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過早飯,西遠催衛成去把長朔叫來,好仔細問一下衛成胳膊的情況,同時也給萬明玉看看。
衛成答應着,把嘴裡最後一口粥嚥下去,起身往出走,還沒走到月亮門,就看見西韋抱着小閨女,西陽抱着黑胖,西方抱着白胖,幾兄弟邊說邊笑呵呵的往這邊走。
衛成站在那裡沒動,等幾個弟弟過來。
“二爹爹。”前前一看見二爹爹,連忙張手叫衛成。
“有你二爹,就不要小叔了,是吧?”西韋拍了前前一下,裝出惡狠狠的樣子道。
“好小叔。”前前纔不怕呢,小叔總愛逗他,前前都知道,不過,被二爹爹抱過去以前,還是伸手討好地給西韋摟個脖兒,貼了個臉,討好小叔。
“就知道用這招。”西韋不繃着臉了,親前前一下,把小侄女遞給二哥。
“別看就一招,對付你足夠了。”衛成笑着說。
“可不唄,知道小叔稀罕我們前前,拿你沒轍。”西韋拿手指捏了捏前前的臉蛋,前前咯咯咯笑着,把臉藏在二爹爹的懷裡,不叫小叔捏。
“你們幾個咋過來這麼齊?”衛成問。
除了西勇沒在家,三個都來了。
“你那倆好朋友不是過來了嗎,我們來見見。”西韋邊走邊說,二哥的朋友來了,他們做弟弟的哪能連面都不露。
聽了西韋的話,衛成心裡說不出的熨帖,雖然自己現在別戶另居,名義上除了西家義子,已經沒有其他關係了,可是,西家從老到小,還是把他當做原來那個衛成,一點兒沒有外道過。
幾個人轉過月亮門,看見站在院子裡的李二虎和萬明玉了。
“二虎哥,明玉哥。”西韋幾個急忙打招呼。
前前一看院子裡站着兩個陌生人,小閨女膽子小,連忙把臉又藏到二爹爹懷裡,不過,藏了一下,一想自己有二爹爹撐腰,誰都不用怕,於是又擡起頭,帶着一絲膽怯的打量二個人。
人家黑胖白胖一點兒害怕的意思都沒有,看見李二虎二人,兩個眼睛瞪得溜溜圓,還咧着嘴樂,然後拽着西陽和長朔的胳膊往地下出溜,要去姐姐的房間玩。
“叫伯伯。”西遠對仨小傢伙道。
“伯伯。”前前乖,很有禮貌地喊了聲伯伯,那倆喊得就有些心不在焉,衛成將前前也放到地上,姐仨手牽着手,一起往兒童房跑了。
“嘿,你別說,對比還真挺鮮明。”李二虎看着黑白二胖忍不住樂。
“別瞎說。”萬明玉阻止李二虎瞎咧咧,看人家孩子養的,不管膚色怎樣,健健康康,活潑可愛,招人稀罕。
“我又沒說不好。”李二虎摸了摸頭,呵呵笑道。
“這是長度、長若、長朔弟弟吧?”萬明玉跟西韋幾個打招呼,真是各個不凡,進退有度。
“明玉哥,二虎哥。”西韋幾個正式抱拳施禮,兩廂見過。
西遠先讓長朔給萬明玉把脈確診,看長朔眉頭越皺越緊,診過又診了一遍,心裡跟着緊張起來,旁邊李二虎急的,腦門子都出汗了,生怕有個不好。
“明玉哥這病,本來沒啥大事,”長朔診畢,收回了手,“不過,因爲沒有及時治療,耽擱的時間太長了,成了頑疾。”
“那,那,是不是很嚴重?”李二虎着急的問。
“聽大夫說,別瞎搭茬。”萬明玉自己反而看着不那麼在乎,他自己的身體自己知道,情況比三年前西遠給看的時候,只有更糟糕。
軍營辛苦,儘管李二虎用心給將養了,還是留下了病根兒。
“沒事兒,二虎哥,你別緊張,暫時沒有性命之憂,好好將養,以後可能慢慢好起來。”長朔心眼實,有啥說啥。
“兄弟,你給明玉好好看看,只要能治,賣房子賣地咱都治。”李二虎紅了眼圈,要是他不貪圖軍中職位,早些像衛成一樣解甲歸田,是不是會好一些?心裡簡直懊悔莫及。
“拉倒吧你,還賣房子賣地?”萬明玉都被李二虎給弄笑了,哪有房子?地還是人長山給墊錢買的呢。
“不是,我……”李二虎不知道怎麼說好,看萬明玉一副風輕雲淡的模樣,心裡止不住心疼,估計他自己早都有心裡準備了。
“長朔,要是從現在起堅持吃藥,飲食上注意,好好將養,應該能好吧?”看李二虎那模樣,西遠跟着揪心,這倆人當初在永寧關,算是跟他們走的比較近的,他不希望熟悉的人中出現不幸的事情。
“沒事兒,一點一點的就好了。”人長朔不着急,慢條斯理的說,看李二虎那模樣還咧嘴笑了兩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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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這樣,李二虎緊繃的弦鬆弛了下來,看來是他想多了,只要人沒事,花費多少代價他都給治。
“行哎,小老七,還學會嚇唬人了。”衛成屈指去彈長朔的腦門,長朔一歪頭躲過去,轉身給了衛成一個白眼,鼻孔裡還哼了一聲。
“沒事兒就好,沒事兒就好。”李二虎這下高興了,不知道說啥,搓搓手站那傻樂。
萬明玉看完病,倆人坐在那裡和西家兄弟聊天,西遠見他面露疲憊之色,精神短缺,估計身體不好,又奔波了這麼長的路,太累了,所以,催促他倆回去好好休息,以後有時間再好好和幾個弟弟聚。
萬明玉沒有客氣,跟西家幾個招呼了一聲,起身和李二虎回去了。
剩下西家幾兄弟,西遠開始發威。
“長朔,給你二哥看看胳膊,看看還能用不能,不能用直接給廢了吧。”西遠貌似漫不經心的道。
“啊?”長朔張大了嘴,大哥知道了?那是不是生氣啦?會不會再也不理他了?
“哥,你咋知道的?”西韋不怕他哥,笑嘻嘻的摟着西遠肩膀問,丟給衛成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
西遠:“你猜。”
西韋:“猜啥,那還用猜,指正二虎哥說出來的。”
長朔:“啊?五哥,你咋知道的?”
西陽:“明擺着嘛,二虎哥和明玉哥昨個來的,今兒大哥問的,指正他倆說出來的唄,看明玉哥的樣子,說話做事不是衝動的人,那一定是二虎哥說的。”
西遠:“行啊,猜的很準,分析的很透徹,都長本事了,學會一起騙我了啊!”
長朔一聽,急了,“大哥,我沒想騙你,是二哥不叫說的。”馬上出賣衛成。
“哥,我們不是怕你知道了着急上火麼,反正也沒耽誤給二哥治,對吧?”後一句是向長朔問的。
“對,大哥,二哥的胳膊我一點兒都沒敢給耽誤。”長朔急忙表態。
“行了,行了,過去的我就不提了。”西遠看那幾個一臉討好的笑,也不難爲幾個弟弟了,這是爲了他好,他還沒矯情到不知好歹的地步,“來,長朔,給大哥說說,你二哥的傷咋樣,還有,明玉哥的病好不好治?”
“二哥的傷,雖然不能全好,但是慢慢恢復,以後幹啥應該不耽誤。就是明玉哥的病有些不好治,耽誤了。”長朔撓了撓腦袋,啥事都瞞不過大哥啊。
“咋,你剛纔不說沒事兒嗎?”衛成跟那倆關係好,一聽着急了。
“笨,我不是爲了穩住他們嘛,你沒看二虎哥急成啥樣子了?”長朔又翻了二哥一個白眼。
“那,能治好嗎?”西遠試探性的問,他從昨天見面就覺得萬明玉臉色很差,身體虧的厲害。
“全治好有些難,只能一點一點將養,看情況。”大哥問話,長朔當然實話實說。
“盡人事聽天命吧。”西遠知道,有些病因爲沒有得到及時治療,慢慢的,拖成了大病,萬明玉看來就是這種情況,不過,看萬明玉的樣子,是個要強的,只要精神不倒,就有希望。
“好啊,還學會說一半留一半了。”西韋捏捏長朔的臉。
“哎呀,五哥,你再捏就給我捏變形了。”長朔打了個哈欠,依在西韋身上道。
“長朔,是不是累了,咋還弄出來對黑眼圈?”問完病症,西遠才注意到長朔一副沒休息好的樣子。
“沒事兒,大哥,昨晚沒睡好。”說着又打了個哈欠。
“沒睡好?是不是半夜想媳婦了?”西陽在旁邊逗小老七道。
“淨瞎說,哪有哥哥這麼開弟弟玩笑的?”西遠拍了西陽一下,西陽笑着撓了撓腦袋。
“該,讓你笑話我,叫大哥罵了吧?”長朔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兒。
“行,我們小老七厲害,有大哥給你撐腰,我們都不敢惹,行了吧?”西韋笑道。
“那是。”長朔得意洋洋,很是往起擡了擡下巴,像個驕傲的大白鵝。
“哎呦,我咋又聽着大白鵝嘎嘎叫了。”西韋逗長朔。
“五哥!”長朔可是知道大白鵝的典故,那是專門給六哥用的,咋安他身上了?所以,用力一下子撲倒了西韋,哥倆鬧成一團。
“好了,別鬧了,來,老七,在哥這兒睡一會兒,補補覺,以後別熬夜了,對身體不好。”西遠將長朔領到臥房,拿出枕頭和被子,安置長朔睡覺。
“哥,我也要睡一覺,你這可真舒服。”西韋耍賴到,西遠這幾間房,完全按照現代家居的樣式佈置,整整折騰了小半年,尤其臥房,懶散中透着一股子閒適的味道。
“去去去,你又不缺覺,別影響我們長朔,走,咱幾個去堂屋做會兒,一會哥給你們做好吃的。”西遠邊說邊往起拽西韋,推着他往外走。
“哥,不帶這麼偏心的,咋長朔能睡我就不能睡啊?”西韋一邊讓哥哥推着一步一挪的往外走,一邊叫嚷。
炕頭那兒,長朔聽着五哥的話,咧嘴偷樂,五哥叨咕好幾回大哥臥房舒服,想來睡一覺,大哥都沒讓,今天卻讓他睡了,長朔覺得好幸福啊!睡醒了得好好饞饞五哥!
想着想着,長朔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這孩子,可真能睡,別等他了,咱們先吃吧。”過了中午,長朔還睡的很沉,西遠沒忍心把他叫醒,決定哥幾個先吃。
“不知道幹啥了,熬成這樣。”西陽一邊拿筷子夾菜一邊道。
“還不是他那些藥田,和樹林子裡的山參。”西韋嚥了一口菜說。
“不光這些吧,前些日子,老七隔不幾天就往出跑,說是給人看診,估計又碰到感興趣的病人了。”衛成給西遠盛了一碗粥,放在桌子上先涼着。
“眼看要秋收了,藥田裡的藥材有些也要收,你們沒事兒幫着老七些,孩兒還小呢。”西遠叮囑道。
“知道了哥。”西韋幾個點頭。
“哥,你說,我也沒得罪咱長朔啊,他沒事咋跟我愛搭理不搭理的,實在不行了,要不就是大白眼,鼻子裡哼兩聲。”衛成夾了塊肉放到嘴裡,他現在是無肉不歡,西遠怕他吃出啥高血壓高血脂來,強行規定了他每天食肉量,弄得衛成覺得自己現在跟家裡毛豆角虎頭一個待遇。
毛豆角十四五歲了,在狗界已經是老人家,現在懶得很,沒事兒趴在院子裡房檐下和虎頭一起曬太陽,西遠明令禁止給倆“老傢伙”吃太多的肉,對身體不好,也難消化。
“不能吧?咱長朔都多好了,你淨冤枉我們老七。”西遠一邊拿小勺攪拌着粥,一邊回答衛成。
“哥,你別說,今兒我還真看見老七跟二哥翻白眼,哼鼻子了呢。”西韋給二哥打證言。經他一提醒,西遠也想起來了。
可是,長朔的性格,不是事事的孩子啊,估計還是衛成惹着人家了。
“你自己想想,哪兒把老七惹翻了,不然人家咋不跟別人翻白眼,專跟你?”西遠道。
“我就是想不起來才問你,”衛成摸了摸鼻子,“從我回來就沒給我好臉兒,這個小老七,我問他爲啥,他還不說,光給我白眼。估計困成那樣,是翻白眼翻的。”說着說着,衛成自己呵呵樂起來了,他倒是沒有往心裡去,長朔小的時候,跟他也很親近,他還教過長朔拳腳,儘管長朔現在沒事翻他白眼,可是該給他治傷,半點都沒耽誤。
“淨污衊我們老七。再說了,你自己都不知道咋回事,我們就更不知道了。”西遠吃完了,撂下筷子,盛了一勺子湯,嗯,溜溜縫兒。
“二哥,你要想知道爲了啥,那還不容易,找李原吶。”西韋給衛成出主意。
“老五說的對,李原成天跟着小老七,老七啥事他都知道,一問一個準。”西陽一邊往嘴裡塞吃的,一邊接話道。大哥做的菜就是好吃!可惜,現在大哥不總做了,吃一回得多吃點兒。
“這個主意不錯,明兒我問問李原去。”衛成一聽,馬上明白,自己真夠笨,沒想到這個。
吃過飯,衛成到前前房間看了看,他們爲了等老七,吃飯晚,仨小的等不及,西遠做菜,衛成領西韋西陽給仨孩兒餵飽了,領着遛會兒食,都哄睡午覺了。如今,前前牀上,挨着仨個小腦袋瓜,睡得很熟。
長朔黑甜一覺,直睡到日落西山,晚霞的餘暉撒在院子裡,幾個哥哥說笑的聲音從窗戶那兒傳進來。真舒服啊!長朔伸了個懶腰,有些不樂意起,五哥說的對,大哥現在這個臥房比正院那個還好。
他現在住的就是西遠原來的房間,長朔是大哥的盲目崇拜者,西遠一搬到這個院子,長朔馬上申請,要大哥原來那個房間,住進去後心裡美滋滋,咧着嘴樂了好幾天。
如今,這個臥房比那個還好,嗯,以後自個成親了,一定照大哥臥房的樣子收拾,有空得找冬梅商量一下,長朔心裡想到。
西韋和西陽兩個很奇葩,看長朔一直睡着,猜大哥答應給長朔做好吃的,一定會做,所以,賴在西院根本沒打算走,一人佔據了沙發,一個佔據了搖椅,一邊吃東西,一邊聊天,愜意的很。把衛成急夠嗆,看來今天一直到天黑,甭想二人世界了。
所以,晚飯的時候,哥幾個團團坐着又來了一頓。
衛成說找李原問問,沒有馬上找,因爲在他心裡,這不啥大事;再一個,李二虎倆人奔着他來的,長朔給看完病,開了藥方,有些藥他們家有,有些沒有,他還要領着李二虎去買藥,採買一些生活用品;安置好了兩個人,秋收又到了。
家裡的田,加上他和西遠的,小四百多畝,還要幫長朔收拾藥田,整整忙活了二十多天,才暫時告一段落。
這天,衛成騎馬從田裡回來,走到村頭老榆樹下,看見一個身影蹲在地上,那不是李原麼?他怎麼沒跟老七在地裡?
心裡疑惑,衛成下馬走了過去,拿鞭稍敲了李原肩膀一下,“幹啥呢在這?”
“二,二少爺?”李原砰的一下蹦起來,一看是衛成,咧嘴笑了一下。
“咋了這是,誰招你了,怎麼還哭了?”李原眼圈通紅,眼淚在臉上還沒擦乾淨呢。
“沒事兒,沒事兒,嘿嘿。”李原扯了個比哭還難看的笑。
“沒事兒咋哭咧咧的?這能叫沒事?”衛成敲了一下他的頭,“誰給你氣受了?小老七?不能啊。”衛成一邊問一邊思索。
“真沒事兒,我就是,我就是想我娘了。”李原支支吾吾的。
“拉倒吧,你還記得你娘啥模樣嗎?十五六年了,現在纔想,糊弄鬼呢?”李原很小的時候,他娘就沒了,所以印象不深,要說想娘想哭了,誰都不會信。
“那咋的,就不興我沒事兒琢磨琢磨,想想啊,咱又不是石頭縫裡蹦出來的。”李原又換上了他那副嬉皮笑臉的模樣。
“少耍貧嘴,要說快說,不說的話,我走了。”衛成懶得理他,翻身上馬,準備回家,就李原那無賴樣兒,能欺負他的人不多。
“二少爺,”李原見衛成真要走,遲疑了一下,突然,像下了狠心似的,往前跑了兩步,攔在衛成馬前,紅馬“咴咴”叫了幾聲,擡了擡蹄,它通些人性,經歷過戰爭,對主人不利的人,有時候擡蹄就踢。
“說吧,啥事?”衛成撫了撫紅馬的鬃毛,紅馬安靜了下來,馬蹄在地上踏了兩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