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四日晚,江又梅遣人去給幾家姻親送了貼子,說是明天中秋節,南山居請客。
老宅出了事情,林家也爲周妍的死難受,所以幾家人的心情都不是很好。明天就是中秋了,自己後天又要帶着幾個孩子坐船去金州府。因爲李華雲十日生了個閨女,江又梅想去看看,順便在金州再住兩天,所以必須提前幾日出發。
江又梅就想趁着中秋請個客,大家聚聚,賞賞月,舒緩一下連日來壓抑的心情。
夜裡,外面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秋雨綿綿,一下起來最是不容易停。看來,這個中秋圓月是賞不到了。
第二天一大早,雨倒是停了,但路還溼漉漉的。早飯後江又梅就同周氏幾人做了很多月餅,有蛋黃月餅、牛肉月餅等葷餡的,也有蘋果月餅、棗泥月餅、桂花月餅、五仁月餅四種素餡的。
林老爺子和虎娘還在靈濟寺,江又梅把素餡的一樣拿了十五個,共有六十個月餅裝進四個食盒,讓小包子領着小名子和二春、小刀送去,再順道告個別。
本來可以讓下人們去的,但想到要告別,還是應該讓小包子去好些。
小包子去之前小虎子跳着腳地纏着要跟去,江又梅就讓他帶着一起去。小包子問江又梅道,“娘,寺廟不是不能進畜牲嗎?咱們村裡的小狗小貓都不讓進去咧。咋虎娘和小虎子能去咧?”
江又梅隨口說道,“虎娘跟佛有緣,當然能進去了。奶奶進去聽禪,孫子想它了。去看看長輩,和尚們也不好阻攔。”
不到一個時辰小包子幾人就帶着小虎子回來了,他們跑得氣喘噓噓,滿褳腿都是泥。小包子跟江又梅說道,“孃親。你拿的月餅少了,太爺爺讓你再多做些咧。”
江又梅吃驚道,“娘給他們拿了六十個,還嫌少?”
小包子說,“當然少了,太爺爺和虎娘要吃。通慧大師要吃,還有位從京城來的通一大師也要吃。特別是虎娘,一口氣要吃十幾個。他們都說娘做的月餅特別好吃,讓娘再多做些晚些時候送去咧。”
通一大師來了?江又梅知道通一大師是通慧大師的師兄,是報國寺的主持。據說他的佛法比通慧大師還精深。自己在報國寺同他有過一面之緣。
“好,娘給他們做。”江又梅認命地說。
小包子又說,“通一大師說了,請孃親這次做月餅的時候只放清泉水,不要加別的水,這樣會更可口。我跟他說,我們家井裡的水跟碧水溪裡的清泉水一樣好喝。可他笑着說大不一樣,娘懂的。”
這個老神棍。難道他知道自己有清泉?這世上還真是有高人。
聽了這個話,江又梅只得更賣命地做了,裡面都是加的清泉水。這回做了一百多個。
下晌,讓小胖墩和鄭侑煦也加入了送月餅的陣營。李世祥也要去,他去,排場可大了。他的一幫護衛及南山居的幾個護衛都跟了去,連狗崽一家都被派去了。
小包子又問,“狗崽一家咋也能進寺廟呢?”
江又梅道。“你忘了,在報國寺那通一大師說狗崽與他有緣法。狗崽一家肯定能進去的。”
小包子拍拍頭,噢。好像是有這麼回事,這話還是自己跟孃親學的。
把他們打發走,江又梅又在廚房裡忙乎了一陣,纔將其餘的事交給周氏、金氏做。她回了正房,剛給小皮子餵了奶,江大富和李氏就來了。因爲江大學出了事,江老爺子寫信讓他們回來了,要幫着老宅做些事情。他們前天才趕回家。
李氏順手把小皮子接了過來,說道,“這孩子長得真好,他有福氣,趕上好時候了。哪像念小子那會,瘦得像只小猴子。那時候啊,你沒奶,又清醒一陣子迷糊一陣子的。正好黃氏還有些奶,每天我就會抱着孩子去他家要一口,再熬點米糊糊。有時我沒時間來,就是趙大娘婆媳或是孫大娘婆媳來幫着照看,偶爾王大嫂也會來看看。哎,可憐啊。”說完還用袖子擦了擦眼淚。
江大富罵道,“你這婆娘真是,今兒難得高興一下,你又說這些老黃曆。”說是這樣說,他的眼圈也有些發紅。
可憐的小包子,江又梅聽了也有些心酸。
“姨姨,小丸子妹妹,霜姐兒來了。”孫先生一家四口來了。
霜姐兒回了孫家後,性格也變得開朗起來。特別是跟小丸子相處久了,更是變得豪爽多了。
她親爺爺原王知府在丟了官後,一家人專程跑來了孫家。王知明痛哭流涕地想跟孫芊芊重修舊好,被孫先生趕了出去。他們又想把霜姐兒要回去,孫先生拿出了當時他們寫的合離書,上面特別註明了從此霜姐兒不再是王家人,他們纔不甘地走了。
正在抄手遊廊裡跟一大大和二大大玩得高興的小丸子看到霜姐兒了,高興地大聲喊道,“霜姐姐,快來,快來,看看一大大和二大大會跳舞了。”
孫先生一來便去新園同鄭院長討論起了幾個學生的課業,他對小包子有百分百的信心,不放心的還是陳冀。
江又梅跟朱氏和孫芊芊說了說,自己走後,若李氏不在家的時候,拜託她們時常來南山居看望一下這幾個老爺子。
“梅子姐放心,我們會每天來看看的。”孫芊芊說。
看着美麗而溫婉的孫芊芊,跟陳之航還真配。或許等陳之航回來就能來提親了吧。
這時霜姐兒也跑過來說道,“姨姨放心,我也會天天來看太爺爺的。”
江又梅捏了捏她的小鼻子,笑道,“姨姨謝謝霜姐兒了。”
朱氏則悄聲說道,“衛秀才以後不會在族學教書了,他說川西的人涼薄,連親戚都設計。他要回膠東跟兒子過,再也不回來了。”
“衛秀才一竿子打死了一大片。”李氏說道,“那是老衛家缺德,一家人都是爛了腸子的東西,這麼害人,也不怕遭天遣。”
朱氏又問,“親家大伯這次以妻子的名份安葬了衛蘭香,衛秀才倒是滿意了,那小衛氏就沒鬧騰?”
“不僅沒鬧騰,那小衛氏突然性子大變,賢惠得緊咧。”李氏說道,“大伯的腿被砍傷了,都是她不眠不休地照看着。大伯沒事就大哭着喊香兒,她也老老實實地聽着,不敢再亂說一句話。”
“雖說那衛蘭香死的可憐,但親家大伯那麼大一把歲數了,還香兒,香兒,喊得也忒肉麻了些。”朱氏說道。
“肉麻倒是不可怕,可怕的是還要拿小衛氏出氣。說衛蘭香就是被她害死的,都是她那張臭嘴不說好話,天天咒香兒死,香兒就是被她咒死的。說生氣了,就罵她,打她。他的腿動不了,只要小衛氏來給他擦臉餵飯,他就揪她的頭髮,抓她的臉。昨天還把一碗熱粥砸在她的頭上,血水混着米粥流了一臉,嚇死人了,當時把婆婆和王氏都嚇哭了。趕緊去找了何大夫來給她包紮上。書子氣得去跟大伯吼,小衛氏還把書子拉開了。”
因爲江大學受傷,江又書一家也從省城回來了。
“那小衛氏忒討嫌,又刻薄,是該打。但他們還是生活了這些年,他咋下得去這個狠手?”朱氏瞪大眼睛說道。
“咋下不去這個狠手?大伯如今恨死小衛氏了,總認爲是她把衛蘭香害死的。現在是他動不了,等他能動了,說不定就要休了小衛氏。男人心狠起來啥事都幹得出來。”李氏搖頭道,“特別是爲了女人,更是啥事都幹得出來。古話不是說英雄難過美人關嗎?還真是。”
江又梅和孫芊芊相互望了望,這比喻還真是有喜感。那衛蘭香勉強還稱得上美人,江大學怎麼說都算不上英雄。
不過,這衛蘭香還真是小衛氏間接害死的。若不是她亂出餿主意,氣得衛蘭香去投河,人家也不會嫁給江大學,更不會得啥宮寒,當然也就不用去娘娘庵求子了。
孫芊芊嘆着氣說道,“江大伯如此恨江大娘,以後咋過日子哦。”
江又梅也長長嘆了一口氣,苦笑了一下沒說話。這小衛氏以後的日子怕是難過了。江大學是半截子都進了土的老頭子了,機緣巧合找了一個善解人意又懂生活情趣的小女人,那種愛肯定是無法言喻的。別說小衛氏本身就是間接害了衛蘭香的人,就是無關的人,江大學也不會再跟她過日子了。
幾人正說着,老宅的人便來了。只來了江老爺子、衛氏、江又書一家四口。
江老爺子因爲這件事,人也老了一頭。這段時間他最愛念叨的話就是,“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看來,那衛蘭香就不應該是咱們江家的人。”
江又書人也瘦了一大圈,他強笑着跟江又梅說,“我娘要照顧我爹,就不來了。”
江又梅笑道,“我這就讓人去給他們送些月餅和蘋果。”
讓人去準備送老宅的東西,就聽到孩子們的吵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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