢？他曾經聽說過這個的病例, 有個別特殊的人不能見血, 一見血就暈。
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杜淳安滿頭黑線，緊張地盯着對面的一行人，就怕對方一個受不住，衝動殺了大人。
那將軍突然笑了，緩緩道：“齊山縣令，本將軍奉元帥之令，來齊山執行緊急軍務，護送四皇子回京，此事事關重大，容不得絲毫紕漏，請你配合。四皇子一行人在何處？四皇子要是有什麼事，你跟齊山擔待不起。”
這話說的青雲都笑了。
青雲接過白彥衡遞過來的帕子擦了臉，然後扶正了頭上的官帽，左右瞧了一圈，纔看着那將軍說：
“將軍真會說笑，咱們齊山就是個偏僻的旮沓，鳥都不拉屎的地方，那什麼土匪橫行，聽說還有什麼齊山十八寨, 到處都是土匪窩。你說那什麼皇子.”
說到這裡，青雲自己先忍不住笑了。
“將軍你真會說笑。咱們這地方, 在外人眼裡就是個鬼窩，聽名號就能嚇死一大片，想活命的都不敢來。
就咱們渭陽的府臺，他多惜命，從不來齊山。你說那個什麼皇子，他不是一般的貴人，不是一般的皇親國戚，是皇族唉，可比渭陽府臺高貴多了，江南繁華的地方不去，跑來咱們齊山這個地方，他來做什麼？
嘖，皇子殿下難得是來救咱們齊山脫離苦海的？或者他是來渡土匪從善的？他可真是觀世音菩薩再世啊。”
兄弟們聽到青爺的話，又哈哈大笑。
青雲羞澀的抓頭，可她戴着官帽，沒法抓，歉意地道：“很抱歉，咱們縣沒有貴人來，我沒聽說過，你們聽說了嗎？”
青雲扭頭問白彥衡杜淳安，他們倆搖頭。然後又看向兄弟們，兄弟們也搖頭。
“我們都沒聽說過，衙門也沒收到任何朝廷的官文，將軍不信的話可以去查。我是縣令，這麼大的事情，我不可能不知道，除非……”
除非什麼，青雲沒說，這裡可以想象的空間太大了，自個琢磨。
青雲往前走了幾步，到邢臺邊緣，好心道：“將軍，你確定皇子來了齊山？不是去了其他地方？給你們提供消息的人可靠嗎？不會欺騙了你們，拿了銀子跑了吧？”
唆使四皇子來齊山的就是他們，你說他們可不可靠？！
將軍剛要開口，青雲擺手制止他，繼續道：“縣城就這麼大，想藏人沒地方藏，街上的百姓哪個不認識，陌生人來了立馬知道了。連貴人都沒有，不要說皇子了。”
青雲吧啦吧啦一通，然後問：“對了，你剛纔想說什麼？”
沒等將軍開口，目光掃過地上的血跡，臉白了白，對白彥衡杜淳安道：“打我上任以來，邢臺沒用過，一下子死那麼多奸細，這地方陰森森的，我先回衙門了，你們弄快點。”
青雲寒毛都豎起來了，抖了抖，邊朝邢臺外走邊衝將軍他們喊：“將軍，咱們縣城的客棧，價格便宜又幹淨，保管你們住得舒心。這幾天客商多，你們要手腳要快點，搶慢了沒地方住啊！”
將軍：“……”
這話什麼意思？
不招待他們了？
白彥衡隨後也走了。
尷尬的杜淳安，很不好意思地對將軍他們笑了笑，吆喝着捕快衙役快點幹活。
青雲他們倆一走，捕快衙役放開了手腳清掃，那真是秋風掃落葉，三下五除二，很快拖一堆，拉倒城外埋了。
刑場留下將軍一行人。
將軍：“……”
將士們：“……”
“將軍，現在怎麼辦？衙門的人跑光了，他們都說沒見過皇子，我看他們鬼精鬼精的，沒一句實話，鬼知道是不是真的？”副將看向將軍。
“那個縣令……”副將不知道怎麼說，反正他看那個縣令有問題，乍一看是個書生……
長眼睛的都看出來縣令有問題，何止縣令有問題，衙門甚至整個縣城都有問題。
“有沒有問題，查過才知道。你帶幾個人去查查，換身衣服去。”將軍沉吟了一下，帶着其他將士去客棧。
四皇子有沒有來齊山，沒有人比他們更清楚，他們的人一直盯着四皇子他們進了齊山地界才撤離，不可能沒在齊山。
除非四皇子他們一進齊山出事了。
不可能有那麼巧的事，四皇子他們來齊山，沒有人知道，路線還是他提供的小道，十八寨不可能聽到風聲。
齊山縣令……
……………………
吳雅蓮的事瞞不住，青雲沒想過瞞着，嘆了口氣，衣服都沒換，派人通知一聲便宜爹，在書房裡等他。
哎，這都什麼事？
一頓打少不了，青雲做好了捱打的準備！
上官震華風塵僕僕趕回來，邊抹頭上的汗邊問管家，“咋這麼急，少爺有沒有說什麼事？”
今兒刑場處理犯人，很多百姓們去看熱鬧了，他沒空去，外地的客商越來越多，外面什麼都缺，糧食，藥材，都是大生意。犯人有什麼好看的，耽誤他做生意。
要不是青雲喊他回來，他哪有空，把青天留在那裡才放心回來。兔崽子最好有重要的事，不然打斷他的腿。
進門就看見青雲臉上已經幹了的血漬，上官震華捂着心口，一副受不了的樣子。
“怎麼弄的？受傷了？有沒有看大夫？”上官震華圍着她轉悠，看看他哪個地方傷了。
“不是我的，先別管這個了。爹啊，你先坐，有個事要跟你說。”青雲有點不忍心了。
“沒受傷就好，血糊糊的像什麼樣子，怪嚇人的，趕緊洗洗，你娘見不得這樣。十萬火急的叫我回來，什麼事？”
等上官震華坐下，青雲“撲通”一聲跪下，可把上官震華嚇一跳。
“搞什麼，嚇你老子一跳，有事說事。說吧，闖什麼禍了？事要是太大，我可兜不住，你還是早點跟你祖父坦白請罪。”
青雲如今不歸他管了，歸他老子管，他可做不了老爺子的主。
青雲垂下了眼，老爺子可不管吳雅蓮死不死，跟他又沒有關係。
“老爺子年紀大了，我怕他受不住先跟你坦白。爹，今兒我在刑場處死犯人的事你聽說了吧！”青雲扒着他的腿，先鋪墊下。
上官震華點頭。
“那犯人是四皇子的人，四皇子也在場，當時……”青雲吧啦吧啦，挑了能說的說了，有些不能說，比如：她誣陷四皇子奸細的事，不用說了。
“……我沒想到表妹對四皇子情深意重，四皇子一死，表妹受刺激，拔了匕首殺我，要讓上官家族給四皇子陪葬，要不是白彥衡拉了我一把，咱們上官家真絕後了。”
青雲覷了眼便宜爹陰沉沉的臉，捂着心口說：“我當時特難受，爹孃疼她比疼我多哆了，爲了個才相識幾個月的男人，讓上官家族陪葬，爹孃白養她白疼她一場，都沒想過你們白髮人送黑髮人。
我從沒想過表妹要殺我，我對她根本沒設防，搶了她匕首後，表妹抓着我要死要活，我就推了她一把，表妹就去了。淳安彥衡他們都看見了，我真只推了她一把，我什麼也沒幹……”
青雲沒添油加醋，她真的就推了一把，誰知道吳雅蓮就這麼死了。
“爹，爹，你沒事吧？來人，去叫大夫。”
青雲老實交代後，見着便宜爹神色不對，嚇了一跳，邊抓着他大喊邊朝外面吩咐，擡手就要抽他一巴掌醒神。
吳雅蓮死就死了，別把她便宜爹嚇壞了。
門外的捕快飛一般衝出去找大夫了。
蓮姐兒死了！
死了！
乍然聽到這個消息，上官震華眼前陣陣發黑，腦子裡嗡嗡作響。小妹將蓮姐兒託付給他養，人沒了，他怎麼跟小妹交代？
“沒跟你祖父說就對了，你祖父歲數大了，身子骨看着硬朗，早年吃過太多苦，受不住。我問你，你想過要你表妹的命嗎？”上官震華盯着青雲的眼睛說。
“沒有，我從沒想過要表妹死。”
青雲神色冷嚴，她對家人從不撒謊。她沒想過弄死吳雅蓮，可她想過弄瘋或弄傻她，殺四皇子的事絕對不能走漏風聲。
“爹，小姑要是怪罪，怪我好了。將來我會親自登門請罪，小姑就是打死我也是應該的。”
最後一句，青雲只是說說。擱現代她是正當防衛，吳雅蓮死了怪不得她頭上。
她死得蹊蹺死得冤枉，她也疑惑，還沒來得及查，邊關軍就來了，只好先收斂安葬。要怪只能怪她背時倒黴。
兔崽子有沒有撒謊，上官震華還是知道的，要擱以前在禹州，就不信兔崽子的話。
上官震華心一揪揪的疼，兔崽子有句話沒說錯，蓮姐兒要是心裡念着他們一點點好，就不會朝青雲動手。
“這事怪不到你頭上，你表妹要殺你……”
上官震華掃了一圈，書房裡沒有他要的東西，突然抄起鞋子朝青雲抽過去，“我打死你個兔崽子，你讓我怎麼跟你小姑交代，老子早就跟你說過，看好你表妹，你就是這麼看着的。”
青雲結結實實捱了一下，然後‘哇哇哇’叫喊着抱頭鼠竄，竄出了書房逃命。
捕快帶着大夫過來看到的就是這一幕，上官老爺瞧着生龍活虎，好像不需要大夫，青爺如此狼狽，要不他們還是不要去打擾他們父子感情交流？
然後拉着大夫默默地走了。
就上官震華那嗓門，整個上官府都聽見了，頭次看到上官老爺揍青爺，衆人心裡都有數。
上官夫人還不知道吳雅蓮死了，聽見他們父子的聲音，對身邊的嬤嬤說：“他們父子鬧什麼？吵吵嚷嚷的，弄得家裡都不安生。”
青雲頂着臉上的青紫，一瘸一拐去找老爺子尋求安慰。
親父女兩個嘀嘀咕咕半天，然後就是熟悉的戲碼，青雲被老爺子的鞋底趕出來了，這下整個上官府的都知道，老爺子跟老爺兩人都不待見少爺，不知道少爺又闖什麼禍了。
青雲剛走，上官震華被老爺子叫去了他院子，不知道他們父子倆說了什麼，反正老爺的臉色不好。
到了晚上，上上下下整個府的人都知道吳雅蓮表小姐死了，爲表姑爺殉情。
上官夫人聽到這個消息，一開始震驚，之後就是不信，以吳雅蓮的性子，她會殉情而死？
不過那是四皇子，蓮姐兒要是知道他身份，說不定有可能裝裝樣子。
派了個機靈的丫鬟出去打探，回來說表姑爺死了，表小姐刺殺少爺，還要上官家所有人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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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