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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青才這般想了,便一腳踏向前方。

他腳下乃是一截枯枝,方纔經由神識探測時,絲毫不曾察覺異狀。以他這木屬修士對木氣的敏銳程度,也全然不曾發覺有什麼不同之處。但就在此時,他的手臂卻被人拉住,整個人立時後退一步,後背撞上一人。

徐子青一驚:“師兄?”

他自然知曉,若非有什麼不妥,否則師兄定不會如此動作。

雲冽的嗓音便冷冷傳來:“仔細。”

徐子青低頭一看,他方纔見到的枯枝,竟是突兀消失了。

這種異象,頓時讓他瞳孔收縮,心裡更是後怕。

深深地吸了口氣後,徐子青冷靜下來:“師兄發現了什麼?”

他說完,就有些期待,看向雲冽。

然而云冽卻是略略搖頭:“不曾。”

徐子青一愣,既然不曾,爲何……是了,師兄雖是察覺不到異狀,但是他身經百戰,預感之能遠勝於他,自是稍有不安就立刻反應,這也是救了他一場。

這時候,雲冽與他走得更近,口中說道:“你將容瑾放出,將我與你捆縛一處。”

徐子青心中更加謹慎,依言而行,放出一條血藤,先是纏了自己的手臂,再往雲冽那邊蔓延。

雲冽一手捉住那藤蔓,將其繞在自己左臂之上。

兩人此時纏在一起,有容瑾這一道牽繫,就算徐子青或是雲冽遇上什麼狀況,容瑾爲徐子青本命神通之源,也不會讓兩人輕易分開,麻煩亦是少了許多。

徐子青把體內木氣釋放出來,絲絲縷縷,在周遭諸多樹木上試探,卻發覺木氣傳回那些樹木的感覺,跟普通樹木一模一樣,根本沒有什麼怪異,也沒有什麼漏洞。

可方纔那截枯枝,又分明顯示出此地並不簡單……這就讓他心中一緊。

若是此地連他和師兄的六識都能瞞過,那定是內中佈置了一個陣法。

而這個陣法,必然非同小可。

徐子青心裡有些遊移不定。

是該先試探一番,還是待這陣法出手時再做反應?

前者必然要擔負可能會立時遭受不可抵擋攻擊的危險,後者亦是將一切寄託未知……二者皆是讓人心中難安。

正在他想時,右臂忽然被人握住。

徐子青側頭:“師兄?”

雲冽道:“御風低行。”

徐子青點點頭,如今的情形,他們的確是莫要觸及地面爲好。

不過……

他看看師兄抓住自己的手掌,指節分明,修長有力,這是劍修的手,也是他心慕之人的手。

略看一眼,徐子青心一橫,輕輕滑動手臂,將手掌與雲冽相握,口中卻笑道:“師兄,如此更加便宜。”

雲冽爲人剛正,素來心中無垢,他這時見到師弟笑意溫柔,似與往日不同,心中微微一動,目光裡便閃過一絲疑慮。不過他並未以爲有何不妥,就略略點頭,應允了。

徐子青見師兄如此,心裡歡喜,他此時同師兄攜手,雖是心意尚未相通,卻是因着心中戀慕與這危難之地,讓他生出一種生死相隨之感。

如此即便前方當真有什麼難以度過的大難,他也能含笑而往了。

行了一段路程,雲冽目不斜視,徐子青受他所感,加之心思舒暢,而查探四周情形時,也越發敏銳了幾分。

密林裡並非寂靜無聲,行路時,能瞧見樹杈上有野鳥抱窩,亦能聽到昆蟲嘶鳴、猛獸長嘯,只是這些於修仙之人而言,都算不得什麼,故而也不能影響二人心境。

越是往內走,兩人越是覺得這情景十分真實,如若當真是陣法所造幻境,爲何遲遲不生變故?

莫非這不過只是上古修士一時心血來潮佈下,卻並非是殺陣,也非是要阻擋什麼不成?

徐子青心裡亦有不少思索,只因他也想起了這一片林子,原本在那碎圖之上,是沒有的。

那麼碎圖之上所顯示的……是什麼呢?

這便讓他不由得極力回想起來。

不多時,徐子青腦中靈光一閃。

是了,在那碎圖之上,有一片極廣大的平原,上方有幾處以硃筆描繪之處,只言道是“上古遺蹟”,這一片樹林,說不得正是其中一處?

他想到此處,就將猜測對他師兄言說一回。

雲冽聞言,略思忖,說道:“你所言有理。”

徐子青心下微鬆,若是能幫上師兄的忙,也算他沒白白跟來一場。

然而云冽並未當時便出手試探,而是攜了徐子青一起御風前行。

兩人的足底俱是離地不足半尺,既不挨着地面,也不飛得太高,以免上方有什麼變動。

徐子青心裡有些疑惑:“師兄,你是想……”

雲冽道:“方纔三魔從中而出,毫髮無損。”

徐子青頓時恍然。

不錯,那三個魔頭能從樹林裡走了出來、與他們相遇,足以說明此處遺蹟絕非要致人死地的。不過三魔在對戰時卻只使出了一套配合已久的手段,並未有什麼特殊之物拋出,又可見他們其實在遺蹟之中,並未得到什麼寶物。

這便是說,陣法顯示給三魔看的,約莫也是樹林,而樹林既然不存於碎圖之上,真實情景理應並非如此……

如此看來,還是以不變應萬變爲好。

正當徐子青這般做了決意,忽然間,前方還當真傳來了一些零碎聲響。

這莫非,就是一種變故?

雲冽身形略快幾分,連帶着徐子青被他牽扯,也極快地向前方掠去。

徐子青開口便問:“師兄,你可是聽清了?”

雲冽說道:“有人求救。”

……這陣中有人求救?

徐子青心下狐疑,但若當真是能遇上生人,未嘗一種契機。

於是他立刻點頭:“那我們便去瞧瞧。”

兩人身形更快,不多時又前行數十丈,果然看到前方有幾個人影出現。

只見那是幾個穿着樸素法衣的男女,各個都顯得十分狼狽,他們手持飛劍,正在同一頭十分兇猛的妖獸戰在一起。妖獸身上的威壓極爲駭人,乃是一頭六階妖獸,觀其妖氣濃郁程度,大約同金丹初期的修士相若。

然而那幾個男女修士,他們之中修爲最高的也不過是化元后期罷了,遭遇了這六階的妖獸,自然是敵不過的。

不過據徐子青來看,這幾個男女神色都很堅毅,尤其是領頭那個化元后期的,一身真元異常雄厚,而且手起劍落間,每一招式都顯得很是凝實,可見戰鬥經驗也極豐富。

至於求救之人,則是其中那個身材高挑的清秀女子,她似乎修煉了一種音功,能將自己的聲音傳出極遠,但她手中動作卻很利落,呼救中的急切同她此時的冷靜相比,倒顯得不太合稱了。

徐子青一見之下,就對這幾人感覺頗佳。

那些男女似乎感知都相當敏銳,在這師兄弟兩個並未收斂氣息之下,他們就算沉浸於戰鬥之中,也是立刻察覺了兩人的到來,更是趁着空隙,極快打量。

其中一個娃娃臉、少年形貌的修士力量最弱,可身法卻很靈巧,他一面躲閃、騷擾那妖獸,一面更是將目光落在了兩人身上。在看到徐子青時,他似是略有失望,但是當他看到雲冽,卻是一驚之後,立刻狂喜。

“是大師兄!”

餘下幾人也是立刻認出,都很欣喜。

那女修就先快聲說道:“大師兄,我們是五陵仙門的弟子,求您救我們一救!”

另兩人也是急忙說道:“求大師兄援手!”

徐子青一眼看去,並不認得這些人,他到底還是心懷謹慎,開口問道:“師兄,你可見過他們?”

雲冽略點頭:“的確是同門弟子。”

短短一瞬,徐子青頓時轉過許多念頭。

他深知不論是什麼陣法,也不可能在未曾見過之下就造出他們早已認得的人來。因此這幾人要麼就是也同樣誤入此陣的真正存在,要麼便是曾經也進入過此陣之內、被陣法窺得記憶……但不管哪種,既然師兄是有印象的,那麼必然的確是同門了。

既然是同門,自然不能袖手旁觀。

而且即便是假……也只有救了之後,方知而後將會如何。

雲冽神色不動,但動作也是極快。

那六階妖獸對他而言自不算什麼,他當即屈指點出。

剎那間,一道絕強劍罡激射,一瞬穿透了那妖獸的頭顱,那強大的攻擊之力,竟讓妖獸死透後、屍身依舊倒飛而出,直到撞擊在一株樹木上,方纔轟然落下。而這極大的衝擊力下,那被撞的樹木也是半路彎折,同樣倒了下來。

不論是妖獸身死、屍身撞樹,還是樹木折斷,整個空間裡都沒有其他變化。

徐子青暗忖:這難道都是真的?還是說……這陣法之強大,竟然到如此地步,都引不起陣勢變動?

往日裡的陣法,就算再如何逼真,真正破壞其中之物,也會使得陣法生出一些變化來,譬如突出殺陣,或是機關、新路,甚至天象之變都有可能。

可是到這情景,倒是讓徐子青覺得一籌莫展了。

再說被六階妖獸逼得手忙腳亂、只等就死的一女三男,見到於他們而言那般強悍的妖獸竟是被雲冽一招殺死,都是禁不住露出了極震驚的神色。

但很快他們就收拾心神,快步走了過來,躬身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