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云杉的天氣預報系統在,前往京城的路上,衆人總是能避開惡劣的天氣上路,也總是能在惡劣天氣到來前找到歇腳地。
雲祁等人都覺得,這是因爲他們運氣好,連老天爺都幫着他們。
只有雲杉這個系統擁有者,以及秦熠知和小川這兩個知情者知道是怎麼回事。
三河縣距離京城約兩千多裡的距離。
若是騎馬且能在驛站換馬,兩千三百里的路程,幾天幾夜也就能抵達了,可秦熠知一行人卻不行。
一方面是不能去驛站更換馬匹。
另一方面,則是雲杉嚴重暈車,哪怕趕路的大部分時間,雲杉都是和秦熠知共乘一匹馬趕路,但女人畢竟是女人,而且還是一個不會騎馬的女人,長時間坐在馬背上趕路,大腿內側和屁股會嚴重磨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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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顧慮到雲杉和兩個孩子,秦熠知放慢了回京的速度,在天氣狀況良好的情況下,一天最多趕八十里路便會停下來找地方休息,可即便是如此,這一路雲杉也累得夠嗆,才走了一半的路程,這短短半個月的時間,雲杉便有些受不住了。
“籲~”秦熠知雙臂牢牢摟住身前的雲杉,手中的繮繩一拉,勒住了馬,並對身後的衆人道:“停止前進,就近紮營。”
“是,主子。”隨從們齊齊勒住繮繩並大聲回答。
紮營的紮營,取水的取水,埋鍋造飯的弄飯,一切井然有序的進行着。
雲杉渾身軟噠噠的靠在秦熠知懷裡,屁股疼,大腿兩側磨破皮的地方也疼,渾身的骨頭架子都好似被顛簸得散架了似的,有氣無力的倒抽了口冷氣,並對秦熠知催促着:“嘶嘶~快,快抱我下去,我得去馬車中躺會兒。”
感受着懷裡癱軟的身子,秦熠知心疼的不行。
這荒山野嶺的,附近又沒有人家戶,更沒有客棧,想要泡個澡解乏都辦不到,秦熠知緊抿着薄脣,小心翼翼的抱着雲杉翻身下馬,看着雲杉疲憊而憔悴臉色,心疼的低頭親親她的額頭,隨後大步朝着馬車走去。
馬車剛剛停穩,晴空和小川便推開馬車的車廂門,跳下馬車咚咚咚的朝雲杉跑了過去,晴空一張小臉上滿臉擔憂:“娘,你還很難受嗎?”
小川眼底也透着焦急:“……”
爲了不讓兩個孩子憂心,雲杉強撐着打起精神衝孩子們笑了笑:“娘沒事,娘就是覺得渾身骨頭顛簸得快散架了似的,渾身沒勁兒,等娘睡上一覺醒來就沒事了。”
晴空小丫頭點點頭,隨後又腦袋微偏的擔心看着娘,補刀道:“娘,可你醒來後,明天你還要繼續趕路呀?一趕路你又要難受了。”
雲杉:“……”
秦熠知:“……”
小川看着自家妹子,也一臉的無語:“……”
“……晴空,晴空說錯什麼了嗎?你們爲什麼都這麼看我?”晴空有些不解,也有些小委屈的看着爹孃和哥哥。
“噗~”不遠處的雲祁看着晴空,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翻身下馬走過來抱起晴空,用指尖點點晴空的小鼻子:“小晴空什麼都沒說錯,你只是說了大實話而已,別理他們,走,雲祁叔叔帶你和哥哥以及兩條狗子們去樹林那邊打獵。”
晴空眸子一亮,激動的忙不迭點頭。
兩條狗子困在馬車裡趕了這麼長時間的路,也憋屈的不行,尤其是撒手沒的二哈小蠢貨,馬車一停,在兩個小主子剛剛跳下馬車時,便緊隨其後的跳下了馬車,興奮的揚起脖子開始狼嚎,接連嚎了幾聲後,便朝着女主子衝了過去。
“嗷嗚~嗷嗚嗚~”小蠢貨仰起狗頭,用鼻子在雲杉身上嗅了嗅,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後,便歪着狗頭,一狗臉的好奇和納悶,似乎在說“主人你怎麼了?怎麼又被人抱上了?”的表情。
大黃也搖晃着尾巴走到雲杉身前,黑漆漆的眸子透着關心。
秦熠知看着兩孩子和兩狗子,扯出一抹安撫笑:“都去樹林裡走一走,散散步,活動活動,讓你們娘在馬車上好好休息。”
兩孩子聽話的點點頭。
雲祁帶着孩子們和兩條狗子轉身離開了。
秦熠知把雲杉抱進墊了厚厚棉被,棉被上面又墊了竹蓆的馬車中後,替雲杉蓋上一層薄被面,又撥了撥散落在額前和頸脖上的碎髮:“你先休息,我去給你弄點熱水,給你擦擦身子,等會兒你上點藥,我再給你按摩一下四肢,這樣明天你能好受點。”
“……嗯。”雲杉疲倦的眯着眼,沒什麼精神的嗯了一聲算是應答。
秦熠知把馬車窗戶上的白色薄紗放下,以免蚊蟲飛了進去咬到雲杉,隨後才下車並關上了車廂門,看向守在馬車四周的隨從,冷聲道:“看好夫人。”
四人忙不迭的齊聲回答:“是,主子。”
秦熠知去後面裝雜物的馬車中拿出兩個木盆以及布巾,隨後端着木盆朝燒火做飯的地兒走去。
一刻鐘後。
秦熠知一手端着一個裝了熱水的小木盆,朝着雲杉的車廂走去,把車廂周圍的隨從趕出十丈開外後。
這才擰着帕子替雲杉擦拭。
熱乎乎的布巾擦拭着臉和脖子,讓雲杉混沌的腦子總算是略微舒服了些,秦熠知替她擦拭完臉和手後,隨後讓雲杉屈膝,並把她的雙腳放進木盆裡泡,一邊泡,還一邊用粗糲的大手輕輕揉捏着,按摩着她的小腿和雙腳。
“力道可還合適?”秦熠知輕聲詢問。
“……合,合適。”雲杉看着替她洗腳捏腳的男人,鼻腔酸澀得不行。
趕路以來,這樣的情形已經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雲杉從剛開始的慌亂,無措,到如今只剩下滿心的感動。
何德何能。
她居然這麼走運,居然遇上了這麼好的一個男人。
都說自古婆媳皆天敵。
尤其是很多婆婆,哪怕兒媳婦娶進家門了,打心裡也會覺得兒媳婦會是外人,防着,戒備着,尤其是看不得兒子黏黏糊糊的跟在兒媳婦身邊,對兒媳婦好,一旦看到兒子對兒媳婦好,就會覺得兒子是有了媳婦就忘了娘。
還有一些婆婆的心裡,就越發的病態了,自個維繫不好和丈夫的關係,就見不得兒媳婦和兒子感情好,嫉妒着兒媳婦。
前世這樣的婆婆,她在村子裡,在城市裡也遇上了不少。
甚至她在租房子的地方,還遇到個更加奇葩的婆婆,那婆婆年輕時守寡,最後這婆婆便獨自拉扯兒子長大。
母親辛苦的獨自拉扯兒子長大,所以兒子很是孝順,事事都唯母是從。
長大了談了很多女朋友,帶回來都會被她各種挑剔,最後都沒談成,等到她兒子都三十一二歲了,兒子着急了,這老婆子也着急了。
後來兒子再帶人回來時,總算是不情願的勉強答應了婚事兒。
小兩口成親了,兒媳婦白天上班,晚上奶孩子好幾次,週末時有些感冒了,身體不舒服,於是讓丈夫幫忙洗洗孩子和她的衣服,兒媳婦就在屋子裡陪着孩子補補覺,結果那極品婆婆一看兒子在洗衣服,當即就衝去兒媳婦房間把被子給掀了,劈頭蓋臉就對兒媳一頓罵,說兒媳婦不配爲人妻,不配爲人母,居然讓丈夫乾女人的活兒,作爲一個女人,連男人和孩子都伺候不好,娶她這樣的兒媳婦回來有啥用?
兒子勸說不了母親,也勸說不了老婆,弄得裡外不是人,最後撒手跑出去了。
婆媳兩個吵吵一整天,夜裡睡覺時,那極品婆婆居然不準兒子回房和兒媳婦睡,說兒媳婦沒給她跪下端茶認錯前,她是不準兒子回房去和兒媳一起睡的,本就是兩室一廳的屋子,大冬天的,那極品婆婆居然把兒子給拽到她屋裡和她一個被窩去睡,一睡就是好幾天,最後兒媳婦忍不可忍了,最後帶着兩方的親戚以及小區的鄰居,大早上的就衝到婆婆房間,不僅把婆婆和丈夫給堵在了牀上,還用手機給拍攝了視頻上傳到網上。
這事兒鬧得挺大的……
一些情感節目中的情感專家,還專門對這個事情做了分析呢!
左右鄰居和網友們都說那婆婆年輕時守寡,一方面把親生的兒子既當兒子在寵溺的養着,另一方面,也當成了丈夫一般來管教和依靠,這簡直就是心理有病。
思及此。
雲杉神情無比嚴肅的看向秦熠知。
秦熠知覺察到雲杉的視線,擡頭一臉不解的看向雲杉:“你這是怎麼了?怎麼突然變得這麼嚴肅?”
雲杉深吸一口氣,正色道:“熠知。”
“?”秦熠知心裡頓時咯噔一下,面色不顯的笑問道:“咋了?”
“今後我們在你祖父和爹孃面前,還是保持一下距離的好,嗯~就保持平常夫妻相敬如賓的那種狀態就可以了。”
秦熠知眉頭一緊,一臉的莫名:“爲什麼?”
雲杉深深一嘆:“因爲……自古婆媳是天敵,若是讓你爹孃和祖父,看到他們放在心尖尖上的你給我端水擦臉洗腳,看到你經常圍繞着一個女人轉,他們會覺得你夫綱不振,會覺得我不賢惠,到時候指不定就會給我穿小鞋,在我早晚去請安時刁難我,爲難我,我給你說啊~我這人脾氣不怎麼好,也受不得過多的委屈,我怕到時候忍無可忍之時,會忍不住發飆把關係鬧僵的。”
秦熠知嘴角抽了抽,一臉正色的說道:“對於夫妻之間的關係,我很不喜歡用‘相敬如賓’這四個字來形容,夫妻就應該相親相愛,你儂我儂,和和睦睦的相處,偶爾可以吵吵嘴,這算是夫妻間的小情趣,幹啥要弄得就跟對待客人一樣客套?一樣疏離?這樣還算哪門子的夫妻?”
“……我,我也是這麼認爲的的,但是……”
“你別瞎操心了。”秦熠知伸手捏了捏雲杉的臉蛋。
等雲杉反應過來後,身子急忙朝後一仰,滿眼嫌棄咬牙道:“秦熠知,你的手上還沾着洗腳水呢。”
秦熠知面色一僵,隨後噗嗤一聲笑了,得寸進尺的又捏了捏雲杉的臉:“洗腳水算什麼?這可是你自己的洗腳水,你居然還嫌棄?”
“……”雲杉瞪着眼狠狠的瞪他,不管是誰的洗腳水,那都改變不了那是洗腳水的事實好嗎?
“放心吧,我祖父和爹孃不是那樣的人,而且,我們成親後也不會住在鎮國公府。”
“那我們住哪兒?”雲杉一臉懵逼。
“當然是住戰神府。”雲杉眸子瞬間錚亮的望着秦熠知:“那,那戰神府距離鎮國公府遠嗎?”
“坐馬車約兩刻鐘。”秦熠知看出了雲杉心底的小九九,於是又補充了一句:“放心,我們家沒有那麼多規矩的,不會讓你早晚去請安或者給你立規矩的。”
雲杉心底一喜。
太好了……
不與公婆住一起,不與那什麼庶出的小叔子和弟妹們一起住,就他們四口人和一些下人住戰神府,自己當家作主,多自由自在呀!
見秦熠知似笑非笑的笑望着她,雲杉臉頰紅紅的趕緊道:“那啥……我,我並不是不想孝順祖父和公婆,而是……而是俗話說的好,遠香近臭,我本就出身寒微,也不懂世家貴族裡的禮節,我擔心和你爹孃朝夕相處,會話不投機半句多,會兩看生厭,你放心,就算不和他們住一起,我也一樣會孝順他們的……”
秦熠知見雲杉如此,稀罕的傾身過去親了一口,兩人又膩歪了一會兒後,秦熠知把另外一個裝着水的木盆端進馬車,耳根子有些微紅的對雲杉道:“你自己清洗一下大腿的內側的傷口,等會兒把藥膏塗抹上,弄完後叫我,我把水盆端出來。”
“嗯。”雲杉也有些不好意思。
秦熠知站在馬車外,聽着車廂內被撩起和濺落的水聲,真的是覺得太考驗他的定力了,伸手揉了揉瘙癢的鼻子,深深吸了一口氣,生怕一不小心,就又給撩得氣血涌動噴鼻血了。
片刻後。
雲杉塗抹上了藥膏,又更換了乾淨的小內內,把換下來的內內將就用木盆的水清洗後,這才讓秦熠知把水端了出去。
躺在窄小的車廂中,雲杉覺得很是憋屈和壓抑。
一想到還要十多天才能抵達京城,她便無比懷念前世的飛機,汽車,哪怕是有個拉貨的卡車,坐在沒有頂棚的卡車內,她也不至於暈車暈這麼厲害。
忽的。
雲杉腦子裡靈光一閃,急忙道:“熠知。”
“嗯?怎麼了?”秦熠知急忙打開馬車車廂門,忙問道。
雲杉翻身側躺着看向秦熠知,激動道:“明兒我不和你騎馬了,你幫我把車廂四周的遮擋給拆除了,這樣我躺在上面,能看到藍天白雲,還能看到沿途的風景,這樣我應該就不會暈車了,再和你騎馬趕路,我這一身骨頭都快要顛簸得散架了。”
“好。”秦熠知毫不猶豫的點頭。
自從雲杉躺在馬拉的板車上後,果然就不暈車了,雖然渾身依舊還是顛簸得痠疼,但腦子至少不暈乎,不混沌得難受了。
……
半個月後。
秦熠知一行人足足用了三十天的時間,這才終於抵達了京城。
京城街道上的百姓們,在看到馬背上已經好幾年都不露真容的戰神歸來,而且戰神每隔一小會兒便會回頭看向馬車,而看向馬車時,那眼含柔意和深情的神色,更是驚呆了無數的百姓,引得無數女子爲之羨慕和嫉妒,同時,也對馬車中那個未來的戰神夫人產生了好奇。
據說戰神夫人是個嫁過人,還生個孩子的棄婦,前夫還是個逃兵呢。
也不知道這女人,究竟是何等的傾國傾城,居然能俘獲堂堂戰神,而且還命好的沒有被戰神給剋死。
“呀~戰神大人,戰神大人終於颳了鬍子了。”
“幾年不見,颳了鬍子的戰神,依舊是這麼的英俊不凡,不愧是大乾的第一美男子。”
“也不知道戰神的夫人,究竟長什麼樣子?”
“你們發現沒,戰神時不時回頭看向馬車時,那眼神真的好深情,好讓人心肝亂顫啊~”
街道兩旁的百姓壓低了聲音紛紛議論。
雲杉母子三人坐在馬車中,神情都有些緊張和忐忑。
雲杉是因爲醜媳婦即將見公婆了,所以緊張。
小川則是想起了他上輩子輾轉被賣到京城後,活得生不如死的那些悲慘記憶。
這一世。
他同樣來到了京城。
他還會遇到前世的那些畜生嗎? шшш ●Tтkǎ n ●C O
思及此。
小川滿眼暴戾的看車窗外。
若是預見了……
若是預見了前世糟蹋他,折磨他的畜生,他一定要讓那些人生不如死……
晴空一想到馬上就要有新的爺爺奶奶,新的曾祖父這些家人,她心裡就有些怕,小小的身子依偎在雲杉的懷裡,揚起小腦袋緊張道:“娘,新的爺爺奶奶還有曾祖父,他們會喜歡我和哥哥嗎?他們會不會像以前的爺爺奶奶那樣,動不動就打我們?還不給我們飯吃?”
雲杉聞言鼻頭一酸,摸摸閨女的小腦袋瓜:“別怕,你們新的曾祖父和爺爺奶奶人很好,他們不會那麼對你們的,而且,還有娘和你們秦叔叔在呢,誰也不敢欺負你們的。”
聽着妹妹這一番話,小川也從前世的悲痛記憶中回過神來,笑望着妹妹安撫:“別怕,有孃親和哥哥保護你呢。”
聽到孃親和哥哥的保證,晴空總算還是放寬了心,隨後看着哥哥反駁道:“哥哥,你武功還沒我厲害呢,應該是我保護哥哥纔對。”
被親妹子插了一刀的小川笑眯眯道:“雖然你武功比我練的好,但哥哥讀書寫字比你厲害呀!”
晴空委屈臉:“……”
雲杉看着兄妹兩個互損,忍俊不禁的笑了。
兩條狗子乖順的趴在兩孩子的身旁,舒坦的半眯着眼,享受着兩個小主子替它們按摩。
秦熠知勒住繮繩,調轉馬頭朝身後的馬車走去,靠近馬車後,出聲提醒道:“雲杉,還需兩刻鐘,我們就能抵達鎮國公府了。”
“……嗯,我,我知曉了。”雲杉聲音有些顫,有些緊的應答着。
秦熠知勾脣笑了笑。
這一笑。
又惹得街道兩旁的女人們,無不心肝亂顫羞紅了臉……
……
鎮國公府的大門前,此時集聚了一大批人。
陳氏是因爲太過於急切的想要看到準兒媳婦,以及表示對兒媳婦的看重,這才親自站在大門口來等待,來迎接。
秦書墨和楚姨娘,秦濓,韓婉貞,以及兩個曾孫輩的孩子,則全部是被鎮國公趕出來的,美名其曰,鎮國公府的嫡長孫戰神歸來,準孫媳婦也頭一次上門,鎮國公府的人得以表誠意。
“怎麼還沒來?先前不是說已經到城門口了嗎?走了這麼一陣,怎麼還沒到?”陳氏手裡捏着手帕,踮腳不停的張望着,臉上透着濃濃的喜悅與焦急。
秦書墨抓着妻子的手,翻了個白眼,口氣不怎麼好的安撫道:“……急啥?這人都已經進城了,難不成還能跑了不成?”
老頭子也真是的……
他可是厲氏將來的公爹,是厲氏的長輩,哪有讓長輩眼巴巴的站在大門前去恭迎兒媳婦的?
可他這些話只敢在心裡想想,可不敢跟老爹懟。
陳氏一看丈夫這神情,一聽這話,頓時就炸毛了,一把拍開丈夫的手,厲聲警告:“秦書墨,你要是等會兒擺着這張醜臉見我兒媳婦,你信不信我讓爹揍得你下不來牀?”
都已經當爺爺的秦書墨,被妻子當着兒孫的面這麼掃面子,敢怒不敢言的摸了摸鼻子,連連告饒:“……行行行,等會兒我肯定笑,絕對面帶微笑行了吧……”
陳氏瞥了丈夫一樣,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
“……”
楚姨娘臉上掛着面具似的假笑,心裡也恨的不行。
老頭子還真是偏心的很……
爲了那個泥腿子,居然讓他們這麼多人都出來迎接,真真是越來越糊塗了,這陳氏也是,兒媳婦還沒進門,就把兒媳婦捧這麼高,今後可有得陳氏受的。
不過也是,陳氏將來和那厲氏撕得越厲害,對她們這一房就更有利。
韓婉貞低垂着眸子,心不在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秦濓時不時的用餘光打量妻子幾眼,衣袖下的拳頭緊緊的攥着。
大門外的衆人等得揪心。
鎮國公府的正廳裡,鎮國公此時也坐立難安。
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一手撫摸着鬍鬚,一手在圈椅的扶手上敲擊着,雙腳也一直抖抖個不停。
“秦七,大少爺們現在到哪兒了?”
“回主子,大少爺們估計還有一刻鐘的時間,就能到家了。”
鎮國公咧嘴一笑,隨後看向秦七又問:“老夫這麼笑,看起來兇不兇?嚇不嚇人?”
“……”秦七嘴角眼角一跳,沉默了一瞬,隨後硬邦邦的說道:“不會,主子你這麼笑,笑得很慈祥。”
刻意收斂了一身煞氣的鎮國公鬆了一口去。
“那就好,那就好。”
若是第一次見面,就把孫媳婦和兩個便宜曾孫子給嚇到了,那臭小子肯定要和他鬧。
捋了捋鬍鬚,鎮國公再問:“我準備的那些就見面禮,你可就檢查仔細了?”
“主子放心,見面禮我再三檢查過,都沒問題的。”
鎮國公這才點點頭,按耐着急切的心情,心不在焉的喝着茶水等待。
一刻鐘後。
秦熠知和他身後的馬車,總算是出現在了鎮國公府大門外等候衆人的視線裡。
“來了。”陳氏激動的捏着手帕,不停的朝兒子揮舞。
秦書墨看着兒子的身影,臉上也帶着毫不掩飾的笑意。
秦熠知朝爹孃勾脣一笑,隨後翻身下馬朝抱拳並半跪在地:“爹,娘,兒子帶着你們準兒媳回來了。”
馬車中的雲杉:“……”
“好,好,好。”陳氏笑得見牙不見眼,開心的接連說了三個好字。
秦書墨朝兒子走了過去,伸手就要去攙扶。
陳氏嫌棄的瞥了兒子一眼,忙不迭的催促道:“快起來,別傻楞着,趕緊把你媳婦給扶下來。”
“大哥平安歸來,小弟總算是放心了。”秦濓朝秦熠知拱手行禮笑說道。
“大伯安好。”韓婉貞也朝秦熠知行了一禮,低垂着眸子柔聲道。
秦熠知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兩人,看向他娘咧嘴一笑,麻溜的起身走到馬車旁打開車廂門,一手一個孩子的給從馬車上抱了下來,
“小川,晴空,咱們到家了。”
把兩孩子抱下車後,雲杉剛把手伸出去,準備攙着秦熠知的胳膊下馬車,誰知道秦熠知這廝直接長臂一勾,就把雲杉整個人給勾入懷中並抱下了馬車。
雲杉氣得朝秦熠知直瞪眼,一張臉刷一下就紅了。
陳氏看着這兩個粉雕玉琢的龍鳳胎,眼饞的不行,再一看這準兒媳婦,只見五官精緻,皮膚白皙,倒也算得上是一個小美人兒,更重要的是,這兒媳婦和兒子的感情似乎還挺好的,居然還敢瞪兒子,別的女人一聽戰神二字,一聽剋星二字,哪個不是對兒子敬而遠之?哪個不是抱着只可遠觀而不可褻玩一的態度來對待兒子?
雲杉都快要被秦熠知給氣死了,大庭廣衆之下拉拉扯扯,這讓未來婆婆和公公如何看她?
秦熠知卻絲毫不知收斂,一手緊緊握住雲杉的手不放,一手抱着晴空,讓小川拉住雲杉的另外一隻手,兩大兩小便朝院門口衆人走去:“爹,娘,這便是你們的準兒媳婦厲雲杉,我懷裡這個小丫頭叫厲晴空,旁邊那小子叫厲巒川,從今天起,這兩小崽子可就是你們的孫兒孫女了。”
雲杉朝未來公公和婆婆行了一禮:“伯父好,伯母好。”
秦熠知並沒有向雲杉介紹他爹的小老婆和庶出弟弟一家子,秦熠知不說,雲杉也就懶得去問,在向公婆行禮後,便朝那姨娘和小叔子一家面含微笑,微微頷首算是招呼了。
秦書墨含笑的點點頭:“嗯。”
陳氏一臉喜色的朝雲杉母子三人迎了過去,捏捏晴空的小臉蛋,揉揉小川的小腦袋,隨後便親暱的拉着雲杉的手不放:“好,好……兒媳和兩個寶貝乖孫都累壞了吧?走,咱們趕緊進屋去,老太爺早已等候你們多時了。”
雲杉:婆婆這麼熱情,感覺有些——吃不消。
小川也不習慣被第一次見面的人,尤其是女人拉着他的手,想要掙脫出來,有覺得有些不好,心念一轉,忙不迭的道:“娘,小蠢貨和大黃還在馬車中,我去找它們。”
“我也去……”晴空也掙扎着從秦熠知的懷裡滑了下去。
終於聽到小主人叫它們的名字了,兩狗子這纔敢從馬車上跳了下去。
“嗷嗚~嗷嗚嗚~”
“汪汪汪~”
兩狗子委屈的不行,直直朝着小川和晴空衝了過去。
衆人聽到這一聲狼嚎,嚇得臉色都變了,尤其是女眷們,當即就嚇得一鬨而散。
鎮國公府的侍衛們,也齊齊持刀朝這邊飛了過來。
“狼啊~”楚姨娘嚇得轉身就朝院門內跑去,院門門檻太高,當即就被門檻絆倒,而且還是面朝下摔在了青石板上:“哎喲~我的臉,我的臉……”
秦濓和韓婉貞急忙的衝了過去攙扶。
“伯母別怕,那不是狼,是狗,不會咬人的。”雲杉攙扶着未來婆婆,忙不迭的出言安撫。
秦書墨也嚇了一大跳,當即就去拔小腿處的匕首。
秦熠知大吼道:“都別慌,只是一條喜歡學狼叫的狗而已。”
小川見侍衛們這陣仗,和晴空齊齊用身子護住小蠢貨,生怕被這些侍衛給傷到了,小蠢貨被兩個小主子壓得趴在地上,張大了嘴,吐着舌頭,皺眉眯眼的,似乎要被壓扁了似的痛苦搞笑表情。
秦書墨:“……”
侍衛們:“……”
陳氏:“……”
……
六十多歲的鎮國公,身子骨依舊健朗,花白的頭髮,花白的鬍鬚,面色紅潤,身形高大而威猛,此時臉上掛着有些僵硬的笑,正笑眯眯的打量着雲杉,小川和晴空。
母子三人都有些緊張,心撲騰撲騰的直跳。
眼前這個老爺子,可是跟隨大乾開國皇帝一起打下江山的人,她們怎麼可能不緊張……
秦熠知看着祖父這有些刻意和瘮人的笑,再看看緊張得身子微顫的母子三人,忍不住看向祖父提醒道:“祖父,你若是笑不出平常那般自然,那你還是別笑了,你此刻這笑,笑得有些瘮人。”
“……”鎮國公氣得吹鬍子瞪眼:“臭小子……”
看出了雲杉母子三人在緊張,鎮國公深吸一口氣,於是對身旁的下屬道:“秦七,把我給孫媳婦和兩個小曾孫的見面禮拿出來。”
“是。”秦七把托盤端了出來。
托盤裡,分別放走一把匕首,一柄佩劍,一根特製的鞭子。
鎮國公興致勃勃的對雲杉道:“孫媳婦,爺爺從熠知的信裡知曉了你的不少事兒,有膽識,有勇氣,不比男兒差,所以爺爺把佩戴在身邊多年的匕首送給你防身用,你可別小瞧了這匕首,這可是跟着我上了無數次戰場,殺敵無數的防身利器。”
這麼重的禮,雲杉有些不敢收了。
秦熠知走到雲杉身旁,勸說道:“既然是爺爺給你的,你就收下。”
雲杉抿了抿脣,隨後點點頭,看向鎮國公道:“謝謝老……”
“嗯?”鎮國公不悅的一挑眉,提醒道:“叫爺爺。”
“謝謝爺爺。”雲杉接過匕首,臉頰發燙的叫了聲爺爺。
聽到雲杉叫爺爺,鎮國公總算是露出了滿意的笑。
鎮國公把特地尋來的佩劍送給了小川,鞭子送給了晴空,兩個孩子都很是喜歡這個禮物。
“謝謝曾祖父。”
“謝謝曾祖父。”
兩孩子軟糯糯的對鎮國公道謝着。
接下來輪到陳氏和秦書墨給母子三人送禮。
陳氏送了雲杉一套價值不菲的首飾,給小川和晴空送了長命金鎖。
秦書墨者直接而準兒媳婦送了一萬兩銀票,給兩個孩子也各送了五百兩銀票,讓他們想買啥就買啥,這是來自一個執絝公爹,執絝爺爺的送禮方式。
楚姨娘剛剛摔了一跤,臉上都破口子了,這會兒讓並沒在這兒。
雲杉收到了長輩們給的禮物,也把她自己準備的禮物拿了上來。
“爺爺,我聽熠知說,爺爺年輕時四處征戰,身子骨受了寒涼,冬天身上的衣物一旦不是很保暖就會骨頭寒疼,所以我就親手織的一套厚實的線衣送給爺爺,雖然不值錢,但這是我的一片心意,還望爺爺莫要嫌棄。”
“不嫌棄,不嫌棄……”鎮國公樂呵呵的笑說着。
孫媳婦親手做的衣服,他怎麼可能會嫌棄呢!可當目光看到孫媳婦遞過來的衣服時,鎮國公眸光一怔,伸出手接過來摸了摸,隨後迫不及待的抖開一看——懵了。
大廳的陳氏和秦書墨兩口子也懵了。
這衣服……
這衣服……
怎麼就這麼奇怪呢?
不僅面料奇怪,就連樣式也很奇怪,而且衣服版型還這麼瘦,前面和側面連個開襟都沒,直上直下的這該怎麼穿進去呢?
他們都以爲這是雲杉不善做衣服,這才弄了個這個出來,雖然沒法穿進去,但好歹是雲杉做的。
陳氏昧着良心看向雲杉笑說道:“不錯,不錯,這樣式還真時興,京城裡都沒這樣式,我兒媳婦就是厲害,都能自己設計衣服。”
秦書墨嘴角的笑有些僵,但看着自家老爹和媳婦看向他時,那眼底那蘊藏的警告,也忙不迭的開口誇讚:“這衣服的顏色搭配的好,靛藍色和黑色兩種顏色搭配起來,爹穿起來肯定很精神。”
鎮國公摸着手裡的衣服,也違心的誇獎着:“嗯,不錯,很不錯,這衣服真厚實,今兒冬天我穿上肯定很暖和。”
聽到衆人都對這個禮物很滿意,雲杉懸吊的一顆心,總算是落下了。
秦濓緊抿着脣,神情複雜的看着大哥和未來大嫂。
雖然祖父和爹孃的演技不錯,但秦熠知是什麼人呀,哪裡看不出他們的心中所想?爲了給雲杉爭面子,於是從禮物中拿出屬於他的那一件毛衣,嘚瑟的朝衆人一笑。
“祖父,爹孃你們看,這是雲杉送我的,我穿給你們看看,你們瞧瞧我穿上精神不?”
說完。
秦熠知便在親人懵逼的視線中,把高領套頭線衣拿起來,用了不到五秒鐘便把線衣給穿上了。
鎮國公瞪大了眼:“……”
陳氏滿眼震驚的走向兒子,在兒子身上摸了摸,扯了扯,發現這線衣不僅厚實,而且還有極大的彈性,頓時眸子一喜,不敢置信的看向雲杉:“雲杉,這衣服你是怎麼做出來的?穿起來既快捷方便,又厚實又貼身,冬天把這個穿在裡面,既保暖又不顯得臃腫,而且脖子這一塊也涼不着,你這腦瓜子怎麼這麼好使?連這樣的衣服都能做出來……”
鎮國公一看大孫子穿上了,當即迫不及待的有樣學樣,把線衣給直接套在外套上了,套上線衣後,鎮國公咧嘴笑個不停,稀罕的一個勁兒的用手在身上摸個不停:“還別說,這衣服的彈性還真是好……我還以爲小小的領口腦袋鑽不出去呢,沒想到輕輕鬆鬆就套進去了,厚實又貼身,不用擔心有風會鑽進來。”
作爲一個好相公,就是要時刻讓妻子在長輩面前刷好感。
這可是雲杉告訴他的。
於是秦熠知深深一嘆,隨後心疼且又無奈的看了雲杉一眼,對祖父和爹孃道:“就這一件衣服,雲杉沒日沒夜的織了十來天才織完呢!老費勁兒了。”
一聽秦熠知這話,幾個長輩越發的對雲杉滿意了。
“雲杉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幹嘛這麼着急?若是累倒了可怎麼辦?”陳氏嗔怪的瞪了雲杉一眼,忍不住說教着。
雲杉羞澀的一笑,隨後又從箱子拿出兩套來。
“伯父,伯母,這是我給你們織的線衣。”
“我們也有?”陳氏震驚又激動不已。
“……有心了,你這孩子有心了……”秦書墨拿着手裡的衣服,對雲杉連連說了兩句有心了,隨後看着老爹和兒子都套上了,也迫不及待的套上了。
陳氏的線衣,是喜慶的紅色和淡淡粉色組成,同樣也是高領線衣。
秦書墨的則是板栗色和黑色橫條高領線衣。
鎮國公祖孫三人分別套上線衣,就跟小孩子到了新奇的禮物一般,不捨的摸摸,看看,互相討論並研究着。
秦濓和韓婉貞夫妻兩人此刻在這裡,就跟融入不進去的外人一般。
雲杉又從箱子裡拿出給秦濓夫妻,以及兩個小侄兒侄女的禮物。
現在還未成親,雲杉也不知曉該作何稱呼這兩人,於是也索性懶得稱呼,走到兩人身旁歉意一笑:“抱歉,因爲時間有些不夠,就只是給家裡長輩加急織了一些出來。”
韓婉貞臉上的笑容有些僵,朝雲杉回了一禮,聲音輕輕柔柔淡淡道:“……您客氣了。”
“……嫂子客氣了。”秦濓也朝雲杉行了一禮。
雲杉把手裡秦十六買回來的簪子遞給了韓婉貞,又把秦十六買回來的一方硯臺遞給了秦濓:“小小意思,還請你們收下。”
夫妻兩個只得含笑的收下。
“謝謝,讓您費心了。”
雲杉搖搖頭。
又把給兩個孩子準備的線帽,分別遞給了兩個孩子。
“這是我給孩子們織的線帽,冬天天冷的時候,孩子們戴上帽子的同時,帽子兩邊特意留長的部分,還能護住孩子的耳朵,讓孩子們不會在冬天時耳朵生出凍瘡來。”
秦臻今年四歲,秦香今年兩歲,正是皮的時候,一看這新奇的帽子上還有顏色好看的線團子,兩孩子當即就伸手接了過去,迫不及待的就要朝腦袋上戴。
“不可以戴。”韓婉貞臉色一變,一把奪過兩孩子手中的線帽,反應極大的把帽子丟向兩米開外的丫鬟,誰知道準頭卻不怎麼好,兩頂帽子直直就掉落在地。
韓婉貞的過激反應,惹得大廳裡的鎮國公,陳氏夫妻,以及秦熠知和雲杉母子三人全都黑了臉。
兩孩子見他們喜歡的帽子被娘給搶走還扔了,當即就哇一聲的哭了。
“娘,帽子,帽子……”
“哇~”
鎮國公冷颼颼的看向秦濓和韓婉貞:“秦濓,帶着你的女人滾~”
雲杉被韓婉貞如此下了面子,既沒有委屈的大哭,也沒有羞惱的大發雷霆,只是冷冷瞥了韓婉貞一眼,淡淡道:“心中有佛,所見皆佛;心中有屎,所見皆屎。”
韓婉貞被祖父怒罵,還被一個鄉下農婦懟得無言反駁,當即就紅了眼眶,瞥了左前方的秦熠知一眼,當看到秦熠知看向她那陰戾的目光時,眼眶中的眼淚,就跟豆子似的啪啪砸落在地。
雲杉覺得這個弟媳看向秦熠知的眼神,有那麼點不對勁兒……
似乎……
似乎就像一個女人,時不時的偷看自己暗戀的男人一般。
思及此。
雲杉瞳孔猛的瞪大,冷冷的目光一會兒落在韓婉貞的身上,一會兒又落在秦熠知的身上。
秦濓寒着臉抱拳跪在了地上:“祖父,爹孃,大哥大嫂,對不起,是我教妻無方,抱歉,掃了你們的興,我這便帶她離開。”
陳氏氣得渾身發顫,看着秦濓和韓婉貞的背影怒罵:“呸~自己心思齷齪,也把別人想的也那麼不堪,要是這鎮國公府真的容不下你們這偏房,老孃還能允許你們一個又一個的生出孩子來?老孃會允許你們把兩個孩子養這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