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盪鞦韆的兩個人,覺得像是看一幅畫,這兩個大年紀”了,看起來卻差不多年輕,好像是兩個出外遊玩的富家公子和小姐。
玩累了,溟夜把小公主抱下來坐在石几上。
我給她一枚果子:“莫兒,這些天,有誰來看過你麼?”
她小心翼翼的接過果子,才輕聲道:“師叔伯。”
師叔伯?就是鐵鷹和杏花吧?
對了,依他們和翡翠仙子的關係,應該會好好照顧莫兒的。
溟夜也坐下來:“莫兒,除了師叔伯,你還想見誰?我們去幫你找來好不好?”
我正奇怪溟夜爲什麼會這麼說,就聽小公主說:“瑾哥哥……莫兒要瑾哥哥!”
我的心輕顫了一下,只聽溟夜說:“莫兒要見瑾哥哥?我也想見瑾哥哥呢。可是,我們都不知道瑾哥哥在哪。莫兒知不知道瑾哥哥在哪?”
我怔了一下,不知溟夜爲何要問莫兒,莫兒一直在翡翠宮,怎麼會知道即墨瑾在哪?
沒想到莫兒卻忽然跳了起來。動作大地讓我們嚇了一跳。
“莫兒!”我驚訝。
莫兒眼神渙散。口中含糊不清地說着:“瓶子……瓶子……”
“瓶子?”我看向溟夜。
溟夜地雙眉動了動。像是在思考什麼。
我走過去。莫兒退了一步。眼睛裡全是恐懼:“瓶子!”
我拉住她,儘量讓他安靜下來:“莫兒!莫兒別怕!”
輕輕撫摸着她的腦袋,她喘着氣,心跳才慢慢的平靜下來。
“莫兒,你剛纔說,瓶子?”溟夜柔聲問,“告訴我,瓶子是什麼?”
“瓶子……”莫兒眼睛突地一亮,“瓶子就是……”
“莫兒!”忽然,有人從門外進來。
雪白的衣裳纖塵不染,眉目如畫,脣角淡淡地上揚,站在門外,一僂陽光照下來,美得不可方物。
“楚顏!”我走過去扯住他的袖子,像找到了救星,“楚顏,莫兒剛纔不知要說什麼。”
楚顏朝我輕笑,眼睛裡滿含溫柔,握了握我的手,向莫兒走過去。
莫兒看住他,大眼睛裡忽然閃過一絲什麼,然後變得有些迷惘,整個人像是癡癡的,不說話也不動,安靜了許多。
楚顏摟住她,輕聲道:“莫兒乖,別怕,好好睡一覺就沒事了。”
莫兒隨着他走到牀邊,乖乖地躺下來,那動作,突然給我一種感覺,像是一個什麼人偶一般,在機械地做一系列的事。
從背後,我看到楚顏的手拂過她的額頭,她緩緩的閉上眼。
溟夜一直沒有說話,待到楚顏轉過身,才微微一笑:“顏哥哥來地真及時,莫兒剛一犯病,你就來了。”
我心裡閃過什麼,卻抓不住,看着溟夜和楚顏對視,那空中像是激起什麼東西。
楚顏笑一下,看住我說:“我剛想來看看莫兒,外面的侍女說,你和冥王來了,所以我就過來了。”
我看着莫兒,嘆口氣:“楚顏,莫兒到底怎麼了?”
楚顏搖頭:“也許是慕容君和翡翠仙子地死對她打擊太大,神智混亂,總說些莫名其妙的話,也許,要靜養上一段日子,所以,我本來讓人都不要來這裡打擾她。”
我釋然的笑了笑:“我和溟夜正好說起,所以過來看看,剛還好好的,不知怎麼就又病了。”
楚顏輕撫我的頭:“沒事的,她只是受了刺激,時間久了,就會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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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舒了口氣:“但願吧。”
我和她雖然有過節,但她畢竟只是個大孩子,何況我們之間也不是什麼深仇大恨,她只是大小姐脾氣,以爲所有人都要依着她,心底又喜歡着即墨瑾,所以會對我有敵意罷了。
溟夜一直看着我們,我和楚顏自然的相擁,他地眼睛跳了一下,我有些不好意思,緩緩放開楚顏,對溟夜說:“走吧,我們也該出去了,莫兒睡了,我們在這裡會吵到她的,還是等她睡醒了再來看她吧。”
溟夜笑一笑:“也是。”
三人便出了屋門。
溟夜回頭看了一眼屋子,忽然說:“顏哥哥,明日地大典,顏哥哥會來嗎?”
我知道溟夜說的是他認祖歸宗地大典。
楚顏淡淡一笑:“當然。”
溟夜說:“那好,我先回屋了。”
“溟夜!”我走上去,喚住他,卻不知該說什麼,心底好像有些什麼疑惑,卻一時又說不上來。
溟夜看住我:“飄飄,莫兒雖然是慕容君的女兒,可是畢竟也是天界的公主,在輩分上,也該是我妹妹,我不希望她有事。”
我迷茫的點頭:“我也不希望她有事,等過些天她平靜些,我們再去看她。”
溟夜沒說什麼,似乎又深深看了楚顏一眼,才離去。
我覺得溟夜今天很奇怪,一路上都在想今天所生的事。
溟夜說起那日事時在場的人,唯一隻剩下小公主,於是我提議去看小公主,本來是一件可有可無的事情,溟夜卻執意要進去,等見到了小公主,溟夜又問了些滑稽的問題,結果小公主忽然說出了“瓶子”這個詞語。
瓶子,瓶子是什麼呢?好像剛纔小公主明明想起了什麼,然後……然後楚顏就來了。
她就像變了一個人,變得沉靜無比,甚至沉靜的有些可怕,上牀睡覺了,沒有一絲反抗,睡得很快。
她好像對楚顏很信任,記得我第一次接近她的時候
下意識的後退,後來幾次,雖然我放低了聲音,小眼睛裡還是帶着警惕。
而楚顏走過去的時候,她的眼睛裡沒有警惕,也沒有一絲抗拒,只有……茫然,是茫然,一種空洞洞地感覺,好像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了一般。
然後很聽話的任由楚顏扶着上了牀。
我正低頭想着,忽然看到腳底邊的樹,連忙擡頭,一雙手把我整個挽了回去。
楚顏地綠眼睛帶着探究:“飄飄想撞樹麼?”
我看了看那近在鼻邊地樹,吐了口氣,不好意思的笑笑:“一時沒看見。”
是我想事情想的太入神,竟然連面前是棵樹都不知道。
楚顏看着我:“飄飄在想什麼?”
我搖搖頭:“有些事,具體也說不上來,只覺得很奇怪。”
楚顏眨眨眼,“我們先回飄然居吧。”
……
回到飄然居,我讓那些侍女先退下,坐下來,倒茶。
猛然間,“噗通”一聲,我聽到楚顏低喊:“飄飄!”
一怔,低頭,溫熱的水就要漫過了杯麪,正流淌在手臂上,連忙放下茶壺,手忙腳亂的抹乾淨桌子。
原來是那茶壺地蓋也許不太緊密,所以掉了下來,壺裡的水就全部倒在我手臂上了。
楚顏抓住我地手,“別動。”眼睛看着我燙的通紅的手臂,眼睛裡全是心疼,“怎麼那麼不小心。”
側臉擊掌,彷彿是下意識的動作,門口立刻出現了一位婢女,神色恭敬的低着頭。
楚顏的表情不變,頭連擡也不擡一下,聲音卻是我從未聽到過地冷冽,像是陽光下忽然結了冰:“把這茶壺撤了去。”
很簡潔的一句話,那婢女卻突然變色大變,顫顫悠悠地拿過茶壺,那蔥蔥十指似乎還在抖。
我怔了怔,有些莫名其妙,一隻茶壺而已,楚顏也太大驚小怪了,何況不是很痛,而那紅色也很快退去,想起以前被銀劍刺傷,大概也會很快退去的,不知爲什麼,即墨瑾要給我擦藥膏,就像楚顏現在一樣,充滿緊張。
現在我才明白,原來因爲我是妖,普通地傷口會自行斂去的,修爲高了些,比被劍劃傷時收斂地速度更快了些,才一會會,就看不出什麼端倪了。
我的心底微微一刺,彷彿心口什麼東西突地軟了一下,我朝那侍女微微一笑:“沒關係,你下去罷。”
那侍女誠惶誠恐的退下去,到了門口還聽到“砰”一聲,大概是撞倒了門邊的那些什麼盆景。
我暗笑搖頭,真是的,我又不是慕容君,楚顏剛纔的口氣雖然差了點,但他是關心則亂罷了,我雖然是代帝,可我又不是大魔頭,也從未把自己當成是現在天界的第一把手,難不成爲了一個茶壺還會吃了她?何況,是茶壺的問題,又不是她的錯。
側過臉對看着我手臂的男人說:“燙了燙而已,你忘了,我是妖,又不是普通人,這點算什麼,呶,不是好了?”
伸過手臂讓他看,果然已經不紅了,他的睫毛垂下來遮住眼睛,手在我剛纔的紅腫處輕輕摩挲,癢癢的,“我們是妖,一般的皮膚之傷是會很快消失,但是,剛纔痛的那一刻,卻是躲不過的。”
我心底猛地一暖,他是在心疼剛纔那快的連我自己都不太在意的一陣痛?
我的眼睛溼溼的,扯過他的手握住,他的手有些冰冷,從來都是這樣,在聖界的時候,他就是個身上沒什麼溫度的男子,抱着他,就像抱着一塊冰塊,會心疼。
“傻瓜,我又不是碰一碰就會碎了,那麼緊張幹什麼。”
他的手指劃過我的面頰,笑一下:“不管是不是,我都不會讓任何東西碰壞你。”
我有些迷茫:“楚顏,你這樣保護我,會讓我不知道一個人該怎麼辦的。”
除了感激和溫暖,我還有種莫名的恐懼,彷彿輕微的喘不過氣來。
楚顏看了我半天,笑的很好看:“一個人,我怎麼會讓飄飄一個人。”目光看的更深,“曾經,我已經後悔過,讓她一個人走了,再也找不到了,現在,我再也不會。”
我怔住,他說的,是母親?
他笑笑,眼睛像深海的水藻,晦暗柔和,卻蘊含太多讓人看不懂的東西:“飄飄,你知道,怎麼做才讓自己不會後悔嗎?”
“怎麼做?”我有些茫然。
“就是無論如何也要給自己和別人任何機會,一絲機會都不能留。”他的眼睛裡一閃而過的狠烈,讓我心驚。
轉頭,又是溫柔深情的目光,我放下心來:“怎麼說那麼深奧的話。”
楚顏說抱的我緊緊的:“飄飄,我的飄飄,從很久之前開始,我就沒有選擇,從某一刻我開始明白一個道理,要得到一樣東西,就要給它最好的保護,要讓它身邊的威脅和誘惑都徹底消失。”眼睛看住我,“我這樣,你會不會怪我?”
我不太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聽出來他要保護我,雖然有些小題大做,我只好笑一下:“知道啦,我怎麼會怪你。”
笑容擴散,是從來沒有見過的那種明媚的笑,極其欣喜,連眼睛都光。
我說:“明天就是溟夜的大典,我怕有些反對他的人會伺機行事,我沒什麼用,你幫他看着點好嗎?”
楚顏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