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越在城主府住了一夜不到,第二日就被帶到了駐紮在赤城之外的澈王軍營,當然,帶上她六個小蝦米根本也沒有選擇的餘地,既然已經承諾,如今也沒有人敢反悔。
翌日清晨,熱了一天終於有了些許的涼意,城郊的荒漠之中,間或夾雜着幾棵半死不活的枯樹,瘦瘦長長直直竄向那天空,放眼望去,大大小小的山包擠擠扛扛地立在遠處,光禿禿的,無一絲綠色,一派空曠寂寥,倒也別有一番趣味。
君越一行人換上新兵蛋子的軍服,跟在前來接他們的士兵走了許久纔看見了那一座座沖天而起的威武雄壯的營帳。
君越雖然跟在那個副官身後,觀察的眼神卻不少一星半點,此刻大概也就是六點多鐘的樣子,整個軍營裡已經是喊殺聲震天,一個個矯健而有雄壯的身姿,迎着晨曦的光芒,已經孜孜不倦地開始訓練。
那校場裡都是訓練有素的身影,在不停地切磋着,整個軍營看不出一丁點死氣沉沉的樣子,每一個人都是如此的意氣風發,就好像卯足了勁要準備大幹一場,如那三月的驕陽,英姿奮發。
而看到這一切的君越斜覷的眼神不動聲色的收回,如墨的眸中竟然也有了一絲絲的憂心,雖然自信仍在,卻還是帶了一點凝重。
果然,昨天看到的事情只是澈王被算計罷了,眼下雲澈親自率領的軍隊不論是從氣勢還是人數上,都與越弦親自*出來的越家軍不相上下。那一日她親自看了越弦手下的兵,雖然對於普通士兵可以以一當十,但是若是他日真的與這澈王低下的精兵再次對上,再加上這澈王本身的實力和那智慧,恐怕就算是她親自上場,也很保證必勝。
看來,她有必要好好謀劃一番了。
還有,如果可以,倒是可以選擇利用一下那些盯上澈王明爭暗鬥的螻蟻……
“你們幾個新來的,就先去那角落裡營帳吧,稍後去穆將軍那裡,喏,就是那個白色的營帳!”副官指了一個方向,一副愛答不理的樣子,直接轉身離去。
君越擡眼看了看,灰色的帳篷,看起來還挺寬敞,就是處在綠洲和荒漠的邊緣,這地方還真的是熱的夠嗆。
“夏兄,您想要哪個牀位?”昨日的蘇謹彬彬有禮道。
君越看了一下那十個牀位,到處充滿着簡約風的帳篷,心裡憋屈的有苦說不出,但是看着那個對她開口的少年,她秉承着伸手不打笑臉人的優良習慣,也微微一笑,隨手指了一個最裡面的牀位,“就那個吧!”
“憑什麼要他先挑?我李宇還想要那個地方呢!”君越此舉,當下就有人不樂意了,一個大概有一米八五的壯漢直接就推搡了一下蘇謹那相對於他弱不禁風的小身板,率先找事。
“你又算哪根蔥,敢跟我大哥過不去?”跟在蘇謹身旁,昨日還半死不活,今日已經好了個通透的蘇宏毅雖然個子瘦瘦小小,手裡的活卻是精幹利落,一個反手別,就讓大漢那粗壯的手臂發出了咔擦一聲,疼的簡直就要叫出來。
“大哥你饒命,以後您讓我李宇往東,我就絕對不敢往西,你就饒過我的!”大漢疼的齜牙咧嘴,秒慫,若不是手臂被抓着,恐怕就要跪下求饒了,畢竟也算是社會人,也是最識時務。
“你們兩個呢?”蘇宏毅一副大哥大的樣子,囂張至極地對着後面兩個一直都沒有摻和的兩個少年開口道。
“大哥!”站在前方的那個皮膚異常白皙,長相一般的少年有些畏縮地後退兩步,才低頭而拜。
“我唐楓不過是想來混口飯吃,你們之間有任何恩怨,與我無關。”剩下的那個個子矮矮,看起來和君越一般高的少年絲毫並沒有受到任何干擾,已經開始動手整理牀鋪,淺褐色的眸中淡定無比。
“你——”衝動的蘇宏毅鬆開大漢的手,一下子就將他甩開了好遠,想要去教訓一下那個不爲所動的少年,卻被君越給攔住了:“罷了,看在昨日我救過你的份上,不要再惹事了。”
“宏毅,不要太過分了。”蘇謹雖然是穩重的樣子,卻讓君越怎麼就怎麼看不透。
那放在人羣裡都找不到的面貌,讓她覺得其中隱隱藏着攝人的氣勢,就好像清空而來的直覺,不僅有莫名其妙的熟悉感,明明該是有點擔當大任的人,卻偏偏混跡這在軍營裡,還是一個無名小卒。
“好吧,暫且放過你了,但是記住,這以後你們幾個都要依着夏葉行事!”蘇宏毅警告地看了一眼退後許多剛剛爬起來的壯漢,讓欺軟怕硬的那個傢伙一個頓時又是一個冷顫。
“不用,我們其實並不熟。”君越擺擺手,絲毫不關心對面的人是多麼熱情,直接一個轉身,冷聲開口道:“我有點熱了,先出去一下。”
當然,掀開大帳簾子的君越卻是心裡卻是大寫的無語。
本來還想裝個清純小可憐呢,結果一不小心搞了個俊俏公子哥的模樣,偏偏昨日還意外地出盡了風頭,真是想平凡都要按捺不住的出名。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這五個人除了她君越都已經打的不可開交了,真是夠了!
反正她也不打算在這帳篷裡和一羣大老爺們爭來爭去,倒不如落個力量,甩過走人。
畢竟,除了蘇氏兩兄弟,還有一個看起來也不是池中之物的少年,寵辱不驚,唐楓,好名字,好氣質,若是不出意外,將來可能有點大作爲!
不過這也跟她君越沒有什麼關係了,反正她的任務又不是助人爲樂!
不管帳篷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君越呼吸着這大清早還算是新鮮的空氣,不自覺地聳了聳肩膀,四周依舊是不絕於耳的喊殺聲,讓她骨子裡的熱血有種隱隱沸騰的感覺。
那一刻,君越擡頭看了一眼那已經大亮的天空,餘光瞥向來的時候那個副官給她指的那個白色的營帳,有些奇怪。
穆將軍,難道是穆啓?
可是他們不過是新兵,還勞煩那個跟在雲澈手下的頭號大將穆啓嗎?
君越思襯了片刻,踢了踢腳下的石頭,不再顧忌太多,身後營帳裡還有間或夾雜的聲音,君越聽不太清,索性朝着那個方向就去了。
那五個人,各有各的毛病,她也不想跟他們攪和在一起的,乾脆就先去看看那個所謂的穆啓是個什麼貨色吧!
北邯數一數二的將才,聽說他好像也是受了那個澈王的知遇之恩,從一個小混混搖身一變直接成爲了大將軍,當然,他本身也是極其有能耐,當年好幾次戰役雖然是掛着雲澈的名頭,實際上卻也都是他操控的。
不過雖然是將才,卻也是跟他主子一個德行,幾乎都不露面,完完全全的隱身在幕後,弄得越弦都沒有見過這個所謂的橫空出世的穆啓。
穆啓親自接待,雖然她不確定那個澈王到底是什麼用意,但是如果她沒有猜錯,怕是昨日那個雲澈也是知道他們這六個人裡面牛鬼蛇神太多,親自過過眼,探探究竟吧!
既來之,則安之,反正君越用的身份夏葉真真假假,十天之內他們就算是懷疑,也沒必要大動干戈,等到她把這水給攪渾了,直接拍拍屁股走人,所以直接見真人倒也沒有什麼好怕的!
營帳之間本就是不遠,君越才走了片刻,就已經站到了那白色的帳篷之前,垂首而拜,恭敬地開口道:“夏葉求見穆將軍!”
營帳外空無一人,君越裝夠了樣子,擡起頭,閉上眼眸,再睜開之時眼神微冷。
明面上守衛一個都沒有,暗地裡的隱衛從她感知出來的卻不下十個,還真的是謹慎至極啊!
“進來!”低沉的聲音從營帳之內傳入。
君越似乎被這高速度的迴應率給驚了一下,不過瞬間反應過來,她一下子掀開營帳走了進去。
營帳很大,瀰漫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君越擡眼望去,正對面是一張硃紅色桌案,上面堆滿了奏摺,有一個極其年輕的男子跪坐在那裡,穿着一身深紫色的衣袍,領口出繡着精緻的紫荊花。光線有些暗淡,雖然點燃着蠟燭,可是君越還是沒能看清楚那埋頭於奏摺中奮筆疾書的人那一張臉是何模樣。
但是憑感覺,很熟悉,看着是清冷孤傲的身影,卻有一種大殺四方的霸氣浸透在他的靈魂中,就像是他再刻意,也無法去僞裝。
君越盤算了一圈,也沒有想出來個所以然,肚子裡按捺不住的好奇心差點就讓她直接上去將那個年輕的將軍頭給掰起來看個究竟。
那是第一次她對某種東西充滿了不可思議的玉望,就好像那一道身影對她有着致命的誘惑,讓她無法抹除。
那個人,霍啓,爲何她會如此熟悉?
“你來了?”雖然是問句,卻說的毋庸置疑,伴隨着那成熟而又充滿磁性的嗓音,那一張被掩蓋的臉緩緩擡起,也就是在那一瞬,君越被震撼到。
雖然隔得很遠,君越還是很清楚的看清楚了那驚人的面容。()