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宇文巧曦的住處回來以後,沈天玥便依言每日前往皇上和宇文憲養傷的地方探病,去叱奴皇太后的寢宮每日請安,再去宇文巧曦那裡轉一圈纔回瓊花殿,過着十分有規律的生活。
不知不覺中,五月便到了。
這日,正是初一,沈天玥同往常一般,在給宇文邕和宇文憲養病的地方轉了一圈後,便來到了叱奴皇太后的寢宮。
“玥玥給皇太后請安,皇太后金安!”自從上次被叱奴皇太后罰跪之後,沈天玥便自動的將稱呼由“舅母”改成了“皇太后”。
“玥玥,來了!今兒個是初一,一會兒我要去佛堂裡拜菩薩,你也隨我一塊兒吧!”叱奴皇太后難得和顏悅色的衝着沈天玥揮了揮手,“我昨兒個聽魏貴妃說你想出宮陪宇文靜住些日子,這件事說來曦兒也和我說過。既然要去的話,東西可要好好收拾好!可別將東西都落在瓊花殿了!”
意味深長的眼神停留在沈天玥的身上,讓沈天玥的心不由的一跳。
魏貴妃到底對叱奴皇太后說了什麼?
這是在說她要將自己的東西帶走,以後沒有機會再回瓊花殿了嗎?
叱奴皇太后知道了自己逃跑的計劃了?
讓她去佛堂又是要幹什麼呢?
“玥玥知道了,多謝皇太后關心!”雖然心中的猜測讓沈天玥很是揪心,但是,沈天玥還是低頭行禮道謝。
“玥玥不是因爲哀家之前的責罰記恨哀家了吧?不然,怎麼這麼見外?”叱奴皇太后突然拉住了沈天玥的手,慈祥的看着沈天玥。
“玥玥怎麼敢記恨舅母?”強扯出一絲笑,沈天玥牽強的說道。
“那就好,那就隨哀家來吧!”說着叱奴皇太后便緩緩起身,沈天玥連忙就着原本被握住的手攙扶着叱奴皇太后,“蓮兒,東西準備好了的話,隨哀家一同前往佛堂吧!”
“一切都已經備好了,即刻即可出發前往佛堂!”宮女蓮兒應了一聲,上前扶着叱奴皇太后的另一隻手。
“那就去佛堂吧!”叱奴皇太后輕聲說道,而後便在沈天玥和宮女蓮兒的攙扶下,朝着佛堂走去。
站在佛堂門口,叱奴皇太后停下了腳步:“蓮兒,你在外頭等着哀家吧!”
“是!”蓮兒低頭應了聲,而後將手中準備好的包袱遞給了沈天玥,“公主請拿好!”
沈天玥伸手將包袱接了過來,也不敢多問什麼,便小心的扶着叱奴皇太后走進了佛堂。
佛堂裡很乾淨,看的出來,是有人定期前來打掃。
來到菩薩跟前,叱奴皇太后便讓沈天玥放開雙手,不再攙扶她:“玥玥,隨哀家一同拜拜菩薩吧!”
沈天玥依言跟着叱奴皇太后在菩薩前的園圃上跪了下來。
沈天玥本就不是信奉佛教的人,對如何拜佛也知之甚少,只能做個樣子,拜了三拜罷了。
三拜之後,她便擡起頭來,卻見叱奴皇太后閉着眼,在祈禱着什麼的樣子。
無聊之下,沈天玥只得四處張望着,以打發時間。
佛堂裡的香火似乎就沒有斷過,整個佛堂
都瀰漫着一股香火味,煙霧繚繞,頗有種仙風道骨的感覺。
菩薩像前供奉着幾個桃子,香爐裡插滿了香,其中還有不少燃盡了的。
好半天,叱奴皇太后方睜開雙眼,將手中的香插進了香爐之中,沈天玥連忙跟着將手中的香也插了進去,隨後,又跟着叱奴皇太后拜了三拜,這才隨之起身了。
“跟我來吧!”叱奴皇太后簡潔的說道,而後便徑自朝着佛堂後方走去,沈天玥忙不迭的跟上,也不敢多言。
不知走了有多遠,就在沈天玥心中爲這個佛堂的面積之大而驚歎不已時,叱奴皇太后終於停下了腳步。
只見她緩緩轉動了一個花瓶,一間密室便出現在了沈天玥的面前。
雖然爲之驚歎,但是沈天玥也不敢出聲,只能保持着沉默跟着叱奴皇太后慢慢走進了密室。
“跪下吧!”叱奴皇太后忽然停了下來,一臉肅穆的看着沈天玥,莊重的語氣叫沈天玥嚇得立刻便跪在了地上。
“這裡供奉着的是宇文家歷任皇帝的牌位,你且在這裡拜上一拜,從今以後,便不要再回來了!”叱奴皇太后冷聲道,冰冷的語氣再加上密室裡那陰森森的氣氛叫沈天玥的後背一陣冷汗。
“是!”緊緊攥住自己的雙手,沈天玥平靜的答道,心中的恐懼卻依舊沒有減少。
望着面前一個接一個的牌位,沈天玥的心中一緊,外公的牌位也在這裡嗎?
伸出雙手,將桌上放着的香點燃,沈天玥再次跪在了牌位前,虔誠的拜了拜。
外公,我是你的外歲女沈天玥,希望您的在天之靈能保佑我此行安然回到齊國!
拜完之後,沈天玥起身,將手中的香往香爐中插去。
然而,就在香插好,沈天玥要將手撤離之時,香突然燃盡了一節,燃盡了的灰燼落在了她的手上,滾燙的感覺瞬間侵襲而來!
沈天玥吃痛的捂住燙傷處,不動聲色的將手藏在了身後。
這……是不詳的預兆嗎?
心中爲這個現象暗自煩惱,沈天玥心情沉重的邁步朝着密室外走去。
而在沈天玥不知道的時候,掛在她胸前的玉佛卻開始發着不爲人知的亮光……
走出密室,沈天玥便見到了在外面等着她的叱奴皇太后。
“姨母!”低低的喚了一聲,沈天玥慢慢靠近了叱奴皇太后。
“這個你拿好!”叱奴皇太后將之前留在佛堂裡的那個蓮兒交給沈天玥的包袱遞了過去,“雖然,哀家一向不喜歡你,但……你畢竟是德帝(沈天玥的外公——德帝宇文肱)的外孫女,況且,你若是離開,於哀家來說也是一件好事,所以,哀家就姑且將這些東西留給你將來當嫁妝吧!”
“謝謝姨母!”離別之際,對這個一向對自己冷臉相對的叱奴皇太后,沈天玥竟也生出幾分不捨來,心中不由暗暗想“叱奴皇太后她雖說不喜歡自己,可到底還是沒有對自己怎麼樣的!以後,怕是難再見了吧!”
“原本該讓你前往祠堂裡去和他們親自道別的,可如今……你既是要逃開這個皇宮,那麼哀家能做的也
只有這個了!”叱奴皇太后繼續板着臉說道,“離開以後,就不要再回來了!”
“是!”除了這樣應一聲,沈天玥也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
“走吧,去和曦兒道個別就走吧!”叱奴皇太后低低的說了聲,而後便自行邁步朝着佛堂外走去了。
沈天玥驚愕的看着叱奴皇太后的背影,直到叱奴皇太后消失在了沈天玥的視線中,這纔回過神來。
姨母,再見了!
低嘆一聲,沈天玥邁開腳步,慢慢走出了佛堂,而後朝着宇文巧曦的住處走去。
“玥玥,你來的正好,今兒個皇太后派人來傳話,說是同意你出宮了!”一進門,宇文巧曦便迎了上來,“我正打算派人去和你說呢,這不,尋思着你該往我這裡來了,特地在等你!”
原本在路上還一直在擔憂宇文巧曦會不會也知道了自己要離開周國的消息,畢竟,現在魏貴妃和叱奴皇太后都因爲知曉了自己的計劃,並且魏貴妃還誤以爲宇文巧曦也會幫助自己,難保不會在宇文巧曦這裡說漏嘴!
不過,進門見到宇文巧曦這副模樣,沈天玥的心便放了下來:“姨母,我知道了,我方纔去和叱奴皇太后請安的時候她就和我說過了!”
“是嗎?那可真是太好了!看來啊,是你這些日子天天去給她請安,她心軟的效果!”宇文巧曦高興的說道,“這下,你可該高興了吧!”
“是啊,我很開心呢!”真到了離別的時候,看到宇文巧曦爲自己開心的樣子,一股酸澀的感覺便涌上了心頭。
若是宇文巧曦知道了自己要做的事情,怕是會阻止傷心的吧?既爲她瞞着宇文巧曦而傷心,也會爲她的安危而擔心的吧?
“開心就好!”宇文巧曦笑着點了點頭,“不過啊,出宮以後的時光可要好好珍惜,將你想做的事情都儘快做了吧,等成婚了,你可就要回到這個皇宮,過了一輩子了!”
“恩,我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將翻涌而出的淚意強行忍住,沈天玥嗚咽着說道。
聽見沈天玥嗚咽的聲音,宇文巧曦誤以爲是沈天玥仍舊不想嫁給宇文邕無奈的嘆息了一聲:“玥玥啊,這是你的命啊!這皇宮雖然不夠自由,但是好歹,過的是榮華富貴的生活,凡事有利便有弊,無須太難過了!況且,嫁的是你的堂兄,他必定會善待你的!”
聽着宇文巧曦安慰的話,眼淚便止不住的開始往下流,沈天玥低着頭,小聲應了一聲:“恩!”
“既然能出宮去找你小姨了,那就開心點吧!”宇文巧曦柔聲道,“你姨母我想出宮去找你小姨還沒得出去呢,傻孩子,這是一件好事啊,哭什麼?”溫柔的手輕輕爲沈天玥拭去眼角的淚水。
“玥玥知道的,我這不是喜極而泣嗎?”淚眼朦朧中,沈天玥擡起頭來,輕聲說道,“姨母,那我回瓊花殿收拾了東西之後便直接去了!”
“去吧去吧!”宇文巧曦輕輕拍了拍沈天玥的頭,“抓緊你在宮外的時間吧!”
擦乾眼淚,深深的看了一眼宇文巧曦,沈天玥便邁着沉重的腳步轉身朝外頭緩緩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