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婉貞臉上的神色冷冷淡淡的,目光有些空洞,身體有些僵硬,這木木楞楞的表情,配上她這滿臉的淚,滿嘴的血,就跟一個沒有感情的恐怖提線木偶一般。
前一刻還歇斯底里。
此時卻鎮定詭異得很是反常。
這令秦濓心中感到很是不安。
喉嚨有些緊,有些哽,醉酒後的那昏昏沉沉的腦子,此時也被嚇得徹底清醒了過來。
緊攥着她的手,另一隻手微顫的掏出手帕,顫抖的擦拭着她嘴角和下巴處的血漬,佈滿血絲的眸子裡,透着壓抑與擔憂,臉上露出溫柔的笑。
“婉貞,很晚了,我們休息吧,有什麼話,我們明天再說。”
韓婉貞目光渙散且沒什麼焦距,聽到秦濓的話後,好似生鏽了的脖子遲緩的慢慢轉動,側頭看向秦濓,沉默的看了秦濓許久許久。
好一陣後。
這纔開口,似乎是在呢喃,還有似乎是在對秦濓述說:“明天?明天……我怕是時間來不及了。”
聽聞此言。
秦濓心臟猛的一縮,心口就跟破了一個大洞似的,又空,又疼,又冷得渾身發顫,眸光緊緊的鎖定她那張面無表情的臉,緊攥着她的一隻手,那力道大得都快要把她的手指骨頭給捏碎了似的。
韓婉貞沒有掙扎,沒有痛呼出聲,就站在那兒默默的任由他緊握住她的手。
“婉貞,你剛剛那話……什麼意思?什麼叫時間來不及了?”秦濓憤怒出聲的低吼並擔憂質問。
“……”韓婉貞沒有說話,邁開腳步朝着桌邊走去。
秦濓被不肯鬆開她的手,紅着眼,跟上了她的步伐。
在桌邊坐下後。
韓婉貞伸出右手,用食指蘸了茶盞裡的茶水,隨後在桌面上開始一筆一筆的寫着。
她要幹什麼?
她要寫什麼?
秦濓滿眼擔心的看看妻子,隨後看看桌面上她正在寫的字,滿心的不解。
屋子裡。
靜悄悄的。
伴隨着韓婉貞一個字一個字的寫出來,秦濓那滿是血絲的眸子,便越瞪越大,渾身嚇出了一身冷汗,看到最後,雙脣哆嗦,渾身顫抖,就跟在打冷擺子似的。
這怎麼可能?
絕對不可能的?
一定是那老東西爲了離間他和皇帝的關係,這才編造出了這麼一個謊言來。
韓婉貞看着丈夫這表情,心,一片寒涼。
祖父和公公婆婆逃走了。
她的孃家人害怕被牽連,她派人前往孃家人送信,然而孃家人卻連信都不敢收,連後門都沒敢給送信的人開。
她本想裝病,然後趁機把孩子送回孃家讓爹孃照看,讓孃家能庇佑兩個孩子,如今已然是不可能了。
現在。
丈夫又不信她的話。
韓婉貞都快要急瘋了。
“夫君,你信我,我真的沒有騙你。”
“……。我一個字都不信。”秦濓斬釘切鐵的咬牙恨恨說道。
見丈夫掉進了權眼裡怎麼都拉不回來,說什麼他都不信,韓婉貞此時真的絕望了。
自從去年那件事兒後。
他便一直疏離她,冷漠她,時不時言語刻薄的對待她。
她真的還是受夠了。
有時候,絕望的令她真的很想一死了之,以求解脫。
可她不能光顧自己的感受,她還要爲兩個孩子考慮。
然而如今……。
兩個孩子她也快護不住了。
腦子一想起皇帝陰陽怪氣對她說的那一番話,一想起祖父派人給她暗中傳來的那個消息,她就怕得不行。
可她一介夫人,丈夫不信她,孃家也徹底和她斷絕了關係,兩個孩子,若是沒有丈夫想辦法,她一個人真的護不住了,護不住了……。
韓婉貞痛苦的咬住脣,害怕得渾身都在痙攣。
秦濓見妻子這反應,心裡依舊還是不怎麼相信剛纔妻子所說的話。
畢竟,那老東西一貫就不待見他,而且,前些日子他還和皇帝一起去了鎮國公府,他還給那老東西下了毒藥,雖然沒成功,但是那老東西肯定覺察了。
這事兒……
肯定是老東西爲了離間他和皇帝的關係才編造出來的謊言。
韓婉貞看着好似被鬼迷了心竅的男人,傷心難過的同時,還是想要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說動他。
人一旦被逼到了極點,要麼一蹶不振,要麼就會變得無所畏懼了。
爲母則剛。
韓婉貞長長出了一口氣,沉痛的閉上了雙眼,片刻後,再次睜眼之時,先前一片木然的呆滯眸子,此時佈滿了堅定和決絕,情緒異常冷靜的看向丈夫:“夫君。”
“?”秦濓身子一僵,直直看向妻子。
“對不起,我欺騙了,我對你撒謊了……我的的確確曾傾慕過戰神。”韓婉貞眸光復雜的看向丈夫說道。
“……”秦濓腦子裡一片轟鳴,整個人都呆住了。
雖然妻子沒有指明究竟欺騙了他什麼?但是秦濓心裡卻很清楚妻子所指的是哪一件事。
去年妻子面見大嫂失態之時。
他便發現了蛛絲馬跡。
雖然他一直執意想要讓妻子承認,想讓她老實承認她曾傾慕過那煞星,可是,此時當她真的開口承認之時,他這心裡卻空落落的,他發現,他此時一點都不想去聽。
“每一個閨閣女子,心底都曾有傾慕過一個蓋世英雄;每一個青年男子,心底都有傾慕過一個絕世大美人,亦或者是驚世大才女,曾經…。我和所有閨閣中的少女一樣,在見識到了戰神大人的天人之姿,在聽聞了戰神大人戰場之上從無敗績的傳聞,我便對只見過一面的戰神大人心生仰慕了……”
韓婉貞的話還未說完。
秦濓便猛的一拳重重的砸在桌子上,咆哮的怒吼:“別說了。”
他一點都不想聽。
他一點都不想聽自己的妻子曾經如何如何的心繫他大哥。
面對秦濓憤怒的制止。
韓婉貞卻置若罔聞,依舊不疾不徐的述說。
“誓問這個世上,究竟又有哪個懷春的女子,不喜歡自己將來的夫君文武雙全,英俊無雙?誓問這個世上,又有哪個男人不希望自己的未來妻子擁有絕世的美貌?擁有一身才華?”
秦濓憤怒的恨恨看着妻子,極度的憤怒令他此時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十二三歲的天真爛漫小姑娘,總是會一天天長大,一天天懂事起來的,尤其是在聽聞了戰神接連剋死了諸多未婚妻,剋死諸多即將成爲他妻妾的女人後,我和大乾的很多女子一樣,害怕了,退縮了,冷靜下來後,才發現戰神對於大乾的諸多女子來說,只是一個遙不可及的夢,他只是一個活在萬千人心裡的一個蓋世英雄,就跟我們崇敬的史書上那些英雄沒有什麼不同,只是這個英雄,活在了當代。”
是啊!
懷春的少女,哪個不想嫁給文武雙全的蓋世英雄?
春心動盪的男子,哪個不想娶嬌妻美妾?
秦濓聽到這兒,心底的憤怒略微平息了一些。
“我承認,我雖然心裡很仰慕戰神,但我也承認,我的的確確是個貪生怕死之人,憑藉當時戰神大人娶不到妻子的窘境,只要我願意,只要我不怕死,我是完全可以讓爹孃派媒人去鎮國公府說媒的,但是我怕死,很怕很怕被戰神剋死……。”
說到這兒。
韓婉貞頓了一瞬,臉上露出嘲諷的笑。
片刻後。
擡眸看向身前的丈夫,似乎陷入了某種回憶,臉上帶着甜蜜,目光癡癡的看着丈夫:“後來……我遇到了你,我們志趣相投,有着說不完的共同話題……秦濓,我愛你。”
秦濓身子一僵。
韓婉貞哽咽的嚥了咽,淚流滿面的看着丈夫,眼中透着恨:“可我也恨你,怨你。”
“恨我?怨我?婉貞,一直都是你對不起我,我秦濓從未負過你,你我成親後,我既沒有納妾養外室,也沒有出去花天酒地,更加沒有像你一樣成親後心裡都還想着別的人,我的心裡從始至終一直愛着的人,喜歡着的人只有你韓婉貞……。”秦濓不服氣的怒聲辯駁。
韓婉貞自嘲一笑,譏誚道:“是,你的確是愛我的,但你從未愛過我的全部……。你只是愛上了我美好的一面,樣貌,才華,嫡出的出身,你從未接納過我身上的瑕疵,我只是在婚前傾慕過戰神而已,婚後我對戰神並無半點男女之情,去年之所以失態,是因爲我認爲大乾的堂堂在戰神,那被休棄的鄉下村婦壓根就配不上戰神,而你卻偏執的認爲,是我對戰神念念不忘。”
“……。”
“你與我同牀共枕,但卻與我同牀異夢,你疏離我,刻薄的用各種下流不堪的言詞羞辱我,秦濓,我受夠了。”
“……。你以爲,只有你一個人痛苦嗎?我秦濓纔是被你戴了綠帽子的人。”
“秦濓,你知道我堂堂嫡女,爲什麼願意嫁給你一個不受寵的庶子嗎?”
“……”秦濓目赤欲裂的死死瞪着妻子。
庶出……。
這是秦濓心底最不可觸及的傷痛。
再也壓抑不住滿腔的怒火,狠狠一巴掌扇向了韓婉貞的臉。
“啪~”
耳光聲清脆的響起。
屋外折返回來的龐奶孃,被這聲音嚇得身子一顫。
想要推門進去阻攔,卻終究還是沒有那個膽子。
咬了咬牙。
轉身走到院門口,吩咐小廝趕緊把楚姨娘喊來。
被狠狠甩了一巴掌的韓婉貞,腦袋被打偏到一邊,牙齒咬破了口腔,帶着鐵鏽的鹹腥鮮血不住的溢出,韓婉貞吐出嘴裡的血沫,不敢置信的看向丈夫。
“你打我?”
“……韓婉貞,你嫁給我很委屈嗎?你很委屈嗎?我秦濓在你心裡,因爲庶出的身份就這麼讓你看不起嗎?”秦濓咬牙切齒的朝着妻子怒吼。
韓婉貞似乎感覺不到疼一般,似乎剛剛被打的人並不是她,不怒反笑的回頭看向丈夫,眼底透着決絕的光亮,繼續緩緩的述說着事實。
“你只是鎮國公府的庶出,你並不受鎮國公看重,你身無官職,只是一個小小的秀才,將來更是繼任不了鎮國公一職,要論樣貌,你也不是頂尖,可爲什麼我韓婉貞會嫁給呢?爲什麼呢?”
秦濓聽到這一番話,氣得臉色鐵青,渾身發抖,拳頭緊攥,接連三個耳光又狠狠的扇在了韓婉貞的臉上。
“對,秦濓就是這麼的一無是處,就是沒有那煞星有能耐,可你能怎麼辦呢?現在你已經是我秦濓的女人了,你生是我的人,死也是我的鬼。”
韓婉貞被打得腦子裡嗡嗡作響,伸手摸了摸被接連扇了四個耳光的左臉,眼中的光亮一點點的散去。
眼中帶淚,抽搐得很是厲害的脣,劇烈哆嗦着,緩緩道:“……我爲什麼會嫁給你?哈哈哈~除了愛你,還能是什麼原因呢!”
說完。
拔下頭上的金簪,用金簪撥了撥燈芯,讓暗下來的油燈火光變得更大了一些。
秦濓眸光復雜的怔怔看着妻子,似乎在辨別她所說的這一番話,究竟是真是假?
韓婉貞傾身湊近丈夫,在丈夫的額間落下一吻。
秦濓雖然沒有推開她,沒有閃避,但是身子卻猛的一僵。
韓婉貞左手拉過丈夫的手,讓丈夫大掌包裹着她的右手,左手摁住丈夫包裹住她的那一隻手。
在丈夫怔楞走神之時。
忽的。
韓婉貞摁住丈夫的手猛的用力。
那金簪的尖銳尖端,便深深刺進了她裸露在外的右側頸脖,那金簪足有四分之一都刺進了頸間。
“啊~”秦濓反應過來後,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整個人都嚇懵了。
血……
不住的涌出。
“來人,來人傳府醫,快,快快快……。”秦濓驚恐而慌亂的歇斯底里吼着。
門外的龐婆子一聽這話,便心知不妙,扯開嗓門便高聲大喊:“快去叫府醫,快,快。”
楚姨娘睡眼惺忪,滿臉不悅的急衝衝跨進了院子,剛剛走進院子,便聽到龐婆子驚慌的叫聲。
這大冷天兒的。
三根半夜被人叫起來調解兒子媳婦的那些破事兒,起牀氣重的楚姨娘,頓時就把滿腔的怒火發泄到了龐婆子的身上,厲聲呵斥:“放肆,這大半夜鬼吼鬼叫的,你還有沒有點規矩了?”
若是平時。
龐婆子早就嚇得下跪求饒了。
可此時,一聽到裡面老爺剛剛那吼得都破了音的聲音,龐婆子就嚇得不行:“老夫人,快,大事兒不好了,裡面老爺和夫人出大事兒了。”
一聽這話。
楚姨娘哪裡還淡定得了。
若是兒媳婦出事了,她現在倒是不用怕了。
畢竟。
兒媳婦的爹雖然是國子監祭酒,但也只是一個從三品的官員而已,而且,前些天因爲那偏心的死老頭子逃離京城,國子監祭酒怕被牽連,早就和兒媳婦斷了關係。
如今兒子好不容易纔榜上皇帝這個大靠山,成了皇帝最爲信任的得力干將,可萬萬不能出事兒。
思及此。
楚姨娘瘋了似的衝向屋子,破門而入。
當看到兒媳婦脖子上那一根金簪之時,嚇得身子一軟,噗通一下癱倒在地。
緊隨而來的龐奶孃看到這一幕,雙眼一翻,便暈死了過去。
韓婉貞死死咬住牙,忍受着脖子處那尖銳的刺痛,痛得渾身不住的發顫,渾身也沒了力氣,手鬆開了秦濓的手。
整個人癱坐在了圈椅之上,目光含淚的看着秦濓,嘴脣劇烈的哆嗦着,好一陣後,才發出聲音來。
“曾經……我傾慕戰神之時,我很怕死,非常非常的怕……嫁給了你以後,你我恩愛的那幾年,我以爲,我是世上最最幸福的女人……。”
“……。”
“去年冬天至今年冬天,整整一年,整整一年了,你恨我,怨我,疏離我,冷漠的待我,秦濓,我這一年過得生不如死……。”
“……。”
“愛上了你,又被你厭棄後,我發現……死也不是那麼的可怕。”
韓婉貞淚流滿臉,含笑的述說着。
秦濓剛剛在韓婉貞鬆開他的手之時,便嚇得連人帶椅子的摔倒在地。
金簪刺的那麼深。
而且還傷在脆弱的脖子上。
秦濓看着那脖子處不斷溢出的血液,整個人好似如墜冰窟。
韓婉貞吃力的擡起手,伸手握住了頸間的金簪。
秦濓嚇得肝膽俱裂:“不要,婉貞不要拔。”
金簪猛的被拔出,被刺破的頸間動脈,那鮮血瞬間噴涌而出,那血噴濺得韓婉貞一臉,一身,也噴濺得秦濓滿臉滿身都是。
“噗~”血液涌出的聲音瘮人的響起。
“夫君,現在~現在你解恨了嗎?”韓婉貞臉上露出解脫的笑,瞬間大量的失血,讓韓婉貞腦子越發的暈沉起來。
秦濓連滾帶爬的到了韓婉貞的身旁,摟住妻子的身子,用手死死捂住那不斷噴涌出血的頸間。
“婉貞,婉貞你不要死,我再也不那麼對你了,我再也不犯糊塗了,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就像我們剛成親那時一樣好不好?”
韓婉貞腦子越來越昏沉,眼皮好似千斤般的沉重,吃力的強撐着沒閤眼,側頭看向丈夫,哆嗦得極其厲害的脣,艱難的低聲道:“保……保護好孩子們,答應我,一定,一定要讓臻兒和香兒…。平安長…。”
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完。
韓婉貞緊繃且劇烈痙攣的身子,頓時癱軟了下來,眸子死死的瞪着,那一雙眸子裡,已然失去了光亮。
“婉貞~”秦濓緊緊摟住懷裡的妻子,淒厲的嚎哭呼喊。
無論他怎麼喊,韓婉貞都沒有了任何反應。
無論他把不斷涌出鮮血的脖子捂得有多緊,那血依舊順着他的指縫涌出。
府醫揹着藥箱,被小廝拉扯着急忙忙跑進了院子。
楚姨娘聽到外面的腳步聲,急忙忙的回頭查看,一看是府醫,急促的緊張道:“快,快進去看看。”
雖然不懼怕兒媳婦就這麼死了。
但是死了畢竟有些麻煩。
而且。
若是韓婉貞死了,將來再娶進來一個女人,她那寶貝兒孫子被後孃虐待了該怎麼辦?
楚姨娘被丫鬟攙扶起來,跟着府醫走了進去。
府醫一看這滿地的血,走近後,再看到老爺夫人渾身失血,而且夫人已經瞪大了眼,癱在老爺的懷裡,而老爺還死死捂住夫人的脖子,府醫頓時心中一緊。
這麼多血。
夫人應該是救不回來了。
心中雖是如此推斷,但該盡的職責還是要盡的:“老爺。”
秦濓滿臉血,滿臉淚的猛的擡頭看向府醫:“快,快給夫人看看,快拿止血藥來趕緊止血。”
府醫忙不迭的點頭,隨後打開醫藥箱,拿出止血藥瓶,當秦濓把手移開讓他撒上藥粉之時,府醫看到那血窟窿不住的朝外涌出鮮血,心一涼,但還是咬牙把止血藥粉全部倒在了傷口上,那點藥粉,很快就被大量涌出的血液所沖刷掉,府醫咬咬牙,拿出箱子裡的乾淨布條快速摺疊後,隨後壓在了傷口處。
“老爺,請幫忙壓緊,我替夫人診下脈。”
“……”秦濓哆嗦着滿是鮮血的手緊緊摁壓住。
楚姨娘站在一旁,看了一眼那血窟窿的傷口後,便嚇得跑出了屋子,彎腰不停的狂吐。
府醫伸手探了探韓婉貞的脈搏,又探了探她的鼻息,隨後收回哆嗦的手,忙不迭的跪在了地上。
“老爺,夫人的脈搏和呼吸皆無,夫人她已經……已經去了。”
秦濓聽聞此言。
抱住妻子的手臂猛的一緊,腦子裡一片空白。
過了約十多秒後,這才終於反應了過來了。
夫人死了……
婉貞死了……
她握住他的手,決絕而慘烈的死在了他的面前。
秦濓看着滿是鮮血的右手,看着剛纔因爲狠狠扇了她好幾耳光,到現在掌心都還火辣辣的右手,後悔不已,狠狠的不斷狂扇着他自己的右臉。
府醫跪在地上,看着發狂的老爺,瑟瑟發抖完全不知道該作何反應了。
門外的楚姨娘聽到屋內的耳光聲,急忙忙衝了進來,雙手死死抓住兒子的右手,阻止他自虐,又心疼又生氣的吼道:“濓兒,你瘋了不成?”
秦濓一手緊緊抱着妻子,另一隻手又被母親緊緊攥住。
低頭看着懷裡瞪大了眼,已然沒有生息的妻子,臉頰緊貼妻子那滿是血漬的臉,撕心裂肺的崩潰放聲大哭。
“啊啊~婉貞,婉貞我錯了,我錯了……。”
楚姨娘看着死不瞑目的兒媳婦,心裡瘮得慌,匆匆瞄了一眼後,便移開了視線……。
……
西川。
秦熠知帶着五十個士兵,每人兩匹馬輪換着騎。
緊緊用了六個時辰的時間。
便在雅西縣和虹口縣即將交界的地方,遇到了祖父和爹孃的隊伍。
滿天飛舞的雪花,在下了整整三天三夜後,潔白的雪花,就好似給大地披上了一層厚實的棉被一般。
路面的積雪約有二十五釐米那麼深,人一腳踩下去,能把人小腿都給掩埋大半。
“駕~駕駕~”秦熠知滿臉的歡喜,心情激動不已,使勁兒的抽打馬屁股,馬兒吃疼,發出痛苦的嘶鳴擡起蹄子快速朝前衝。
負責趕馬車的秦七驚喜的出聲:“主子,大少爺帶着人來了。”
一聽這話。
馬車中的鎮國公,秦書墨和陳氏三人,忙不迭的推開馬車的車窗和馬車車廂的前門,鎮國公更是激動的從車廂中鑽了出去,站着並伸長了脖子看向前方。
看着馬背上的大孫子朝他這邊趕來,激動得不住的捋着鬍鬚。
“兒子來了,我們兒子來接我們了……”陳氏緊緊抓住丈夫的手,開心的笑說着。
“嗯,這會兒終於能看到兒子了,再等一兩天,我們就能看到三個孫兒孫女了。”秦書墨也激動不已的笑說着。
片刻的功夫。
秦熠知便來到了馬車前。
看着祖父好好的還能站立,心裡鬆了一口氣。
把手裡的繮繩朝秦安手裡一丟,翻身下馬便利索的上了馬車,一上馬車,秦熠知紅着眼仔仔細細的打量着三人,見三人都無恙後,咚一聲就跪了下去,
“祖父,爹,娘,你們一路受苦了,是我連累了你們。”
陳氏急忙起身伸手去攙扶,嗔怪的笑說道:“你這孩子,說什麼傻話呢,快趕緊起來。”
“起來說話。”鎮國公也笑說道。
“嗯。”秦熠知起身並盤腿坐下後,目光一瞬不瞬的打量着三人。
祖父和爹孃的年紀都不小了,三人一路奔波,路上還遭遇了好幾次的追殺,提心吊膽的,吃不好,睡不好,長時間的趕路令三人都瘦了一大圈,膚色粗糙暗黃,臉上被寒風吹得皴裂了,嘴脣也起皮了,且乾燥的有些流血。
秦熠知心裡很是不好受。
深深吸了一口氣。
略微平息了情緒後,剛要開口,便聽到三個長輩急忙忙的爭先問道。
陳氏:“雲杉身體恢復的如何?孩子們胃口如何?”
秦書墨:“孩子們的名字,你和雲杉取好了沒?都叫什麼名字?”
鎮國公:“我那三個曾孫,都長得像誰?像你多些?還是像雲杉那丫頭多些?”
秦熠知看着祖父和爹孃亮閃閃的眸子,聽着三人急切的詢問,緊繃的冷臉,緊抿的薄脣頓時就變得柔和起來。
“祖父,爹孃,雲杉生產的時候糟了大罪,他坐月子時我一直在一旁盯着,沒讓她亂來,所以該吃吃,該睡睡時,身體恢復的很好,身體也不浮腫了,氣色也好了,還比爲懷孕前胖了七八斤。”
鎮國公和秦書墨以及陳氏,頓時鬆了一口氣。
身體恢復的好,他們就放心了。
畢竟。
那丫頭生的可是三胎,懷孩子時,前幾個月吐得很是厲害,又吃不下東西,孩子們就只能吸取雲杉身上的營養來長身體。
懷孕五個月的後期,肚子太大,孩子們在肚皮頂着胃,同樣吃不下多少東西。
可以說。
三個孩子全靠雲杉那丫頭身體裡的養分,這纔會長的那麼好。
嚴重虧損的身體,若是不能好好調養,將來對雲杉的身體狀況不僅有影響,甚至還會影響到那丫頭的壽數。
“孩子們叫什麼名字?長得像誰多點?”鎮國公迫不及待的再次追問。
秦熠知咧嘴一笑,樂呵呵的幸福說道:“三胞胎老大叫秦明灝,老二叫秦雲瑾,老三叫秦晨萱。”
秦熠知一邊說,一邊用手指頭在車廂上寫畫着。
“好,好,名字取的不錯。”秦書墨激動的搓動着雙手點評着。
陳氏和鎮國公覺得名字取得也挺好的。
秦熠知看着三人期盼的眼神,繼續說道:“明灝長相和我一樣,不怎麼愛哭鬧,性子看起來挺沉穩的,除非是被弟弟妹妹哭鬧聲吵得受不了了,纔會嚎哭幾聲。”
“雲瑾眉眼像他娘,鼻子有點像祖父,嘴巴像我,那臭小子嗓門兒最大,最喜歡人抱,喜歡成天抱着他玩兒,抱着他睡,一放下來就扯開嗓門兒哭,哭得撕心裂肺,哭得臉頰通紅,但就是沒什麼眼淚,狡猾的很。”
“晨萱那丫頭眉眼像我,鼻子和嘴巴隨了他娘,性格比較文靜,只要及時給她吃飽,及時給她更換尿布,她基本上都很少哭,前兩天孩子們滿二十七天時,奶孃給孩子們洗完澡稱了重,三個孩子都長了兩斤至三斤,小胳膊小腿兒現在肉肉還真不少。”
一聽這話。
三個老人都高興不已,激動得滿臉通紅,恨不能一下子就能抵達虹口縣,立刻就能看到三個小寶貝兒。
得到了三個小寶貝兒的最新情況,得知三個小傢伙都很好後,三個老人就放心了。
秦熠知把肉乾拿出來。
“祖父,爹孃,這是雲杉特地讓我給你們帶來的肉乾。”
一邊說,秦熠知還一邊把保溫壺擰開,把裡面的熱水倒了給三個老人分別倒在茶盞裡。
陳氏一看這怪模怪樣東西居然能倒處熱水來,滿眼的驚奇。
“熠知,你這是什麼東西?怎麼還能倒出熱水來?”這大冷天的,就算是把剛剛燒開的滾水倒進葫蘆裡,也過不了半個時辰就涼透了吧。
這一路上,這裡的山勢陡峭,不像是有人家戶,這熱水……。
陳氏並不知道兒媳婦離奇的來歷。
秦書墨拿起一根肉乾遞向妻子的嘴邊,笑說道:“廢話那麼多幹嘛?你不是最喜歡吃肉乾嗎?再不吃等會兒可別怪我和爹都給你搶光了。”
“呵呵呵……是啊,秋月你再不吃,我們可以就要吃光了。”鎮國公也笑眯眯的打趣說道。
陳氏也不是個蠢的。
見兒子面對她的詢問沒有第一時間回答。
見公公和丈夫看到倒出的熱水後,也不顯驚訝和好奇,面對她的詢問還主動岔開話題,便知曉兒子手裡裝水的那個東西,肯定有什麼不凡的來路。
而且。
此時人多眼雜,也的確是不方便再說這事兒,於是也就不再追問了。
四人坐在車廂裡。
一邊吃着肉乾,一邊喝着熱開水,一邊聊着京城前些天所發生的一切。
聊着聊着。
話題便聊到了秦濓的身上。
鎮國公捏着手裡的肉乾,有些吃不下去了,深深一嘆,神色複雜道:“秦濓那忤逆不孝的東西雖然罪該萬死,但……但稚子無辜。”
怎麼說,韓臻和韓香都是他這一脈傳下去的血脈。
而且。
兩孩子一個才五歲,一個才兩歲多。
他是真的怕那有着變態嗜好的狗皇帝,經常出入秦濓的府中,然後……。
秦書墨的臉色也很是不好,捏住茶盞的手,手背之上青筋高高的鼓起。
都是他作的孽啊……。
秦濓那畜生因爲一直介意庶出的身份,因爲被那楚姨娘從小灌輸了那麼多負面的東西,好好的一個孩子就給養歪了。
當然。
也不排除是秦濓的骨子裡,本就是個涼薄且不念骨肉親情的人。
可稚子無辜。
韓臻和韓香還小。
陳氏雖然不喜楚姨娘母子,也對韓婉貞沒多少好感,但是那兩個年紀尚幼的孩子,她其實還是很希望能從京城救出來的。
鎮國公胸口劇烈的起伏着,一口喝光了茶盞裡的水,語氣低沉:“我之前也曾讓你爹偷偷派人去給韓氏通風報信,我們離開京城前,兩孩子暫時沒事,當日我們準備離開前的那天中午,也曾派人去讓韓氏帶着孩子回府來‘探病’只是那韓氏……不知道是因爲不想鎮國公府牽連?亦或者是秦濓或者是皇帝的人看住了,那天她並沒有帶着孩子前來,我們那天又必須得走,如今……也不知道韓氏和那兩個孩子如何了?”
秦熠知對那侄兒侄女並沒多少印象。
不過。
一想到兩孩子若是被那個引狼入室的蠢爹給害了,秦熠知這心裡還真不是個滋味兒。
想了想。
開口道:“韓婉貞應該也不是個蠢的,明知道那狗皇帝有問題,肯定會有所防備的,而且,韓婉貞好歹也是國子監祭酒的嫡女,那狗皇帝就算要尋求刺激,應該不會對韓臻和韓香下手。”
“……。希望如此吧。”鎮國公深深一嘆。
……。
冬日閒在家裡的百姓們,這個冬天過得很是暖和。
坐在熱乎乎的炕上,懷裡抱着烘籠兒烘烤着手和身子,同家人,同串門的鄰居聊着天兒,感嘆着今年開春之時,因爲戰神大人和戰神夫人的到來,今年他們西川的老百姓才能活下來,明年西川的老百姓一旦種上那高產的新型農作物,從明年開始,他們的好日子就要來了。
百姓們身上暖和。
百姓們心裡也是暖和的。
在秦熠知的隊伍經過一處官道邊稍微平坦的村子裡之時。
正在村頭打雪仗的調皮臭小子們,一看那麼多騎着高頭大馬,還拿着武器的大隊伍,嚇得驚聲尖叫。
“啊啊~有一支土匪要進村子啦~”
“爹,娘,救命啊,壞人來啦。”
“爺爺,快把糧食藏起來,強盜來了。”
“……。你,你們這些壞人,識相的就不要踏進村子一步,我們這兒可是戰神大人這罩着的,戰神大人是西川的知府,你們要是膽敢進村殺人搶劫,戰神大人一定……一定會帶兵把你們砍得稀巴爛。”一個八九歲的半大小子着看向外面路上的衆多人,結結巴巴的放着狠話。
沒穿士兵服裝的私兵們:“?”
馬車中。
秦熠知嘴角狠狠抽了抽:“……。”
秦書墨也是忍俊不禁:“……。”
陳氏哭笑不得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
鎮國公捋着鬍鬚,調侃的看着自家大孫子。
秦熠知摸了摸鼻子,笑說道:“祖父,爹,娘,我出去處理一下,以免引起百姓的恐慌。”
三人點點頭。
村子裡的百姓們,聽到孩子們咋咋呼呼的驚恐叫聲,跑出來一看,果不其然,村子外面的道路上,足有好幾百騎着高頭大馬,背上揹着弓箭,腰間還佩着大刀的隊伍。
年輕的里正振臂一呼:“鄉親們,快,抄傢伙幹他孃的。”
一聽這話。
各家各戶皆是傳來震耳欲聾的怒吼聲:“是,幹他孃的。”
鄉親們一個個全都如同兔子一般,不管男女老少,全都衝進屋子裡拿武器。
會打獵的拿弓箭。
不會打獵的夫人,老人,孩子,則有的扛鋤頭,有的拿扁擔,有的拿鐮刀等,各式各樣的武器全都拿了出來,同時,還有人家裡養的有獵犬的,把獵犬要給牽了出來。
男男女女,老老少少,皆是滿臉殺氣騰騰的朝着村口衝去。
今年得虧了戰神大人送來的種子,得虧了戰神夫人搗鼓出來的梯田,他們今年這個冬天才勉強有了過冬的糧食,若是讓外面那些強盜給搶了,這大雪的天兒,他們村子裡的三百多口人全都要餓死了。
其實……
也不怪鄉親們誤會。
畢竟。
這西川的地界是屬於窮山惡水之地,也不是走商的必經之路,既然不是商隊,而且這一隊人又這麼多馬匹,自然也不會是災民,現在都下了三天三夜的雪了,這麼惡劣的天氣前來西川,若不是燒殺搶掠的強盜,那便是外面民間崛起的民,變勢力。
這年月,到處都缺糧。
這些人指不定就是被什麼大的勢力追趕,這才倉皇逃到了西川來。
這天寒地凍的。
山上都很難找到吃的,而且上山的風險也大,一旦積雪覆蓋的地方是懸崖,是獵戶挖的陷進,人員傷亡就會很嚴重,哪有進村子搶劫來得快?
寒風呼嘯。
雪花飛舞。
秦熠知騎在高頭大馬背上,臉上帶笑,目光定定的看着朝他們這邊涌來的一羣百姓們。
里正手裡拿着弓箭,一副時刻都要攻擊的模樣,一邊跑,一邊對村民喊道:“鄉親們,等下聽我命令,我說動手的時候,你們就給我使出吃奶的今兒,狠狠的給老子打,我沒說動手,你們就不要貿然的動手,聽明白了嗎?”
“是,里正。”
“聽到了,里正叔。”
“汪汪汪~”
村民們滿臉凶神惡煞的朝路村口的路邊衝去。
村民兇狠的吼叫聲,獵犬的惡狠狠犬吠聲,聲聲一片。
越是往前衝。
村民就覺得越是有點不對勁兒。
怎麼路上那些人,既不驚慌,也沒做出任何應戰的準備?
村民們有些忐忑——繼續衝。
當衝到距離路邊只有約十丈遠的時候。
衝在最前面的里正瞳孔猛的一縮,步子猛的一頓,跟隨在他身後的一個漢子來不及停下和避開,一下子就撞擊在里正的後背上,里正直接就被撞得撲倒在地,來了個狗啃雪。
“里正,對不住,對不住了,大牛我不是故意的。”大牛趕緊道歉,把鋤頭放在一邊急忙伸手去攙扶。
然而里正卻沒有順勢起來,而是顫抖的用手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渾身都抖得有些厲害,直挺挺的跪在了雪地裡不起來,滿臉通紅,目光錚亮的直直看着前方。
村民們被裡正的反應驚得懵逼了:“?”
什麼情況?
里正這是要幹啥?
難不成,是那些土匪太厲害了?里正嚇得還沒開戰,就嚇得慫了?所以就跪了?
里正見衆人傻愣愣的還站着,扯開嗓門兒激動的大吼:“你們一個個蠢蛋,還不趕緊跪下,戰神大人……。前面那是戰神大人啊,還不趕緊跪下來拜見戰神大人。”
村民們一聽,徹底傻眼了。
“什麼?戰神大人?”
很多人都不敢置信的驚呼起來。
忽的。
人羣后方的一個壯實老漢,連扛在肩頭的鋤頭都忘記了丟下,肩膀一左一右的拐着,很快就從擁擠的人羣中擠了出來,眯着眼小跑到路邊仔細看了看,隨後激動的手一鬆,肩膀上的鋤頭頓時就掉落了下來。
壯實老漢激動的轉身看向衆人:“是戰神大人,真的是戰神大人,秋收的時候,我和里正還親眼看過戰神大人的,不會錯的,就是戰神大人。”
這老漢的話一落。
村民們頓時就沸騰了起來。
大夥齊刷刷的跪了一地。
有人激動的哭了。
有人不斷的感恩跪拜着。
有些半大的小子們,磕完頭後便雙眸亮晶晶的看着戰神大人,紛紛叫嚷着要加入戰神大人的狩獵隊。
秦熠知看着老老少少的村民們跪了下去,急忙開口:“鄉親們快快起來,雪地寒涼,莫要受凍着涼了。”
百姓們激動不已,一邊千恩萬謝的述說着他們的感激,一邊起身並目光錚亮的看着戰神大人。
“戰神大人,這大雪天兒的,你怎麼還帶這麼多人出來呀?是不是……是不是你們要把糧食留着給我們百姓們明年做種子,所以糧食不夠吃了?所以才大雪天的出來打獵?”里正眼裡包着淚,哽咽的嘶啞的顫聲問道。
一聽這話。
百姓們全都紅了眼眶。
有人開口邀請戰神大人的隊伍進村子來喝口熱水暖暖身子,有人說着要全村的人每家湊一點糧食,給戰神大人的隊伍熬點雜糧稀粥填填肚子。
面對老百姓的關心和熱情邀約,秦熠知瞬間紅了眼眶,抱拳衝鄉親們拱了拱手。
“謝謝鄉親們的關心和一片好意,知府府的糧食還是勉強夠吃的,今日本官並不是帶人出來打獵,而是……。而且前來接應剛剛從京城逃出來的祖父和爹孃去虹口縣,三位老人從京城一路被皇帝派的追兵追殺,死裡逃生了好幾次,這才逃來了這裡,三位老人身體撐不住了,本官得趕緊帶他們回去看大夫。”
“咳咳咳~”壓抑着咳喘之聲的鎮國公,被秦書墨和陳氏左右攙扶着下了馬車,吃力的走向人羣。
村民們聽到戰神這一番話。
一個個全都憤怒了,全都炸毛了。
鎮國公?
那可是戰神的祖父啊!
那可是開國功勳。
那可是爲大乾立下無數汗馬功勞的有功之臣啊!
那新皇怎麼能如此對待鎮國公?
秦熠知看到祖父和爹孃下了馬車,滿臉着急,立刻翻身下馬迎了上去。
“祖父,爹,娘,你們怎麼下來了,祖父你年輕時打仗落下的老寒腿受不得寒涼了,爹孃你們又得了風寒,怎麼能下來受凍吹風呢?”
村民們看着戰神爹孃攙扶着的白髮老人,那想必就是大名鼎鼎的鎮國公了吧!
此時。
衆人看着鎮國公走路很是艱難的雙腿,看着旁邊攙扶着鎮國公的戰神爹孃,看着頭髮凌亂,神色憔悴不堪的三人。
村民們怒了。
氣得臉紅脖子粗。
“什麼?皇帝追殺鎮……鎮國公?”
“這是爲什麼呀?那新皇剛剛纔繼位不久,爲什麼突然要對鎮國公下如此毒手?那狗皇帝怎麼能那麼做?”
秦熠知憤怒的緊攥着拳頭,哽咽道:“新皇覺得本官和妻子還有祖父……爲災民做的那些事兒是在收買人心,是要意圖造反,於是在是十二天前……皇帝便派了數百的禁衛軍扮成黑衣人,夜燒鎮國公府,同時還讓人射殺本官的祖父和爹孃……”
村民們憤怒至極,一個個目赤欲裂的仇恨看向京城的方向。
忽的。
人羣中有人恨恨的高聲道:“那狗皇帝卸磨殺驢,鳥盡弓藏,不值得效忠,那狗皇帝在我們活不下去的時候,也從未想過任何辦法來救助我們,戰神大人和鎮國公是好人,好不人不應該被那麼對待,好人應該有好報,那狗皇帝不配當皇帝。”
有人出聲附和:“對,對……說的太對了,那樣不作爲的皇帝,那種沒良心的皇帝,他不配當天下之主,戰神大人,你帶着我們,帶着我們一起反了那狗皇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