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
巫啓翔自己都自顧不暇了,面對雲杉的求救,怎麼可能會回去救她?
若真要救她。
在滑坡的第一時間便衝過去了,但是巫啓翔並沒有,而是第一時間選擇了逃離這個危險的地方。
也虧得雲杉並非真的要求救。
雲杉只不過是做戲而已。
做戲讓巫啓翔相信她是真的怕死,相信他不救她,她和她的婆婆就會真的被埋葬在泥土裡而死去。
巫啓翔剛跑出沒多遠,被一塊大碗那麼大的滾石擊中了身子,滾石從十多丈高的山坡滾落,在這麼的衝擊力下,這一塊石頭頓時就砸得巫啓翔猛的吐出了一口血來,身子一個踉蹌就倒在了地上,他的下屬左右架住他便繼續開跑。
一口氣跑到了一整塊陡峭山崖的下方,此處沒有任何塌方的跡象,衆人這才停下了腳步,一個個癱在地上後怕的長長呼出了一口濁氣。
三十五個人。
加上巫啓翔,逃出來的人卻只有二十人。
震耳欲聾的轟隆聲一直在山谷中迴盪着,震得死裡逃生的人身子不住的顫抖,聽得衆人一個個心驚擔顫。
腳下的地面似乎也在震動着,這陣仗,就好似地龍翻身似的恐怖——地動山搖。
只可惜。
這裡也不是絕對安全的地方。
對面的山雖然沒有滑坡,但是山上卻飛下來了不少滾石。
巫啓翔的人又有三人當場斃命,還有兩人重傷,四人輕傷。
重傷的人,一個被砸斷了好幾根肋骨,肋骨刺破了內臟,那人大口大口的不住往外吐血,另一人被砸斷了一條腿,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巫啓翔沉痛的閉上了眼,下令道:“給他們個痛快。”
“……是。”
手起刀落。
那兩個重傷奄奄一息的人,頓時就屍首分離,然後被巫啓翔的人丟進了河裡。
其餘活着的人,看着同伴的屍體沉入河中,心中涌起一股兔死狐悲的難受感。
三刻鐘後。
山谷中這才重新歸於平靜。
山體滑坡結束了。
巫啓翔抱着僅剩的一絲希望,艱難開口道:“揹我回去看看。”
“……是,主子。”
一刻鐘後。
衆人回到了剛剛歇腳的地方,看着那被巨石和泥土堆積得像小山一般的路段,而且被掩埋的那一段路,怎麼也得有十多丈吧!
所有人都知道,那兩個女人沒有生還的機會了。
巫啓翔目赤欲裂的不甘看着那被掩埋的地方,猛的咳出了一口鮮血。
“主子?”
“依照原計劃,立刻從此路段繼續前行,再去和接應我的人碰頭,然後騎馬從山泰縣離開。”
“是。”
巫啓翔看着被掩埋的地方,不甘的同時,也鬆了一口氣。
罷了……
既然他得不到異世之魂。
至少所有人都得不到了。
不對。
若是那異世之魂又重新回到了厲雲杉的身體裡去呢?
一想到這個可能。
巫啓翔臉色頓時就不好看了,沉默了一瞬後,對身旁其中一個下屬道:“你立刻回去虹口縣,讓我們的人……讓我們的人把厲雲杉殺了。”
“是,主子。”
……
就在距離塌方約三十里外的地方。
秦熠知在聽到前方大山那邊傳來雷鳴般的轟鳴聲時,馬背上的身子頓時就晃了晃,目光空洞且有些呆滯的望向前方。
這聲音……
這聲音是山體滑坡的聲音。
此時此刻。
馬背上的秦熠知腳手冰涼,一直揪起的一顆心似乎瞬間碎裂成了碎片。
秦濤雙眼泛紅的看向前方,喉結上下滾動了好幾下後,這才發出艱澀的聲音來:“主子,老夫人和夫人福大命大,一定不會有事的,而且根據刺客們前行的速度來算,今兒午後又下去了大雨,對方肯定不會在這樣的天氣趕路的,他們一定還沒有抵達滑坡的地方。”
“……”秦熠知渾身緊繃的看向前方。
“屬下這就帶人前去前方查……”
話還未說完。
秦濤便看到自己的主子揮動着手裡的鞭子,使勁兒的抽打馬屁股。
“駕~”
“主子,你不能去。”秦濤心中大駭,吼得聲音都破了音,忙不迭的驅馬追了上去。
現在指不定前方塌方還未結束。
若是主子……
秦濤使勁兒的抽打身下的馬兒,試圖能攔截住主子。
只可惜。
他的坐騎哪裡能追得上秦熠知的寶馬。
其餘的侍衛和士兵們愣了一瞬後,也齊齊打馬追了上去。
……
雲杉這邊的情況有些不妙。
雖然婆媳兩人在山體滑坡之時躲在了崖壁凹陷的裡面躲過了一劫,但是由於後面塌方的泥土較多,泥土覆蓋在石頭上,雨水一淋,泥土就堵住了石頭之間的縫隙,阻隔了空氣的進去。
雲杉在裡面感覺不到一絲外面的風進來,心頓時就沉下去了。
閃身進了空間,看着撕心裂肺哭泣的孩子們,心如刀絞,憋着淚,一咬牙,從空間裡拿到手電筒後,便閃身出了空間。
摁下按鈕。
瞬間。
漆黑的狹小空間頓時就明亮了。
陳氏也感覺到了沒有空氣進來,緊抓住雲杉的手不放,滿臉笑容的看向雲杉,哽咽的開始交代遺言了:“雲杉,娘知道你是個孝順的孩子,這一次,都是娘拖累了你,現在裡面的空氣不足了,娘活了這麼大半輩子,公公體恤我,夫君年輕時雖然有些不着調,但還是敬重我的,兒子也出息能幹,你這個兒媳也孝順我,還給娘生了三個寶貝孫孫,娘這輩子活得值了,你快趕緊進空間去照顧孩子們吧,等你在裡面呆上些日子了,肯定有人把塌方的泥土挪開的。”
一聽婆婆這話,雲杉頓時就不高興了,嚴肅的看向婆婆:“娘,別說這些喪氣的話,有辦法的,我空間裡有娘給我送過來的長劍,我們配合着用劍沿着石縫去捅一捅,只要把泥土捅開了,自然就有空氣進來的,退一萬步說,即便是沒有了空氣,我可以用瓶子從空間裡給娘裝一些空氣出來,祖父或者熠知肯定很快就能找來的,我們一起堅持到了現在多不容易啊,娘你可不能在最後關頭犯傻做傻事兒。”
把空氣裝出來?
陳氏從未聽過這個說法。
雲杉意念一動,從空間裡拿出了兩把長劍,把劍從劍鞘裡拔了出來,一把遞給婆婆,一把握在她自己的手中。
見婆婆不說話,雲杉臉色一沉:“娘,說句大不敬的話,你要是今兒犯傻的死在這兒了,我還不得被你嚇死呀?娘你想想看,我們暫時被埋在這兒,要是你前一刻剛嚥氣兒,後腳熠知或祖父就來救我們了,娘你說你死得冤不冤?虧不虧?”
陳氏嘴角抽了抽:“……”
雖然兒媳婦這話不好聽,但她聽着心裡卻暖融融的。
雲杉一手持劍,一手握住手電筒,見存了死志的婆婆有些鬆動了,懸吊着的心頓時就落了下去。
時間緊迫。
雲杉意念一動。
再次從空間裡拿出一個能戴在額頭上的強光電筒,隨後把手裡的手電筒遞給婆婆:“娘,拿着,我們一起分開找找看,先從我們上方的石頭找起,然後再從兩側找找看,指不定就能找到縫隙,不過找到後,娘可千萬被輕舉妄動,等我們確定捅了石頭不會導致垮塌後,我們再動手。”
之所以選擇從上方和側方尋找,是因爲這三個地方的泥土掩蓋應該會相對較少。
“……好吧。”兒媳婦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陳氏還能說什麼?只能多活一會兒是一會兒,於是便加入到了搜尋的石頭縫隙的工作中。
找來找去。
婆媳兩人很快就找到了三個地方的縫隙。
雲杉想了想,最後並沒有選擇正上方的那個地方,而是選擇了左側的上方位置,那兩塊石頭比較大,相對來說不容易垮塌。
“娘,你讓開點,我試探着用劍捅一捅,看看會不會垮塌。”
“……你小心些。”
“嗯,娘你拿好手電筒。”
“喔。”
凹進去的藏身之地,只有一米六五左右的高度,一米七五的雲杉在裡面都站不直身子,不過這身高,卻正好幫了她,輕易就能很好的用劍去捅石縫,一手持劍試探的捅着石縫,一手撐住那石頭,至少在石頭要垮塌之時,也能減緩些速度。
一刻鐘過去了。
兩刻鐘過去了。
陳氏感覺這裡越來越悶熱了,也越來越讓她呼吸不暢了,艱難道:“雲杉,你,你快進去吧,空氣越來越少了。”
“娘,堅持一下,應該快成功了。”兩塊巨石的縫隙上方,還有其它石頭,幸虧手中的劍很軟,她能試探着讓劍避開巨石上方的石塊,試探着繼續捅着泥土。
此時。
劍身上流下了泥漿水。
這表示外面的泥土並不厚,而且,因爲外面的雨水很大,所以才讓她捅開的縫隙,然而縫隙又被雨水沖刷過來的泥漿給堵住了,所以空氣才進不來。
這個發現讓雲杉很是高興,激動道:“娘,把你手裡的劍給我。”
陳氏一臉莫名,反應有些遲緩的把劍遞了過去。
雲杉讓手裡的第一把劍插在縫隙裡,然後拿着婆婆剛剛的劍繼續順着那個縫隙捅進去。
有了剛剛的經驗,這一次,花了兩分鐘後,第二把劍就插進了第一把劍的旁邊。
把劍順着縫隙緩慢滑動。
很快。
那泥漿水就流了好些下來。
雲杉拔出長劍。
很快。
雲杉便看到泥漿水滴答滴答的滴濺下來,同時,還有一股極其細微的風吹了進來,雖然空氣進來的很少,但至少能有空氣進來啊!
“娘,成功了。”
“……好,好……”陳氏喜極而泣。
雲杉忙道:“娘,莫要情緒激動,放緩呼吸,這樣空氣耗費的比較慢。我再試試看,看能不能再捅開一條縫隙通風進來。”
陳氏看着激動的兒媳婦,提醒道:“雲杉,可別捅正上方的,萬一垮塌了,或者是外面下雨很大,雨水灌進來了就麻煩了。”
滿臉喜色的雲杉,頓時就側頭看向婆婆。滿眼的欽佩誇讚道:“家有一老,如有一寶,這話果然不假,還是娘你想的周全。”
陳氏看着兒媳婦目光亮閃閃的望着她,滿眼崇拜的看着她,心裡很是妥帖,剛剛低落的情緒也好了不少,嗔怪的瞪了雲杉一眼:“臭丫頭,嘴巴抹了蜂蜜嗎?這麼甜。”
雲杉咧嘴一笑,呵呵呵呵的笑着,隨後繼續手裡的工作。
陳氏在一旁給兒媳婦照明。
人老精,樹老靈。
她哪能不知道這是兒媳婦在恭維她,在哄她開心?
別人家的兒媳婦,娶進家門前,一副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賢惠模樣,娶進家門沒生孩子前,一副孝順的好兒媳模樣,什麼早晚請安,什麼伺候吃飯,什麼捏肩洗腳。
一旦生了孩子,尤其是生了兒子後。
那腰板兒一下子就挺直了起來。
仗着兒子給她撐腰,仗着兒子去博取丈夫的歡心,然後就對婆婆沒那麼恭順了,一旦婆婆給她臉色看了,刁難了,就馬上吹枕頭風。
當然。
這也不排除很多惡婆婆故意拿捏兒媳婦。
不過大多數的媳婦,即便是婆婆沒有多刁難,也會在生了孩子後,以一副未來掌家女主子的高姿態對人。
只有她這兒媳婦。
不論婚前婚後,不論是生孫孫前,還是生孫孫後。
對她和丈夫以及公公,依舊是那麼的孝順,依舊是那麼的關心。
她不是個磋磨兒媳婦的婆婆。
雲杉也不是個喜歡假裝賢惠的人,當然,雲杉是真賢惠。
看着正在忙碌的兒媳婦。
陳氏雙眼都笑眯了。
兩刻鐘後。
雲杉再次捅出了一條能透風進來的縫隙,不過卻弄得滿臉滿身都是泥漿。開心不已的看向婆婆。
“娘,這下不用擔心了沒有空氣進來了。”
“嗯,我兒媳就是厲害。”陳氏朝雲杉豎起一根大拇指,隨後催促道:“快進去把衣服換了,看看孩子們怎麼樣了?”
三個孩子還是今兒早上天沒亮時吃過奶的,餓到現在,也不知道怎麼樣了?
“好。”
雲杉說完,便飛快的脫掉滿是泥漿的外衫和褲子,就着衣服稍微乾淨的地方,抹了一把臉,隨後便閃身進了空間。
看着兒媳婦進了空間後。
陳氏隱忍了這麼久的眼淚,不住的涌了出來。
不知道爹和熠知他們的人,能不能發現她們埋在這山體滑坡的泥土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