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啓翔捏着土豆的手頓時一緊,沉默片刻後,脣角勾起一抹冷厲的嗜血冷笑,淡淡道:“帶進來。”
“是,首領。”鄭秋抱拳領命走了出去。
巫啓翔拍了拍手上沾染的泥灰,起身走到凳子處坐下,慵懶的靠坐在椅背上,從小腿處拔出匕首,垂眸專心的把玩着手中的匕首。
言正軒被鄭秋帶進了帳篷,緊張的跟隨鄭秋抱拳並半跪在地行禮。
“首領,言正軒帶到。”
“小人蔘見首領。”
巫啓翔撩起眼皮瞥了一眼下方的兩人,隨後朝鄭秋擺了擺手,示意對方出去,鄭秋抱拳行禮後,起身沉默的退了出去。
嗖~
巫啓翔手中的匕首脫手而出,擦過巫啓翔跪下的膝蓋,整個匕首的刀身盡數沒入泥土裡,只餘下一個刀柄在外面。
只差一點點。
只差一點點,那匕首就刺入言正軒的腿上了。
言正軒頓時就嚇得渾身緊繃,衣袖下的雙手緊攥成拳,緊抿着脣這纔沒有了發出驚恐的尖叫。
他知道這是新首領給他的下馬威。
若是他像個懦夫那般的閃避或尖叫,反而會令首領瞧不上他。
爲了能從一介俘虜,一介馬伕成爲新首領身邊的得力心腹,他只能硬着頭皮強撐着面對首領對他的考驗。
巫啓翔雖然脣角依舊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可眸子裡卻閃過一絲意外,語氣冷冷命令:“擡起頭來。”
“……首領。”言正軒緩緩擡起頭,恭敬且恪守規矩的看向巫啓翔。
兩人視線對上片刻後。
巫啓翔冷聲道:“說吧。”
言正軒點點頭,隨後回頭朝着身後看了看,低聲道:“首領,這事兒事關重大,萬萬不能泄露……”
這麼神秘?
巫啓翔審視的目光直直盯了言正軒好一陣後,這才點點頭:“允你上前來說。”
“謝首領。”言正軒急忙抱拳道謝,隨後起身走到巫啓翔的身前,傾身過去在巫啓翔的耳旁悄聲低語。
伴隨着言正軒的述說。
巫啓翔臉上的神情也飛快的開始轉變,從最開始的漫不經心,到神色一正,再到不敢置信,最後變成了無可抑制的狂喜。
言正軒說完後,便退到巫啓翔身前的三步開外,再次恭敬且規矩的跪了下去,半點都沒有因爲給首領出了好主意後便不可一世的張狂和嘚瑟。
巫啓翔激動得手指在書案上快速的敲擊着,看向跪着的言正軒,看向這人謙卑恭順的模樣,覺得這人還是有點用處的。
當年雖然沒種的當了個逃兵,但畢竟從商那麼久,倒是挺世故圓滑,倒是挺知曉分寸的。
“首領,小人還有一件事,不知當講不當講?”言正軒小心翼翼試探道。
此時巫啓翔心情不錯,大手一揮:“說。”
“首領,秦熠知那煞星雖然奪回了蘭漠城,但是蘭漠城和麗城那麼多守軍和百姓們的吃飯問題,暫時肯定全靠從西川運送糧食過來,西川雖然地廣,但人少,糧食產出有限,光靠西川的糧食來養活西川的秦家軍,還要養活麗城和蘭漠城的守軍,這是不可能的,所以,秦熠知在派人運送糧食到麗城和蘭漠城之時,同時肯定也會安排會種植新型農作物的老農過來,我們可以想辦法在秦家軍朝麗城運送糧食的途中想辦法去偷襲,搶幾個老農過來,亦或者是派人去暗中觀察秦家軍是怎麼種植的。”
此時。
言正軒還不知道,秦家軍徹底掌控了西川通往麗城這一條線路的四個縣城。
巫啓翔指尖敲擊書案的聲音忽的停止,帳篷裡響起了巫啓翔的聲音:“經商過的人腦子就是轉得快,說吧,你想要得到什麼?”
聽聞此言。
言正軒知曉目的已經達成了一半。
他並沒有了刻意收斂臉上的喜色,畢竟,若是一個下屬心計太過於深沉了,反而會令上位者忌憚和不喜。
言正軒忙不迭的磕了一個頭,隨後起身看向巫啓翔,滿是喜色的臉上,眸子裡透着些許苦澀:“首領,小人只想留在首領身邊,跟隨首領然後活出個人樣來……厲雲杉和秦熠知都恨不得我死,中原已經沒有了小人一家的容身之地了。”
巫啓翔神色淡淡的看向言正軒,眸子深處卻透着審視與打量,不過面上卻看不出半點情緒來。
言正軒見巫啓翔這反應,心中很是忐忑。
首領究竟是相信了?
還是沒相信他的說辭?
亦或者是……
亦或者是懷疑他了?
那二十個老農之所以能有自盡的匕首,實際上是他偷偷在路上撿到後,然後暗中交給其中一個老農的。
那些老農之所以會集體偷偷自殺,也是因爲他暗地裡在老農們的面前,假裝成也是被擄來的受害者,然後在老農們跟前述說着戰神大人對西川百姓們的種種好處,同時,還間接的威嚇那些老農,若是那些老農一旦爲蠻夷效力了,戰神大人肯定就會對他們的家人下手,他們的家人也會被視爲勾結蠻夷的叛賊然後被戰神處死,但若是他們這些老農剛烈的寧死也不爲蠻夷效力,即便是他們死了,他們的家人也會得到戰神優待的。
在一番軟硬兼施,威逼利誘之下,老農們爲了家人也不得不選擇自我了結這一條路。
雖然此事他做的很是隱秘。
可言正軒知曉這個有着一半中原血脈的新首領,可不是個善茬,可不是蠢笨的人。
他很是擔心萬一哪裡露出了蛛絲馬跡,就被這新首領給抓住了。
就在言正軒心臟噗通噗通的狂跳之時,就在他越發的緊張和忐忑之時,帳篷裡總算響起了巫啓翔的聲音。
“你倒是誠實。”
“首領。”
“想要活出個人樣,那得看你自己的本事,看你自己有幾分能耐,我一向喜歡聰明的人,但卻不喜歡投機取巧,自以爲是,自作聰明的人。”
“……”言正軒心裡頓時驟然一緊。
“我給你個機會,從現在開始,你不用去照料馬匹了,就先暫時跟隨鄭秋吧。”巫啓翔看着言正軒,淡淡道。
言正軒頓時露出感激的笑,急忙磕頭:“謝首領賞識。”
“出去吧。”
“是,小人告退。”
帳篷外的鄭秋,心裡卻對言正軒沒什麼好感。
雖然鄭秋臉色冷冷,但言正軒卻絲毫都不介意鄭秋的態度,笑臉盈盈的湊過去,很是恭敬且尊重的和對方搭話。
鄭秋心裡雖然不喜,但想到這人是主子開口送到他手下來的,只得不冷不熱的應付着。
言正軒此時應了那句話——臉上笑嘻嘻,心中mmp。
忽的。
帳篷裡響起了巫啓翔的聲音:“鄭秋,去把馮文修叫來。”
“是,首領。”
……
不知不覺。
時間一晃就到了七月初八。
秦家軍接手趙李姚四個縣城,已經有半個月的時間了,把歸降的趙李姚和張王兩派的士兵同秦家軍重新編制,在做了幾天的思想教育和洗腦後,便給安插到各個縣城去防守,以及四個縣城的各個官道,還有重要的路口去把守。
這四個縣城目前的糧食暫時還能自給自足。
畢竟。
趙李姚三大家族自己就有數萬畝的良田,再等十天左右,就能收穫稻穀了,到時候也能收上來一批租子,能緩解一下是個縣城守軍的軍糧供應問題。
初八的月亮已經快接近半圓了。
明月高掛天空,沒有沒有什麼雲朵遮掩,清冷的月光灑滿大地,涼風徐徐,蟲鳴鳥啼蛙叫聲一片。
秦熠知和關宗耀隔桌對坐,兩人一邊吃飯,一邊低聲交談。
“老關,西北中部這四個縣城我可交給你了,離開西川已經有些日子了,明日一早我就啓程回西川。”
“……”關宗耀剛剛夾在筷子上的菜啪嗒一下就掉落回盤子裡了,慌了,急了:“不是……我說老大,你這是要把我一個人拋棄在這兒?”
話說。
他也很想回西川的。
畢竟。
老孃,夫人和孩子都在西川呢。
而且他也很喜歡西川軍民的氛圍。
雖然也知道這四個縣城的確是需要人駐守,可想到這四個地方纔剛剛打下來,再過不久那些聞訊趕來的災民都需要安置,他一介武夫,帶兵打仗可以,可安置百姓們,如今治理百姓們卻並不擅長,他真怕會辜負了戰神大人的期望。
秦熠知放下筷子,掏出手帕擦了擦嘴,伸手過去拍了一下關宗耀的肩頭:“慌什麼?慫什麼?”
關宗耀伸手撓了撓頭,苦着臉:“老大,你讓我帶兵打仗,讓我帶兵守好這四個縣城,這我能拼了這條老命去給你辦好,可你讓我治理這四個地方,我真的是……真的是沒經驗啊,也不擅長啊。”
秦熠知收回手,淡定道:“正是因爲你沒經驗,所以才更加要鍛鍊你,我當初不也是一介武夫嗎?還不是去當縣令,去當知府,我不也當得好好的嗎?只要你用心,只要你認真,只要你多學多看,只要你心裡真的裝着老百姓,那些事兒很容易處理的,也沒多複雜。”
“……”關宗耀嘴角抽了抽:說得好有道理的樣子,他現在一時之間竟然無言以對了。
空間裡。
雲杉看着關宗耀這表情,一邊啃着黃瓜,一邊樂得直笑。
想到明天就要出發返回西川了。
想到再等十天左右就能回到虹口縣了,雲杉心中很是開心。
分別這一個多月了。
也不知道三個小寶貝兒還認得她和夫君不?
而且。
小孩子滿半歲以後,從母體裡帶來的免疫力慢慢弱了,就會容易生病,而且天氣這麼炎熱,各種細菌滋生也多,孩子也容易被病菌病毒傳染,孩子現在可還好?
還有小川那早熟的孩子,她這麼久沒回去,肯定擔心懷了。
晴空那丫頭指不定又以爲她生病了,然後去看“神醫”了。
想到這些。
雲杉就啃黃瓜的動作也就慢了下來,心情很是焦躁和急切,情緒也有些低落,恨不能立刻就騎馬奔回西川。
空間外。
秦熠知對門外侍衛道:“秦濤,派人立刻去把路盛叫來。”
“是,主子。”
片刻後。
路盛一腦門兒汗的被侍衛帶到了房門外。
“主子,路大夫帶到。”
“帶進來。”
路盛跟隨秦濤走了進去,立即抱拳問安:“屬下參見戰神大人,參見關將軍。”
秦熠知伸手做了個邀請的手勢:“小路就別多禮了,趕緊坐下來,我有話要同你和關將軍說。”
“是。”路盛依言坐了下去。
秦熠知神色凝重的看向路盛和關宗耀:“再等幾天,估計就有不少災民涌過來了,前些天接連大雨,引發了很多地方水澇,諸多地方勢力混戰死了不少的人,餓死的災民,病死的災民肯定也不少,那些屍體污染了水源,會把疾病,甚至是瘟疫帶來,所以,我們得做好防範措施。”
“老大說的是。”關宗耀眉頭緊皺的點點頭。
路盛心都揪起來了:也不知道這一次會涌來多少災民?
秦熠知看向關宗耀:“老關,你到時候在四個縣城分別劃出三片區域來,第一個區域是暫時安置災民的臨時地點,在第一個區域挨個的檢查災民有無感染什麼疾病和瘟疫?若是有,就把那些人安置在原地統一治療,沒有染病的人去第二個區域觀察七天,在第二區域的災民渡過了觀察期後,沒問題的人就送往第三個區域,然後造冊並劃分土地給他們,讓他們自己搭建簡易的茅屋先居住着。”
關宗耀和路盛眸子瞬間一亮。
“這個辦法甚好。”
“戰神大人這個辦法好,這樣就能避免交叉傳染了。”
秦熠知側頭看向路盛:“小路你這一次的任務很重很重,一定要帶領醫療小隊做好把關工作,不過,也要量力而行……疾病和瘟疫能治療就治療,實在不行,你就告訴老關,讓他派兵把守好那些生病的災民,每天給一頓吃的,其餘就聽天由命吧,若是那些人死了,你們必須要把屍體給焚燒了。”
“是,戰神大人。”
“是,戰神大人。”
“即便是通過兩次檢查的災民,平日裡也要讓災民密切注意生活方面的衛生習慣,不要喝生水,不準隨地大小便,每二十戶人就讓他們聯手挖糞坑,同時糞坑的農家肥還能肥地,如今正處關鍵時刻,得時刻警惕瘟疫的爆發和傳播,讓安置後的災民互相監督,若有人生病,就及時上報給各村負責的士兵們,若病人的家屬或者鄰居包庇,隱瞞,便逐出秦家軍的地盤。”
關宗耀和路盛聽聞此言,神色凝重的忙不迭點頭。
他們自然是知曉瘟疫的可怕和帶來的嚴重後果。
這個話題有些沉重。
三人沉默了一陣後。
秦熠知率先打破了沉默。
“再等幾天,西川運往麗城的軍糧應該也快途徑義縣了,到時候老關你帶人前去義縣接應,然後派一萬士兵一同押送軍糧送往麗城。”
“是。”
接下來。
三人又商議了約三個時辰後,這才結束了今晚的話題。
……
秦熠知人還未走到臥室,便對秦濤吩咐道:“送些熱水進來。”
“是。”
當秦濤帶着人送了熱水進來後,秦熠知打發秦濤回房去休息,然後又打發侍衛和暗衛距離他臥室屋子周圍的五丈開外。
其餘侍衛和影衛不知道怎麼回事兒。
回房去休息的秦濤心裡卻門兒清。
秦熠知把臥室房門插上門閂後,便急不可耐的壓低了音量道:“夫人?快出來洗澡了。”
這些天忙得昏天暗地了,每天都只能睡兩個多時辰,可算是把正事兒都給忙完了,明日就要再次啓程上路,路上又得耽擱差不多十天的功夫。
他這個丈夫真是不稱職,他就在媳婦身邊,卻還讓媳婦曠了這麼久,着實有些對不住媳婦。
當然。
他自己憋了兩個多月,也是憋得快要瘋了。
雲杉心情不怎麼好的閃身出了空間。
滿懷期待,急不可耐的秦熠知剛剛脫得米青光,張開雙臂想要抱着媳婦一起去鴛鴦浴,可看到媳婦那水霧霧的泛紅眸子,慌了。
一個健步走了過去,小心翼翼道:“媳婦,怎麼了?”
雲杉仰頭看向丈夫,無聲抽咽道:“我想孩子們了,也不知道孩子們身體可好?我現在好想有一雙翅膀,一下子就飛回去了。”
聽到媳婦這話。
秦熠知心裡頓時也不好受了。
不過爲了能讓妻子寬心,心裡焦急,但面色卻不顯,伸手捏捏妻子微微有些紅紅的鼻頭,健碩有力的手臂把嬌弱的妻子摟入懷中,俯身低頭在她脣上親了一口,笑說安慰道:“傻媳婦,這有什麼可擔心的?小川和晴空都這麼大了,又習武快三年了,小身板好的很,不會容易生病的,三個小崽子能吃能睡,壯實的很,而且府中的好幾間屋子上面還有佛手瓜架子,屋內也不是很熱,還有娘和幾個奶孃以及路大夫在,三個小崽子也肯定沒事兒的。”
雲杉仰頭看向丈夫,確認的再次問:“真的嗎?”
“當然。”秦熠知重重的點了點頭。
雲杉長長呼出一口濁氣,含淚的眸子透出些許笑意。
秦熠知摟住媳婦的手臂猛的一收緊,苦着臉看向懷裡的妻子。
“媳婦。”
“嗯?”
“我感覺身體有些不舒服服。”秦熠知眉頭緊鎖,一臉不適的痛苦表情。
雲杉頓時就緊張了起來,慌忙問道:“剛剛不是還好好的嗎?你哪兒不舒服了?”
“我覺得渾身很熱,氣血逆涌,呼吸急促,好像是……好像是中毒了……”秦熠知後面的話越說越艱難,似乎痛苦到已經快要說不出話來了。
聽聞此言。
雲杉頓時嚇得臉色大變,雙手緊緊摟抱住丈夫的身子,支撐着他的身體,張口就要喊人進來。
下一瞬。
秦熠知大掌急忙捂住她的嘴。
“別叫。”
“嗚唔~嗚唔~”不叫外面的人怎麼知道你中毒呀?好端端的怎麼會中毒了呢?剛剛吃飯的時候,明明都好好的。
雲杉急得淚眼都流出來了。
秦熠知一看媳婦急哭了,暗沉的眸子裡,似乎瞬間裂開了一條縫隙,迸射出滾燙的炙熱岩漿一般,語氣充滿了濃濃的痞氣,呼吸紊亂,聲音嘶啞道:“媳婦,我覺得,我中了你的毒……”
“?”雲杉被丈夫這變臉的絕技弄得有一瞬的懵逼。
“媳婦,我感覺這兒很不舒服,需要你的醫治。”秦熠知挺了挺腰,流裡流氣的說道。
雲杉愣了一瞬,隨即馬上就反應了過來,鬆了一口氣的同時,臉刷一下就爆紅了,羞臊的狠狠瞪了他一眼,氣得不行的低聲怒罵:“混蛋,賤人,無恥,流氓。”
剛剛差點嚇死她了。
她還真以爲……
她還真以爲他中毒了。
秦熠知猛一下就把妻子打橫抱起來,淫。笑道:“老子這輩子只對你流氓,等會讓就讓你見識見識流氓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