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亦宣看着少女驚慌地跑向那紫衣男子,身子瞬間頓住,他呆呆地看着他們,那男子長得很好看,好看到讓人一見就很難忘記,他全身上下都透着冰冷,不易讓人接近,但當他看着他眼前的人兒時,卻是滿臉的柔情。
他,愛蝶兒?!
蝶兒呢?蝶兒愛他嗎?
???蝶兒很在意他,很關心他?!
金亦宣只覺得自己的心好痛,他嫉妒,他憤怒,他悲傷,可他又能怎樣,蝶兒從來就沒有真正屬於過他。
金亦宣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幽幽地嘆道:“蝶兒,不介紹一下嗎?”聲音是那樣的輕,那樣的柔,讓人如沐春風一般,可還是沒能掩飾主人淡淡的憂傷。
“啊?”我的身軀猛地一震,快速地轉回身,對上金亦宣神色複雜的黑眸,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痛意,我迷茫了……
我從來沒有分辨過,對金亦宣和忘塵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情,只是知道,他們都很重要,非常重要。
其實我很怕孤獨,只想有個人陪,而這個人……是誰,並不重要,只是希望有這麼一個人,能時時刻刻的陪在我的身邊,關心我,照顧我。
所以對於他們倆,我也許有愛情,也許有親情,也許有友情,但是具體是哪一種情感,我卻沒有辦法清清楚楚地分辨出來。此刻,若是真讓我做選擇,呵呵,我自嘲地笑了笑,真的沒法選擇……
“在下凌忘塵,想必這位就是雪兒的師兄,金亦宣金兄,幸會幸會!”正在我胡思亂想間,身後的忘塵已然搶先一步,自我介紹了。
金亦宣緊緊地盯着忘塵看了半晌,忽地一笑,向忘塵抱拳道:“幸會幸會,師父在信中有跟我提起過凌兄,這一段時間多虧有凌兄照顧蝶兒,在下在此謝過。”說着,也是一揖。
我看着他們兩個這樣說話真是彆扭,什麼“兄”來“兄”去,於是嫣然一笑,道:“以後就叫忘塵和亦宣吧,都是自己人,不需要那麼多的繁文縟節。”
“好。”金亦宣看着我笑道。忘塵也點了點頭。
“師兄,”我看着金亦宣問道,“你剛剛說師父有寫信給你,那你知道他現在怎麼樣嗎?”蘇老神醫真是偏心,給金亦宣寫信,卻從來沒有給我寫過一封。
金亦宣神情溫柔地看着我,笑道:“我也不知道,我也只是在他剛出谷的時候收到過一封,後來他沒有再跟我聯繫。”
我皺了皺眉,猜測道:“師父該不會有什麼危險吧?”
金亦宣走到我的身側,拍了拍我的肩膀,笑道:“放心吧,不會有事的。”他這是在安慰我,也是在安慰他自己。
我笑笑,對,應該不會有事。蹲下將地上的帳冊撿入包袱中,繫好,拿了起來,忘塵和金亦宣都伸手過來接,我搖了搖頭,輕聲道:“不用你們了,都到椅子上坐着吧!”
說完,我徑直走到中間的椅子上坐下,金亦宣和忘塵依言也坐到了我的身側。
空氣彷彿一下子凝固了,世界沉寂得可怕!似乎有一種無形的壓力壓得我喘不過氣來。爲了驅散那莫名詭異的氣氛,我乾咳了聲,清了清嗓子,笑道:“呆會兒我們開個party吧,一來爲你們洗塵,二來慶祝我得到了夢寐以求的靈藥。”
“party?”身邊的兩個人幾乎同時開口問道。
我訕笑一陣,道:“就是洗塵宴和慶祝會了。”
又沉默了一會兒,我笑着從懷中掏出一粒火聖果,遞給塵,“吃了它!”
塵對我向來都是言聽計從,他接過,看都不看一眼,就塞進了嘴裡。片刻後,他面色有異,體內似有一股真氣在亂竄,他驚訝地看了我一眼,隨即席地盤膝而坐,調元運息,漸入忘我之境。
谷中傳來各種昆蟲的鳴叫聲,月明如玉,銀輝映襯着夜空格外的明亮。風,輕輕地吹着,帶來陣陣的幽香。星,稀稀的幾顆,撒在天空的角落。
從書房裡出來,金亦宣就一直沉默着,他嘴角掛着笑,但我知道他並不開心,他很介意我和塵的關係,我很想安慰他,卻又不知從何說起,我們就這樣默默地忙碌着。
一個時辰過去了,石桌上擺着香酥雞,八寶野鴨,羅漢大蝦,杏仁豆腐,西湖醋魚……七、八道小菜,四周也掛滿了形狀各異的燈籠,把整個院子照得透亮。
我和金亦宣剛在石凳上坐定,就見塵從屋裡走了出來,他縱身一躍,掠到了我的身側。
“塵,感覺怎樣?”我仰起頭,看着他問道。
塵怔怔地看了我半晌,隨即恍然,說道:“感覺身輕如燕,全身的飢餓感和疲勞感都消失了,體內似乎充滿了力量。”
“師兄呢?”我轉頭看着金亦宣。
金亦宣微微一笑,道:“就是這種感覺。”
“你給我吃的是什麼?”塵剛一坐下,便緊盯着我問道。
“火聖果。”
“什麼?”塵渾身猛地一顫,緊緊地握着我的雙肩,一臉難以置信的震驚。半晌,他似乎纔回過神來,擰緊了眉頭,質問道,“火聖果?你從哪來的?”
我心虛地笑了笑,塵要知道我做那麼危險的事情,不知又要念叨到何時?肯定不能告訴他。於是扯開了話題,笑眯眯地夾了塊雞肉送到他的嘴邊,“塵,來,嚐嚐看,這些可都是我親自下廚做的。”
塵沒有說話,只是看着我,眼中神色喜怒難辨,過了好半晌,他似乎輕嘆了口氣,無奈地搖了搖頭,張開了嘴,我笑着將雞肉送入他口中。
一道灼熱的目光向我射了過來,不用擡頭也知道是金亦宣,我夾起一塊他喜歡吃的魚肉,遞到他的嘴邊,笑道:“師兄也嚐嚐看,這可是我上次特意跟明珠樓的陳師傅學的。”
金亦宣微微一詫,脣邊緩緩露出一絲笑意,張開了嘴,嚼了嚼,嚥下肚,才道:“嗯……魚肉鮮嫩,酸甜適中,沒想到蝶兒的廚藝已如此精湛了。”
被人誇獎的感覺總是好的,我很高興地笑了起來,“師兄……你過獎了,等你有機會到明珠樓嚐到陳師傅的手藝,那才叫一流呢!”
“在我眼裡,最好吃的東西就是蝶兒燒的,無人能及。”他看着我,表情非常認真。
我呵呵乾笑了一聲,拜託,不要把氣氛搞得這麼曖昧。
塵默默地看着我們,不發一言,我暗吸了口氣,瞥了眼他的手,遞了個調羹給他,笑道:“手不方便,用這個吧。”
塵接過調羹,眸光仍舊一瞬不瞬地盯着我,“雪兒,我……”
“吃飯吧,再不吃,飯菜就要涼了。”我笑着打斷了他的話,爲他們每人斟上一杯酒,爾後,舉起酒杯,起身,道,“來,慶祝我的身體恢復康復,慶祝我們的武功又精進了一步,同時爲你們接風洗塵,今夜我們就來個,酒逢知己千杯少,不醉不歸!乾杯!”
“蝶兒”,“雪兒”,兩道語聲同時響起,金亦宣就要來搶我手中的酒杯,我輕輕一讓,倏然笑道:“放心,我的酒量還是不錯的,今天這麼高興,就讓我喝點吧,再說了,真醉了,不是還有你們照顧我嗎?”
他們見勸不動我,無奈地也拿起杯子,“當”的一聲輕響,我仰頭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暗暗地吐了吐舌頭,這酒還真辣,只覺似乎有把火從喉嚨裡燒起來,一直燃到肚子裡去,看來,什麼美酒全是騙人的。
清晰地感覺到兩道灼灼的目光緊緊地凝在我的臉上,心裡還真是有些不自在,不由暗歎一口氣,垂眸凝神想了片刻,有了!我擡起頭,朝他們笑笑,“給你們念首詩吧!不過,事先申明啊,不是我做的。”不待他們回答,便放聲念道:
花間一壺酒,獨酌無相親。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
月既不解飲,影徒隨我身。
暫伴月將影,行樂須及春。
我歌月徘徊,我舞影零亂。
醒時同交歡,醉後各分散。
永結無情遊,相期邈雲漢。
唸完,我呵呵一笑,也不管他們是什麼表情,繼續道:“不好意思哦,似乎有點不對景哦,我們不用月影,也已經是三人了。”說完,又滿上一杯,“來,我再敬你們一杯,好久沒有這麼開心了。”我將手中的酒又一飲而盡。
“蝶兒!”金亦宣終於忍不住站起,搶下我的酒杯。
漸漸的發現眼前的男人分化成三、四個,我不喜歡!一把捧住他的臉,“不要變成那麼多個,我都看不清楚了!你好像生氣了是不是?其實我也不想啊,只是我不知道怎麼辦啊?真的,我也希望你們快……”
我忽然頓了下來,只覺頭好暈,身子軟軟地一滑,感覺有人伸手環住了我的腰,我順勢倒進了他的懷裡,嗅了嗅,是淡淡的芳草味夾雜着藥草的香味,這是金亦宣特有的味道,我喃喃地道:“師兄,我想睡了……”然後一下子,耳邊便沒了聲響。
再次睜開眼,已是第二天的清晨,天還沒有大亮,我從牀上坐了起來,揉了揉太陽穴,頭還真痛!
忽然,門外傳來了“叮叮噹噹”的打鬥聲。我猛地一驚,心漏跳了半拍,難道是……急忙跳下牀,拉開門奔了出去。
這這這……我頓時覺得渾身一陣冰冷,血液似乎已經凍凝在血管中,不再流淌!
金亦宣和塵的劍均已出鞘,凌厲的劍氣沖霄,光華耀眼。金亦宣的劍術已達到如火純青的地步,一劍既出,二劍隨至,劍招迅疾無倫。
塵凌空掠起,足尖點地,動作輕靈矯健,巧妙的避開了金亦宣的劍,緊接着他的劍在空中虛虛實實挽了三個劍花,如蛇吐芯一般。
他們的劍鋒並未接觸,只是在不停的變動,人慢慢地移動,劍鋒卻變動得很快,沒想到他們的劍術竟已到了隨心所欲的境界,正是武功中至高無上的境界。
他們的劍與人合一,這已是心劍,他們的武功在武林中已是難逢敵手了吧!一瞬即過,劍招已變換了三十招。剎時,兩個人的距離已近在咫尺,兩人同時出劍,都快如閃電。
那一瞬間,我只覺心裡攸地一顫,緊握雙手,指甲也摳進了掌心,我全身顫抖起來,不顧危險,奮力一個躍身,便向兩人奔去!
“蝶兒,小心!”打鬥中的金亦宣首先發現了我,一聲疾呼!
然,劍勢已來不及收了!
兩劍相交發出“叮”的一聲響,我的手臂也同時伸了出去,劍光閃爍之中,“噗”的一聲響,右臂中劍,頓時鮮血直流。
我顧不得疼痛,雙眼緊張地望望這個又瞅瞅那個,厲聲道:“不許決鬥……”話音未落,只覺眼前一黑,人已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