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景鴻老爺子泰然處之,他老人家年級是在場的人裡最大的,不說話也不突兀。
道長輕撫着他的山羊鬍子,面帶着微笑看着衆人,仙風道骨的逼格被他裝的滿滿的。
上官震天睨了眼自家老爺子,又掃了眼道長,這兩人都沒有開口說話的意思,捧着他的大肚腩,笑得像彌勒佛似的,道:“自然是有的,百家姓裡有,算不的稀少,更稀少的姓氏都有,你們不知道而已。對了,你是?”
“我是這裡的村長,你們喊我村長就行。”村長非常滿意這個大胖子的上道,眼裡閃着精光,這大胖子肥得快有二百斤了,吃得這麼胖,家裡有不少的銀子吧!
“村長啊?”上官震天一雙肉嘟嘟的肥手,再次擡了擡他的大肚腩,目光掃了眼門口站的幾個漢子,道:“不知村長喊我們來是?”
確定了,這裡就是土匪窩!
上官震華能將家裡的生意,做得有聲有色,並在瀚州首富的位置,稱霸了幾十年,銀子不知道翻了多少倍,自然是精明的人。
前思後想了一會,頓時明白了村長的意思。村長當然忙了,每天叫走了幾百人,盤根究底地查問底細,不忙纔怪!
他們家的車隊在那擺着,明晃晃地表達了一個意思:有錢,非常有錢。所以,這個村長打算再來敲詐他們一次。
估計外面的人都不清楚,這個看着正常的村莊,竟然是土匪窩。
難怪村子裡一個小孩都沒見着,女人跟老人倒是有,估計也是土匪。
“也沒有什麼事,聽說村裡來了貴客,咱們鄉下人沒什麼見識,就想見見從大城裡還的貴人,請你們過來聊聊。
下面的人不知輕重,讓你們受委屈了,不過咱們村子的人對你們沒有惡意,這一點,我這個村長可以像你們保證。”
老爺子掠了眼這個所謂的‘村長’,聽聽他說的話,多漂亮啊!
難怪能將土匪窩經營得像個村子,既能讓土匪安全,又能讓不知情的人卸下心房,官兵來剿匪都想不到,多高明啊!
道長還是那副裝逼的模樣。
上官震華心裡呵呵,孃的,你們有沒有惡意,心裡沒有點逼數啊?有本事將老子的車隊還回來,放他們走,老子就信你們沒有惡意。
一個土匪頭子,開口閉口說他們惡意,這是他聽到的最大的笑話。
既然土匪要裝,上官震華也跟他們裝。
“既然是誤會,解釋清楚就行。村長,我們什麼時候可以離開?你也看到了,我們這一大家子,幾百人口,光是吃喝就不是個小數,讓你們村出糧食,我們心裡過意不去啊!
村子裡的村民也不容易,車隊的物品,就當是我們在這裡用的糧食換的。待了不少的天了,家裡親戚該着急了!村長,你看哪天方便?村裡人忙,不用送了。”
老爺子臉上難得出現了點笑,心裡非常滿意便宜兒子的表現。不虧是精明的生意人,這話說的漂亮!
老爺子上官景鴻除了端着他老太爺的身份,他一個鄉下老頭子,不太能應付這種場面。
不識擡舉!
村長心裡罵了一句,臉‘唰’的一下子陰沉了下來,屋裡的氣氛突然緊張了起來,連門口站的幾個村(土匪)民都察覺了,回頭往屋裡看去。
“哈哈,”村長突然大笑了起來,抓了抓頭,爲難道:“這個......村裡有村裡的規矩,我一個村長說了不算。還請你們在這裡多待些日子,時機到了,自然會放你們走。”
放屁!
這輩子都別想離開落蒙山。
“對了,聽說你們去投奔親戚?你們打哪來?親戚在哪裡?家裡還有什麼人?有沒有需要幫忙的地方,儘管說。”
“小地方來的,村長久居山野,說了你也不知道。家裡沒什麼人了。這裡倒是山清水秀,土地肥沃,想必糧食產量也高,村民豐衣足食,宛如世外桃源。”上官震天拍馬屁的話,張嘴就來。
習慣了,生意場上商業互捧。
“村長可能不知道,外面大旱,大旱都一年多了,顆粒無收,土地開裂,河牀也乾涸了,哪像這裡風調雨順。
餓死了好多人,百姓們能逃的都逃了。官兵爲了救濟百姓,強迫城裡的富紳交銀子,我們家大半的產業都官府徵收了。
也是在家鄉待不下去了,再待下去,全族的人都要餓死,才這背井離鄉,來投奔親戚的。”
上官震天說了一大堆,屁點有用的信息都沒有,話裡話外就一個意思,車隊就是他們全部的財產,老家沒錢了,錢都官府拿了。
上官震天也是賭土匪們不會殺他們,才這麼說的。
村長眯着眼看向死胖子,虧他還以爲這是個識時務的,看看這一身的膘,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難怪官府要徵收他們家的產業,要他是官府,一文銅板都不給他留。
村長可不信死胖子的話,車隊那麼多的金銀,說送給他們就給了,一點都不心疼,眼都不眨下的,可見暗地裡還藏了不少銀子。
不把他們的銀子全挖出來,村長都覺得對不起他們土匪的身份。
“道長也是逃難的?”村長看看死胖子,又看看一臉平靜的老頭,看到道長時臉皮抽搐了下。
外面情況嚴重到了如此嚴峻的地步了嗎,連道士都要逃難了?
村長瞅瞅道長紅光滿面的臉,也不像缺衣少食的人啊!
“貧道雲遊四海,官施主樂善好施,捎帶貧道一程,不想遇到各位施主。無量天尊!”道長一甩撫塵,高深莫測地道。
上官震華嘴角抽了抽,訝異地掃了道長一眼,這神棍跟他家老頭子聊天,可不是這個樣的。
老爺子上官景鴻倒是一點也不意外,他老人家面對外人跟自家人也是兩副面孔。
村長盯着道長,看了一會,都沒看出這道長有什麼異於常人的地方,除了仙了點。
想了想還是將人留下,他要是真是高人,他們也攔不住。
“咱們村的風水不錯,老爺子跟各位老爺不如先住下,村裡空餘的房間不多,住不下這麼多人,你們其他族人先回原來的地方待着。我會交代下面的人,絕不會苛待他們。”
村長露出個自以爲和善的笑容,喊來外面守着的村民,將官老爺他們幾個領下去,其他人送回牢籠裡。
老爺子上官景鴻他們,安心在村子裡住了下來,除了不能離開村子,還是蠻自由的。
老爺子每日早起,先在村裡溜達一圈,鍛鍊身體,用過早飯之後,揹着手慢悠悠去田地看看村民種的農作物,偶爾也蹲下來跟村民交流種地的經驗。
上官震華天天村子裡瞎溜達,這看看那看看,看到稀罕的問身邊監視他的村民。
這待遇也就他有,老爺子跟道長他們沒有,誰讓他天天在村子裡逛,不防備他防備誰。
別看他是兩百斤的大胖子,人家也是個靈活的胖子,走路虎虎生風。
道長簡單多了,村裡有樹梧桐樹,年長的村民喜歡去那裡閒聊,道長也去那裡,跟人談經論道。
…………
望着藤蔓掩蓋的山洞,青雲他們終於知道這夥土匪,從哪裡突然冒出來的。
難怪他們將村子翻了個底直天,什麼暗洞暗室也沒找着,落蒙山的土匪聰明多了,將入口設在了村外面。
進還是不進?
山洞裡什麼情況,他們不知道哇!是少部分的土匪,還是隱藏的一個大土匪窩。
這情況有些像當初的黑煞寨,黑煞寨土匪是住在崖壁上的山洞裡,這是是地下巖洞,彎彎繞繞的,比當初的黑煞寨地形複雜多了。
“白隊長,即刻將這裡發現的情況告知大良及少傑他們,一定要小心謹慎。”青雲道。
“是。”白彥衡領命。
“走,進去看看。”青雲沒什麼可猶豫琢磨的,小心扒開藤蔓,彎腰鑽了進去。
巖洞裡光線暗黑,青雲不影響視線,但其他人不行。一行人在原地適應了一會,才能看清裡面的情形。
進來只有一條道通往下面,白一白二走在前頭,中間青雲白彥衡兩人,白七白十兩人斷後。
往下走了三四十米,巖洞口漸漸多了起來,四通八達的,不知通往何處。
白一白二每走一段路,仔細觀察地面痕跡,判斷出正確的路線,然後繼續往前走,帶路的事完全交給他們,青雲跟着走就行。
青雲挑眉,她頭一次見識到白一他們的手段,偵察能力特別強,甩田多良黑熊他們幾條街,也比黃昆強不少。
打個比方:田多良黑熊他們的手段是兒童階段,黃昆就是少年階級的,白一他們就是經過社會毒打的成年人。
沒水的地方,青雲身上怪異的能力很難發揮得出來,但她的嗅覺在這樣封閉的地方,比在外面要靈敏很多。
鼻翼輕嗅,空氣裡還殘留着微淡的氣味,是那夥土匪從這裡路過留下來的,再晚個一刻鐘,這些氣味將會全部消散。
巖洞裡乾燥,地面上都是些小石子,人走過很難看出上面的痕跡。白一白二兩人,不知道以什麼判定的,走的路線都是對的。
這一點讓青雲非常敬佩!
巖洞裡沒有把守的土匪,讓青雲他們追蹤起來非常方便。他們一行人,走走停停,在巖洞裡走了半個時辰,突然聽到前面有聲音傳了過來,幾人相視一眼,順着聲音慢慢摸了過去。
順着聲音走過來,是個死洞,盡頭有個蒲扇大的孔洞,從孔洞探頭可以看到下面的情景。
下面是個大空地,關滿了人,黑壓壓的一大羣,從他們的穿着可以判定,這些人是逃難的難民。而出口處,則有十幾個拿着大刀的土匪看守。
看清楚下面的情形後,青雲他們原路返回,從另外一條巖洞摸過去。
青雲他們繞了一圈,發現關有人的洞口,都有土匪把守,其他通道都沒有人。轉悠了一圈,關有人的巖洞有十幾個,按一個洞口三四百人計算,不足一萬的難民。
還有幾千的難民去哪裡了?
十幾個巖洞,老頭子關在哪個巖洞,青雲一時半會找不出來。一個個的找,麻煩不說,還易容打草驚蛇。
不是所有的難民能保持理智的,青雲不敢堵。
暫時沒有什麼好辦法,他們幾人迅速離開,隔了幾個巖洞,確保那邊的土匪不會發現,停下商量對策。
商量的人只有青雲跟白彥衡兩人。
“白隊長,這事你怎麼看?”
白彥衡瞟了眼青雲,道:“我曾經看過一本雜記,上面記載有些地下巖洞出口不止一處,這個巖洞應該也是。
地下巖洞口多,且錯綜複雜,不識路的人很容易迷路,加上入口隱秘,不易尋找,因此土匪纔沒有人看守。
想要將所有的人救出來,必須熟悉地下的路線,每條巖洞又通向何處,萬一有什麼意外,可以靈機應變。”
“有道理。咱們六人分開行動,一人一個洞口,一個時辰之後在這裡匯合,如果有岔路口,先不要去探查,記下位置回來再說。”
岔路口轉多了,轉不出來就迷麻煩了。
“是。”
一人挑了個巖洞口進去,裡面岔路較小,有的沒走多遠是死洞,出來換個巖洞再走。
白彥衡運氣不好,走的那條道,開始有很多岔路,經過的岔路口,裡面偶爾有聲音傳出來。
走了沒多久,左邊岔路口突然走出來一羣人,前面三四人手裡有刀,應該是土匪。
白彥衡往旁邊另一岔路口閃進去,隱在陰影裡。
土匪看不到他,他卻看得到外面的情況。
一羣難民被土匪押送,難民們雙手被手指粗的繩子綁着,綁着難民的繩子繼續往後綁着另外的難民,一串串到底,跟村民屋檐下掛着的辣椒串一樣。
繩結看似簡單,卻很難解開,要解開繩結,必須割斷繩子。如此綁着,也逃不掉,後面串着一大羣,怎麼逃?
看情形是土匪在押送難民,不知道這條道,通向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