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中煩惱暗生,嘆了一口氣。卻聽南風瑾道:“馮老闆能得杜爺如此眷愛,爲何還要唉聲嘆氣?”
我微微一愣,乾笑了兩聲,走到艙內坐下,看了他兩眼,嘆道:“讓楊公子見笑了。我與杜爺……只是朋友。”
他神色淡然,眼光卻有探究之色,艙內的案桌上,居然擺了一壺酒,兩碟小菜,我心中微動,問道:“楊公子今夜怎麼有興致來遊湖?那兩位……護衛大哥呢?”
他轉過頭去看着湖面,淡淡道:“沒什麼,雪月居里人太多,我嫌煩。想一個人呆會兒。”
我怔了怔,笑道:“那倒是。元吉說你喜歡清靜。”
他忽然回頭望着我,凝神看了半天,我漸漸地生出不安來,他才輕輕笑道:“我好像有點明白了,他爲什麼要認你做義妹,還對你……那般緊張。”
我心中暗暗一驚,強笑道:“楊公子這話……是什麼意思?”
他眼中忽然有了一絲迷惘,只是盯着我瞧了半天方道:“你……真的很像她。說話做事,行爲舉止,連……斥責的口氣,眼神的變化,都和她……一模一樣……只除了這張臉……”
我轉了轉眼光,淡笑道:“不知道楊公子說的……是誰?”
他忽然站起身來,慢慢地走到我身旁,凝神看了我半晌,一隻手竟然緩緩地撫上我的頭髮,目光中忽然有了一絲恍惚,口中喃喃道:“雪兒……”
我悚然一驚,急忙站起身來,閃到一旁,冷聲道:“楊公子在叫誰?”
他臉色一變,收斂了眼光,轉過頭去望着湖水,半晌方道:“我說你像的那個人,也叫雪兒。是……我今生最愛的人。”
我喘了一口氣,突然哽住了喉嚨,說不出話來。只聽他幽幽道:“剛纔我無意中聽到你對杜爺說的話,你說的話,當初她也曾經這樣對我說過。”
我努力吸氣,讓自己平靜下來,輕聲嘆道:“是嗎?”
他仰頭望着天空,神色忽然變得憂傷,在夜色裡,他黑色的身影似乎愈發地冷清孤寂,我心中忽地不忍,有點看不下去了,忙轉過身,看向湖水。
過了一會兒,只聽見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苦笑道:“虧我還自以爲待她極好,可她想要的,我從來就不曾給過她。”
我心頭一跳,手不由自主地捏緊。看着湖水不敢去瞧他。
他暗了眼光,自嘲道:“我南風瑾自詡智謀無雙,天下間,能算計得過我的人,少之又少。唯有她一人,能令我失算。”
我驚異地望向他,不由自主地問道:“她……能令你失算?”
他回頭望了我一眼,無奈地笑道:“不錯。當初我知道她是馮呈的女兒時,就認定她是害死我母親的人,完全沒有相信她。後來,我以爲只需要得到她,那我不論在政,在情,都能必勝無疑。誰知道……她居然舍我而去,當時我已經失去了理智,哪裡還來得及去細想這其中的緣故?想來想去,只有放她走,或許她還有一線生機。可我……聰明反被聰明誤!以爲這是爲她好,卻鑄成我這一生的遺憾!”
我急喘一聲,手竟止不住發起抖來,連忙深深吸氣,讓自己平靜下來,努力平聲道:“你不是說,她是害死你母親的人嗎?”
南風瑾靜靜道:“是,我當時的確認定她是害死我母親的人,但她從頭到尾都沒有想加害我母親之心。我真是傻,以爲她是馮呈的女兒,就認定是她所爲!”
堂堂南風瑾,竟然會說自己傻?我一時怔住,只是呆呆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