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以來,人蔘在人們心中,就是個好東西。民間談論起來,頗有起死回生之效,其實,人蔘也只不過是一味藥效稍好些的藥材罷了。
但是,普通百姓不懂,口耳相傳中,只要得到一株上等參,吃了可以延年益壽,賣了,得到的銀錢可以安居終老。所以說啊,這哪是個普通的藥材啊,這就是寶貝,而且是寶貝中的極品啊。
很多藥堂,想證明自己的實力,有兩棵品相好的老山參足夠了,或者,若得極品山參,一個足矣。
所以專門有那老客,每逢採參季節,專門到北地產參的山下,等着收購,因此有那些人,不幹別的營生,專門做放山人,採集山參來賣。
東西雖好,卻無比稀少,深山大川,不是誰想進去就能進去的,有的放山人,進了幾年山,還會在山中迷路,最終走不出來。
種種原因,使得山參的行情變得——大家都喜愛,卻不易得。
凡事也有例外,如搞藥材批發兼零售的,北地彥綏西記藥堂,卻無論何時,都有山參來賣。當然,人家並不是誰想買就賣誰。
都說同行是冤家,可最瞭解你的,也是你的同行。因此,藥材行業慢慢的,竟然形成了個不成文的默契:買山參,去西記好了。
西記的山參,雖百年老參少見,二三十年的,只要你和西記東家西長度處好關係,耐着性子磨一磨,多多少少的能買到些。
話說回來,那些百年人蔘,畢竟還是少數,百年難得一見,平常治病健體,二三十年的,足夠了。
買參要通過西長度,參王的名頭,卻不是給他的。
這要從一個無法考據的傳說說起,據說啊,當年二哥衛長山帶着彥綏衛蕩平野馬山後,西家最小的老七西長朔,跟着幾個哥哥一起去野馬山採山。
結果走到棒槌嶺的時候,西家幾兄弟怎麼找也找不到老七了,把幾個哥哥給急的!足足找了三天三夜,然後,第四天,棒槌嶺上仙氣繚繞,還有好聽的音樂,等仙氣散去,西家老七好好的出現在了幾個哥哥面前。
幾個哥哥問老七,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消失,又突然回來了?
西老七就說,他這一番,有了個機遇,竟然不經意救了個已經修煉成仙的山參,山參仙欠了他天大個人情,所以,每年都會按時給西家送山參來……所以,西老七,被人們稱爲北地參王。
總之,人們口耳相傳,竟然說的有鼻子有眼兒,好像那些傳話的人,真的見過似的。
好吧,原諒這時候人們,對自然界的許多事情,還不能完全解讀,碰到難以想明白的人和事,會附會到一些神仙鬼怪上去。
之所以人們認爲參王是西長朔而不是西長度,很大原因應該是西長度好見,西長朔卻是很少有人能夠識得其廬山真面目。
西長度管理家族產業,只要有生意往來的人,大多都打過交道。
西長朔則不然,他一生很少離開老家,醫術高超,想讓其給診斷病症,講求緣分,有緣分的,可能分文不取,無緣者,雖千金亦難以求得。
西長朔不僅醫術好,還懂藥材種植。西家藥堂的藥材,很少部分是上品中的上品,據說,就是出自西長朔之手,是他親自種植並炮製的,西記輕易不對外發賣,有藥材商或者富戶打算求得一二,不知道要費多大的勁兒。
話說回來,得了人蔘仙氣的西大夫,能是普通人嘛,所以,他經手的藥材,纔會比別的好很多啊,所以,他給人看病,纔會醫到病除啊!
在人們的傳說中,西長朔彷彿已經是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半仙之體了。
其實主要的,是長朔不大出現在人前,他大部分時間用來研究醫書和藥理,給看病的人,又是經過李原過濾後的。所以人們才覺得神秘,纔會把他傳的神乎其神。
傳說中帶着仙氣的西大夫,如今正撅着屁股,查看自家林間種植的山參呢。經過二三十年的精心培育,西家當初買來的二十幾畝林地,如今都已經被長朔種上了山參。
別說,山參這個東西,世人追捧還是有追捧的理由。如今,不論什麼時間來到這片林地,都會令人感到神情氣爽,估計這裡,長朔套種了各種藥材,這些東西彙集在一起,樹林裡的空氣格外清新。
西遠沒事經常陪爺爺奶奶還有父母,來林子裡轉一轉,希望起到一個強身健體的作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見了成效,反正西家老輩人,雖然年紀很大了,頭髮已經花白,卻個個神清目朗,精神頭十足。
“奶,您和爺爺慢點。”西遠扶着奶奶,衛成扶着爺爺,在林間散步。
“沒事兒,我和你爺爺在木屋這坐一會兒,你和成子該幹啥幹啥去吧。”奶奶走了一會兒,和爺爺到木屋前休息,西明文西明武夫婦陪着。
“行,奶,一會兒咱摘個瓠子,回去包餃子吃。”西遠笑着和老人家說完,轉身和衛成並肩走在林間小路上,這是專門留出來給家裡人散步用的。
“哥,你瞧我的。”衛成雖然人到中年了,有時候在家裡人面前,還是會起玩的心思,看長朔在那認真查看山參的狀況,連他們走近了都沒發覺,就想捉弄一下。
劈手摺了跟狗尾巴草,放輕了腳步來到長朔身後,衛成拿狗尾巴草,一下一下,在長朔脖子那裡搔癢癢,長朔一開始覺得癢癢,沒在意,拿手撓了兩下。
他一撓,衛成就停了,長朔接着忙碌,然後衛成接着弄。最後,狗尾巴草都快伸到長朔鼻子底下,長朔“阿嚏”,打了個大大的噴嚏,才發覺不對。
“大哥,你批評批評二哥,淨欺負我!”長朔抓了兩下衛成的狗尾巴草,沒抓着,被衛成笑着躲開了,轉身跟大哥告狀。
“行,聽我們長朔的,今天有啥力氣活,都叫你二哥給幹了,長朔跟着大哥溜達,讓你二哥幹瞅着。”西遠看這哥倆笑鬧,在旁邊跟着樂。
“哥!你咋總向着老七啊!”衛成狀似非常懊惱的跺了跺腳。
“完了吧,被比下去了吧?”身後,西韋西陽站在那裡,看二哥悔不當初的模樣,跟着湊趣。
“別不知足,你看外面多少人想見見咱老七見不着,想跟咱老七學些本事學不上,讓你幫着幹活,是看着你了,應該引以爲榮!”西遠接着開玩笑。
“就是,就是,二哥你就好好幹吧。”長朔開心的朝二哥緊緊鼻子。
“我算髮現了,我在咱大哥心中的地位,讓咱長朔給拉了一大截啊!”衛成愁眉苦臉扮哭相。
“才發現啊,晚了!”西韋一邊笑呵呵的和衛成唱雙簧,一邊幫衛成把長朔叫扯掉的藤蔓清理好。
林子裡的事情,從來都是西家幾兄弟親自動手,不假外人,孩子們也在他們成丁以後,才告訴家裡的這個秘密。外人並不知道,西家藥鋪賣的山參,是自己種植的,所以纔會把事情傳的神乎其神。
那年採山,長朔揹着個簍子採藥,採的太入迷,的確走丟了,家裡人找了一天,還是衛成帶着人給找回來的,不過,長朔很高興,因爲他採到了好幾樣難得的藥材!
這件事,把西遠嚇了個半死,再去採山,嚴禁長朔離開自己超過一米。
而西家的山參,也是從那年開始,挑品相不那麼好的,先從林間清理出來,拿到藥鋪去賣,世人不明就裡,把兩件事放到一起,弄出了一個傳說。
有那心思清明的人,知道這些玄幻的東西不可信,卻又沒有辦法解釋西記山參的來源,故此猜測,西家應該有自己的放山人,專司採參一事,只不過不爲人知罷了。
西家人聽了,傳說也好,猜測也好,都一笑置之。
如今,長朔的長子,也跟着長朔學了一手好醫術與草藥種植之法,西家不愁後繼無人。
“大哥,老六來信了,說是也想像老五一樣辭官還鄉。”西遠坐在林間的樹墩上,西韋和西陽坐在旁邊,一邊看長朔指揮衛成幹活,一邊聊起老六西勇。
別看衛成是一個衛所的指揮,手底下有五六千人,要多威風又多威風,回到家裡,還是普通人一個。家裡人沒有把他當多大的官看,他自己也以平常心來對待。
他也好,西韋也好,西勇也好,出仕做官,並不是爲了姓名顯達,只不過想在有生之年,做些叫自己以後回憶起來,有意義的事情罷了。
名利與地位,這些東西,哥哥從小就沒有灌輸給他們,他們也看得很淡。如今,連有一些功名心的西勇,都厭倦了官場,想回老家了。
“怎麼,前年我去京城,他不是還乾得很起勁兒嘛。”西遠隨口道。
“老六說,他只是想像老五似的,有點建樹,估計現在覺得自己幹得差不多了,可以光榮隱退了吧。”西陽回到。
“就是,一輩子幹一件讓自己滿意的事兒就行。剩下的,哪裡也沒有咱家好!”西韋感慨道,他有親身體會,比別人更能體諒老六的心思。
“那就回來吧,讓他斟酌着怎麼辭纔好。”西遠思忖了一下道。家裡屬老六官做得最大,不過也只是個三品罷了。
三品官,卻幹了幾件於國於民有益的事,雖說都是隱於事件之後,出謀劃策,功勞歸了別人,這,也足夠了。
西勇不肯挑頭,還不是大哥一再叮囑他,自古改革者,沒有幾個好下場,所以,才只提供思路,不參與決策,所謂出頭的椽子先爛,西長飛很有自知之明。
“六哥每天跟那些沒一句實話的人打交道,多累,還不如回咱家,想幹啥幹啥。”長朔指揮完了二哥,跑過來喝了一口大哥手中的茶,道。
“對,看我們長朔,一輩子沒怎麼出過咱蓮花村,還不是照樣聲名遠揚!”西遠笑着看長朔。
誰能想到,眼前這個面容清俊,言語常笑,心思純淨的人,就是世人傳說中的神醫、北地的參王呢?!
西遠轉而看着另外幾個弟弟,哥七個,除了虎子,六個,一生中都有一些值得回味的事,都活得快樂而真實,都有傳說在世間流傳,這,就不枉此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