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倆個給陳府帶了一小包烘好的肉乾及一包昨晚蒸的蛋糕,還有用陳家送的糯米做的一罐醪糟及一些後院種的菜疏。這醪糟昨天才剛做好,送了一罐給江大富。娘兩個早晨就吃的醪糟荷包蛋,這久違的甜香味讓江又梅想起了前世奶奶常給她做的這道早餐。
當然還給江又有帶了一大包肉乾及三封家書,一封是江老爺子寫的,整整十頁紙,通篇都是侍候好長官、保家衛國、做個有爲青年的話。一封是江大富夫婦的,翻來覆去的叮囑他要照顧好身體,不要生病。還有一封是江又梅寫的,還是老生長談,告訴他雖然不能當逃兵,但也決不能當傻冒,珍惜生命,遠離危險,如果很不幸危險找到了他,沒有機會創造機會也要躲到別人後面去,還教了些裝死的小“技巧”等等。
陳之航黑瘦了些,一如既往的笑容可掬。小胖墩高興地叫着,“嬸子,嬸子,你給我的肉乾我都是每天吃二十根的,現在只剩下一點了。”
“我又給你帶了些來。”江又梅笑着說。
陳冀又問小包子虎娃和狗崽的近況,直埋怨沒把這兩個小崽帶來。一聽它們的娘回來了,又拍着胸脯說好在回家了,不然不被咬死也得被嚇死。
陳之航無語地看看兒子,又看看一來就有板有眼跟他行禮的小包子,心想教育必須從現在抓起了。
“冀兒,領着你念兄弟去你房裡玩,爹爹和林嬸子有正經事要做。”說完這句話,又覺得這話沒說對,幹嘛要加“正經”二字呢,好像原來他們做過什麼不正經的事似的,臉便有些不自然的紅了。
江又梅也覺得陳之航不會說話,但也沒多想,經過現代文明洗禮過的女人臉皮可要厚得多。
陳之航餘光看到江又梅渾然不覺,想她可能未聽清楚,暗暗鬆了口氣。他首先感謝江又梅對陳冀那幾天的照顧,說到教育問題,他如今也看到了嚴重性和迫切性,檢討自己以前因爲太忙而忽略了對兒子的教導,兒子如今的確是憨厚有餘機靈不足,林家弟妹信裡提的建議很好,他一定會照辦。
“冀兒娘在他還未滿週歲的時候就去了,”陳之航接着說,“平時我太忙,又憐他小小年紀便沒了娘,所以比較縱容,以爲如此纔算是疼惜他。如今,唉,學裡的先生也常常向我抱怨冀兒無心學業,過分貪戀口腹之慾。”
“冀兒才七歲,這個年紀貪嘴是正常的。而且冀兒本性純良討喜,我也很是喜愛,不然也不會冒昧跟你說這件事兒了。”江又梅說,“只是平時對他的飲食管束一下,不要吃得過多,也不要過份油膩就行,還要適當增加活動量。太胖了對身體不好,許多病都是肥胖引起的。”
陳之航還說了以後如果陳冀學裡放長假,還是希望把陳冀送到她家去。因爲他發現小胖墩去了一趟江又梅家,回來不僅瘦了,結實了些,關鍵是還比以往看得進書了,雖然時間還短,但這些進步已經非常難能可貴了,云云。他對那本《阿凡提的故事》也極感興趣,認爲那不僅是小孩讀物,就是大人讀了也極有益處。
接着又感謝江又梅給自己畫的幾張表格,覺得極有實用性,只是有些地方還不太清楚。又讓人把已在另一間屋等候多時的大掌櫃和一個帳房叫過來,幾個人開始討論統計表。
一個董事長兼總經理,再加上一個執行總監和財務總監,江又梅還真有種前世列席公司上層會議的感覺。
江又梅並不像當代女人對着陌生男人就有些忸怩放不開,她侃侃而談,對他們的提問都詳細而精準地解釋明瞭。
當他們聽完江又梅的講解後,不可思議遠遠大過了驚喜,這種完全顛覆了以住的統計方式省了太多的時間和人力,這個婦人真是太聰明瞭。陳之航更是興奮,這個女人比他想像的還要聰慧,或許自己真的遇到了一個寶呢。
中午陳之航又派人特地把紫衣閣的黃芝娘請來陪江又梅吃飯。黃芝娘說了崔青正對那些花和手鍊很滿意,店裡賣得也不錯。等七日後會再拿些布料過去,可能還會做些鞋子、鞋面之類的東西。江又梅聽說合作領域又拓寬了,更是高興。
陳冀帶着小包子直接去了陳老太爺院子裡玩,當小胖墩又要拿第四塊蛋糕的時候,老爺子不高興了,大聲吼道,“你在念小子家裡吃了那麼多,現在還來跟我個老頭子搶。這包蛋糕是念小子的娘專門做給我吃的。”
陳冀只得把手縮回來,心想我怎麼沒聽見林嬸子說蛋糕是專門給您做的。但想歸想,卻不敢再動那盤蛋糕了。
陳老爺子又滿面春風地對着小包子笑起來,“念小子,你母親做的蛋糕甜軟香糯,還不膩,比舒味軒的糕點好吃多了。以後常到太爺爺家來玩,別的東西就別帶了,太貴,不划算。這蛋糕可以再多帶些,太爺爺我喜歡,嘿嘿嘿嘿。”一笑就露出了只剩幾顆牙齒的牙牀。
小胖墩的臉紅了,心想太爺爺比我還嘴饞,哪有這樣大張旗鼓要吃食的嘛。
“是咧,我也覺得我娘做的蛋糕最好吃,連我太外公都這麼說,他還說這些吃食軟糯,最適合老人家吃,他老人家也經常崔着我娘做咧。”小包子討喜地說。
老爺子聽了這些熨帖的話,很是高興,點着頭說,“真是個好孩子。”
小包子又說,“我娘本來就想多帶些的,但怕您老見識廣,不喜這些鄉下吃食,所以不好意思多拿。要是娘知道陳太爺爺愛吃她做的吃食,一定會受寵若驚地多多帶些來的。”
老爺子笑得滿臉的褶子更深了,拍着小包子的手連聲說,“你母親有心了,替我謝謝她。”
兩個小子在這裡陪老爺子吃了中飯,老爺子休息後就到花園裡去玩了。
等江又梅和陳之航把有些問題討論和講解完後,已經下午申時初了,陳之航就派了自家馬車送江又梅母子回去。
並說了這次北上,最快也要在春節前纔回得來,如果路不好走春節前都趕不回來。拿魚的事情已經交待了陳二,還像原來那麼辦。建橋的事情也交待了他,大概過幾天就能開工。
走之前,小胖墩拉着江又梅的衣襟說,“嬸子,你再給我做個好看又特別些的荷包好不好。”又看了一眼他爹,“是我想要哦,不是我爹爹想要。”
江又梅忍着笑點點頭說,“好,嬸子回去就做。”
陳之航氣得冒煙,想着這臭小子怎麼憨成這樣,都怪原來沒教好。面上只得乾笑兩聲。
馬車到東河村的石拱橋時已經天黑了,送他們回來的小廝來喜讓車伕在這邊等着,他挑着兩個大筐送江又梅母子回家。
還沒走到門口,又聽到兩個小崽吼急的叫聲和撓門的聲音。門一開,兩個小東西一家撲一個,江又梅彎腰抱起狗崽說着“慢點、慢點”。進院後,來喜放下框就要走,江又梅叫住他,進廚房倒了碗山楂水給他喝,又拿了幾塊蛋糕給他和車伕路上吃,家裡也只剩這幾塊了。
來喜走後,小包子進屋和虎娘打了聲招呼就和兩個小崽玩了起來,江又梅整理着陳府送的東西。這次陳府沒送糧食,送了四包糖果、十斤核桃、五斤蘋果,一些小包子的學習用品,還有兩牀棉被,大概是聽小胖墩說了家裡牀上用品比較簡陋吧。關鍵是在棉被裡還包了一個錦盒,打開錦盒,裡面躺着一根碧綠的玉釵。
江又梅拿起這根玉釵,在燈光下玉釵顯得更加流光溢彩。這算什麼?她搞不懂了。
她前世沒有正式談過戀愛,只是暗戀過一個男人,所以並不瞭解男人,不知道這個男人這麼做是有心爲之還是無意爲之。也不知道該如何處理男女之間的事情。
說他是有心的吧,江又梅很有自知之名,自己是個鄉下寡/婦,雖然陳之航是個商人,身份也不算高,但這個朝代商人的身份還沒低到比不上農民。所以身份差距還是相當大的。他那麼有錢,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怎會看上一個帶着拖油瓶的寡/婦?
說他無意的吧,這個朝代的男女大防雖然不像原朝那麼嚴格,但男女之間若是送手帕呀釵呀這些東西,好像也是在“郎有情妾有意”的情況下才送的吧。陳之航之前的確用了不少江又梅做的小東西,但那都是她給小胖墩做的呀。
夜裡,江又梅失眠了。
她一會兒想着自己是會錯意了,大概是自己自作多情,或許人家就是爲了感謝她照顧小胖墩和她對他的那些幫助也不一定。一會兒又覺得陳之航的確是喜歡上她了,感謝她可以像原來一樣送糧食、送布匹,可這次送的是玉釵呀。
不過,如今她帶着小包子過得很是舒服、自在,所以也真的沒想過再找個男人嫁了。封建社會的女人本來活着就不容易,幹嘛再找個繩鎖把自己束縛起來呢?
不管了,打定了不嫁的主意,以不變應萬變。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