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番外四

七天後, 順利的到達帝都,蘇小魚站在誠親王府門前卻膽怯了。她不知謙兒還會不會認得她,不知那孩子還肯不肯認她這個娘。

看門的侍衛見兩個女人在門前晃來晃去, 且看到其中一個還賊頭賊腦的往門中看, 看了一眼又縮回頭, 幾次三番也就將侍衛惹惱了。那侍衛是前些日子剛到府中了, 竟將蘇小魚的糾結看成了賊頭賊腦, 甚至還在心中暗暗思忖,這兩個女人莫不是來拐帶小主子的?

哎呦喂,這也不能怨這枚守門的小哥, 人家又不知道這誠親王府曾發生的事。只知坊間傳言,誠親王府的主子個個不是省事的主。

若是今日放這兩個女人進了府, 不定主子要怎麼折磨自己呢!爲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還是攆走這兩個女人好了。

守門的侍衛也是一片忠心, 心動也就行動了,摸着腰間的刀, 雄糾糾氣昂昂的就朝着那兩個賊女走去。誰知那賊頭賊腦的賊女人竟是伶牙俐齒的主,幾句話將他說的啞口無言,憋了半天,冷着臉狠着心攆人卻怎知被管家喚住了。

管家經過門前,也就順便去查看查看前幾日招進府的侍衛有沒有偷懶, 這一看不得了, 居然看到了鬼!管家自然是嚇的不輕, 可是怎麼着人家也是久經世俗的人精, 哪能這麼輕易的被嚇死!

默默的在一旁圍觀了半晌, 順便瞅了瞅前蘇夫人在陽光下的模樣,一不小心就瞥到了地上的黑影子。管家摸了摸小心臟, 這皇家的事啊不可說、不能說,就算知道個什麼也要裝作不知道,這纔是保命之道啊!

連滾帶爬的上前,將小侍衛訓斥一頓,忙要給如今誠親王的母親請安,蘇小魚皺着眉擺擺手,讓管家的狗腿請安沒有完成。蘇小魚道她已是死人,斷不能讓旁人知曉,讓管家不必張揚。

管家這個人精自然是知道蘇小魚是什麼意思,忙將小主子去城牆外的事說了一遍,看着蘇小魚火急火燎的離去的身影,管家笑的莫名其妙,讓一旁的侍衛看傻了眼。這個管家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啊,這個王府的人怎麼都這麼恐怖啊啊啊。

蘇小魚帶着青鸞一路朝着皇宮奔去,那皇宮曾是她避之不及之地,今日卻如失了心一般,沒有絲毫的猶豫。

遠遠的看到高牆外站着一個孩子,踮起腳尖,伸着頭,似乎想將脖子拉成長頸鹿,伸到那高牆之內。

蘇小魚停在原地,突地生起膽怯之心。那孩子的個頭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模樣了,就連衣飾也不是她做的。如今自己若是上前了,該說什麼、該用怎樣的神態,是抿着嘴笑還是齜着白森森的牙齒笑?突然就害怕起來,比當初母親離開之時還要害怕。若是那孩子不認她,若是那孩子怨她、恨她,要怎麼辦?

“小魚,終歸是要面對的,你既已經記起所有的事,就請勇敢的面對。謙公子那樣的愛您,不會怨你的。”青鸞似乎是看出了蘇小魚的猶豫與考量,故而伸手推了她一把。

蘇小魚怯怯的看着青鸞,又轉首看着站在遠處伸着脖子的孩子,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你都已經知道了?”

“是,若是我細心一些,不會看不出來半年前你就該記起所有的事了。當初王爺做了許多讓你傷心絕望的事,你決然的離去,沒有給他半點後悔的機會。重生後的你,確實有一段時間什麼都想不起來,可是某一天你突然記起所有的事後,你恨王爺當初的絕情,故而去勾引他,讓他重新愛上你,你再給予他致命的一擊。”

蘇小魚愣愣的看着青鸞,半天也沒有說出話來,她從始至終都知道青鸞心思細膩,一顆心七竅玲瓏,若不是這些日子以來,青鸞大意了,她也瞞不了這麼久。

“上官墨言口口聲聲的說愛我,可最終卻還想着將我推出去做那衆矢之的。若是他愛我,當初措手殺我之時就該自刎,他苟且偷生至今不過是怕死。那些被我遺忘的記憶不是一朝一夕想起來的,也是直到答應與他成婚之前纔想起全部的事。不可否認我恨他,看着他痛苦,我並不覺得內疚。”蘇小魚盯着青鸞的眼緩緩的說出了真相,青鸞不語,蘇小魚緩緩的朝着那孩子走去。

該面對的絕不能迴避,就如親手將上官墨言推到地獄之中,她不後悔,也不內疚,這些都是那個男人欠她的,而今她不過是討回來而已。

蘇小魚緩緩的走上前,垂在身側的手緊緊的攥成了拳,手心中全都是汗,胸腔中的心撲通撲通的似乎是要跳出來。好不容易的挪了過去,那孩子的側臉終於躍入眼簾,那側臉活脫脫的就是她的模樣。目光移下去,只見那孩子的胸前抱着一個灰糊糊的東西,細看也還是能認得出來的。那是當年上官墨言娶妃之時,她爲了不讓謙兒忘記自己,以自己爲原型做的布偶。還清楚的記得那時是用白色的縐紋布做的,而今已經有好些年了,竟還被抱在懷中。

鼻尖酸澀,一波強過一波,眼中溫熱的液體似乎是要奪眶而出。那孩子似乎是感覺到身邊有人,驀的轉過頭,那桃花眼瞪得老大,似乎是認出了來人,那一雙桃花眼中猝然就充滿了液體,盈盈的看着蘇小魚,懷中的破布偶從懷中滑了出來也沒有發覺。

心依舊在撲通撲通的跳着,蘇小魚嚥了咽口水,才發現此時口乾舌燥。偷着眼看着目瞪口呆的孩子,訕笑着開口道:“謙兒,你是在這裡等母妃回來麼?”此時的蘇小魚恨不能立即咬掉自己的舌頭,明明是想說:謙兒,對不起,娘回來晚了,對不起。誰知一開口就成了這樣的狀況,若是謙兒說不是又該怎麼辦?

許久那孩子都沒有動靜,只是呆呆的站在那裡,張着嘴,瞪着眼睛看着她。蘇小魚鼻尖一酸,差一點落下淚來,緩緩的上前,將掉在地上的破布偶拿了起來,淚也順着臉落了下來。

“哇,母妃啊,你是母妃……你是母妃……“上官謙突然反應過來,張着嘴就哭了出來,一頭鑽進蘇小魚的懷裡,差一點將蘇小魚撞翻了。方纔撿起的布偶又落到了地上,這一次是青鸞彎腰撿了起來。

母子二人抱頭哭了半晌,青鸞也不勸,只是一手拿着布偶癡癡的站在一旁。

哭夠了,蘇小魚將謙兒拉開,伸出衣袖就爲兒子將臉上的淚痕揩拭去。看着已經長大許多的孩子,心裡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