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昌祁帶着林熊、林狼去舊園把馬牽出來,騎馬圍着南山居的三個園子跑了幾圈,向西奔去。來到山腳下便停了下來,這裡是西靈山與南靈山的交界處。林昌祁把馬繮交給林熊,三人徒步向山上走去。
這條道的左面是南靈山,右面是西靈山,人煙稀少。一路樹蔭茂密,雖已是冬季,仍是綠意盎然。
走了一刻鐘,便來到一方巨石下,這裡有兩條小路,一條是通往墳地的必經之路,一條是通往山頂的路。林昌祁待再要往山頂走時,從巨石後面走出兩個尼姑擋住了他的去路。
林昌祁曾經見過周妍,雖然她此時穿着灰色緇衣,頭髮綰在頭頂用一根木簪束着,仍是一眼認出了她。
林昌祁只看了她一眼,眼睛便望向另一邊的山尖,說道,“原來周大小姐還沒有死啊,周家可是犯了欺君大罪。”
“阿彌陀佛,周大小姐已經死了,貧尼現在是往生。”周妍,或者說是往生說道。
林昌祁諷道,“嘴裡念着佛,但你的做派六根不靜,到處打聽一個男人的行蹤,並不像佛門中人。”
“那是因爲貧尼在塵世中還有兩件俗事未了,等這兩件事一了,貧尼自會剃去這滿頭青絲,長伴青燈古佛。”往生說道,看林昌祁並沒有往下追問的意思,又說道,“貧尼的這兩件俗事只有林將軍才能辦得了。”
“哦?”林昌祁吃驚道,“我跟周大小姐只有數面之緣,連話都沒說過兩句,怎能當得起如此大任?”
往生欲言又止,看了看另外三個人。莫生先退了下去。林昌祁示意林熊和林狼也退下去。
待那三人都退下後,往生未言眼圈先紅了,吸了幾口氣才說道,“林將軍,你就不願意多看我一眼?是我長得沒有林大奶奶美貌嗎?”
林昌祁搖搖頭,冷笑道,“往生師傅。這是尼姑該說的話?”
往生沒有回答他的話。繼續盯着林昌祁問道,“林將軍,你相信人有前世今生之說嗎?”
“佛說。欲知前世因,今生受者是;欲知後世果,今生作者是。我信。”林昌祁篤定地說道。
“那我說你我前世是夫妻,你信嗎?”往生又說道。
林昌祁愣了一下。哼道,“大白天的。你做夢思凡呢。”剛說完這話,卻是一下想到了林老爺子曾經說過他做的夢來,嚇了一大跳。眼神也從別處回到了往生的身上。
只見往生的美眸裡溢滿淚水,“你是不信了?若是我知道你右腿內側有一塊拇指大的深色胎記。你頭頂有兩個旋,你右腳底有三個斑點,你睡覺喜歡朝左。你京城鴻院書房內書櫃左側的第三格有暗格,……”
林昌祁聽了臉色大變。左手一把把她拉住,右手抽出隨身帶的匕首橫在她脖子上,吼道,“說,你聽誰說的?”
往生閉着眼睛說,“你想殺就殺吧,本來我就已經生無可戀。死在你手裡,我也知足了。不過,你沒聽下面的話,這輩子都會後悔。”
林昌祁聽了又把人放開,說道,“這些你都是聽誰說的,你找我到底想幹什麼?”
往生又嘆了口氣,幽幽說道,“這些沒有任何人告訴我,我就是知道。林郎,我是個苦命的女人,生在世家,又是嫡長女,可從小卻是死了親孃,過得孤苦無依。長大後又嫁給了那個豬狗不如的畜牲,挨打受罵。好不容易回了孃家,活得也是悽苦,孃家又把我當成聯姻的棋子,想讓我嫁給鎮北侯世子當平妻,把你們拉入四皇子陣營。今生林家沒要我,就作對了。我是個禍水,要了我林家會被災門的。”往生的眼淚流了出來,“林郎,前世今生只有兩個人對我好過,那種溫暖已經過了那麼久遠,可是我依然記憶猶新。一個是你,一個是禮哥兒,就是我弟弟周振華的兒子。你們兩個是我最放不下的人。”
林昌祁聽了吃驚不已,老爺子講過他做的惡夢中周妍是自己的女人,而且林家也被滅了門。難道真有前世之說?而且,他還真的娶過周妍?
只聽往生又說道,“本來,上次我們一起去靈濟寺上香,通慧大師就讓小和尚給我帶了話,若是我放下執念,或許可以柳暗花明。可那時我捨不得放下,周家更不可能讓我放下。果然,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不知你們林家爲什麼不要我了,周家和周貴妃便覺得我沒有了利用價值,又不願意我去給王國舅當平妻,就想除去我。他們以爲我還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周妍嗎?……我想辦法逃到娘娘庵裡。經歷了這麼多事,我看開了,想通了。只等着把這兩件事一了,便遞去萬千青絲,出家爲尼。所以,我一直在等,等着再見一次林郎了卻我今生所願,這是其一。其二是求你把禮哥兒救下來,我便了無牽掛了。”
說完後,往生已經泣不成聲。
聽了她的話,又看她哭得可憐,林昌祁的心也莫名地一陣劇痛。很想安慰她兩句,想了很久,還是理智佔了上峰。周妍此時若是凡心未絕,知道自己同情她,把他當成救命稻草,將麻煩無窮。便狠下心來問道,“你已經說了你是害我們林家的禍水,我爲什麼要冒着欺君的罪名去救你侄兒?”
往生睜着通紅的眼睛看着冷冰冰的林昌祁,此刻的他沒有一點前世的溫情和愛意,果然夠冷心冷肺。她心裡最後的一點期望和念想也沒有了,她抹去眼裡最後一滴淚水,徹底心死了。
也是,該放手了。
往生的眼裡漸漸沒有了溫度,冷然說道,“我有交換的條件,我知道誰是你們林家真正的敵人,把你們家的哪個下人買通了。會在最關鍵的時候把你們林家踩死。”
“是誰?”林昌祁問道。
“你答應我救禮哥兒嗎?”往生反問道。
“我怎麼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話。”林昌祁道。
“我自然有辦法讓你知道我說的是真話。”往生說
江昌祁想了想,鄭重地說道,“好,我答應你。”
“你必須以林大奶奶的名義起誓,我纔信你。”往生絕然說道。
當林昌祁邁着沉重的步伐回到南山居時,已經暮色四合。林昌祁又去了林老爺子房裡,兩個人關門談到半夜纔回南園歇息。
“大爺。啥事這麼忙啊?”黑暗中江又梅問道。
“又把你吵醒了。是朝中的一些事,我和爺爺商量了些對策。”林昌祁說,躺下後又伸出一隻胳膊把江又梅摟進懷裡。親了她前額一口,悠悠說道,“阿梅,今生今世。你是我的妻子,真好。……好女人。一個就足夠。爺爺說得對,女人多了麻煩。”
聽了這話,江又梅笑起來,“大爺今天怎麼突然有了這個感嘆?”
林昌祁又伸出另一隻手抓住江又梅的手。大大的手把江又梅的小手整個握在了掌中。所問非所答地輕聲說道,“阿梅,謝謝你。有了你。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
江又梅想着他的這些話或許跟周妍有關,既然他不想說她也就不問了。
三天後。林昌祁便告別妻兒回了金州府任上。由於江又梅有孕不能來回奔波,又要在林老爺子跟前敬孝,便留在了南山居。
南山居的後院也開始擴充建房,連着碧水溪東頭的下人院子也擴建。這些事情都不需要江又操心,自有宋望才及林出他們去辦。
十二月一日,大福從家裡回來了,他帶了些自家的醃菜,又跟江又梅說,“往生小師傅和莫生小師傅剃度了,現在成了真正的尼姑。好多後生都在可惜咧。”
江又梅聽了唏噓不已,不知道周妍怎麼想通就真的出家了。看來,並不是每一個重生女都能挽救或掌握自己的命運,知道命運軌跡卻無力改變它,大概只有用出家來逃避劫難吧。
她又想起那天半夜林昌祁那些莫名其妙的話來,周妍徹底出家或許跟他也有關係。既然林昌祁已經解決了這事,她也就不去想它了。
十二月初八,家裡熬了臘八粥。由於放了點空間水,再加上料足,周氏和金氏又會煮,所以老遠便聞到了香味。熬好後,便讓大福幾人分別送些去了江家老宅、陳家、孫家及衆多關係好的村民,順便再把江大富請來南山居吃飯。
大福等人剛走去沒多久,陳家等許多人家也送來了他們各家熬的臘八粥。
大福回來的時候順便帶回來了老宅的臘八粥,又說,“親家老爺被親家老太太請去了老宅吃粥,就不來這裡了。王嬸還小聲告訴我,親家老太太的侄女也來了,已經住了好幾天了。”
老爹又來了個老表妹,爲什麼相同的劇情總是要重演呢?而且炮灰的表妹們還總是前趕後繼,難道衛氏也想走李氏的老路?
江又梅冷哼着,這衛家,心也太大了,當他們三兄妹是死人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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