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風風火火的衝出屋子,一把抄起王五手中的碗,“王哥,還有飯沒,盛一碗!”王哥二話沒說接過碗就盛了滿滿一碗遞給我,我旋風般的又衝回屋子遞給莫陸,他一接過碗就風捲殘雲般的消滅了乾淨,接着把碗遞給我,“再來一碗!”
整頓飯莫陸吃了整整十八碗,都趕上武松打虎景陽岡了,最後實在沒招了王五又做了一鍋米飯,只是這一鍋也差點兒見了底。你說要是這世界再多幾個這樣吃飯的人那得餓死多少人啊,罪過啊罪過!
當莫陸把碗放在我手裡,說了聲“吃飽了!”的時候,我都快哭出來了,這段路雖短,可也架不住我一連跑了小四十趟啊,就算腳不軟我的頭也已經暈了啊,長這麼大我也沒替誰盛飯盛到這種地步,真是人才!
莫陸歉意的看了我一眼,然後輕輕的訴說起他的辛酸往事——靠,怎麼動不動就是一段血淚史啊,搞得個個都跟竇娥和楊白勞似的。
我在旁邊聽了半天才弄明白,原來莫陸在收山之前鑄的最後一把劍其實是給自己當聘禮用的,那時因爲自己只顧鑄劍,耽誤了自己的青春不說也耽誤了自己的下一代,一個偶然的機會他相識了鄰村的一位姑娘,兩個人在相識了三個月之後莫陸打算去上門提親,那時莫陸鑄的劍並沒有像現在傳說中的那麼神,最多也只是說很鋒利之類的,很快,莫陸就把那把劍鑄好了,要說起這把劍,是莫陸尋遍了天下出了名的鐵礦才尋到的,說不上是世間獨有可也算得上是罕見之說,就在那把劍鑄成的當天,還有人看見東南天降下天星,可當莫陸真的把這把劍送到那姑娘家提親的時候,又恰逢趕上另一大戶上門提親,由於自己經濟上沒那麼大的實力,加上自己又沒房沒車沒房車,所以高低立刻見分曉,那姑娘的爹孃連看都沒看莫陸一眼就把他趕了出來,至此莫陸才下定了封山的決心,從此以後不再鑄劍……!
我看着莫陸,“可我發現你現在好像都趕不上你鑄劍那會兒掙得多啊?!”
莫陸擡起頭看了我一眼,不再說話了。
我知道我這個人不太會說話,“那最後那姑娘怎麼了,不能很順從的就嫁了吧?”
“嗯!”莫陸應了一聲算是回答,可這意思沒幾個人明白。
我張了張嘴打算繼續問下去,司徒紅一把扯住我,然後惡狠狠的說:“你給我閉嘴!”我很無辜的看了看她,很理智的閉上了嘴。
如果自己的女人爲了什麼人讓自己的老公閉嘴,而且語氣還特別的惡狠狠,那就說明她爲的那個人在她心目中佔有絕對的位置,可我面前的這個人卻是個鑄劍師,呃不,應該叫做‘前鑄劍師’纔對,怎麼着也算不上是帥哥或是大款,用不着對我這樣吧!?
我悻悻的走出了屋子——眼不見心不煩。
屋子外王五和他的幾個弟兄正在打掃衛生,你還別說,我剛纔只叫他們刷鍋洗碗,這會兒一看,連院子裡吹來的爛樹葉也一片都找不到了。
“王哥,咱們出去轉轉吧!”我拍了拍王五的肩膀,轉身朝着外面走去。
……
其實整個鏌劍村看起來挺世外桃源的,有山有水有河流,遠處的麥田成熟的金黃色就好像是鋪了滿地的碎金子,被風一吹煞是好看。我和王五隨意的逛了逛村子,村民們見了我都視若不見各忙各的,一副天下太平一片盛世的景象。正當我們打算返回到莫陸家的時候,又看見了進村時遇到的那個老鄉。
那老鄉走近我,“你們找到莫陸了?”
“找到了!”我點着頭,“哎對了老鄉,你們村裡除了他會鑄劍外沒有別人了嗎?”
“哎,其實啊這村子叫‘鏌劍村’是有典故的,我小的時候我爺爺跟我說啊,說幾百年前本地出過一個有名的鑄劍師,有一次那鑄劍師不知從什麼地方找來一塊鐵疙瘩,說是要用它煉成一把絕世的好劍,那他煉就煉唄,村裡的人也沒什麼異議,那鑄劍師鍛鍊那把劍花費了九九八十一天終於煉成了,可當出劍的那一天啊,不知爲什麼白晝竟黑成了黑夜,點着那油燈都看不清什麼,等白晝恢復過來的時候那把劍跟着那鑄劍師就不見了,村民只在鑄劍師的那個砧子上看到了‘鏌劍’兩個字,想必這就是那把劍的名字,從此以後啊這個村子就被叫做鏌劍村了!”
“哦!”我聽着這個故事點了點頭,“那你知道莫陸爲什麼不鑄劍了嗎?”
“這個我倒是不知道,只聽說他的老婆投井死了,他太傷心就發誓不鑄劍了!”
“哦,掃得死內(注:日語,原來如此的意思)!”我點着頭說。
王五在我身邊,奇怪的看着我,“掃啥?”
“沒什麼沒什麼!”我知道我又說了不該說的,“咱回吧!謝謝你啊老鄉!”我朝着那人擺了擺手轉身又朝着莫陸的房子走去。
大體的情況我已經知道了,是莫陸喜歡上了一個姑娘家,那姑娘也喜歡他,提親的那天有另一夥人同時上門,姑娘的爹媽在對比了彩禮輕重之後毅然決然的選擇了另一家,於是莫陸很鬱悶的回了家,也不知道是在娶親的當天還是之後的幾天,那姑娘見自己已經身在水深火熱當中沒辦法再和莫陸成親了,於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了投井,說起來也算得上是以身殉情了!
我的心情有些不太平靜了——好一段鑄鐵色生死戀啊!
王五看着我激動的面色,擔心的問:“畢公子,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沒事兒!”我擺了擺手。
回到莫陸家的時候太陽已經在西邊了,看樣子不是四點也是五點了,估計今兒晚上是不能走了!我走進院子,沒看見司徒紅,我估計這會兒她一定還在屋子裡聽莫陸說着什麼。其他的人都在院子裡坐着聊天,見我來了都不說話了。
我看了看他們,轉身鑽進了屋子。
司徒紅坐在一張小凳子坐上,而莫陸像是在回憶一般的說着什麼,見我來了反倒不吱聲了。
“老婆,莫陸前輩他怎麼了?”我一屁股坐在司徒紅的身邊。
司徒紅轉過頭看着我,我發現她的眼角有淚水流下的痕跡。
我一把把司徒紅摟進懷裡,然後睜大了眼睛直視着莫陸,惡狠狠的說:“老婆,別怕有我呢,跟老公說,怎麼回事兒,他是不是欺負你了?”我真恨不得站起身上去踹他幾腳。
司徒紅直起身看着我,一臉的梨花帶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甚是讓我心疼:“老公,沒想到莫陸前輩爲了自己的夫人會做出如此之事,真是讓我感動至極!”說完繼續倒在我的懷裡。
我上下的打量着坐在對面的莫陸,現在才發現他的眼睛也是紅紅的像是哭過,你說你一個大男人的閒着沒事兒瞎哭什麼啊,真是的!不過我知道莫陸沒對司徒紅做過什麼後我的激動大減,只是輕輕的撫摸着她的頭,“沒事兒了老婆,只是一個故事哦!”停了一下接着說,“老婆,咱們今晚兒不會再走了吧?”
司徒紅擡起頭看着我,“我想快點兒到京城!”
“啊?”我滿臉的疑惑,不由得伸出手探了探她的額頭,也沒發燒啊?!
司徒紅眼巴巴的看着我,很小聲的說:“老公,我才知道,原來莫陸前輩的夫人被嫁爲人妻之後投井自盡了,不過幸好讓一好心人給救了,那好心人聽說了這段故事之後決定幫幫他們,前兩天莫陸老前輩才收到信,這幾天正打算動身呢!”
我一臉驚訝的看了看司徒紅,又一臉驚訝的看着面前略顯憔悴的莫老頭,你說這古代的郵政系統也太慢了吧,現在莫陸一看就知道沒有六十也有五十了,說起相識那姑娘的時候怎麼着也算是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就算是再晚點兒也就三十出頭,也不知道是誰救的那姑娘……呃,不對,現在應該叫大媽纔對,擱家裡三五十年之後再發善心寫封信郵過來,等莫陸收到之後就算不做古了也該黃土埋脖了,這算哪兒門子的好事兒啊?!
我一把扯過司徒紅,小聲的說:“老婆,他們倆沒成親不能算是夫妻,你不是想當這紅娘再把他們倆扯一塊吧?”
司徒紅看着我,輕輕的點了點頭,“老公,成人之美乃是君子德行!”
啊!我崩潰啊!誰來救救我啊……!?
我站起身一臉的激動看着司徒紅和莫陸,他們倆也在一臉莫名其妙的看着我,等着我說出什麼豪言壯語,不過停了一會兒我實在找不出合適的詞兒了,“你們先聊着,我出去一下!”說完我就逃也似的衝出了草屋,臨出門的時候我還能看見他們倆滿頭的黑線。
屋外的王五一看我走出來忙站起身:“畢公子……!”
我頭也沒擡的朝着他擺了擺手,“王哥,你這幫弟兄家裡都有爹孃吧,是不是也有老婆孩子啊,不行的話就讓他們回家吧!”
“畢公子,你是想趕俺們走?”
“不是不是。”我停住腳步,擡起頭看了看王五那張略帶滄桑的臉,“事情也不能這麼說,其實搶劫也是一份很有前途的職業,要不是遇上我……呃不,遇上我家娘子,這會兒你們可能還在那老老實實的搶劫呢,要說還是我家娘子壞了你們的職業!”
“畢公子……!”
“王哥,其實我也知道你們挺不容易的,一天在外滿風餐露宿風雨無阻的等着搶劫別人,遇上生活不濟的備不住你還得賙濟一下,唉,男人啊,沒辦法的事兒!”
“畢公子……!”
“其實我都想好了,我這也沒太多的銀兩,但好歹你們這些弟兄也都擡了我們一路,要說這也只能算是你們的一點兒辛苦錢,你們就收着吧!”說着我從懷裡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遞過去,可晾了半天都沒人接。
我擡起頭看着王五,他的眼角居然有淚水在打轉,誰說劫道的就沒一點兒良心,我面前的這位前輩不就是嗎?我剛想安慰幾句,就見王五慢慢的擡起頭看着我,“畢公子,你……踩我腳了!”
“呃……,那什麼,你們繼續聊,我還得進屋去看看!”說完我擡腳轉身就回了屋。
屋子裡,司徒紅和莫陸都在靜靜的坐着,似乎是修禪入定了的高僧,呃,應該是一位高僧和一位高尼,呸呸呸,我什麼嘴啊這是。我坐在司徒紅的身邊,淡淡的說:“我決定幫他了!”
“真的老公?我愛死你了!”司徒紅猛的轉過臉在我的臉上狠狠的親了一口,我直愣愣的看着她,你說她有必要這麼興奮嗎?到底我是她老公還是那老頭是她老公啊?!
“幫他倒是可以,不過我有一個條件!”我看着她,賣了個關子。
“什麼條件?”
“他也得給我一把劍!”我目視着司徒紅腰間的那把軟劍。
“這好說,這屋子裡到處都是鑄劍,你看上哪一把了跟他說一聲他肯定會給你!”司徒紅拍着胸脯打着包票說。
我上下的打量着整間草屋,牆壁上倒是掛滿了劍,但都不是我喜歡的,我倒是很喜歡司徒紅的那把,有危險了就當劍,沒危險了就當腰帶,而且還很酷。最後我把視線停在了莫陸的腰間,“我要這把……!”
“咳咳……,這是我的腰帶!”
……
最後我選中了一把兩尺有餘的長劍,古樸的劍鞘,背在身上威武極了,我管它叫“畢燃劍”!只不過我看見莫陸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快卻什麼都沒說,靠,不就是一把破劍嗎?你要是不想送就直說,我可不是小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