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一紙休書
光宗皇帝直挺挺地躺在牀上,兩隻手捧着頭,雙肩不停地抽動,喉嚨深處不時泄出極力隱忍的嗚咽之聲。
那一晚剛從冷宮出來,他嚎啕痛哭,很想一頭撞上柱子死去,可他撞了許多下,除了頭破血流頭暈眼花,連失去知覺都沒有。
如果從皇后中宮出來後,不去冷宮看望瑤妃就好了,就不會看到吳晗抱着瑤妃,雖然他進去時,瑤妃在痛斥吳晗,喝令吳晗鬆手,可他覺得,瑤妃的聲音不夠決絕,罵得也不夠狠不夠大聲,有些像欲拒還迎。
皇帝這三日來很後悔,後悔那晚爲什麼要去冷宮,悔恨中他又恨起皇后,如果皇后不喊他的名字,他就不會觸動往事,想起他的皇長子,心疼起瑤妃在冷宮中的淒涼,進而跑到冷宮去。
皇帝越想越恨皇后,摘月樓是她設局害得他懷疑起瑤妃,在咬牙切齒中他猛然發現,自己中計了,李懷琳那時肯定還在皇后宮中,因爲他佈置好的人根本沒有看到李懷琳出宮。
“我去得太慢了,若是去得早些,奸-夫-淫-婦正在行事,就能抓個正着。”
他算好藥發時間過去的,鄭怡春與李懷琳卻提前完事了,只能說明他們兩個早就暗通款曲,所以根本沒有矛盾痛苦糾結的時間,藥力稍微發生效果時,兩人就撲到一起了,因而提前結束。
悔恨像毒蛇將皇帝吞噬,他恨不得把鄭皇后剁成肉醬。
他原來安排人在鄭建業進宮路上使絆攔截鄭建業,然後假傳鄭建業的話通知李懷琳進宮,可鄭建業意外的沒有進宮,主動去通知李懷琳進宮,他安排的人根本沒攔到鄭建業。
“格非,這是你怕朕這裡有疏忽,佈置了另一個計劃嗎?”
皇帝悲哀地想,馮丞斐真出色,容貌無雙謀略膽魄也機敏過人。
皇帝想起朝堂上侃侃而談,溫淡從容的馮丞斐,想起行走間衣袂飄飄,風流倜儻的馮丞斐。忽然感到,自己在發現馮丞斐不是自己的兒子時,卻又希望他是自己的兒子了。
格非,爲什麼你不是朕的兒子,如果是,朕就放棄君玉,立你爲太子,把江山交給你。
不,不!朕的江山是君玉的,是君玉的!
“皇上,相府那邊的喜宴快開始了,太尉府的出殯儀式也到時間了。”太監總管壯着膽子進了內殿,走到牀前提醒皇帝。
丞相成親,太尉兒子出殯,皇帝一點表示都沒有,會遭臣子垢病的。這兩日他提醒過皇帝三次了,皇帝不理不睬,把他急壞了。
躺了這許多天,光宗皇帝恢復了些許氣力,這回把太監總管的話聽進耳朵了,冷冷地哼道:“一家白事,一家喜事,同天進行,鄭建業這回怎麼和方廷宣那麼有默契!”
太監總管吶吶,靜聽皇帝吩咐,皇帝動了動嘴脣,突地坐了起來,混濁的目光在瞬間變得異常清晰,“哪家先公佈日期的?”
“是相府,相府的喜貼在太尉公子死訊傳出來的那天發出去的。”
“白事喜事同天進行,不!不能這樣!”皇帝猛一下跳下牀,兩手掐住太監總管的肩膀,厲聲喝問:“相府都去了什麼賓客?太尉府呢?”
太監總管被皇帝的焦狂嚇呆了,他同時也想到皇帝所想的,臉色一下變得慘白。
“懷琳去了太尉府,其他人全去了相府,對不對?君玉此時也在相府,是不是?”
“是,皇上。”太監總管的雙腿在打擺,皇帝沒有好下場,他也落不到好處。
“快,馬上傳朕旨意,宣君玉進宮議事。”
光保住一個信王,沒有方廷宣有什麼用,太監總管要哭起來了。
“快,馬上去冷宮,把瑤妃帶來,鄭建業要起事了,瑤瑤現在很危險,快,快去啊……”
皇帝的聲音越來越大聲,到後面,已是淒厲的咆哮。
皇帝真糊塗,太監總管鼓起勇氣勸道:“皇上,當務之急是控制鄭皇后與泰王殿下。”
有道理,拿住皇后和李懷琳,就能取得主動。“快,一人去太尉府宣泰王進宮,一人去中宮宣皇后過來伴駕……”
“會不會晚了?”皇帝在大殿中來回踱步打擺。
一刻鐘後,他聽到死亡鐘聲一樣的稟報。
“啓稟皇上,皇后不在宮中,今日到太尉府送殯了。”
“藉口,藉口,她一個做姑母的,怎麼去給侄子送殯?還有,要出宮,怎麼能不稟報朕,得到朕的允可纔出宮?”皇帝憤怒驚恐地迭聲喊着。
沒有回答,太監總管自己已是周身冷汗,皇后連稟報都沒有,私自出宮,鄭家這日要做什麼,顯而易見了。
“快……去……冷宮把瑤妃……帶到朕身邊來。”皇帝哆嗦許久,一手顫抖地指着殿門,結結巴巴地命令道。
“皇上,冷宮來人,有急事稟報。”就在此時,外面傳來通報來。
“快傳。”
“皇上,瑤妃,不,瑤庶人在冷宮中自縊,這是她留給皇上的血書。”
“檀郎相疑,生有何趣!”皇帝看着白綢上血紅的八個大字,哇地一聲,一口血噴出,直直地倒了下去。
喜宴的背後雲涌浪翻,方彤君一無所知,方廷宣告訴她,因蘭姨娘身份問題,相認暫時靠後。她不知,方廷宣與馮丞斐圖謀策劃的事。
方廷宣與馮丞斐雖然胸有成竹,可塵埃未定之前,誰也沒有十足把握,暫時不與蘭氏相認,一爲楊潤青那頭還沒試探出他的想法,一爲所謀之事不知成功與否,若是敗了,不與蘭氏相認,也能使她不受誅連,性命無憂。
褚明錦沒有出席喜宴,方廷宣爲傳遞給鄭建業方彤君要嫁給馮丞斐的信息,讓馮丞斐代主人身份招待客人,他們要讓鄭建業以爲方廷宣已明確要扶持馮丞斐上位,逼得他狗急跳牆,背水一戰。
女賓們都打扮得很美,鳳仙髻、飛燕髻、凌雲髻、近香髻、半翻髻……沒有一個重複的,頭上都裝點着貴重的珠釵花鈾,濃抹薄施各有風情,花團錦簇富麗華貴,方彤君面上巧笑着,心神卻有些恍惚,這些人奉承着自己,若是知自己的真實身份只是個庶女,不知作何想法。
這麼想着,又暗暗難過,自己十年來享盡富貴,親孃卻做着小妾,以淚洗面度日。不知喜宴後,爹,不,外公能讓她與親孃相認嗎?
“小姐,府門外來了一位女客人。”
“哦,是給爹賀喜的吧,請進來。”
“不是,小姐,來人自稱是褚府的蘭姨娘,來找褚大小姐的。”
褚府的蘭姨娘!方彤君身體一顫,“快,快請客人進來,不!慢着。”
褚府的蘭姨娘,不就是褚明錦說的自己的親孃嗎?方彤君挽起裙裾,朝大門飛奔。
郭氏掐着自己的大腿,掐到自己疼得不停流淚,她相信,報出蘭氏的名字,褚明錦一定會請她進府或出來相見的。
“大小姐,求你可憐可憐我……”
“大小姐,我生活無着,若不回褚家,只能改嫁,求你不可憐我,也顧惜老爺的面子……”
郭氏在心中準備了千百個說詞,能不能打動褚明錦幫她說情,這是她回褚府的唯一機會,她一定得抓住。
一個彩蝶一般的身影從遠處飛奔過來,漸行漸近,郭氏張大口,直瞪瞪看着,有些不敢置信。
“明蕊……”
方彤君在郭氏喊出明蕊時,腳步生生頓住,儘管十年過去,親孃的面貌在腦子裡的很模糊,她還是從一句喊聲中聽出來,眼前的人不是自己的親孃。
“你是誰?”喊得出明蕊的,不用問,也知是褚府的人,只是,她不認得郭氏。她在褚家時,大部份時間臥牀,而且郭氏那時也不在家,與褚瑋倫在陽平州。
“明蕊,你還活着,真是太好了。”郭氏擦眼睛,把眼睛揉得紅紅的。
“你是誰?”方彤君迷惑不解地看着郭氏。
“我……我是你的姨娘,大姐懷喜了,老爺命我來請大小姐回府。”郭氏編着謊話。
是褚府的人,來報喜要見褚明錦的,方彤君微笑道:“隨我進來吧。”
“五小姐,你沒有死,這幾年過得好嗎?在哪生活?怎麼不回家看五妹妹,五妹妹想死你了……”郭氏一路嗚咽,不停地擦淚。方彤君還有客人要招待,本想讓丫鬟送她去找褚明錦的,聽郭氏說起蘭氏,想起親孃這些年的苦楚,也跟着掉淚,不知不覺便自己帶路了。
褚明錦沒在房中,到後花園去了。
站在水池前,褚明錦默想着早上見到的楊潤青,想着他完全不符合年齡的蒼老憔悴的容貌,明明是英年時光,仕途得意,他卻像耗盡一生光陰,荒蕪如沙漠,在回憶裡憑弔着他的蘭妹妹,哀悼着他的青春年少的情懷。
喜宴過後,塵埃落定,若是他們勝了,方廷宣就要與蘭氏相認了,蘭氏要從背後走到人前,那時,對楊潤青來說,是喜從天降,還是噬心的驚雷擊頂?
親親miumiu~~謝謝一直不離不棄支持我!感謝你的厚愛!
miumiu扔了一個地雷 投擲時間:2013-02-12 20:04: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