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杉在看到小東西脖子上那熟悉的項圈時,瞬間目露驚喜:“小蠢貨!”
陌生的氣息,讓小二哈先是警惕的止步,可當聽到那熟悉的稱呼時,雙耳瞬間耷拉着,狗臉上的雙目淚汪汪的,似乎受了萬般委屈的直衝雲杉懷裡跳去,狗腦袋一個勁兒的在雲杉懷裡蹭。
“嗷嗚~”一聲聲低啞的狼嚎,似乎在述說着它這段時間和臨時主人分別後所遭受的一切委屈。
它偷偷從狼羣的深山出跑出來,本來是想找到兩條腿直立走路的,會給它熟食以及香烹烹的羊奶喝的飼主,誰知道居然會這麼湊巧的遇上了出事前的臨死主人。
小蠢貨此刻那叫一個激動!那叫一個委屈!
“乖了,別嚎了,知道你受委屈了。”雲杉抱起小蠢貨,摸摸它髒兮兮的狗頭安撫。
真是沒想到,這小蠢貨也穿越過來了!
只是,它同她一樣,穿越過來後的日子也不好過,瞧它這明顯瘦了很多而且渾身是泥的落魄樣,她這一人和這一狗的穿越,還真真是有點同病相憐的感覺。
先前聽到雲杉叫門的小石頭和妞妞,從屋子裡還未衝到院門前,便聽到門外的狼嚎聲,兩人皆是嚇得臉色發白。
“娘,娘……”妞妞嚇得不知所措,一個勁兒的叫着娘。
小石頭把妹妹一把拽住:“快進屋裡去關好門。”
巨大的驚恐,讓妞妞下意識的依照哥哥的吩咐衝回了屋子,小石頭看到妹妹衝回屋裡後,這才從地上撿起一根木棍握在手裡,神情複雜的直直望着那一扇院門許久沒動。
不若……
就讓她直接死在外面吧!
這樣他就再也不用成日的提心吊膽着,擔心着她如同前世那般把他賣入那骯髒之地。
可內心另一個聲音卻又在辯駁他這一想法。
正當小石頭舉棋不定之時,門外傳來雲杉熟悉的聲音:“小石頭,別怕,這不是真正的狼,而是一個喜歡學狼叫的小奶狗,快給娘開門。”
小石頭眼底閃過一絲譏誚之光。
哪家的小奶狗居然會獨自跑到這半山腰?
哪家的小奶狗居然會學狼嚎?
難不成……
這個俯身的妖怪,本體其實是個狼妖變的?要不要然怎麼會一點都不怕狼崽子呢?
開?
還是不開?
小石頭掙扎了片刻,隨後緊握手中的木棍,冷沉着臉走了過去,透過院門的縫隙,他看到門外雲杉懷裡抱着的骯髒狼崽子,而那狼崽子也頗爲親暱的在她懷裡,時不時的伸出舌頭舔舔她的下巴,而她半點也沒嫌棄,反而還伸手揉揉那狼崽子的腦袋。
在雲杉再次催促之下,小石頭最終還是選擇了開門,縮了縮脖子,怯怯而埋怨道:“……你,你怎麼把狼崽子撿回來了?”
“小石頭,這真不是狼崽子,你看,狼崽子哪裡會這麼軟萌無害任人搓揉?”雲杉安撫小石頭的同時,雙手還狠狠的搓揉着小蠢貨的狗臉,順便做出許多搞笑的表情包出來逗小石頭。
而小蠢貨也頗爲配合,人來瘋似的各種搞怪,一人一狗玩得倒是頗爲開心。
小石頭:“……”
面對這麼萌,這麼二的小蠢貨,最終在雲杉的解釋和小蠢貨的配合下,兩孩子終於相信了這不是了狼而是狗的事實。
夕陽即將西下。
由於雲杉中午並沒有在鎮上吃過東西,這會兒早就餓得不行了,乾脆直接從空間里弄了點幹掛麪出來,煮了一鍋菘菜麪條。
其中就數小蠢貨吃得最爲兇殘,纔出鍋的麪條,燙得它一邊吃,一邊嘴裡發出低啞的嗷嗚聲。
這心急的吃貨模樣,惹得雲杉很是好笑不已。
“小蠢貨,慢點吃,吃完再給你添。”
“……”小石頭無語的瞥了一眼渾身髒兮兮的懶崽子,話說人都要吃不飽了,她居然還把這麼白的精麪粉做的麪條拿去喂狼崽子,如果這狼崽子不是妖怪的親戚纔有鬼!
“娘,妞妞,妞妞吃完也還要。”妞妞一聽小狗狗吃完了都還能吃,她也加快了吃麪的速度。
雲杉笑着摸摸妞妞的小腦袋:“成,妞妞吃完了娘又給你添,若是不夠娘再給你下點麪條。”
一聽這話,妞妞瞬間眉開眼笑,低着頭使勁兒吃。
其實雲杉哪裡知道,小蠢貨自從穿越過來後,就被狼羣給撿回去了,對於上輩子喝的都是羊奶粉,吃的都是軟乎乎的煮爛肉糜或者是狗糧的小蠢貨而言,猛不冷丁的讓它一下子去吃血肉模糊的生肉,它這牙口哪裡咬得動?可不就只能捱餓!
三人一狗吃完飯後,雲山又燒水給小蠢貨洗了澡,放在火堆邊烤乾後,趁着天還未黑,便拿出今兒個要來的碎布頭,把一些較長的依照顏色整理出來,素色的放一起,有花色的放在一起,然後開始嘗試着把碎布搓成棉線。
“娘,你這是做,做什麼?”妞妞懷裡抱着小蠢貨,一人一狗好奇的看着雲杉。
“看能不能給你和哥哥織兩頂帽子呀!”雲杉專注於手裡的動作,頭也不擡回答。
畢竟,她衣服上取下來的帽子實在是太大了,孩子們戴着也不方便,雖然她也不知道這碎布條能不能搓成棉線,但她以前曾經用稻草什麼的搓過繩子,於是就想試一試。
小石頭眸子閃了閃,隨後漫不經心問道:“今天你去鎮上,可有人欺負你?”
雲杉頗爲意外的擡頭看了小石頭一眼,隨即眉開眼笑道:“有肯定是有的,不過啊……欺負我的人,最後都被我和你們周嬸嬸給罵走了,娘厲害吧!”
妞妞星星眼的點點頭。
小石頭沉默了一瞬,隨後再次問道:“……那,那你可有在鎮上遇上奇怪的人?”
“奇怪的人?”雲杉愣了一下,隨後想到了那個蔣媒婆。
想起蔣媒婆隱晦規勸她改嫁的事兒,心中又是一嘆。
這事兒哪裡能讓剛死了爹,又被爺奶逐出家門的兩孩子知道,萬一孩子們以爲她這個娘真的要改嫁了,要拋棄他們了,孩子們可怎麼承受得住這個打擊?
雲杉搖搖頭,擡眸瞥了一眼小石頭,嗔怪調侃道:“你這個小人兒,小小年紀,操那麼多心幹嘛?”
小石頭見雲杉這諱莫如深的神情,心底一緊,垂下的眼眸裡劃過一道陰毒的狠辣之色。
……
農家人,皆是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家家戶戶皆是輕易捨不得耗費燈油。
天剛擦黑一小會兒。
李木匠兩口子便上牀了,只是,今兒個周嫂子想起鎮上發生的一切,於是便睡不着同丈夫講述了起來。
待李木匠聽完後,深深一嘆:“常言道,衆口鑠金,積毀銷骨,三人成虎,要不然怎麼會有‘人言可畏’這四個字?趨吉避害乃是大多數人的天性,落井下石更是諸多人骨子裡存在的劣根性,咱們只要做我們認爲對的事,只要我們對得起天地良心就成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若是當事人立不起來,旁人說的再多,幫的再多也是無濟於事的。”
“……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我每每想起言傳根家所做的那些喪良心事兒,就爲杉妹子母子三人不值……這幾年,言傳根家每年年底都出欄五頭大肥豬,那些豬一日三頓不得吃好幾揹簍豬草的啊?杉妹子早出晚歸的到處割豬草回去,還落得個偷人的莫須有罪名。”周嫂子一說起這事兒,就氣得直咬牙。
李木匠又是一聲長嘆
周嫂子憤憤而憂心忡忡繼續道:“若是杉妹子在山腳下住,她倒是還能打豬草喂上幾頭豬,賣了錢後買糧食來養活她們母子三人,可如今她住在半山腰上,連院門都輕易出不得,哪裡去打豬草?雖說她買了農具回去,可她那瘦弱的小身板,就那幾畝貧瘠且長滿荒草的沙地,怎麼可能養活得了她們母子三人?小石頭又是個一年四季離不開藥的……”
頓了片刻。
周嫂子緊張兮兮的對李木匠道:“今兒個,鎮上的糖公雞蔣媒婆拉着杉妹子神秘兮兮的說着什麼?而且還破天荒的反常塞給杉妹子一吊錢,不過最後又被杉妹子換回去了,也不知道那糖公雞又在打什麼壞主意?你說,該不會是那糖公雞想要給杉妹子說媒吧?”
李木匠驚得猛的回頭看向自家婆娘:“你說的可是真的?”
“自然是真的。”
“……若厲雲杉真的要改嫁,我估計哪怕是老光棍,老鰥夫,也不可能會接納兩個頂着‘野種’名頭的孩子,尤其還是一個病秧子,一個憨傻的……”李木匠理智的分析道。
“誰說不是呢!杉妹子要真是改嫁了,孩子們可就沒活路了……哎……都是言傳根家作下的孽啊!”周嫂子何嘗不知道這個理。
李木匠長臂一伸,摟住妻子安慰道:“行了,別說了,睡吧!我們該還的恩情也還了,能幫的也幫了,這年月,哪家日子都不好過,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各有各的命……若是厲雲杉選擇留下來,我們雖然錢糧上幫不了太多,至少我們家還有幾個勞動力能幫她一把,若是她改嫁……罷了,兩孩子畢竟是厲雲杉肚皮裡落下來的,她這個當孃的就算要改嫁,應該也會爲孩子們尋個去處的,你就別操心了……”
……。
夜深人靜時。
銀白的月光透過窗戶紙照射進來。
而臥室的牀邊站着雙手緊握砍刀的小石頭,此時,正神情猙獰的盯着睡夢中的雲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