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雅端着藥碗,優雅地踩着蓮步款款地朝竹苑內走來……
小院內竹香瀰漫,一場小雨剛過,竹葉還掛着滴滴水珠,一片清新的空氣瀰漫在四周,天空一覽無雲,湛藍湛藍的,偶爾掠過的大雁徘徊着前進,隨後留下一個個小黑點……
隨着門輕聲地發出一聲“支呀”,映入趙雅眼中的情景讓她楞了片刻,在她認識的扶蘇何成如此在意過一個女子?竟然靠在那牀沿邊睡着了,昨晚給他上完藥後他不是睡着了嗎?怎麼又出現在這裡了?
趙雅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放下手中的藥碗,走到衣櫥邊,取出一件披風,輕輕地蓋在扶蘇的身上。
重新拿起藥碗,走到牀邊,輕輕搭上吳雙的脈搏,然後才緩緩扶起仍在昏迷之中的吳雙,正在準備拿起調羹喂吳雙服藥時,發現放在牀邊的藥碗不見了,此時一個低沉的嗓音傳來:“嫂子,我來吧。”
趙雅擡頭望了一眼滿臉倦色的扶蘇,可是眼中卻是無法抗拒的堅決,於是點點頭,起身離開。
回到前院便見白逸正在搗藥,走進,隨手拿起簸箕中的草藥,狀似無意的說道:“相公可知曉最近發生了何大事?”
白逸停下了手中的活,看着愛妻,微微一笑,“雅兒何時開始關心這些事情了?”
“沒有啊,隨口問問,我見公子受如此重傷,那位姑娘的傷勢也頗重,若不是仗着那深厚的內功怕是性命堪憂。”
“嗯,我問過莫黎了,那姑娘是替公子擋了那一箭,也不曉得一個姑娘哪裡來的勇氣。”語氣中有着淡淡的疑慮。
“呵呵,這個恐怕是她自己才能解釋。依妾身看,還是先調調公子那傻小子吧,我看這小子八成是對那姑娘上心了。自己的傷口也頗深,竟然頂着重傷在那姑娘牀邊守着。”
白逸點點頭。
第八天,吳雙悠悠轉醒,努力睜開眼睛,好一會,才適應耀眼的光亮,秀眉微皺,轉動了一下身體,卻扯動了傷口,不由得輕哧一聲,手微擡動了一下,便觸到一個溫熱的身體,順着視線望下去,卻看見一襲白色錦衣的扶蘇正趴在牀沿邊睡着了,滿臉的胡茬,睡夢中都緊鎖俊眉,緩緩地撫上那山川眉。
纖長的手指剛碰觸上扶蘇的眉心,扶蘇睜開眼睛,四目相對,無言以對,吳雙的眼中是一片清明,扶蘇的眸中則帶着幾分欣喜。
良久,吳雙乾澀的說道:“我昏迷多久了?”
扶蘇轉身倒過來一杯溫開水,將吳雙緩緩扶起,然後再移坐到吳雙的背後,使其靠在他胸膛上,喂吳雙喝完水後,才答道:“算上今日,你已經昏迷八日了。白大哥說並無大礙,可是你卻一直昏迷不醒,連續四日的發熱。”
“現在什麼時辰了?”吳雙輕聲問道。
扶蘇柔聲答道:“辰時。”
“這
段時間你一定都沒休息了吧?你去銅鏡邊瞧瞧,你都成什麼樣了?”望着一臉憔悴的扶蘇,吳雙不知在心底作何感想,其實她自己都不知道,爲何鉅鹿一別,心中閃過無數次的身影不是別人,正是扶蘇,究竟是欣賞還是吸引抑或是愛慕?
“你不知道這段日子我是怎麼過的,我縱橫沙場十年,從未如此擔驚受怕過。”扶蘇從後面輕輕地環住吳雙,“我很害怕,擔心你再也醒不過來。”低沉的嗓音中流露出的不止是擔憂與哀傷,更有深深的柔情以及濃濃的深情。
吳雙輕嘆一聲,擡起手,停在了扶蘇包紮着白色紗布的右手臂上,“手怎樣了?”
扶蘇彎上右手,抓住吳雙的手,佈滿血絲的眼睛直直的望着吳雙:“爲何替我擋那一箭?”
吳雙斂下眼眉,或許這是她的劫,或許穿越千年爲的只是他!
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扶蘇不僅僅是她愛的人,更是她願意捨棄一切來守護的男人,歷史記載胡亥即位之後便會下詔賜死扶蘇,她不會讓他死的,這麼一個優秀的男子不應就此畫上生命的終結符號,不論如何,她都要挽救,爲天下、爲蒼生、抑或只是爲了守護她的愛人!
吳雙爲何答應王栩學武?王栩是誰?號稱中國歷史上最具傳奇色彩的人物,傳說王栩是東海龍公主的兒子,一出生便擁有天生法力,成人之後更是從文到武,無所不精:醫術、劍術、權術、謀劃、領兵、佈陣……
王栩的弟子隨便一個,在歷史上都是響噹噹的人物:蘇秦、龐涓、孫臏、商鞅、李斯……
而吳雙一介女流,爲何偏偏跟這樣一個高手中的高手學武,難道真的只如她當初所想,只想在這個強者爲尊的年代活下去這麼簡單嗎?或許原因早就不止這些,吳雙的性情雖然冷淡,卻也有她在乎的東西,歷史的發展究竟如何?如今一切正在按着歷史原來的痕跡,憑着她的一己之力能否拯救自己的愛人?
半年以來,她全心撲在習練流雲劍法,也許她的刻苦與日以繼夜讓王栩覺得不能小看這個看似柔弱、實則內心堅韌的女子。
記得有一次,王栩如是問:“你如此努力在習武,究竟爲何?我發現讀心術竟然用不上?”頓了頓,“你知道讀心術在什麼情況讀不出心思嗎?”
吳雙默然的搖搖頭,表示不知。
王栩輕笑一聲,清朗的說道:“讀心術讀不到人的意念。”
“你的劍法進展得比我預料得快,你屬於至寒之體,流雲劍法在你的手中變得更爲寒意逼人,氣勢上甚至超過本座了。”王栩有些不解地着望着吳雙,狀似無意的說道:“你必定經歷常人無法忍受的事,所以你的意識裡有一股支持你活下去的念頭。”
吳雙收回莫邪劍,向後退了幾步,來到王栩的身旁,靠在身後的一棵古樹,聲音裡滿含着滄
桑與無奈,“只有活着纔有希望不是?”
“你到底意欲如何?放下的與放不下的何必如此執着,苦得始終都是你自己。”王栩也有些莫名地心疼這個女子,最開始只因對她的來歷很好奇而已,越相處越發現這個女子有一股令人憐惜的憂鬱,語氣中石難以出現的柔和。
“或許吧!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執着些什麼,無論在哪個時代抑或空間,只有實力纔有生存的尊嚴吧。”
“你被掣肘得如此抑鬱嗎?”
吳雙苦笑一聲,“也不是掣肘,自己的能力不如人而已,家世背景更是沒法融入哪個日新月異的社會。所以啊,我只想好好活下去而已,憑藉自己的實力活下去!”說道這,語氣之中的豪氣竟不輸於任何一個男子。
王栩微微一愣,喃喃地說道:“不經歷過的人永遠無法明白吧,你的經歷我沒法親身體會,不過雙兒,我可以幫助你提升你的實力。”王栩說道這裡時,雙目滿含誠摯地盯着吳雙那雙清澈的眼睛。
吳雙對上王栩的眼神,感激的一笑,“其實你不像個師父,更像個親人,不管怎樣,雙兒心裡從未如此感激一個人,我相信不管經歷多久,哪怕是千年以後,我依然會記着我的生命裡出現過王栩,一個亦師亦友的恩人!”
王栩像開玩笑似地說道“你放心,或許我會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生命的終結呢?”
沉默了一陣,繼而淡淡的問道:“究竟是你們那個時代造就了你這樣的性格,還是你內心的意念就來自於此?”
“都有吧!兩千年以後即便提倡男女平等,也不一定就是如此了,中華民族五千年的男尊女卑思想也不是在那麼短短几十年就可以完全改變的,尤其在山村。”
扶蘇見吳雙沉默如此之久,似乎在回憶什麼,並未打斷,只是靜靜地陪着身邊,扶蘇突然發現,他們可以如此安靜的呆在一起的日子也屈指可數,這種氣氛很難得,流動着些許曖昧,擁着心愛之人就是一種滿足吧!
心愛?是啊,懷裡的女子早就進了自己的心,不管以後如何,一定要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了,少了她,似乎少了心一樣,濮陽重見之時,內心的欣喜是無以言語的,否則也不會在失神之間被砍傷右手臂了。
這幾天看着昏迷之中的吳雙,昏迷之中一直說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而他內心的煎熬是無人能懂的,自己終於可以體會到母親當年的心情,即便是至死都沒等到父皇,心裡留着的依舊是無怨無悔。
這時,門外響起一陣敲門聲,隨後一陣熟悉的嗓音,是莫黎,“公子。”
將二人從各自的思緒中拉回來。
吳雙望了一眼滿臉倦色而且有些凌亂的扶蘇,道:“先去梳洗下,再出去,你這樣子會嚇到他們的。”
扶蘇尷尬的一笑,點點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