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成回來,一家人感傷了一會兒歡喜一會兒,正感慨呢,忽然外面的馬“咴咴”叫了兩聲,衛成一拍自己腦袋,看見親人太高興,把追風和馬車都忘在外面了。
衛成大步走出來,西遠和西韋跟着,見衛成從車上大包小包往下拿,估計是給家裡人買的東西,然後,然後?……
西遠驚奇地看着從車上下來的女人,以及她懷裡的孩子!
衛成接過兩個娃,一邊一個夾在腋下,騰騰騰大步流星進了屋,往炕上一放。
這下連奶奶都驚奇了,沒聽說成子成親啊!
“成子,這是你的娃?”奶奶問。
“嗯。”衛成答應了一聲。
“倆都是?”西遠娘也很驚奇,倆娃現在都在睡覺,讓衛成那麼夾進來也沒醒,夠神奇夠淡定的。
“都是。”衛成轉身又出去拿東西,西韋一開始看衛成弄倆孩兒進屋愣住了,現在纔想起幫衛成往屋子裡拿包裹。西遠站在旁邊,聽衛成和奶奶、母親的問答,心裡想:是個屁!
“成子啊,外面那個是你媳婦?”西遠娘急忙問,說着想迎出去,真要是成子媳婦,可不能怠慢了人家。
“娘,您這啥眼神啊,那女的一瞅就比二哥大好幾歲。”西韋插嘴道,不過心裡也沒底,衛成一出去好幾年,現在看着比和他同齡的柱子程南要成熟,萬一那個女人是顯老或者二哥就喜歡歲數大點的呢!西韋想了想,止不住打了個寒噤。
“娘,那不是我媳婦,是我半路上僱的奶孃,和趕車的車伕是夫妻倆。”衛成攔住了西遠娘,跟家裡人解釋。
“成子啊,你媳婦呢?”奶奶着急問,成子回來了,孩子抱回來了,媳婦沒跟着回來,一定有事兒啊。
“沒了,生小的時候沒的。”衛成很淡定,家裡人很震驚!西遠:編,你接着編。倆孩子,大的看樣子一生日多,小的七八個月大,他就不信,衛成跟他剛分開就能找了個女人,還那麼迅速的生了倆娃。
家裡其他人被衛成這一個又一個炸彈給轟蒙了,奶奶和母親看着睡得很熟的倆娃還抹了幾下眼淚,覺得成子這孩子命咋這麼不好呢,孩子這麼大點兒,媳婦就沒了。
衛成看上去倒是沒有啥傷心的模樣,出去將銀錢跟那夫妻倆結清了,兩個人看天還早,討了口水喝,趕着馬車離開了蓮花村。
“衛長山,你給我過來。”西遠再不相信,心裡也疑惑衛成弄倆娃回家幹啥,趕着空檔,拽着衛成的胳膊,將他拽到了裡屋,反手把門關上。
“說,你弄倆娃,”西遠一句話說了半截,衛成俯身堵住了他的嘴,這一通親,跟餓狼似的,西遠剛想張嘴罵,舌頭就伸進來了,找到西遠的舌頭,吮吸個沒完,手也不老實,從上到下,把西遠摸了個遍。
不過,估計顧慮到外面的家人,衛成只在西遠屁股和小西遠上狠狠揉了幾下,沒有再深入交流,饒是如此,西遠也被親的揉的嘴脣發腫,舌頭髮麻,腿腳發軟。
“你給我注意點兒!”西遠得着空搗了衛成一拳兒,雖然是裡屋,可是窗戶明晃晃的沒拉窗簾,外面只要有人走過就能看見。
“想死我了!”衛成得到了甜頭,摟着西遠,輕輕親了兩下,沒像剛纔那麼狠。
“問你倆孩子的事呢!”西遠瞪了衛成一眼,推開他,坐在了炕邊。
“不說了嘛,那是我兒子。”衛成過去靠西遠坐下,一隻手從後面摟着,不知道的還以爲哥倆好,肩並肩聊天呢。
“別跟我扯閒篇,哪兒弄的?”西遠纔不信呢,要真是衛成跟別人生的,他哪敢這麼理直氣壯地往自己跟前抱。
“臨出京城,從育嬰堂偷着抱出來的。”育嬰堂是收養孤兒的地方,西遠知道。
“你從人育嬰堂弄倆孩兒回來幹啥?”看衛成滿不在乎的樣子,西遠問,咋這麼隨便弄了兩個孩子就當自己兒子了!
“西長關!別人不知道我爲啥,你難道不知道?”衛成一聽西遠這話,馬上黑臉,“還是,你現在反悔了?我跟你說,你想都甭想!”衛成氣勢全開,渾身蹭蹭往外冒寒氣。
這兩年,對衛成來講,比二十年難熬,天天想,夜夜念,盼着能跟這個人團聚,又怕這個人反悔,弄啥幺蛾子,等他回來措手不及,所以每天都心急火燎地想着怎麼脫身,怎麼回來。
好容易有機會了,戰事結束,皇帝厚待他們虎豹騎這些爲了他的萬里江山,出過血流過汗的壯士,封官的封官,賞賜的賞賜,別人都高高興興地加官進爵,風風光光,只有他衛成,不要官不要爵,絞盡腦汁想回家,想與家人廝守,想與這個人相伴。
臨回來前,劉副參將,現在已經是劉將軍了,還拍着衛成的胳膊,一臉惋惜的模樣,他自始至終比較看好衛長山,覺得是個將才,可惜啊,心不在建功立業上,非得要老守家園,人各有志,即使作爲曾經的上級,他也不好太過勉強。
衛成考慮事情比較深遠,想着自己回來,家裡人一定會關心他的親事,拖久了,沒準不經過他同意就把親事給定下,爲了免除後患,纔在臨走前,從京城育嬰堂偷走了倆孩子,打算當親生的養,好打消家人的顧慮,堵住世人的悠悠之口。
如今西遠整出這麼一句話,衛成真生氣了,別人可以誤解,西遠不能,他爲了啥?還不是爲了和這個人在一起嗎?爲了在一起後,少一些阻礙和羅亂嘛。
“酸臉狗!你哪隻眼睛看見我反悔了?”西遠剛纔的話倒不是不明白衛成這麼做的意思,只是覺得他太隨便了,養兒子,那是要付出心血的,怎麼這麼隨意弄倆就回來了?
“沒反悔最好,反正我現在回來了,天天守着你,別想跑出我的手掌心。”衛成仍然黑着臉,西遠是等他了,可是,進家門這一會兒工夫,衛成就能感覺到,西遠對他,兩年前永寧關時生出的那麼一點點愛意,消失無蹤了,這兩年,對西遠來講,與其說是在等一個情人,不如說是在等一個弟弟。
“那這兩個孩子怎麼辦?”西遠沒搭理衛成放的狠話,一會兒晴一會兒陰的,跟在永寧關一樣。
“你看着辦吧。”衛成用手搓搓臉,從京城出來一直急着趕路,還要給倆娃找奶孃,爲了自圓其說,也爲了不被人發覺,他是趕一段路換一個奶孃,趕一段路換一個,有時候兩個孩子不知道咋了,哭個沒完,他一個大男人還真不會伺候,急的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
再加上回家的喜悅,衛成好幾天都處於興奮之中,所以,現在一回到家,精神鬆懈下來,有些疲憊了。
“你抱回來的孩兒,咋還我看着辦?”西遠上炕裡拿了個枕頭,給衛成枕上,又動手給他脫了靴子,拿個薄被給蓋上。
他這一系列動作取悅了衛成,還是在這個人身邊好啊,知疼知暖,所有的代價都值得。
“你和我不是一家的嘛,我的事就是你的事,你不管誰管。”衛成拿腳勾了下西遠的腰身,笑道。其實他想說你是我媳婦,你不管誰管,不過,沒敢說,估計說了西遠得好幾天不搭理他。
“行,行,你淨給我出難題,自己倒成了甩手掌櫃。”西遠無奈,看衛成疲倦的模樣,沒有再跟他磨嘰,只好出來自己想想咋編瞎話,把事情給圓過去。
堂屋裡,兩個孩子已經醒了,西遠娘正用米糊糊喂呢,大的還好些,能吃些粥啥的了,小的不行,還要請個奶孃。
西遠看着倆娃也愁啊,你說衛成,你抱倆娃就抱倆娃,你抱倆差不多大小的啊,可以說是雙胞胎,不過,西遠看看吃米糊糊吃的開心,一顛一顛,小腿直蹦躂的倆孩子,就這差異,說是雙胞胎還真沒人信!
大的跟個黑驢蛋似的,估計掉灰堆了都找不着,你別說,這一點和衛成倒是有些像,衛成天天風吹日曬,比以前黑了很多,正好爺倆能配對。
可是,關鍵這孩子的眼珠是黃色的,跟不點養的大黃貓眼睛一個顏色,黃眼珠的人,在大燕國有是有,可是不多,北邊胡人倒是比較常見。
小的那個,跟大的正好相反,皮膚白嫩白嫩,跟奶豆腐一樣,眼睛烏黑烏黑,像流轉的黑水銀,一笑還有小酒窩。
倆孩子倒是都不醜,看着還挺稀罕人。
西遠這個愁啊,你說長得不一樣吧,還可以說一個像娘一個像舅,不能說像衛成,因爲倆孩子身上一點衛成的影子都沒有,只能往姥家人那邊安。
可是,這倆孩子的大小,看着就差幾個月,要說是一個娘吧,不可能幾個月生出倆孩兒,要說是兩個娘,那也不能生完孩兒約定好了似的都死了啊。
這樣說,衛成克妻的名聲可就傳出去了,自家不想娶媳婦是一回事,因爲這樣的原因不娶,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西遠可不想衛成揹負這樣的名聲,儘管現在的衛成不會在乎這些。
真是給他出難題啊!
衛成也沒招啊,他當時本來想抱一個,後來一想,小孩子從小到大,難免有個七災八難,要是有個一二,他不白忙活了嘛,於是,爲了多一層保障,順手牽羊,就多抱了一個。
當時黑燈瞎火的,沒法兒挑,等抱回去了一看,衛成也愁夠嗆,不過不能再換回去,只好這樣了。
“遠啊,成子說沒說這倆孩都多大?”其實,奶奶想問問,衛成啥時候娶的媳婦,咋還沒了呢?
“啊,成子說了,”西遠頓了頓,尋思咋往下編,“他那年從軍的時候,在路上救了個老人,老人領着孫女,幸虧咱成子幫扶了一把,不然就餓死了。”西遠嚥了下唾沫,幸虧看過些話本,照着往上套吧。
“當時成子沒多想,後來,結果挺有緣分的,又遇上了,老頭當時病的不行,臨了託付咱成子照看他孫女,成子和那個閨女還挺聊的來,後來就成親在一起了。”真是撓頭啊。
“也是個苦命的。”奶奶嘆了口氣,成子走那年,可不就是剛鬧完災荒沒兩年,有不少人家流離失所,估計這爺倆就是這樣。
“後來,後來,倆人成親後,弟媳先給成子生了個大的,第二年又生了個小的,結果大人沒保住,小的生下來就沒了娘。”沒辦法,只好說差一歲了,不然更讓人懷疑,只能說大的營養不夠,長得小,小的營養足,長得大吧。
“這可是,估計成子在外面挺艱難的,大的得有兩生日了才這麼點,可真可伶,估計是他娘生完他奶水不足,家裡又沒有別的吃的。”西遠娘跟着感嘆。
“唉,”奶奶嘆了口氣,“可憐的孩兒!李東的爹李歪脖,小的時候就沒奶吃,他娘用米糊糊喂大的,跟別的孩子比就長得小,沒看個頭一直都沒長開嘛。”奶奶倒是有人證,李歪脖個頭的確不高。
看奶奶和母親幫着找各種證據,西遠又無奈又想笑,這也就是家裡人,無條件的相信你,所以絲毫沒有懷疑。不然,小的生下來沒了娘還長這麼大,大的有娘反而長得小,就得讓人疑心。
兩個孩子吃飽了,眼睛滴溜溜轉着看屋裡的人,西遠娘和不點兒一人抱一個,奶奶到裡屋,把前前小時候穿的衣服翻出來兩套,叫西遠娘和不點給兩個小的換上,沒辦法,家裡沒有男孩兒穿的衣服,只好先將就着,好在孩子小,不用分得那麼清。
前前看着兩個小弟弟,覺得很好玩,用手指戳一下再戳一下,嘴裡還叫着:“黑黑。”這是說大的,“白白。”這是說小的。
兩個孩子,西遠給取了名,按照各自的膚色起的,大的叫衛黎,本來西遠想給他用黧黑的黧,不過,考慮孩子懂事以後,嗯,要照顧小孩子的自尊心,不能拿孩子的缺點說事兒,因此改成黎明的黎。小的叫衛練,練在古文中有白色的意思,正好。
不過,小黎因爲眼珠兒是黃色的,家裡人也好,後來他的小夥伴也好,經常喊他黃瞳兒,小的倒是沒有異議,大家都叫他練練或者小練。
衛成撒手不管,西遠無奈,只好叫栓子給物色了一位奶孃,專門照顧兩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