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如錦正窩在裡屋窗邊的榻上翻書,聽見慕楓的話略有點驚奇,忙慌坐起身來,甚至未及掩住散開的羅裳,便聽見慕楓的長笑聲,青兒迎着慕楓踏進了裡屋。
顧如錦直接合住外裳,狠狠的瞪了眼自作主張的青兒,此刻不便教訓這丫頭,她只能坐直腰身,尷尬的說了句,“這麼晚,你怎麼來了。”
慕楓卻還震驚於方纔眼中所見那幕,肌膚勝雪,而體態嬌小,卻又有種不勝羸弱的特別美感,這是單慧娘也好、周雪瑤也罷都未能達到的。
可若說顧如錦比那二人都美上幾分,卻又當真平分秋色,可顧如錦平日裡那冷靜而又精明的作爲,與方纔的嬌弱感幾成對比,反而令慕楓有些蠢蠢欲動。
慕楓強行按下心頭的悸動,頗爲親密的坐在顧如錦身邊,低聲說:“我是你夫君,這會來又有什麼干係?”
顧如錦聽了小臉一僵,略有些不知所措的避過那熱烈的目光,尷尬的迴應了句,“你那表妹肯讓你來?”
慕楓猶豫良久,眼瞧着顧如錦那些許挪開的動作,不覺略有點惱意上頭,這女人還當真是想把他往表妹那裡推,殊不知他已經唸了這顧如錦好些時日了,若不是他當真不喜歡強迫人,何必苦苦熬到現在?
“如錦,我等你已經夠久了。”慕楓俊朗的容貌欺近幾分,神態卻頗多不濟,他當真是不喜歡顧如錦那下意識躲避的動作,這令他太沒有成就感了!
顧如錦心說她知道!可是知道歸知道,她卻也一直在拖延那時間,只是越往後拖她便越不曉得該如何處理與慕楓之間的干係。
他們之間是合作伙伴勝過於夫妻之情,其實顧如錦後來不提那和離之事,便也因爲慕楓舉止尚算有度,想不到他今天就已然等不及了。
見顧如錦未曾開口,白皙的面龐上漸漸浮上了層薄紅,端的是格外可愛動人,慕楓心情大好,也不着慌,而是命青兒去熱上一壺好酒,他要和顧如錦不醉不休。
聽見這話顧如錦更是暗暗叫苦,徑直起身,卻被慕楓按住了手,“今日你讓我去做的事情我都去做了,你說不想交給顧家歲貢,我替你擋了回去,我這般心甘情願的爲你利用,你還不懂我的心麼?”
“我懂……”顧如錦深吸了口氣,曉得如果避不開今日之事,她和棲雲子那日的行徑遲早會敗露。
從未和自己的夫君有過夫妻之事,然而卻已經不是完璧之身,擱在北夏皇朝,又豈是能躲過的理?
顧如錦無奈,她擡眼看向慕楓,這次目光極爲認真,“我懂你,可你不懂我。年前我得了重病,許多事情都已經看的很清晰……”
慕楓緊握着的顧如錦的手,又緊了幾分,“如錦,那些日子是苦了你,可你也看得出來,自從你病好以後,我與你之間無論是生意,亦或者是性情,都非常合拍,你又何必糾結於那過去之事。”
若沒有棲雲子的出現,如今的慕楓的確也算是良配。
顧如錦雖則奢望若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可到底這是古代,是男子三妻四妾都被允許的時代,她即便想和一人到老,恐怕那男人也未必同意。
但顧如錦還是輕聲說:“我心中只會有一個人,所以也希望那個人心裡也只有我。這般說,你可懂?慕楓你可以有單慧娘,也可以在苦苦愛着單慧孃的時候,又移情於周雪瑤,甚而在這樣的情形下,又能來我這裡,我不知其他人心中如何是想,我卻是不可。”
慕楓似是想起那日在顧如錦書房中看見的字,若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所以這是顧如錦心中所願?
但他不解,這難道不是所有人的現狀麼?爲何到了他這裡卻要獨獨死守着一個顧如錦?莫說他會寂寞難耐,便是家人亦或者是同袍都未必能接受。
慕楓思及此,皺了皺眉,“你都已經嫁給我了,爲何要與我說這等事。你應該接受現狀,而不是與我說那些話。”
果然,在這方面,她與慕楓是無法溝通的。
顧如錦曉得自己已經與慕楓說的很明白,他既然還是不能理解,她也沒有辦法,爲今之計,只能拖。
“那你給我些時間。我想明白了,便會與你成真正的夫妻,可好?”顧如錦的聲音柔了下來,她敢這般說,便也是在這些日子的相處下,知道慕楓的性情——他便是再想要,也絕對不會強迫女子。
果不其然,慕楓先是深深的睨了眼顧如錦,便也唏噓着起身,“也罷也罷,我便等你些時日就是。”
慕楓離開之後,顧如錦與青兒生悶氣,可剛要教訓這丫頭,青兒反倒提着把傘走了過來,“夫人,外面下雨了,你要不要給三爺送把傘?”
青兒說這話的時候,還將那把青色油紙傘遞了過來,小模樣有些害怕也有些緊張。
顧如錦滿心的怒火都瞬間消弭,這丫頭就算是再喜歡自作主張,到頭來其實也是爲了她好,這個世界的人怎麼都不可能接受,有夫之婦與他人私相授受的,青兒不知那日她在山洞的遭遇,自然還是希望她和慕楓和好。
無奈之下,顧如錦接了傘,還是瞪了她一眼,便推開門跨了出去。
隔着雨幕,她隱隱約約的看到了慕楓躲在後院的涼亭之中。
看到他原來已經找到了躲雨的地方,顧如錦正想轉身回去。
可是仔細一想反正自己都把傘拿了過來,乾脆就這樣給他送過去算了,萬一這雨一時半會停不了,也省的慕楓一直躲在這涼亭之中。
可是走近了之後她才發現,其實涼亭之中不止有一個人而已,而慕楓懷中的女子,正是她多日未曾見到的過單慧娘。
因爲走得太近,所以他們的聲音也就隱隱約約傳入了顧如錦的腦海中。
“三爺,你最近幾乎天天去找那個女人,我都吃醋吃的不行了。”
單慧孃的聲音即使在雨夜裡聽着還是那麼的動聽悅耳。
“慧娘,你知道的,我的心裡只有你啊,怎麼還可能裝的下其他的女人,你放心吧,那個顧如錦長得那麼差,比你不知道要差出多少倍來着,我有怎麼會喜歡上她而拋棄你呢?我對她,頂多只是一時的新鮮感而已,況且,她還要幫忙打理慕家上上下下,所以我總得說點好聽的話讓她開心吧,不然要不是她幫忙幹了那麼多活,我怎麼有時間來陪你呢?”
明明是深夜中的軟語,可是這話在顧如錦耳朵裡聽起來確實納悶的刺耳,原來兜兜轉轉了一大圈,慕楓與她之間的關係還是僅僅止於逢場作戲的地步。
尤其是想到慕楓先去尋了她,在她那裡碰了軟釘子後,便又尋了自己的表妹,這男人即便再好,如若是這性情,顧如錦便也決計不會愛上他的。
只是回到屋裡的晚上,顧如錦睡得一直都不是很好,早起才發現自己渾身頭重腳輕。
青兒拿過來了涼毛巾給她敷在了臉上,對她說:“夫人,今天就不要出門了吧,最近天氣一直不好,而你現在又受了些風寒,還是好好地休息幾天吧,鋪子那裡,就先吩咐別人去看着,真的不要任何事都自己去親力親爲啊,太傷身體了。”
“這怎麼行呢,青兒你不懂,現在三山一湖的事剛剛結束,生杏正在打開市場,有太多事情不能出一點差錯了,不然這會使我們之前的所有努力都白費的,所以現在,才更是我不能休息的時候。”顧如錦勉力撐起身子,卻還是有些暈厥的感覺,她摸了摸自己的額,果然身子骨看起來調養好了,實際上還是差了許多。
不過是除外淋了點雨,便讓自己感染上了風寒。
這嬌軀哦,還真是個嬌軀。
“可是夫人你最近身體真的越來越不好了,青兒很是擔心啊……”
“沒關係的青兒,相信我好了,我一定可以挺得住的。快走吧,咱們還是趕快去藥鋪那裡看看,也省的出了什麼太大的差錯了啊。”
顧如錦說完就和青兒匆匆的向藥鋪趕去。
其實,她所做的這一切努力並非爲了慕家,而且經過昨天的事之後,她更是不再相信慕楓的爲人,她只是爲了自己,因爲她太明白在這個沒有人能幫助他的世界上,她能求助的,也就只有她自己了。
多努力一分,就是多給自己的未來確定了一分方向,想起這個,顧如錦也就真的不覺得勞累了。
只是等到顧如錦坐在了藥鋪裡,才更發現了自己身體的不適,順便再藥鋪讓人給抓了一些藥,準備回去之後好好補補自己的身體。
突然轉身的時候,好像在藥鋪門口熙熙攘攘的人羣中,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揉了揉眼睛,顧如錦相信自己沒有看錯,那個人是棲雲子。
顧如錦的心裡一下子就慌了,心跳突然的就加速起來,算起來,上次一別,她已經很久沒有見到棲雲子了。雖說早就已經說清,他們之間的感情就當一場過眼雲煙,散去了也就散去了,可是顧如錦心裡知道,自己遠遠還沒有放下,不然,也不會那麼抗拒慕楓的懷抱。
既然能在這裡遇到,顧如錦還是想應該見一面的,無論是自欺欺人也好,被自己鄙視也罷,她都不願意放棄這次完美的機會。於是立刻就追出了藥鋪的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