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前世今生,恍若一夢。以前覺得自己活在煉獄中苦不堪言,可是和現在短短的經歷相比,那簡直不值一提。以前身陷其中當局者迷,現在想來當時只要退後半步去做個編輯,問題就迎刃而解皆大歡喜了,多麼簡單。
有人說悲劇有兩種:一是因爲無法洞悉真相的悲劇,一是因洞悉了真相的悲劇。何其不幸,以前我是第一種,現在則是後一種。真是天可憐見。
人是不是總是在經歷過種種苦痛後纔會釋然,纔會大徹大悟?如果是這樣,我將坦然面對挑戰,不悲觀不失望。一如暗夜來臨,我將秉燭待旦。
我不想考慮感情問題,一點也不想。我深深嘆息。
我是喜歡嚴炎的,喜歡他那如冬日爐火般的溫暖,喜歡與他相知的默契。我信任並依賴他。
我也是喜歡季軒的,或許這喜歡裡面摻雜着愛的成分,我不知道,也沒必要搞清楚了,過了明天,我們之間將不再有任何交集,徹底成爲路人。
一夜無夢。
清晨,迎着風,我站在藍山的小山坡上專注的看着一輪紅日噴薄而出。嶄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很多事情將在今天劃上句號。
風吹着淺黃的衣衫呼啦啦作響,我默默地站着,等待着。
季軒應該很快就到。
昨日,嚴炎給季軒和陰月教――我父親,下了邀請貼,並將此消息“不小心”透漏給了某武林人士……
周圍有了輕輕重重的呼吸聲,我翹起嘴角,該來的都來了。
轉身,就看到越走越近的季軒季徹。
雖然早知道他過的不怎麼樣,卻沒料到他竟然瘦成這樣-形銷骨立。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的心像壓着巨石般,呼吸困難。忍着心臟的不適,一眨不眨貪婪的看着
他,默默將他的身影刻入腦海深處。或許……今天之後真的不會再見了。
季軒在我不遠處站定,臉色蒼白,薄薄的脣緊緊抿着,一言不發靜靜的看着我。
周圍的人越聚越多,卻並不靠近,都只遠遠地觀望。
我定了定神,緩緩吐出幾個字,“父債子還!動手吧!”既然註定要傷害他,那就一次傷個徹底!
季軒的臉色更加蒼白,一襲白衣的他全身似在微微顫抖。
不能再猶豫了,父親那邊嚴炎拖不了多久。
“出招!”一聲輕吼,挽起劍花,一柄長劍已刺到季軒面前。
季軒微愣了一下,似是沒料到我的出手竟能如此之快,但他瞬息之間恢復如常,旋手抽出寶劍阻住我的去勢。
一擊不中,不等招式用老,我已順勢斜刺向他的腹部,季軒見招拆招,一白一黃兩道身影糾纏在一起,令人眼花繚亂。
一來一回之間我們已拆了十餘招。在外人看來,我們二人劍劍狠辣,招招凌厲,全是奪命招式,其實,招式雖然狠辣,但因着季軒曾是我的陪練,因此每一劍最終落到哪裡,使多少力道,彼此都清清楚楚。外人以爲這是在殺人,實則是在練劍。
如此打了半炷香的功夫,季軒完全按照以前練劍的路子走下來。當他一招長虹貫日狠狠刺向我胸前的時候,原本應該擰身後退的我,此刻卻迎上一步,舉劍輕擋。“當-”隨着一聲清響,我的長劍斷成兩截,斷劍在飛出手的瞬間劃破了季軒的臂膀,而季軒的寶劍卻是深深刺入我的胸膛。當那冰冷進入肌膚的一刻,我笑了-總算了斷了。
季軒難以置信的看着我,圓睜着雙眼,面白如紙倒退數步,片刻“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
我躍到他的面前,伸手在他胸前掏出一張人皮,依然微笑着。另一隻手拂過他的面前,在衣袖的遮掩下瞬間將一顆藥丸塞在季軒嘴裡。季軒只是看着我,身子抖的如同秋葉,痛苦欲絕。
我忍着劇痛拉過已經傻掉的季徹,塞給他藥丸,低聲命令“帶走他,到安全的地方!快!”
此時,一個低沉而急促的喊聲傳來“葉子!”趁衆人紛紛轉頭觀望的剎那,我拋出了大量的獨家密制,自己做的還有師父給的,這些各懷鬼胎的武林人士,大部分人怕是要在這山坡上歇半日了。
實際從中劍-取書-給藥-下藥,都發生在轉瞬之間。
說時遲,那時快,隨着喊聲一個人影已掠到我的面前。雖然胸前疼得冷汗直冒,但我知道嚴炎趕來了。
不由心中一鬆,身體軟了下去。嚴炎迅速點住我傷口周圍的穴道,將我攬在胸前。一張驚恐焦急的臉出現在面前。我扯出一個微笑,對他輕輕搖頭,伸手撫平他擰緊的眉頭。
嚴炎迅速將他的內衣撕成布條,輕聲吩咐“忍住了!”然後一咬鋼牙,快速拔出我胸前的劍。
媽呀,還真是疼啊,我悶哼了一聲,艱難的拿出幾個大補丸吃下。
“葉子-”又幾個人影掠來。不好,是父親和李過來了。
我看向季軒,張開自己乾裂的脣,艱難的說“永不再見!”然後用盡最後的力氣將他倆推了出去,“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