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敏將李筠勸下,一副沒有聽懂陰世師言語中帶刺的模樣,笑着對他道:“這位想必是趙國公家的陰公子吧,家父和國公大人乃是好友,不過因家父在外做官,因此在下爲曾和陰兄見過。”李敏略過不談幾人之間的誤會,反而談幾人之間的關係。先是稱陰世師爲陰公子,而後居然稱之爲陰兄了,此人倒是自然熟。處事手段到比那紈絝子李筠要老練許多。
陰世師不曾想自己不識得他的來歷,而那李敏居然認得自己,如此一來自己就弱於下風了。一旁的皇甫偲恍然大悟道:“哦,我想起來李兄是何人,既然是李兄在此,那麼剛剛的事情定然是個誤會了。”皇甫偲這番話中也是意蘊頗深,這剛剛的事揭過去是看着李敏的面子上,而不是李筠的面上,暗中挑撥李筠和李敏二人之間的關係。果然聽此一言,李筠臉色一變,但他也不是傻子細想一番,知道這是皇甫偲的計策,便未說話,不過皇甫偲的話在他心中留下什麼,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陰世師眼帶疑惑,低聲問道:“皇甫,這李敏是何人?”皇甫偲也不隱瞞,低聲回答道:“這李敏之父李崇是上柱國,廣宗郡公,徐州總管,也是當今太師的親侄子。”陰世師一同頓時瞭然,楊俊對朝中人不甚熟悉,雖不知這李崇是何人,但也知道這李家勢大,而在此地也不好問的過深,只好將疑問放在心底。
一樓的李敏沒有在意皇甫偲的挑撥離間之語,顯然沒有將此事放在心裡,笑着道:“早聽聞皇甫兄你的名聲,在下神往已久,只是想不到你我二人會在此地見面。”
皇甫偲也是哈哈一笑道:“既然如此,不知皇甫是否有幸能請李公子你和我二人和一杯呢?”皇甫偲所說話中,句句都談李敏,一點都沒有提及李筠,彷彿在他眼裡作爲李家嫡孫的李筠還比不上旁支的李敏。
李敏也覺察出這一點,笑着拒絕道:“多謝皇甫兄好意了,可惜在下出來太久,怕家中人着急,這就要回去了。”
皇甫偲言語中頗有些遺憾道:“哎,那就可惜了,在下和李兄那是一見如故,正想着要和李兄你把酒言歡促膝長談呢。不過既然李兄着急回去,我也不好強求。”
李敏話中也帶遺憾道:“皇甫兄所說正是在下心中所想,不過在下還會在長安呆上好久,來日方長,若有時間在下定會邀請皇甫兄來寒舍喝酒。告辭了。”
“恕不遠送。”皇甫偲雙手抱拳,嘴角含笑道。
李敏道完謝後,和李筠幾個紈絝子走了。不過看他們走時李筠疾步地樣子,顯然心中有怒,以此看來皇甫偲的計策奏效了。不過李筠和李敏二人如何爭端,這就是李家的家事了。李筠等人走了,大家見沒有什麼看頭也都各自散了,一樓又恢復了之前的糜爛。那尋夢樓的東家幼娘也不知何時不見蹤影。
楊俊在一旁觀看李敏皇甫偲二人說話,心中大覺好笑。這二人明着稱兄道弟,暗地裡卻給對方弄一些小手段。三人回到房間坐好,皇甫偲笑着對楊俊道:“三郎,真是讓你見笑了,本想讓你和四郎五郎在這好好玩玩,誰知居然碰上了這樣的事情。”楊俊搖頭道:“這事又不是你所能預料的,不過是我們碰的巧罷了。”楊俊又像是想起什麼般,繼續道:“皇甫兄,陰兄,我看這時辰也不早了,我兄弟三人也要回家了。要是回去晚了,家中長輩會責怪的。”皇甫偲和陰世師知道楊俊語中“家中長輩”何意也不勉強,只是陰世師頗有些遺憾道:“三郎這一次回去了,不知何時才能出來。”皇甫偲聽此言,狠狠的盯了陰世師一眼。陰世師說完後,也發覺自己失言訕訕一笑,不再說話。楊俊對此也不在意,在他想來尋煙等四位姑娘應該不會從陰世師的話中想到自己的來歷。
牽着不願離開的楊秀和楊諒,楊俊同皇甫偲和陰世師下了樓。在一樓中盡情的尋歡人們,沒有注意他們,將心神放在身旁的姑娘身上,臉上露出一副極大的自我滿足。剛剛的花費皇甫偲不顧尋煙的勸阻硬要記在自己的賬上,他們幾人的身份不同常人,不能在外留下任何把柄。剛下樓,尋夢樓的東家幼娘人未到聲就到了:“皇甫公子,奴家已經給您付賬了,爲何還要記在您的賬下呢?是否還在怨恨幼娘在李公子要打擾您時沒有阻攔?”
皇甫偲露出個意味深長的笑意道:“當然不是,只是因爲我不想欠一個和我沒有關係的女子的人情,除非那個人和我有很深的關係。”皇甫偲特意在“很深的關係”上加了重音,顯然這關係不是尋常的關係,而是男女關係了。
幼娘收斂一絲喜色,展顏一笑:“奴家到希望與公子您有很深的關係呢,倒是公子您不給奴家這個機會。”幼娘顯然知道皇甫偲所說乃是笑言,立即逼近。
這就輪到皇甫偲尷尬了,只見他露出一絲苦笑,避之不談道:“好了,幼娘我走了,下次再來。”他怎麼可能和一個青樓的老鴇有關係呢,若讓父親知道了一定會打斷自己的腿的。
幼娘也不再提及之前的話,眼中閃過一絲無奈與失望,又淺笑道:“皇甫公子,奴家就不便送您了。三子,送皇甫公子。”後一句話是對身後迎接皇甫偲等人的那個龜公說的。三子立即上前,恭聲道:“皇甫公子,請。”就將皇甫偲一行人送了出去。尋夢樓東家幼娘目送五人離去,神色複雜的看着皇甫偲的背影,有將目光轉移至楊俊三兄弟身上,眼中有好奇和疑惑。她身後一相貌平凡的男子,靠近她,低聲問道:“東家,要不要派人跟着他們,看看那個柳家三兄弟是什麼來歷?”幼娘冷聲道:“不用。”男子張口還要說些什麼,幼娘臉帶寒意打斷道:“我是尋夢樓的東家,要做什麼不需要你來說。”說完也不理男子,轉身便走。男子看着幼娘離去的背影,眼中閃過一絲怨恨和毒辣。
龜公三子將五人送至尋夢樓門口,已經有人將五人的馬牽到門口。和三子道聲謝後,五人按照來的時候的方法騎馬。去宮門的路上,楊俊突然對皇甫偲問道:“皇甫兄,這尋夢樓有何來歷,看那東家幼娘和李筠說話時,並無害怕之色。”皇甫偲低着頭不知在想些什麼,楊俊一直說了幾次,纔回神問道:“三郎,你剛剛說了什麼?”楊俊有些好笑的有說了一次。
聽完後,皇甫偲道:“這尋夢樓在長安存在了有五六年,不過直到一年前尋夢樓突然名聲大顯,聽說是換了個東家的緣故,這新東家就是剛剛你看到的幼娘了。這幼娘聽說是江南人士,姓氏不知是什麼,只知道大家都叫她幼娘。這家青樓的背景很是深厚,就是不知道靠山是誰,以前也有一些仗着自家有些勢力的人在尋夢樓鬧事,但過了幾日那些鬧事的人都被弄的家破人亡,因此沒有人敢在尋夢樓鬧事。就是我父親也嘟咐我在尋夢樓莫要惹事。”
楊俊若有所思的點點頭,又笑着道:“皇甫兄,我看那幼娘對你似乎有些不同呀,剛剛只看見她對你說話,似乎一點都沒有看見我們在身邊。”幼娘和皇甫偲說話時的神情被一直關注她的楊俊看見,立即察覺兩人之間一定有什麼貓膩。
皇甫偲尷尬一笑,沒有回答。而陰世師嬉笑着正要回答,卻被皇甫偲的怒眼給堵了回去。楊俊見此知道,這二人之間定有些事,無非就是男女之事罷了,他也不好細究這些,便自動略過不提。剛剛問他,只是打趣而已。五人漸行漸遠,很快就到了早上楊俊三人下車的位置。那裡早有一輛馬車停着,車伕看三人到達,慌張的神色散去,大大的鬆了一口氣,顯然是知道楊俊三人的身份,也擔憂楊俊等人的安危,不過這是不是真心的就不知道了。
楊俊幾人下馬,對皇甫偲和陰世師抱拳笑道:“二位謝了,若不是你們,我和四郎五郎也不能去那裡玩了。”皇甫偲搖手道:“我們可是朋友,若下次還要出來,一定要提前知會一聲,我和世師不管有事無事都會前來陪你們的。有我們陪着總比孤身要好。”
楊秀笑道:“那就說好了,過幾天我一定還會出來的。”楊諒也堅定的點點頭,他可對尋夢樓的食物充滿了慾望,也對那位給自己夾菜的姐姐充滿好感。楊俊笑着斥道:“你們就算出來也要十來天之後,出來的太頻繁,父親一定會知道的。”楊秀和楊諒想了想楊俊的話,知道他說的沒錯。楊秀便道:“那好,我們就晚些出來,不過皇甫兄,你別忘了你說的話。”
皇甫偲苦笑着點點頭,暗中後悔自己剛剛爲何要說那些話。他也不是不重承諾之人,說了的話自是要兌現。
楊俊三人和皇甫偲二人到了聲別,就上了馬車,進了宮。皇甫偲和陰世師看着馬車徐徐進入宮門,互相對視一眼,大笑起來,顯然知道對方今日沒有虛行,各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