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麼?”雲燕淡淡笑了笑,片刻後才說道,“我們也是閒着無聊,所以就過去看了看。的確十分幽靜,只是人跡罕至,總讓人覺得心中有幾分不安。”
宋夫人的眸光一轉,看上去神色又黯然了不少,“人跡罕至,其實整個商山,一年到頭都是冷冷清清的,哪裡都是一樣,已經很久不曾有外人來過了。我夫君的病,是病在肺腑,唯有在此地修養,才能和緩一些。要是回到帝都,病情就會加重反覆,因此只得在這裡休養生息了。”
“如今,我都不知道京都,到底是什麼模樣。”宋夫人的嘴角雖然帶着一抹勉強的笑意,然而看上去,卻像是一朵開到極盛的花,不知不覺間,已經無聲地凋零了。
這樣綺麗如花的年華,卻和自己的夫君一起長困於深山,說到底,終究還是會覺得寂寥的吧。
雲燕也不好在問下去,只得乾笑了兩聲,片刻後才說道:“宋夫人也不必如此憂心忡忡,府離從前學了幾年醫術,還是有幾分本事的。他既然說有辦法,或許宋大哥的病也會慢慢治好,到了那個時候,兩位說不定便有機會重新回到帝都了。”
宋夫人眸光黯淡,但是此刻也忍不住眼睛放光,“那麼,一切就有勞幾位了。”
她似乎還想要說什麼,然而身後卻猛地傳來了低低咳嗽聲。那個穿着青色長衫的男子被人扶着,手中還拿着一塊雪白的繡帕,用手捂住嘴脣咳嗽着。
或許原本不過是隻是故作姿態的警示而已,然而此刻看上去,似乎是真的不行了,那咳嗽的聲音空洞而沉悶,就好像胸腔之中都已經活生生被人給掏空了,只傳來這無聲的迴響。
宋夫人嚇了一跳,連忙伸手過去扶着對方,然而宋書卻顯然有幾分惱羞成怒,一隻手想要將對方推開。只是他自己都已經咳的上氣不接下氣,哪裡還有什麼力氣。宋夫人倒是不管這麼多,只是輕柔地拍着對方的背脊,柔聲說道:“外頭已經起風了,你身子不好,是吹不得風的,怎麼好端端又跑出來了?”
雲燕微微皺了皺眉,只覺得宋書似乎很有幾分惱火的模樣,甚至還伸手推了對方一下,這才說道:“不用你管,你只和旁人說話就是了。”
他雖然咳嗽厲害,但是脾氣倒是不小。宋夫人頓時有些尷尬起來,只得對雲燕和昌之笑了笑,“抱歉,宋書就是這樣,生病的時候難受的很,所以脾氣有些不好。”
雲燕伸手拂去了身上的飄零的細碎桂花,這才說道:“宋夫人客氣了,宋書公子還在病中,夫人還是過去照看要緊。我們兩個,就在這兒說說話,就不必夫人在此了。”
“那麼,妾身就先告退”女子行了一禮,連忙匆匆趕上了自己的夫君。雲燕在一邊只看的詫異,宋書和自己的夫人,當真是是南轅北轍的兩個人。
然而畢竟是真正的夫妻情篤,所以纔會這麼一直扶持着相伴吧。若非是這樣的情深,想必府離也不會忽然就動了真情,素來不會喝酒的人,如今倒也是喝的酩酊大醉。
然而回過頭,卻看見府離正看着那一株高大的桂花樹出神。旁人家裡多栽種桃李,一來爲花色豔麗,二來也爲能結個果子出來吃也好。桂花樹倒是罕見,更罕見的倒是鮮少有長勢這樣茂盛的桂花樹。
蔥蔥郁郁,香氣逼人。
“怎麼了?”看着昌之慢慢皺起了眉頭,雲燕頓時有些不安起來。相處的時間長了,不知道爲什麼,每次看見昌之皺眉頭,雲燕就覺得有些不對勁。
然而這一次,男子卻沒說什麼,只是平攤出手在虛空之中。風聲急促搖落花蕊,有一些飄落在他手心裡。將那些金燦燦的細碎桂花在手指把玩了一會兒,昌之的嘴角忽然浮現了莫測的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