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中鶴淡淡地道:“我說了這許多,你也該猜得出,那師兄便是我,而那師弟便是南風瑾。至於那與南風瑾一同被帶來又很快帶走的男孩兒,便是你今日瞧見的曜目國王子君北宇。”
他從來不認爲自己是哪國的臣民,既不是天國王朝的,也不算曜目國的,故而他言辭之間,對所謂的王子並無多少尊敬之意。
我沉默許久,問道:“那你當初跟我說的,你是南風瑾的仇人,是騙我的了?”
雲中鶴微微一笑:“也不盡然。昔年我與南風瑾決裂,他用毒傷了我的雙目,這些年來一直未能復原,也算是恩斷成仇。只不過,那君北宇當初差一點兒便成了我的師弟,當初他着急進宮,沒來得及受我父親教導。我如今代父爲師,幫他這一把,卻是與南風瑾無關。”
雖然貴爲王子,但君北宇如今的處境並不好,現在朝中重權卻是大臣手握,專橫跋扈。他想要真正將權力握在自己的手中,只有先除去那權臣。
君北宇爲此,自己卻千里迢迢來到荊州,找到雲中鶴,向他求助。
雲中鶴早已打定主意不爲任何人出仕,因此縱然君北宇以王子之尊前來邀請,他也僅只是代行師職,教導君北宇真正的權術手段和治國方略,讓他擁有自保甚至進一步掌控權力的機會。
這也是爲什麼方纔雲中鶴說“你只能相信我”的原因。
雲中鶴的解釋很詳細,很完整,也很長,說了整整一路,將三人的關係說得分明,包括他原本是受宮中一女子所託前來殺我,半途卻被南風瑾所阻,直至見到我之後,竟然改了主意在珏石軒的旁邊住下。
我花了好一會兒工夫,纔將雲中鶴說出的訊息完全消化。這時候,馬車已經在珏石軒門前,停下了。
雲中鶴又是一笑:“回去吧,你的家人在等你。是他們今日來尋我,我才知道你消失不見的。”
我卻有些躑躅,抿了抿脣,欲言又止。雲中鶴靜待片刻,忍不住微笑道:“你還想知道南風瑾現在在何處,對吧?”
我輕聲道:“你應該知道,對不對?”
我不得不承認,聽到這個名字,對我來說,至今還是有着影響力,尤其在我知道是南風瑾阻攔了雲中鶴殺我之後。
沉默了許久,雲中鶴輕笑着出聲:“不錯,我確實知曉,只不過,我只知道他的去處,卻不曉得他現在究竟身在何方。”
我皺眉道:“這話又是何解?”
雲中鶴慢慢說出當日南風瑾攔阻他的情形。那日,他們纔要以彼此武力較量第二局的時候,南風瑾忽然倒下,南風瑾並非想作僞,而是他的身體真的出了問題。
南風瑾獲救甦醒之後,感到自身體力恢復,本以爲應該再無掛礙,可是不知爲什麼,卻時常會有脫力情況發生。
我一聽雲中鶴說了南風瑾的情況,便立即擔心起來,看情形,瑾的身體肯定是出了什麼問題?
但是,這些都與我沒有關係了。現在不管南風瑾做什麼,只要不干擾我的生活,那麼都與我毫無干繫了。
我微微一笑,向雲中鶴道了謝,便跳下馬車。才一下車,我便瞧見站在門口的兩個人影,其中一個像風一般衝過來,一下子撞進我懷裡,伸出雙手緊緊地抱住我的腰。
我低頭輕撫小麥的頭髮,復又擡頭望向門口。雲德站在門口,手中提着一隻燈籠,散發出昏黃柔和的微光。
我拉着小麥,慢慢地朝門口走去,臉上緩緩綻放出歡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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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認了車中人的身份,同時確認了雲中鶴與自已無礙,我終於放下懸着的心,便在自家宅院內,悠哉悠哉地過日子。偶爾心血來潮了,便又去假扮雲中鶴的侍女,去參觀曜目國王子君北宇的求學現場,這可是在別處想看都看不到的。
對於君北宇,我並無多少怨懟之情,畢竟他除了讓人打暈我之外,並未對我造成實質的傷害。再加上是我窺視他身份在前,如此一想,也算扯平,反正事情已經過去,再記恨也是無濟於事。
跟着又旁聽了好些天,我開始逐漸能聽懂兩人花花草草的暗語。但我無心於此,常常是聽了幾句便自顧自地神遊天外。
相比之下,君北宇的專注讓我自嘆弗如。他向雲中鶴請教時,那種肅穆認真的神色,讓他的眉宇之間彷彿籠罩了一層動人的光輝。
不知不覺間,我和雲中鶴越走越近,原本只是偶爾去參觀王子求學記,到了後來,我每天往隔壁跑的時間比在自家宅院裡待的時間還要長。因爲雲中鶴這個人實在太對我胃口了,除了眼睛看不見外,他身上幾乎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缺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