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聲槌鼓聲響起, 滿月樓一片肅靜,所有的人都屏住了呼吸。
站在臺上的少年手足無措,他的頭上被人安放了一枚龍眼, 看着眼前拿着弓箭的人走過, 臉上一片土色, 身體抖成了一片。
“大人!”滿月樓的唐掌櫃一臉殷勤地望着祝枝瀾, “早就聽說大人射藝非凡, 不知道可否……”
“大膽!”祝英惱怒地截斷了唐掌櫃的話頭,“你是個什麼東西,竟然敢使喚我家將軍。”
“小民並無此意!”唐掌櫃擦了擦汗, 顯然沒有想到這一層,來他們這滿月樓的達官貴人不少, 大都喜歡錶現一二, 遇到這等可以顯擺的機會怎麼會錯過, 但到了這頭上,他也得咬着牙堅持, 怎麼也要把人留下來。
祝枝瀾冰冷地眸子掃在唐掌櫃的身上,讓他那白胖的身子打了個冷顫,越發得訥訥不敢言。
“怎麼?祝小將軍不敢?”旁邊有少女尖細的聲音響起,正是那餘曼曼與秦妙蓉。
射、不射都是錯。
便是祝枝瀾百發百中,也不忍拿那底下的少年當靶子。
祝英氣的滿臉通紅, 心中暗道難怪人家都說這京城裡的水深。
祝枝瀾從唐掌櫃的手裡拿下弓箭, 對祝英使了一個眼色, 祝英瞭然。
祝英身形未動, 就聽見一聲驚呼, 伴隨着一道紅影落在了高臺之上。
那紅衣伸手將放置在少年頭上的龍眼拿了過來,笑着對上祝枝瀾, “不如就讓小王來與祝將軍爲大家展示一番。”
語言裡滿是熟稔的信服。
“師兄!”
白衣的少女急匆匆從樓梯上跑了下來,“師兄,不要——”
牧疏狂將龍眼隨意地放在頭上,背後靠着早已經固定好箭靶,邪魅肆意的臉龐讓他越加奪目,就連站在走廊裡自恃清高的秦妙蓉都被奪了眼光。
嗖!
箭羽穿過那顆龍眼準確地射在了後方的靶子上,牧疏狂隨意地抹了一把臉,祝枝瀾一躍而下先那白衣少女一步站在了牧疏狂的身側,“牧兄!”
“瀾兒何時與我這般客氣了。”說着一隻手臂勾住了祝枝瀾的脖子,一副哥倆的好的樣子。
臺上的少年俱是鍾靈毓秀,底下的喝彩聲不斷。
唐掌櫃的剛要舒了一口氣,就對上了祝英的陰冷的目光,他有些尷尬地挪開視線,便發現底下地紅衣男子正一臉陰笑地望着自己。
唐掌櫃心裡突突地,感覺有些晦氣。
恢復神色的秦妙蓉掃了牧疏狂一眼,心中有些微妙,對着底下的家丁使了個眼色,就開始有人上來拉扯那少年。
祝枝瀾玉手一點,那粗魯地家丁就退到了一邊兒,祝枝瀾上前按住那半大少年的肩,孩子瘦瘦弱弱的,這會兒還在顫顫發抖,“小兄弟!小兄弟,你沒事吧?”
孩子擡起一雙驚慌地眼睛望着祝枝瀾。
站在祝枝瀾身後的牧疏狂皺了皺眉,這孩子的眼睛……好熟悉,牧疏狂的視線落在祝枝瀾的面上,詭異。
那孩子咬着泛白的嘴脣,搖了搖頭,“沒,沒……沒事。”一滴眼淚啪嗒,正巧落在祝枝瀾手上。
滾燙地感覺,讓祝枝瀾心裡一縮。
“師兄,你沒事吧!”程柔氣喘吁吁地爬上了高臺,一臉警惕地望着祝枝瀾。
祝枝瀾捏着那孩子的手,視線掃過周圍除了那些虎視眈眈地帶着璞帽家丁打扮的人,剩下俱是一副見怪不怪的惋惜。
“哥哥……”
門口處有小女生怯怯地聲音。
那少年瞪着眼睛看向慢吞吞地靠近來的唐掌櫃的,伸出手,“您答應的……”
唐掌櫃的一挑眉,眼底有些不悅,對上祝枝瀾的視線,訕訕地轉過頭對身邊的人吩咐了幾句,立刻有人拿了三兩銀子過來。
“三兩銀子就能夠買一個人的命嗎?”
祝枝瀾的聲音極爲清冷,語氣裡卻是難掩憤怒。
那少年卻奪了銀子三步兩步跑下了臺,扯着那小女孩跑了,祝枝瀾對一旁的祝英擡了擡下巴,祝英急忙跟了上去。
兩個不大的孩子懷着三兩銀子如此在街上奔跑實在是太危險了。
秦妙蓉的視線在臺上的兩個上掃了掃又落在那落跑的少年身上嘟囔了一句,“狗雜種跑的倒是挺快。”
牧疏狂拂開程柔的手,站在了祝枝瀾的身側,兩個人結伴而出,程柔跺了跺腳急忙跟了上去。
旁邊的唐掌櫃不由得擦了擦汗心頭有一種不好的預感,可分明他是想要討好這兩個人,怎麼會落到個不討好的下場,眼下掃了掃旁邊呆愣住的餘曼曼,眼底閃過不耐煩,若不是她出了這麼個餿主意,今日怎麼會得罪祝將軍。
一個掌櫃與一個將軍,處理起……唐掌櫃不敢多想。
祝府上,牧疏狂像是個尾巴一般賴着祝枝瀾進了臥室,這裡的丫鬟多少知道一些牧疏狂與他們家將軍關係匪淺,順順暢暢的二人便見了屋。
偏程柔跟在二人的身後一副急色的模樣,便被祝枝瀾的大丫鬟給攔了下來,心裡暗自嘀咕她們家將軍這纔出去一會兒竟然就有人巴巴的上門了。
程柔急得不行,眼見着牧疏狂不見了,氣的直跺腳。
她如今只有師兄一個人,當年師兄因爲她落在那羣蠻人裡,說是不感動不心動都是假的,原本想着兩人到了礦北一起隱居過日子,誰知道他把自己送到那邊兒轉頭就進了京。
她是罪臣之女,如今眼巴巴地入京又是爲了誰。
可偏偏師兄只和那個姓祝的小將軍在一起。
程柔不得不多想,師兄這麼多年與那魯蠻人虛與委蛇,該不會真的不會再喜歡女人了吧。
她心中擔憂,越看祝枝瀾越是不順眼,這會兒兩個人單獨進了房間,程柔只覺得一顆心倍加煎熬。
不行,她絕對不能夠束手待斃,師兄是她的。
當初爲了她師兄什麼都肯,那個姓祝的憑什麼來跟着自己搶。
程柔臉色難看,又是大家閨秀嬌寵的脾氣,這會兒擡手就一巴掌照着那丫鬟的臉上扇了去。
可她萬萬沒有料到,薛無情找的這些丫鬟多少都是會些武藝的,巴掌剛擡起來就被人丟在了地上。
“師兄……”程柔也顧不得臉面了,急得在院子裡哭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