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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屏息凝氣,不曾稍有怠慢。
很快,他的精神飽滿,精氣充足,已然恢復了最佳狀態。
同時,他雙眼之中就有無數生死奧義流過,如同一條長河,滾滾不休。
生死輪迴之道,是爲徐子青畢生所求,求道問仙之大道!
在這種玄而又玄的意志之下,徐子青整個人也彷彿空靈起來。
他陷入了那種奇特的境地裡,彷彿是他自己,又彷彿置身於天外,渺渺茫茫,俯視自身。
丹田中,金丹的搏動越發劇烈。
更多靈氣灌注起來,《萬木種心**》瘋狂運轉,把靈氣化爲真元,把真元充入金丹。
徐子青的意念落在金丹上,要將它的外皮一點一點打磨,一點一點剝離。
“嘭!嘭!嘭!”
搏動的聲音,就如同聲聲魔咒,要叫人心魂俱喪!
有人厲聲喝問:“你資質雖好,用心不純,難成大道!”
徐子青雙目緊閉,直迎而上:“自修行以來,我兢兢業業,不敢稍有放縱,如何用心不純?”
那人一聲冷笑:“你心中俱是情愛,道心數度動搖,皆因情愛所起,若不忘情棄愛,再無大道可言!”
徐子青心中一顫:“我所修本非無情之道,情愛使我不失本心,絕非得道之障!”
此人又說:“你處處攀附師兄,若無師兄在側,以你懦弱,當一事無成!”
徐子青沉心而應:“師兄與我不分彼此,何來攀附之說?既爲道侶,當攜手共進,前日裡我依靠師兄,來日裡未必不能使師兄依靠。若事事沉痾於心,處處斤斤計較,念頭便不通達,反要促成心魔。”
一時間,那聲音同徐子青爭論不休。
一人說:“你師兄資質超凡,若非你爲阻礙,早已披荊斬棘,成就至高之道!”
一人回:“師兄本心堅定,絕不會因此動搖道心。師兄所求,必然是他真心所求!”
一人又說:“你處處不及師兄,如何堪與匹配!”
一人又回:“既是不及,當迎頭而上,一時不及非是一生不及,我自不會看輕自身,亦不會看輕師兄!”
一人再說:“你心慈手軟,難成大器,容瑾煞氣沖天,終要奪你神魂!”
一人再答:“容瑾早開靈智,好生引導,便無差錯。我道心堅定,如何能奪?”
一人還說:“師兄主殺,你卻主生,殺生不兩立,你與師兄,終成陌路!”
一人還答:“有生即有死,生死輪迴本爲我之道,萬千殺意裡亦有一線生機,我與師兄互相補足,何來陌路可言!”
那聲音喋喋不休,似還有無數話語說出。
徐子青卻深吸一口氣,朗聲開口:“你無需多言,動搖我之心志。”
“你挖掘我內心魔障,想要將我控制,我雖不濟,卻非淺薄之輩。”
“莫來哄我,你便是我的心魔。每逢有所間隙,都要因此作祟,快速速退去!”
他舌綻春雷,聲聲震耳:“心魔如何,心障如何,我徐子青早已堅定本心,再如何囉嗦,亦不能驚擾於我!”
這一句話落下後,那許多“嗡嗡”不絕的言辭,終於消失了。
而徐子青也出了一身冷汗,打溼了半邊身子。
方纔是心魔趁空再來,卻也是內心拷問。
若非徐子青先前已然被心魔折磨一回,又與雲冽元神交融、解除了心障,如今恐怕也並不會那般容易,就將其驅逐。
但此回過後,當又有好一陣子清靜了。
緩緩調息過後,徐子青再度內視。
此時,他便發覺金丹之上,已出現了一條裂縫。
這裂縫,正在真元的不住灌注、元神意志的不斷打磨下變得越來越大,甚至更邊緣處,又多出了許多細細的小縫來。
與此同時,徐子青的元神,也開始刺痛起來。
那投注下來的青光陡然收回,一瞬沒入到小乾坤雛形裡。
而那金丹,突然碎裂了。
剎那間,就化作了一蓬金粉!
更加強烈的生機迸發而出,那是一種新生之喜悅。
金粉散去後,原本金丹所在之地,取而代之的卻是一尊嬰兒!
一尊只有拳頭大小,卻是眼耳口鼻俱全的青『色』嬰兒。
它形態凝實,清晰的五官雖顯稚嫩,但細看之下,可不是與徐子青一模一樣麼?
結嬰已成!
這就正是徐子青的元嬰了!
但元嬰成型後,還遠遠未完。
就在這一刻,天道降下了澎湃的意志。
這意志無比恐怖,徐子青的意念在這意志之中如同螻蟻,又彷彿大海飄萍,弱小不堪。
可是這並不能動搖他。
徐子青沉心定神,元神傳達己身之道。
生死輪迴,輪迴生死,有生有死,無生無滅。
他的意志化作海中砥柱,又如同浪灘岩礁,穩固無比,堅韌無比。
《萬木種心**》在天道法則之下,也生出了異樣的變化。
這功法原本就是傳奇功法,而傳奇功法,就能讓修習之人在結嬰時,攫取更多的天道饋贈!
只不過一個眨眼:
紫府中,小乾坤雛形不斷擴展、不斷成熟,飛快地形成了真正的小乾坤,它的空間大了千萬倍,本來所有的世界規則,也變得更加清晰,就要變成有形之物。
這新生的紫府小乾坤裡,萬木生長更快,彷彿一瞬間就有了千年、萬年的歲月流過,讓它們的生機陡然增長,變得前所未有的古老,也有了前所未有的力量。
嗜血妖藤容瑾,它的藤蔓不斷分裂,不斷成長,幾個呼吸過後,居然已經有了上萬條、數萬條之多!
每一根藤蔓,都十分粗壯,幾乎兩三人都不能合抱,沖天而起。
它的根系紮在小乾坤地面深處,佔據了極爲廣大的地域。它張牙舞爪,已然佔據了半面天幕。
這纔是嗜血妖藤的真正面貌!
足足到了徐子青元嬰期時,才能將其真容顯現出來!
在這嗜血妖藤終於舒展開來後,三株劍形木拔地而起,拱衛在嗜血妖藤所佔地域之外,也形成了自己的獨有領域。
肉白骨本來只餘下種子,但此時在天道饋贈下立刻重新成熟,同樣佔領一塊土地。它成熟之後種子脫落,又形成新的肉白骨,接連不斷,居然聲稱一片『藥』田。
另外幾株至陽之木各自成長、各自安家,也呈拱衛之勢,擁住中心的嗜血妖藤。
紫府小乾坤內,幾乎是天翻地覆的變化。
可是到了這個時候,那小乾坤中的土地,卻有些開裂了。
若是尋常萬木,還不算什麼,但這些上古兇物、至奇珍寶靈物紛紛伸展完全,一個剛剛結嬰的年輕修士,他的小乾坤根本不足以擔負。
就算有傳奇功法,也沒有這般能力。
徐子青心裡一冷。
他所求之道不錯,卻還是高估了自身之能……
這一瞬,幾乎是禁不住的苦笑。
小乾坤雛形土地生出裂縫,其形態也有些模糊,無邊劇痛傳來,這小乾坤似要崩塌!
而那本來生成的元嬰,也隱隱黯淡下來。
恐怕……要失敗了……
徐子青冷汗涔涔,心中絕不甘心。
若是一次結嬰不成,又要耽擱百年甚至更多。
此次失敗,甚至可能契機再難尋覓也未可知。
怎能,怎能失敗!
許是他意念太過強烈,忽然間,他儲物鐲裡,傳來了一種呼應之感。
似乎有什麼物事,亟欲脫出……
徐子青一咬舌尖,叫自己冷靜下來。
在如此境況下,他理應信重直覺。
當下他更不猶豫,就心念轉動,將那物放出!
剎那間,一道流光襲來。
徐子青看得清清楚楚,那懸浮在他面前的,正是一顆鴿卵大的褐『色』硬塊。
它非金非木,看來卻像是一塊硬土。
這是……
正不得解,此物卻煥發出強烈光芒。
它似乎,想要衝破什麼,進入什麼。
徐子青心裡一動,莫非,它是想要進入紫府小乾坤?
他稍一思忖,就開放紫府。
左右不會更快,爲何不能嘗試?
下一刻,這硬塊直衝徐子青眉心,就狠狠地撞進了紫府小乾坤中!
而它進入的剎那,整個小乾坤,又急劇地發生了變化!
彷彿……穩固了不少。
原來那硬塊進入之後,在空中登時無限延展、擴大。
徐子青這才發覺,那延展之後的硬塊,居然像是一種沃土!
它很快擴展到無限大後,就立時落下,瞬間與原本的土地融爲一體。
而那土地在融入了硬塊之後,上面的裂縫全都消弭,變得堅硬、強固,讓紮根於上萬木都越發生機勃勃!
到這時,徐子青忽然生出了一種想法。
息壤……
無限增大、永不會減少的土壤,只有息壤!
竟然是那種傳說裡的神土!
息壤總伴隨洪水災難而出,徐子青卻未想到,他當年在秘藏裡隨手拾得的一件不知名的物事,居然會是這種寶物。
他只因一種預感而不曾丟棄、交換,卻在今日,助他穩固小乾坤,幫他成功結嬰!
小乾坤穩固後,比之先前牢固了百倍。
徐子青的小乾坤之強悍取決於萬木,而萬木有土壤依傍則越發強大……這世上又有什麼土壤,能比得過息壤?
這果然也是氣運。
……讓徐子青新生的小乾坤,居然也變得凝實起來。
遠勝尋常的元嬰初期。
徐子青的元嬰,也不再黯淡了。
它變得十分靈動,只是剛剛結成,雙目未開。
卻總算不會輕易潰散。
而如今的徐子青,卻還要做一件事。
小乾坤穩固後,世界法則高懸於空,但須彌芥子的法則,卻並非完全歸徐子青所有。
他雙目睜開,將生死輪迴之道再度祭出。
屬於徐子青的意念與己身之道,立時衝入小乾坤之內,化作了一股無形青氣,瞬時將世界法則纏繞。
那青氣極爲強悍,正繞着世界法則不斷轉動,而每轉一圈,都要將其消磨、融入。
世界法則如同小乾坤之天,徐子青的意志卻要壓服這“天”。
好在其早已同徐子青有心血相連,此時並未十分排拒,才讓他能慢慢融合。
時光日日推移,“天”不斷融入“道”,漸漸地,就讓那天幕之上,變作了一片混沌。
形成了如同漩渦般的晦暗雲層。
徐子青元神苦熬,在持續引動那漩渦。
生死輪迴,輪迴生死!
己身之道爲清晰之道,又怎能陷入混沌!
除非……除非……
徐子青猛然擡頭,雙目裡,青光爆『射』。
混沌若分,則要劃分陰陽。
萬木有陰陽,萬木有生滅。
生之道,死之道,以陰陽而成輪迴……
就在一聲如同開天闢地般的巨響後,那天空裡的漩渦變了。
它開始不斷地旋轉,不斷地吸納周遭無數雲層。
終於輪廓清晰,在最後一刻,凝聚出來!
那是一個巨大的圖案。
有陰有陽,有生有滅,有善有惡,輪轉不休。
正是,太極。
待那太極形成,萬木忽然都與太極生出牽引之感。
太極之下,生之道與死之道遙遙而對,又彼此相通。
小乾坤裡萬木的格局,似乎也生出了一些變化。
善木與惡木,陽木與陰木,俱有分別。
可徐子青的意念,卻更加清晰了。
他從未有如今日這般明悟,也從未有今日這般貼合己身之道。
形成了小乾坤之後,他日後仙途,方能更爲坦『蕩』。
再閉上眼,恐怖的天道意志消失了,留下來的,只有他徐子青一人的意志。
這意志將隨他一同鞏固元嬰,再度凝鍊小乾坤。
直到境界也穩固下來,纔是他出關之時。
但總算……已然順利突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