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應該是天剛亮吧,我就迷迷糊糊的又被人抱上車,心下十分不爽,懶得睜開眼睛,窩在溫暖的懷抱裡繼續睡,等等,溫暖?我鬱悶的想,不會吧?緩緩把眼睛撐開一條縫,該死,說了不能這樣了,會出事的。
“額,那個,我醒了。”我說着就往下爬,預備到旁邊自己坐。阿政卻死也不放手。
“若,爲什麼?”阿政隱忍着痛苦輕輕的說道。
“嗯……那個,是不對的。”我低下頭,想着該怎麼解釋。可是轉眼看見白槿墨抱着還在熟睡的顏眉也在看着我,一時間卻不知從何說起,“哎呀,算了,以後再說。睡覺睡覺。”我賭氣的將臉埋在阿政的衣服裡,卻無論如何也睡不着了。
“阿政,我們什麼時候能到天啓?龍御蕭說他把我抓來只要了三天時間啊?”我依舊沒有擡頭,那個複雜的眼神,我始終無法坦然的面對。
“他用的是三匹世上難有的良駒日夜兼程從最近的官道將你帶去的赤塢,所以我們自然沒有他快,如今我們走的是山野小道,又只是兩匹普通的快馬,恐怕需要十天的時間才能趕到。”阿政的聲音已經恢復平常那樣溫和,竟還有些催眠的效果。
“李琰到底是怎麼想的,我這是逃命誒,也不知道給我派發兩匹更好點的馬。”我氣呼呼的抱怨着。
“小姐不要急,今天天黑前我們應該能到一個很小的鎮子,到那裡找個客棧住下,這一路雖然長,但小姐也可以當作是遊山玩水了。”於青想是聽出我聲音中極大的不忿,從車外大聲的說道。
如此我卻不好意思了,於青冒着這麼大冷的天兒在外面趕車,我卻在車裡面埋怨他主子,“哦,有客棧啊?那還好。”
“豬頭,看你那點出息,這就高興成那樣了?你最好還是給我低調點,現在龍御蕭還不知道出動了多少人找你呢。”顏眉瞥了我一眼,又潑我冷水。
“我說大姐,你就不能不提我的傷心事嗎?”我苦着臉抱怨道。
“若若,媚兒說的不是沒道理,何況我擔心柳太傅也會對你不利。”白槿墨皺起眉來看了我一眼,然後繼續和顏眉眉目傳情。
“唉,我就是可憐。”我傷感的嘆了口氣,阿政抱着我的手連忙又收緊了幾分。“唉……”我瞥了眼眼神一直都沒離開我的某政,幽怨的又嘆了一口。
一路上,我和顏眉徹底的過了豬的生活,吃吃喝喝,打打鬧鬧,當然做的最多的是窩在固定的地方睡覺。終於熬到了太陽西斜。
“小姐,到了。”於青的聲音此時彷彿是天籟,我拖着快要散架的身子,衝進了那個名叫鳳來樓的客棧。
“小二,上菜,開房。”我迫不及待的叫嚷起來。
“來咯。幾位客官要幾間房啊?”一個似乎很機靈的少年跳了出來,雙眼冒着星星看着我們幾個,讓我忽然懷疑起這家店是不是從來沒人住過。
“三間。”白槿墨鎮定自若的答道。
“啊?”我和顏眉一同驚叫道,“那怎麼睡啊。”
“我和媚兒一間,若若和阿政一間,於侍衛單獨一間。”白槿墨繼續說道。顏眉被白槿墨捂了嘴,正惡狠狠瞪着他。
“不,要兩間就夠了,我在小姐門口守夜。”於青面無表情的說道。
“就這麼定了。兩間房要挨着。先隨便上幾個菜,要快。”白槿墨拿出一錠銀子拋給了店小二。
“好嘞,馬上就來。”店小二的雙眼的星星已經堪比月亮,接了銀子瞬間消失在了後堂。
“白槿墨,你不要太囂張!”顏眉剛坐在桌前,就開始進行維權運動。可惜一旁的白槿墨並沒有什麼表情,只是自顧的給她夾菜。
“顏眉,算了啦,人家也是爲安全着想嘛,而且如今看起來,怎麼算都是你佔便宜了。”我一邊給只顧埋頭扒飯的阿政的於青夾菜一邊嘲笑起顏眉來。
“還有臉說我,也不知道誰一路上賴在人家身上還不老實的……”顏眉後來的話被白槿墨用一筷子青菜堵了回去。
“哈哈哈……”我這廂迅速擺起了欠扁的囂張的笑臉。
雖然是鄉野的粗茶淡飯,但是一餐飯還就這麼愉快的吃完了,當然在此期間有人開心,有人暗爽,有人憋悶,有人無奈,有人熟視無睹,但是總之趕了一天路而且快被顛散架的我們走進房間的時候都是極其暢快的。
“若,你在幹什麼?”阿政問道,旁邊被我硬拉進房間的於青也一臉好奇的看着我。
“打地鋪啊,雖然不是很寬敞,但是你們至少能躺着睡一宿,而且你們練家子的似乎又不畏寒。所以就委屈你們睡地下咯。”我向掌櫃的多要了兩牀被褥鋪在了我房間的地上,看吧,我說過我可不是虐待工人的邪惡資本家,這可是我親自鋪的喲。
“小姐,我站在門口就……”於青張口說道。
“悄悄,你不覺得這樣更能保護我的安全?”我白了他一眼。“這樣對誰都好。”雖然我相信阿政的人品,但是……那個孤男寡女的話……我的人品就有問題了,萬一不小心怎麼招着他了,結果是會很令人頭痛的,這個世界可和現代不一樣,一夜情這種事還是遠一點的好。
我忙完之後,就鑽到牀上,“不是重量級的搶匪不許叫醒我,你們自己悄悄解決了就成。”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的感覺有響聲,心裡很是不爽,懶得睜眼。“你們聲音小點,我還要睡覺,記得把屍體清理出去。”
“若兒到此時還能如此淡定,本宮實在佩服。”有個熟悉的聲音忽然傳來,我思維一滯,瞬間清醒。嗖的坐起來,看向來人。
“龍御蕭?你怎麼來了?”
“難道若兒真以爲沒有我的默許,就憑一個修羅隱就能將你帶離赤塢嗎?”龍御蕭一邊一掌將一個黑衣人拍出窗外,一邊向我勾勒勾嘴角。“你看,到頭來還不是得我來保護你?他李琰在哪兒?如果你出了事,恐怕他連仇都給你報不了。”
“我不需要他報仇。”我冷冷的說道。“如果我死了,那是命該如此,我誰都不怨,如果我沒死,那我就會替自己報仇,不需要別人替。”
龍御蕭走過來,坐在牀邊,“若兒,你這又是何苦?這些人自打我上次將你帶回宮就一直跟着,我在你身邊的時候,他們從來沒有機會動手,如今,你要回天啓,我不會攔你,但是我希望你想清楚,現在李琰護不了你。”
我擡眼看了看他,“我朋友呢?”
“剛纔魔教的人想趁夜襲擊,擄了白槿墨身邊的女人,引走了他,然後來對你下手,他們有十幾個人,你的兩個侍衛幾乎不敵,幸虧我及時趕到,他們現在和我的侍衛在一起。”龍御蕭緊緊的盯着我的眼睛。
“龍御蕭,請你放我走。”我迎着他的目光,堅定的說道。
“你明明知道……”龍御蕭幾乎氣結的大聲喊道。
“龍御蕭,我若跟你走,我爹和我哥哥就都會被貫上通敵叛國之名被斬首,你不要說你沒想到。”雖然這只是我離開的藉口,可是他的利用依舊讓我痛心,他終究也是想利用我讓天啓不戰自亂的。其實我也不該怨他,各爲其主,誰也不能因爲誰而改變。雖然心痛,但是理智上並不反對他這樣的做法。
“我……我一定不會讓他們有事。”龍御蕭顯然底氣不足。
“左相告老還鄉,右相通敵叛國,柳太傅獨攬朝政又勾結魔教,太子不是省油的燈,不久之後即位定要剷除他,不論是柳老頭篡位得逞,還是李琰將來成功親政,天啓國必將受到重創,而你再乘虛而入……”我好像自言自語一般說道,每說一句心裡就疼痛一分,你看,這就是我看第一眼喜歡了的男人。
“我……”龍御蕭沉默了,我忽然想,如果是李琰,一定會二話不說的就帶我走吧?他始終不如李琰,缺乏果斷決絕的君主是不完整的啊。其實如果他真的強行帶我走,我也不會生氣,反而會蠻欣賞他,雖然還是會想方設法的繼續逃走。不過無論如何,我們的緣分……盡了。
“別說了,你快走吧,把我的人放了,白槿墨怕是快趕回來了,殿下此次怕是沒帶幾個人吧?打得過他嗎?”我語氣裡有一絲輕嘲。
“我知道,我定會後悔。”龍御蕭看了我許久,嘆了口氣,終究是轉身走了。
從破敗的門衝進來的於青跟阿政和從破敗的窗飛進來的橫抱着昏迷的顏眉的白槿墨幾乎同時出現在我的眼前,看見我自顧坐在牀上,顯然是怔住了。
“顏眉怎麼了?”我皺眉問道,心下想着白槿墨要是趕讓顏眉受傷我就讓他去當專職獵戶。
“沒什麼,只是吸了點迷藥,睡着了。明早就會好了。今日之事怪我大意了,你……沒事吧?”雖然是問我,眼神卻看向了另兩個不知所措的男人。
“我沒事,龍御蕭來了,救了我,我不肯跟他走,於是他又離開了。”我輕描淡寫的說道。“你們兩個受傷了嗎?”兩人聽了我的話均是搖頭。“店家的掌櫃的還有小二他們呢?”
“……”三人都是沉默。看來那兩個無辜的可憐人就這樣被我害死了啊。
“罷了,我們啓程吧,這也休息不得了。”我看看窗外,感覺已經有了微微的光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