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輕聲嘆息,卻聽簫沐清道:“真難得。她居然想通了。”
我轉過身走了兩步,心中忽然覺得一陣莫名的輕鬆,忍不住輕輕笑道:“這不是挺好?她總算明白了,放棄也是得到。”
忽聽一個聲音冷冷道:“是嗎?難得馮老闆竟然是如此明白事理。放棄也是得到,這般深奧的道理,你也說得出來!”
我愣住了,回過頭見到南風瑾站在門口,正好擋住了陽光,看不清他的臉色。簫沐清竟不知哪兒去了。
心頭一跳,連忙笑道:“讓楊公子見笑了。小女子不過是順口說說,哪兒有什麼道理。小女子還有些亊,就失陪了。”說着,想往門外走,他卻一動沒動,我只得說道:“楊公子,請借過。”
他看了我半響,淡淡笑道:“馮老闆不是對東海很熟悉嗎?不巧前幾天我看中了一處宅子,也不知道到底好不好,今天正好沒事,就請馮老闆去幫在下參謀參謀,如何?”
我只“啊”了一聲,就被他拉着出了門,我連忙道:“這個……改日再去吧。”
他笑道:“何必改日,我倒覺得今天正好。”他雖在說話,腳下卻沒有停,徑直走出了後院,上了湖邊的小舟,我一愣,忍不住問道:“坐船去?去哪兒?”
他只笑不答,慢慢地撐開小舟,只往南湖劃去。只劃了約有五分鐘,在對面靠了岸,我心中疑惑,四下打量,跟着他在小徑上走了一會兒,便看見一處清幽的小園子,裡面似乎鬱鬱蔥蔥頗爲雅緻。
我忍不住問道:“這是什麼地方?”
他擡頭望了望。輕聲道:“沐雪園。”
我跟在他身後,慢慢地進了園子,沐雪園不大,但是設計得十分別致,主樓位於園子中央,共有兩層,站在二樓上,正好能看到不遠處的雪月居。園子四周樹木林立,多已成材,看起來年代應該比較久遠。
我與南風瑾站在二樓上,靜靜地觀望,自進了園來,他一直很少說話,我不敢多看他,只得輕聲笑道:“這麼雅緻的園子,也虧得楊公子能找得到。雪兒還說對東海很熟悉。真是慚愧,慚愧!”
他淡淡一笑,說道:“沐雪園本是一個官員的度假之地,此次我也只是向他借來用用。你覺得如何?”
我呵呵笑道:“當然好了。比起我的雪月居,可要清雅多了。還是楊公子有眼光,小女子是個大俗人,哪裡敢與楊公子相比。只不過,楊公子……打算在此長住?”
南風瑾道:“你的問題還真多!”他的眼光停留在我的臉上,關注着我臉上的毎一個表情,我突然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連忙低下頭,打岔道:“你覺得杜廣飛會不會與紀家堡滅門一案有關?”
南風瑾收回了眼光,淡淡道:“杜廣飛在打什麼主意我還不清楚,只不過有一件亊可以肯定,他已經在懷疑我的身份。”
我吃了一驚,猛然想起杜廣飛看他時的眼光,的確是已與從前不同。杜廣飛一旦明確了他的身份。會不會對他不利?我咬了咬嘴脣,心中忽亂了一分。
南風瑾走到我面前站定,眼光在我的臉上溫柔地流轉,道:“你在關心我?嗯?怕我一不小心暴露了身份,就麻煩了,是不是?”
我笑道:“這個……小女子怎麼敢替楊公子操心?像您這樣的人物,心裡必然是有數的。小女子不過是隨口問問。”
他忽然伸出手來撫上我的頭髮。柔聲道:“哦?我倒是希望你真的在爲我擔心。這樣,我的心裡可能會舒服一些。”
我連忙轉過身去,看向雪月居,笑道:“你……你在開玩笑吧。”
他攬我入懷,輕聲道:“是嗎?怎麼你覺得我很愛開玩笑?我說的是真話。”他的一隻手在我的發間輕撫。聲音溫柔得幾乎快滴出水來:“我希望你能時時將我放在心上,明白嗎?”
我低了頭不敢動,心跳突然加快,有點不知所措。從認識他開始,我就無法抗拒他的溫柔,他可以是平淡無波的,怒氣沖天的,心計深沉的,卻不能是這樣溫柔似水的。他只要流露出半分柔情,我就失了方寸。西湖之夜那沉溺其中的記憶,一直拍打着我脆弱的神經,讓我的意志不由自主地瓦解。
我只是抓住他的衣襟,腦袋裡的念頭忽然有些凌亂。他忽然輕輕地握住了我的手,低了頭仔細地看着我的眼晴,彷彿想尋找些什麼。我心頭一慌,連忙站到一旁,說道:“天晚了,我們回去吧。”
我們兩人沉默地上了船,我不敢再去看他,只顧低着頭想自己的心事。
他的眼光一直在我的身上打轉。直至我回了後院,進了自己的房門,慌亂地關了門,纔將他的眼光隔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